第136章
对的?”王代积诚恳来问。 “我给当时还是巡检的我家白大小姐讲,上头反正是要看你辛苦,让你使出狠劲来交差,既如此,与其长期封锁坊市,饿死无辜,反倒不如狠下心来,专挑坊内的强人,狠狠杀上一批!”张行失笑以对。“杀个血流成河,杀个尸骨累累,上头满意,下头免祸,中间还能发财……” “你是说……”王代积心中微动,似乎抓到了什么,却又一时没有弄透彻。“是要……” “我是说……”张行端起面前早已经变热的酒,送到嘴边却居然冒了寒气,一饮而尽后,微微冷笑起来。“这个谣言怎么来的,咱们心知肚明,晓得是注定找不到真犯人,只是要杀人流血让圣人消气而已……而与其就这般拷掠下去,让宫人与军中士卒,乃至于沿途无辜去流这个血,为什么不让贵人流血呢?” “贵人……”王代积本能觉得荒唐。“贵人是那么好流血的吗?” “贵人的血当然不要流。”张行放下酒杯,面无表情,有一说一。“但贵人的血流出来,一来更容易让圣人消气,因为在圣人那里,一斤贵人的血,恐怕要胜过十条草民或巡场士卒的命;二来,你想过没有,圣人本心更想看到谁流血?” 王代积沉默片刻,缓缓反问:“你难道觉得圣人本心更想看到贵人流血?” “必然如此。”张三郎按着桌面斩钉截铁。 “为什么?”王九郎捏着黄胡子追问不及,他是真的疑惑。 “因为在圣人眼里,寻常士卒、寻常百姓其实连草芥都不如……那敢问,如今圣人既然想要看人流血,又如何会在意草芥的事情?”张行平静反问。“草芥割了头,于圣人而言,也不过是青草汁液,是也不是?有时候,轻视到了极致,反而能规避一些专门的恶意。” 王代积居然无法反驳。 思索片刻,其人依旧踌躇:“话虽如此,可贵人的血委实不是那么好流的,万一不成,便是要赔上性命的。” “这就要问一问圣人,是不是早就想看一些人流血了?”张行语气幽幽飘忽。“九哥?” “哎。”开始胡思乱想的王代积茫然做答。 “我不懂军事和人事,但圣人此次西行,是不是有心要大举更换关中、陇西诸总管?”张行认真来问。“甚至有传闻说,圣人准备直接撤除关中诸总管州?” 总管州,是历史遗留产物,通俗点说,就是战略要地,设一总管,实际上控制多个州郡,军财一把抓,方便战略应对。而在大魏铲除了周边八成以上的敌人后,除了东海沿线的几个总管州外,其余的三十多个总管州,实际上相当于州郡更上层,然后直属于中央的一级军政机构。 算是典型的历史遗留问题。 “是。”王代积醒悟过来,立即做答。“圣人此意,人尽皆知……而且我不瞒你,兵部那里私下讨论过许多次,都觉得圣人此番西巡,怕是不止要撤除关中诸总管州,甚至有心连河东、荆襄、巴蜀等周边总管州一并收拢。” “你觉得能成吗?”张行认真追问。 “应该能行。”王代积坦然以对。“朝廷这几年便是再波折,可毕竟是刚刚一统的局面……” 张行点头,虽然跟今日议题无关,但这就是问题所在……一个王朝、帝国,亡国之前,一定会有一种特别的东西蒙住统治阶层的眼睛,让他们忽视掉一些问题。 放在大魏这里,按照张行的看法,现如今最大最核心的问题就是东齐、南陈故地的老百姓受到了苛刻的赋税盘剥,以至于整个帝国的根基,也就是老百姓全都挣扎在生死线上,使得整个国家从上往下看貌似强盛无比,但最 然而,可能是因为之前几百年间,主要还是门阀、豪强、军头客观上引导了历史进程,统治阶层偏偏就没有人愿意正视这个最严肃的问题。 他们眼里有门阀,有豪强,有外患,有神仙,唯独没有好像水一样听话的底层老百姓。 水晃一晃怎么了?还能把船给晃沉了不成? 与此同时,表面的大一统趋势,也让绝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帝国,这个王朝,跟之前的那些割据政权不一样。 几百年的分裂和战争,使得人心思定,除非是被逼无奈,委实没人愿意去造反。 所以,圣人可着劲的折腾,总觉得不会有事,总觉得不会逼人太甚。 升一片红的局面,断然不会轻易崩塌,还是忍一忍为好。 回到眼前,便是张行也不觉得,圣人此番来撤总管州,不管有多大波折,本身是不会有实质阻力的。但是反过来说,这种类似于撤藩的事情,而且还是在关中这种地方撤藩,也肯定会有波折就是了。 “那会有波折吗?”心中胡思乱想,不耽误张行问了一个自己早有答案的问题。 “必然会有的。”王代积似乎是醒悟到什么,语气也变得幽幽起来。