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参与讨论,人多嘴杂,而是比较早地表明了立场。 他在朝上公然支持了祝缨,讨论的风向就开始变了。 这其中又涉及到礼部、太常等处,鲁太常对祝缨在福禄县所作所为略有耳闻。想她向来就是这个作派,他只要太常所需相关舞乐不受影响,并不明着反对。礼部见状,也捏着鼻子同意了。 祝缨与陈萌抢在刺史进京之前,撺掇着皇帝将旨意给下了。 具体的执行,便是照着祝缨的条陈来的。刺史们才进京,有人往花街一钻,才发现变天了——有两位色艺双绝的已经消失了。 祝缨一身青衫,抱着一把长刀,缓步走在沿岸上。这里,她有好些年没有来过了,小江的“道观”还在,只是已然易主。花街上的大部分人,更换得总是很快的。二十年前的旧面孔已消失得差不多了,一部分凋零在壮年,一部分远走他乡,能顺便逃离的少之又少。 “道观”里如今还住着几位“道姑”,她们没有度牒,平素做道士的打扮。 道观的门常开着,里面有细乐声传出来。 祝缨路过,门口一个童子用脆脆的声音问:“施主,进来吃茶吗?” 祝缨看了他一眼,他堆出一个笑来,祝缨别过了头去。小童子有些泄气,嘀咕了一声。祝缨没理会这个小孩子,依旧往前,走过一口水井,井台比之前显得更旧了,也没有人给重换个新的。 一些旧院子更旧了,但也有两处翻新的。走过一道桥,药铺还在。 祝缨叹了口气,走不两步,胡师姐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人!原来您在这里,倒叫咱们一通好找。” 祝缨问道:“怎么?” “府里来客人了。您吩咐过的,要是来了要紧客人就出来寻您。” 一个路过的粗糙婆子挽一只竹篮,路过两人,嘀咕一声:“又一个大人哩!”花街,最不缺的就是郎君官人,到这时节,大人也多了起来了。 她又看了一眼这两人,忽然疑惑了起来,将眼睛往祝缨脸上瞧了又瞧,祝缨回看了她一眼。婆子低头沉思,忽然加快了脚步,跑不几步扯住一个熟人:“哎,你看!上回说的好带侍女执刀出行的,是不是就是祝大人?” 祝缨这样的,在京城不显,但是她的女侍们在京城的名气比她大,这也成为了她的一个标志了。 带女侍出行不算罕见,然而富贵人家,女侍若着男装多半是随家中女主人出行,随男主人出行的几乎没有。即使有,也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祝缨的女侍完全不同,她给女侍们不错的待遇,衣服也好、装饰也好。 但她的女侍都不漂亮,精明干练,大多沉默寡言。等闲也不与人起争执,但遇到事情的时候,刀拔得比男人还要快三分。 这样的一群人,想不独特都难,因而也成为京城的一抹特殊的颜色。 祝缨自己到花街,人们多半不认得,胡师姐带人找过来,婆子就怀疑上了。 祝缨的耳朵动了动,快走几步,胡师姐忙跟了上来。 转过一道弯,便又是另一番世界了。 ———————— 祝缨回到府中,来拜访的刺史已经放下名帖和礼物、约了明天晚上再过来。 赵苏与赵振、苏喆、林风等都在府里,听闻祝缨回府,一齐迎了出来,看到祝缨这一身打扮也都微惊:“您……” 祝缨如今的身份已经很难有机会再扮嫩逛街了,乍一看,都以为她又有什么主意了。 祝缨道:“怎么都在这里了?”林风、苏喆的事儿因为朝廷人员的变动被耽误了,他们俩在府里还罢了,赵苏与赵振,虽然是休沐日,但是应该也有自己的事才对。 赵苏道:“这几日,又有同乡来了。” “卓珏呢?”祝缨问。 赵振道:“他叔叔也来了,他正在驿馆里陪着说话。咱们就过来,请示一下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祝缨一挑眉:“进来说。” 