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尘埃落定,只能说,这大义帮主委实是个人物,中了三支钢矢,一支正中膝盖,一支射入腹内,一支扎入肋缝,犹然拖着身子试图逃窜,钢矢被地面杂物扒拉开,血水撒在雨中,瞬间红了一整个院子。 而他甩出的斧子却是擦着张行肩膀甩到了一侧墙壁上。 张行彻底发怒,再加上他自己此时也有些想法,却是咬咬牙站起身来,然后持刀向前,在这位已经通了十一条正脉的大高手背后狠狠捅了两刀,但第三刀捅到一半,便如燎到火一样仓促收了手。 然后,这位锦衣狗凭空顿了一下,宛如吃饭噎到了一样,然后赶紧收刀为拄,缓了好久,才有气无力朝着屋内例行喊了一下:“屋里的人,出来洗地,不许扒衣服,拿完整尸首换粮、换干柴、换盐这个大义帮主的功劳是你们一这一片的,不是一家的,晓得吗?杀了两日,也该晓得规矩了吧?” 如此说了两遍,屋内始终没声音,张行也懒得理会,只是小心翼翼的拎着刀,晃晃悠悠带人走了而人走了好一会功夫,才有一个居民探出脑袋,然后却不敢去碰那尸首,反而回头看向屋内。 屋内,一个胳膊上有刺青的年轻人正抱着怀哆哆嗦嗦盯着屋外发抖,怔了片刻,复又跪倒在地,捂面痛哭起来,却又被一个妇女冲出,死死捂住了嘴。 张行当然不知道一场已经让他感到麻木的清剿活动拯救了一个年轻的灵魂,知道了也不在意,这世道想做好人说不定是另一个悲剧的开端。 事实上,他刚刚回到巷口,便被上司催促去加班。 “张三郎!” 可能是张行出了主意的缘故,之前饱受政审压力的胡彦此番亲热了不少,但亲热归亲热,却不耽误他催促对方上工。“你怎么回事?你还是排头军出身呢,结果这才杀了两日,便累的东倒西歪?你看看秦宝,你们一样的修为,他还这般精龙活虎” 倚在墙根上的张行有气无力,便要辩解,但刚一开口,却终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所幸地上全是血水,倒也没看出他早间吃的什么。 见此情形,胡彦当即有些尴尬:“若是被雨淋病了,不妨早说这样好了,你不要来前面杀人了,小队让秦宝来领,你去街上清点尸体,做个字给上头交代。” 张行勉强听到最后,只是赶紧点了下头。 没错,张行没病,也不至于被白有思给吓到隔夜吐,他是撑着了,而且从昨天就撑着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短时间内吸收的真气多了,居然也是能撑着。 其实,自从山村火并发现了这个类似于打怪得经验值的效用后,张行一直没敢乱用。 首先自然是觉得人命金贵,其次,却是有些防范心理,甚至比防范那个罗盘还要严肃。 因为罗盘这玩意,到底是个引导事物发展的引子,是发自于外的;而真气能直接影响到他自己身体,不说什么阴谋论了,这要是吸多了瘫了,或者吸多了以后炸了怎么办? 当日刚穿越过来的老寒腿他都不想来第二遭的。 但是回到这次行动上面,这不是难得扫黑除恶吗?不是大规模集中特种作战吗?所以张行几乎是毫无心理负担的大开杀戒他没有刻意去躲避,也没有刻意去抢那些修行人士,可昨日一场定点清除、一场大规模混战,以及随后的种种厮杀、追逃,他还是稀里糊涂吸撑了。 青帝爷的长生真气、赤帝娘娘的离火真气、白帝爷的锐兵真气、三辉正途的辉光真气,这几种最常见的真气被他尝了个遍,每次都不多,但次数真的很多。 一开始的时候,那股热流扑面而来,他都还能从中感受到一些明显的正面加成,或者是身体温暖舒适,或者是精神陡然一振,或者是整个人的视觉、听觉忽然敏捷起来。 然而,砍人砍到晚上,手脚都还没酸麻呢,所谓丹田气海一带却明显有些晃荡起来。 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真的很像是吃多了以后晕车的感觉。 人停在那里,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只要动起来,哪怕是甩甩胳膊,都有一种在打坐冲脉的感觉,真气咻的一下就想自己涌过去的不受控感。 至于导致他撑到呕吐的那位,张行是带着一种复杂情绪去杀的可能确实还有吸取真气的贪念,毕竟是个难得的高手,但也免不了差点被斧头削了的愤怒,而更重要的一个缘由却是在寻求一种验证,一个因为昨日大规模战斗引发的猜测。 