“都是几辈子的总管,还个个是皇亲国戚,生下来就是上柱国领总管的嫡子,自己也按部就班做了上柱国和总管,自然觉得什么都理所当然……有时候吧,你真心觉得,贵人和贵人之间的差距,像是一条龙跟一只驴子之间差距一般……张三郎,我懂你的意思了,咱们联手,你内我外,这个事情做得!” 张行微笑不语。 “什么意思?”王代积略显不接。 “我内、王九哥外,但最后王九哥自己来上书,我不露面。”张行坦诚做答。 “那我必须要问一句。”王代积沉默片刻,拢手来看对方。“既如此,这种主意,你为何还要出?或者反过来说,既然出了主意,为何不自己来做,反而来找我?” “我说了九哥不要笑我。”张行犹豫片刻,诚恳来对。 “自然。” “我出身北地,年幼时是真的务过农下过地的,连寒门都不算,所以心里素来偏激,觉得天上下雹子的时候,与其让最底下的人挨,不如让最上面的贵人来挨。” 张行有一说一。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来做,说起来就一个词,矫情……我虽然出了主意,起了恶念,但到底还是觉得,这是在嫁祸无辜……那些贵人,有一个算一个,在别处都是死有余辜,但具体这个谣言,恐怕真没有证据说是他们派人传播的。所以,若是我亲自做了,白常检和你们兵部李定这几个出身高些的至交,怕是都要另眼看我了。我只是看骊山下山路旁尸首越来越多,心里忍不住而已。” 王代积点点头,然后忍不住笑了,因为他也非常懂得前一个道理,而且后一个理由也跟他之前对张三郎的认识是符合的――聪明、有勇气、敢拼命,但还是有些年轻人的幼稚之处。 怎么说呢,可以理解。 而且到了这一步,对方其实已经比之前还要更成熟一点了,最起码已经迈出实质一步,再过几年,再于官场上蹉跎或者打磨几年,就会跟自己一样,变得毫无任何心理负担了。 “那好,我自然信三郎,只是明人不说暗话。”王代积点了点桌子,从容来问。“三郎,你等了这么久,冷眼旁观了这么久,应该有个合适的人选吧?” “未必要确切人选。”张行喟然答道。“但我觉得,只要穆国公领雍州总管曹成在你的汇报文书内,圣人一定乐于相信。” “也是。”王代积想了一想,居然觉得无话可说。“圣人想除掉这最后一个领兵的堂弟许久了……咱们也只是帮忙抽一鞭子车马……既救了许多无辜不说,我估计以曹成皇亲贵胄之身,说不得连流血都不用……这么一想,倒是一番大功德了,只是要苦一苦贵人们。” 说到最后,王九郎忍不住得意的拈起了胡子, 倒是张行,此时沉默无声,不再言语――他知道,尽管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但今日后,未免更加不是一个好人了。 但应该会有效,会少流血。 ps:早安 第一百三十六章 苦海行 (3) 栽赃陷害是需要技术的,急匆匆上去跟皇帝说,这谣言是你堂弟搞的,我看您老人家也正好看他一万个不顺眼了,咱们一起弄死他,你舒坦我升官,大家不用挨板子挂树梢,岂不是皆大欢喜……呃,那样非但成不了事,关键是自家性命也要白白填进去的。 首先,圣人本人的心思飘忽不定,而且性格多疑,却又非常聪明,你绝不能让他察觉到他这个皇帝是被利用的……所以,事情波澜本身的泛起一定要不着痕迹。 其次,谁都知道圣人一心威福自作的性情,但是为什么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太多人疯狂投机,帮着圣人去怼那些影响到他心情的贵人呢?因为谁都知道,那些贵人本身就有掐死你的能力,事情一旦不成,就会遭遇贵人报复,届时轻则去官免职,重则死无葬身之地。 比如说张文达和张含,张文达已经投机成功了,依然死的不明不白,而张含当日是顶着整个南衙的压力来做投机的,真是性命前途名声一起拼了,才有一个伏龙卫护送入南衙?A结果。 说白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面是要铺垫好渠道,另一面也需要投机人关键时刻稳准狠,一击致命。 男孩子在外面要懂得保护自己。 事情的波澜起于一场骊山后山宴席散会后的例行扩大追索。 讯问现场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一问就说了,也只是几个低阶武官,并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讨论。 