一行人到了厅里坐下,赵苏先说:“义父,朝中才略稳下来,可是郑相公也快回来了,陛下又常不豫。这安稳恐怕只是暂时的,不用多久必有一乱的。咱们是不是趁着陈相公管吏部的机会,再多做些准备?” 祝缨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准备?” 在祝缨面前,这些人说话都是很直接的,赵苏道:“当然是要多荐贤才,否则,郑、冼一争,又是一通乱斗,党争一起,能好好说人话的人都没有了。” 赵振道:“可是,咱们认得的同乡,有些本领的都已勉强得用了。剩下些无能之辈……”他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了。 苏喆想了一下,轻声道:“只要别太无能,倒也……” 林风道:“那不是滥竽充数吗?那怎么行?给义父做事的人,哪怕是南方人,也得有些本领,至少能‘做事’吧?” 苏喆撇撇嘴:“舅,你要求真高。” 林风狐疑地审视她:“你这话口气不太对!” 赵苏叹了口气:“小妹想得是不错的,只可惜,吏部不在义父手里。” 赵振道:“怎么不错了?” 祝缨露出一个略显诡异的笑来:“忠诚。” 有共同信念的能干之士太难得,一生得几个知己便是大幸。 除此之外,想在朝廷争斗上立足就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一些会围绕在自己周围的人。 怎么选择呢?不能太能干,又不能太废物。“刚刚好”,能办一些事,但是又不足以脱离自己的权势可以独立、可以被其他人看得上。未必与自己利益一致,但若自己不管了,他一定完蛋。只有靠着自己,靠着与他们相似的人抱团才能过上好日子。 这样的人,才会死命维护自己。 瞧,争权夺利,结党营私,真的很容易。 到了那一天,一旦自己完蛋了,这群南士势力将成未成,正在渡劫飞升的当口,是有极大的可能会维护自己的。这跟良心没什么关系,与他们的爵禄、家产、封妻荫子、不被连坐排挤有极大的关系。 自己,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祝缨道:“无能的不能要。至少要脑子清楚才行。弄一个穆成周那样的,连陛下、娘娘都保不住他。” 苏喆大方地道:“是我想岔了。” 祝缨摇了摇头:“也不算错,是要有些挑选,要求不高,但不是没有要求。不必多么精明,但要明白,能听得懂话、能照着吩咐做事才好。” 赵苏道:“这样的人,倒也是有。可是如此一来,难免有与相公们起争竞的一天呀!” 祝缨道:“到那一天,再说。能起争竞,就是有些地方能争得起来。既然能相争,不是被人抬手摁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几人的眉头舒展开来,苏喆笑道:“我是从来不怕的。自从跟随阿翁,我就没有吃过亏呢。” 祝缨道:“既这么说,就更不能让你吃亏啦。你们俩,等我的消息吧。” —————— 姚臻至今闭门不出,但他终究在皇帝心头刻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皇帝,比较“关心”东宫,太子心中也小有不安。 祝缨瞧准了机会,照着计划,从与姚臻勾兑,变成了与陈萌勾兑,将二人安排去东宫。太子早些年就知道苏喆,已然习惯了。祝缨在这个时候把“子孙”安排到东宫,于他未曾不是一种表态。 太子欣然接受了。 陈萌却对苏喆一个姑娘家要到东宫做属官有些质疑:“只怕有流言,对她不好。” 祝缨道:“你只管想一想她的来历,甭声张就得。” 