这位几乎耗光了自己真气的高手,是个天然的对比观察样本,而借着这个样本,张行得出了一个很关键的结论,那就是修行者体内似乎有一份保底的真气储藏,这份储藏跟修行者的修行高低正相关,一般很难被使用出来,但被他杀了以后,依然能轻易取来。 甚至,他杀人后夺取的这股子真气,很可能只是这种储藏,而非是平素练家子蓄养在丹田,然后使出来冰镇酸梅汤的那点子真气 换言之,张行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夺取的,恐怕是一种类似于位、格之类的真气相关物什,而非是直接的真气。 当然,这些只是个藏在心底的念头,只说砍了那位本家后,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张行委实不能再随便砍人了。 他得消消食。 “你是张行?” 转行去当尸体记录员大概一个下午吧,体内真气稍微安稳了一阵子,靖安台那边派来的稽查工作组就到了,而稍微让人惊讶的是,来的这位朱绶居然是个认识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喊曹林义父的薛亮。 “哎,正是属下。”坐在天街边廊下办公的张行赶紧放下纸笔起身拱手行礼,态度堪称热情。“薛朱绶有何吩咐?要不要坐下避雨喝茶?” “那个你们白巡检呢?或是胡副巡检?” 薛亮的目光从张行身侧的天街另一个方向扫过,语气中明显带着某种茫然与不安,因为就在彼处,至少上百具尸体排列整齐,首尾相接,端是惊悚。“对了,你们可曾抓到逃犯?” 在尸体摆在的斑马线旁呆了一个时辰的张行对薛亮的迟疑保持了充分的理解,他立即诚恳做答: “回禀薛朱绶,白巡检在北面城墙塔楼上,准备随时飞下来帮我们在两个坊里杀人,而胡副巡检正在带人在坊里杀人,他指了我在这里做书,以备台中派人来问至于逃犯,我们还没有抓到此次越狱的逃犯,只抓到了一个台中通缉名单上有的纵云剑马奎,但也碎了,还有个什么帮帮主,私藏甲胄,也被斩首。” “先不说什么马奎你只告诉我,这些是怎么回事?”薛亮似乎懒得问为啥说碎了,只是迫不及待指着那条尸首斑马线来问,语气近乎颤抖,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胯下的枣红马都有些不安的样子。 “回禀薛朱绶,是这样的,圣旨、南衙令旨、咱们中丞的军令,都是要我们将所领坊里给彻查干净,确保找到逃犯。”张行叉手做答,依旧解释详细,态度诚恳。“我们就是这么干的,但本地帮会又不许我们去彻查,然后悬赏下去,坊民都说要是谁窝藏逃犯,肯定是那些帮会才会窝藏薛朱绶也知道,我们白巡检是个脾气暴的,而且忠心王事,偏偏她堂兄还是这次事件的责任,更有一番家门不幸的耻感,就说万一就是这些帮会窝藏了逃犯怎么办呢?那能怎么办呢?就带我们杀了过去,杀了之后怎么办呢?也不好放在坊里吓人,就摆在外面了” 薛亮怔怔听完,终于长呼了一口气,然后在马上压低声音,俯身以对:“有没有个数?” “什么数?” 张行怔了一下,但随着对方一皱眉,却是立即会意,然后转身从桌上拿出七八张自己刚刚填好的表格,递了上去。“有的,有的两个坊,小四万人口,到目前为止,总共杀了一百二十七人,这都是穷凶极恶敢公然持械抗法的,全都在天街上摆着,碎了的也尽量凑起来了,每人的姓名、罪责、所属帮派、如何暴力抗法、为哪位同列奋不顾身击杀、如何击杀,都在这里写着就是还有三百多负伤的,都锁在坊内十字街上,有人伤的挺重,时不时就撑不住,而且估计还得杀个一日左右,才能干净,所以单子可能还会有变动,还得再加。” 薛亮沉默了一阵子,再度扫了一眼那摆放整齐的尸体斑马线,愣是喘了七八下,才伸手接下这摞纸。然后,他也不去见白有思,也不去找胡彦,而是直接在雨中下打马向北,飞也似的回靖安台去了。 PS:大家元旦快乐。 顺便献祭一本书: 振兴蜀汉:从天水麒麟儿开始,一百万字了,放心实用。 第三十八章 天街行(11) 仲夏的雨一旦下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停掉的。 