不过,这日晚间,情报汇总到急红眼的北衙公公那里后,负责整理的这位公公只是轻车熟路的按照表格一对比,便立即从时间和地点上意识到,西巡队伍经行潼关时,应该有一场以雍州出身低级军官为主的私下聚会,然后有人在其中做了谣言的传播。 因为这批口供里,至少有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提及了那场聚会,虽然都不是第一手消息,却在时间和地点上基本吻合。 翌日早上一问,果然,那场聚会是确切发生过,大约二三十人参与了,根本无从抵赖。 接着自然是顺藤摸瓜,是新一轮扩大追索的例行发生。 而这种例行扩大追索,同一日内,几乎不下十数起,北衙、刑部、兵部,都有发生,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特殊所在。 但即便如此,这场聚会也在随后又一次表格汇总后得到了重视――因为发生时间有点早,属于所有确切谣言传播案例中靠前的那种,需要认真溯源。 故此,当日下午,这场聚会的所有参与人员被统一、分别问询。 问询的结果非常模糊,主要是因为时间过早,而且当晚宴会的地点其实是潼关后方广通渠边上的广通仓外,物资比较丰富,上头又做了赏赐,以至于当晚大家喝的比较多……很多人承受不住压力和口供对比,都承认了听到谣言,却都说是在酒醉后听到的,难以分辨真正的谣言来源。 坦诚说,如果圣人没有发怒,这场宴会的相关追索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 但是,这不是圣人起了雷霆之怒吗?而北衙的公公们也因为这个谣言觉得受到了侮辱吗?再加上这个宴会的时间点委实过早了,按照溯源的基本流程也该重视……所以,更加严苛的审查和追索,乃至于刑讯便出现了。 而很快,一个很直接的漏洞轻易浮出了水面――那就是当日宴会的参与者里面,居然有两个人眼下不在西巡队伍里,以至于没法对他们进行讯问。 有意思的是,这两??雍州总管府的低阶军官,居然是随着他们主人兼上司,也就是穆国公领雍州总管,圣人的堂弟曹成,一起来觐见的天子,也是跟着穆国公一起,在谣言作为案件被重视前匆匆离去的。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有人嗅到了一丝怪异的气氛。 要不要继续查下去,让谁查,怎么查,都成了问题。 第二天,三个查案的主要通道,北衙、刑部、兵部,面对着这个情报,反应不一。 北衙没有任何顾虑,上午时分直接发出公文,要求大兴的金吾卫想法子将人带来;刑部行事稍微慢了一点,他们在犹豫了大半日后在下午发了文书给了大兴的靖安台东镇抚司朱绶以及大兴留守阴常师,请后者协助调查;兵部最慢,他们当日知道消息后,并没有做任何反应……这倒是可以理解,因为他们对接的毫无疑问是穆国公本公与雍州总管府,若是从他们这里走程序,不免显得咄咄逼人,还不如让北衙和刑部出头。 可就是这一日的沉默,或者说一日的机会而已,便激起了兵部内部一位大大忠臣的不满,这位素来将圣人视为三辉四御一般存在的兵部员外郎直接上书,认为兵部不应该因为穆国公身份特殊便这般胆小怕事,以至于枉顾君恩……而且,这个唤作王代积的兵部员外郎还说,眼下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因为段尚书不在,以至于无人愿意担责,而他愿意拼却身价性命,来为圣人分一丝忧。 如此破坏团结的文书,当然引起了兵部内部的极大不满。 不过也是巧了,兵部尚书段威人正在西都大兴发蒙呢,侍郎留守东都,骊山这里,居然没有人能拦住一个区区员外郎,以至于几位同级别的员外郎只能在王代积的大发神威、舌战群僚中,眼睁睁的看着这份表达了兵部内讧的文书轻易被送到了两位相公那里。 当然了,想来两位相公经验丰富,必然不会让这等坏了兵部气氛的可笑文书,轻易抵达御前。 就在这一晚,张行回到自己的营寨帐篷前时,并不意外看到了李定。 “你去干吗了?”李定拢手坐在帐外的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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