陈萌犹豫了一下,道:“她将来就算继承家业,等一下,她年纪不小啦,若是在京城觅一夫婿……” “打住!在这儿给谁家当老婆生孩子,她还怎么回去继承家业?带个赘婿回去吗?我抚养她这么些年,可不是为了给哪个兔崽子养老婆的。要那样,我何苦在她身上花这些功夫?在这儿成了家?她们族里还认她吗?别再推举出来一个不知好歹的来。 胡人虽然暂时平息了,西番仍然蠢蠢欲动,各地又不太平。这个时候,南边不能乱,我的功夫不能白费。” 陈萌道:“当然是天下太平更重要。不过这孩子花儿一样的年纪,未免辛苦呀!就怕误了她。” “误不了,她们族里的风俗本就与中原不同。” 陈萌道:“那成。” “苏喆,是官员。” “当然。” 二人的品级都没跨过五品的坎儿,吏部发个文就给安插进了东宫。 两人都在詹事府里任职,冼敬没有挑剔苏喆,一个“獠女”,以后要回去继承家业的,东宫对她格外的宽容。苏喆不但能在前面走动,有时候还能到后面与太子的妻妾们见个面。 也正是她,在不久后给祝缨带来了一个消息:“永王开府,东宫一家去吃酒,带了大郎过去。不知怎么的受了风,大郎病得重了,御医轮番往东宫去。” 皇帝的一双儿女开府了,永王妃定的是穆成周的女儿,恭安公主的驸马则选了郑熹的次子,新郎比新娘要大上两岁。因郑熹还在孝中,公主成婚的日子定在了来年。 祝缨只奉命往永王府吃了一回席,东宫接下来的事务就不是她所知道的了。 但是听起来,不是什么好消息。:,n..,.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402. 四十 郑熹于她算是有“知遇之恩”的。…… “阿翁,我装个着急就行了吧?”苏喆没等到祝缨发话,追问了一句。 祝缨点了点头。 苏喆放下心来:“那我想对了,我瞧着整个东宫也不是所有人都着急的。” 祝缨道:“是啊,一个三岁的孩子。宫里的人情味儿,淡。” 苏喆耸耸肩:“太子妃年纪又小,就不像个家的样子,到哪里养出人情味儿来?” 祝缨道:“该慰问太子的时候,还是要说几句关心的话的。” “哎!忘不了!”苏喆快活地答应了。 东宫长子一直养在深宫,外面的人也不曾得见,更无从与他培养什么感情。他又是庶长子,太子妃还年轻,现在把他捧太高,过几年有了嫡子,要怎么平衡?顶好就是“知道有个这么个孩子”,不要多过问。 至于病得重不重,就更不是需要关心的事了。太太关切了也容易引起误会。 祝缨顺口问了一句:“林风呢?” 祝文答道:“还没回来,捎话回来说与东宫的朋友喝酒去,晚饭不回来吃了。” 祝缨问苏喆:“林风常与同僚相聚,怎么不见你到外面玩去?他们排挤你了吗?” 苏喆撇撇嘴,“哼”了一声,道:“切!他们凑在一块儿能干什么好事儿么?喝酒、歌舞,还往花街去跑!就算带我,我也不想去!切!” “林风去花街?我怎么不知道?晴天。” 祝府里叫的晴天就是祝晴天,祝文走出门去,让一个小姑娘去把祝晴天给叫过来。 祝晴天小跑着过来,听到祝缨问她:“林风去花街了?” 祝晴天怔了一下,道:“没听说呀,他不好这个,更喜欢打猎。要是有,怕也是近来别人请他去的。” “回家叫他来见我。” “是。” 苏喆带一点小心地问:“阿翁,他这个……脑子不太好使,不是有意同您作对的。” 苏喆看来,祝缨这边主张废官妓,林风那边去花街,是很不妥当的。她也不是有意告状,说同僚的时候顺嘴秃噜出来了,苏喆心里有些后悔——该打听清楚了再说的。 祝缨道:“这跟脑子没关系,带人去花街的能是什么好人?他也是,没个防备。别人要是有心,这会儿已经给他下套了。去花街是要花钱的,他从哪儿来钱?喝了酒,又未必管得住舌头。” 苏喆认真地说:“那就麻烦了。” “一个赌,一个嫖,沾上了,倾家荡产就在眼前了,”祝缨说,“他要改不了,我只好帮他改了。” 