对于东都而言,似乎也是如此……张行敏感的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地理因为一些强大的存在,很轻易就产生了某种‘偏移’。 当然,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这本就是理所当然。 七位至尊里本就有三辉这种自然演化神?o的存在,真龙翻江倒海,裂地开山,也属于正常节奏。 而这其中,白帝爷当年自蜀地奋起,横扫中原的时候,顺便在秦岭中打开了一些通道,疏通扩大了汉水流域,似乎并不值得过于在意。 可很显然,从那以后,东都所在的中原地区一到了仲夏时节变得降水稍多也是一个事实。 雨水淅淅沥沥,反反复复了数日,嘉庆、嘉靖二坊的血腥清剿行动终于在第五天成功结束了。 不过,后两日的行动跟张行没有太大关系,因为自从那日在追击大义帮帮主过程中‘英勇负伤’后,他便一直只干两件事,一个是根据情况临时编造并填写各种乱七八糟,甚至他自己都搞不懂有什么用的表格,然后交给每天傍晚定时过来的薛亮;另一个,就是为所有辛勤杀戮在第一线的各类军事人员指派后勤、分派赏赐,顺便为所有人肉身准备冰镇酸梅汤。 尤其是冰镇酸梅汤,广受好评。 “账目不是这么算的,徐大管,属下差点被你给蒙过去。” 雨水难得稍驻,暮色稍露,大月亮也微微在云层旁露出半张脸,灯火通明的天街边廊下,张行正礼貌而认真的跟坐在自己对面的城防军都管徐威扯皮。“你们墙上的人是帮了忙,但帮忙的人跟帮忙的人不是一回事,就好像作战人员的分润跟后勤人员的分润截然不同一样……” “张三郎,我也没说我们墙上的人要拿作战的那份分润,但军械都是从我们那里走的,搬运军械,还能不算是后勤?”徐大管抓住对方言语,赶紧重申自己的要求。 “后勤跟后勤能全一样?”张行指着干干净净的天街,正色来问。“辛苦在这里彻夜收尸的,在坊里扛米面柴草一扛一整日的,在坊内砖窑烧骨灰的,跟搬了两捆子弩矢下城的,能是一个钱?” “那你想怎么样吗?”徐大管一时气馁。 “七十贯。”张行终于拿出了自己想好的预案。“搬运军械是切实的活,而且是有讲究的活,我们给你们额外加七十贯,我打听过了,你们城上剩下的有三十五人,每人两贯……让他们自己下来领,签字画圈来领。” 徐大管一时大喜,他原本以为都没了,却不料还有七十贯,但听到最后一句,却又气馁。 说白了,要是让属下自己来领,他有个甚好处? 稍微思索片刻,徐大管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来对:“张三郎……你抬抬手,我只要五十贯,你自家留二十贯。” 张行叹了口气,起身顺着边廊朝远处走去,几十步开外,白有思领着钱唐、秦宝、李清臣以及其他几个年轻的锦衣巡骑正在廊下随意排坐坐,然后端着冰镇酸梅汤赏月。 见到张行似乎五十贯的利市都不愿给自己,甚至还要告状,徐大管一阵牙酸,偏偏前几日这些锦衣狗的威势就在脑海里,又不敢跑的。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那张三郎到达彼处,却并未与白家贵女说什么,反而只是让其中一人稍微起身,然后从那人身下的箱子里取了一个厚重褡裢,复又安静折返。 “七十两白银。”张行将塞得满满的褡裢掷给对方,认真解释。“搬运军械是徐大管你部属搬的,再多再少都与徐大管你无关,但打开塔楼军械库存,借我们军械,还有军械折旧什么的,却是徐大管担的责任……其实,我手里的分派,本有诸位分管的一例,自然也少不了你城墙上徐大管个人的好处,便是这份好处,你也是比其他几位更多的,其他几位都是五十两……何必跟底下人争食?” 徐大管听到一半,就将颠了好几下的褡裢飞也似的藏入怀中,听到最后,更是连连颔首:“我就知道张三郎是个奢遮人物,这分润给划的,南衙里的宰相都没你公正……你放心,明日我让他们来领钱。” “对了。”张行想了一想,又再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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