林风还不知道,祝缨有打断他的狗腿的打算,赶在宵禁前回府。祝缨不禁止他们在外面交朋友,但是不能不着家。 林风轻快地跳下了马,喊一声:“我回来啦!”就看到祝彪怪异的目光。 “怎么了?”林风问道。 祝彪道:“您回来了?大人在等您呢。” 林风往掌心呵了两口气,嗅了嗅:“有茶水吗?” 祝彪道:“只有我们自己喝的……” “拿来吧你!”林风从门房抢了茶壶漱了口,努力摆正了自己,去书房见祝缨。 祝缨正在看书,林风屏息凝神:“义父。” 祝缨扫完一页书,将书反扣在桌上,打量着林风。林风整个人都有点凌乱,领口微松,头发也不太紧了。 胡师姐正斜眼看他,林风更害怕了:“义父,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去花街了?” 林风脸上一片惨白:“那个……以前没见过嘛!他们说去见见世面,我、我就去了……” 这还真是的,在林风还很小的时候,梧州在祝缨的手里就没这些了。等他再大一点,就在祝缨身边过了,是没见过。 “现在见过了?” “嗯嗯。” “新鲜吧?” “那个……我不是好色!”林风马上辩解,“就听了一会儿曲,我也不用她们陪我喝酒,都是我自己喝的!” 祝缨歪头看了看他,林风就觉得自己干了错事,究竟错在哪里,他也不知道,但就是错了吧…… 祝缨叹了口气:“外面的诱惑很多,有许多事情,倒是咱们家与外面格格不入了。也是我疏忽了,你们也都长大了,有些事儿,是得给他们再讲讲明白了。人长大了,男欢女爱都是寻常事,但不可以泛滥。” “哎哎!” 祝缨道:“大道理我就不同你讲了,以后这个事情,不要干。” “是。”林风老实答应了。 “去休息吧。” “哎。” 这个事儿,祝缨也不知道要怎么教他,讲道理?有什么好讲的?君子要洁身自好?她这儿不能养君子。 道儿她划下了,他守规矩,祝缨就还像之前一样栽培他,否则,自己也只好将他放弃,再换一个人来了。算起来,郎锟铻的儿子郎睿,也该长个差不多,离开父母不会很容易就死了。 不过倒提醒了祝缨,林风也二十好几了,该写封信给他亲爹问一下,山雀岳父家对林风的婚事有什么安排了。 跟在她身边的人,要么不结婚,要么结婚晚,细细一数,连随从年纪都不小了,这在眼前已经是一个大问题了。 祝缨又扯过了信笺,给山雀岳父写了封信。 接着,祝缨叫过祝文和祝银两个人,问他们二人,府中男女,可有愿意婚配,且有计划成立家庭的。如果有,可以报给她,她给他们主持婚礼。 二人露出一点放心的样子来,他们跟在祝缨身边,却依旧保持着一些山中特色。即,婚配与山外人不太一样。一是“男女自相婚配,父母不禁”,二是“听主人的话”。 虽然祝缨废除了他们的奴隶身份,在习惯上,已经入了祝府的人,还是认为要听一听主人的话。 即使是在京城,府中随从、仆人的婚配,也是要请示主人的。祝缨一直不说,他们也就一直觉得是不是不合适? 现在祝缨终于问了,他们便也不认为之前是祝缨没留意,而是现在才到时候。 祝银一个姑娘,倒没太向往婚姻,跟在祝缨身边的女子从不恨嫁。祝银道:“我问问她们去。” 反而是祝文说:“当然都是很想有个家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求得到。” 祝缨道:“只要两个人都愿意。” 祝银小心地又追问了一句:“还没想成家的,能不用成家么?” 祝缨道:“当然啦。强扭的瓜不甜。” 祝银彻底放下心来,道:“好嘞!” 祝缨琢磨着得为这件事单拨出一笔钱来,这对现在的祝缨而言,只是一笔小钱。钱不是问题,但她的心里不由觉得紧迫——随从都要成家了,这座府邸在京城越来越庞大臃肿,脱身的时候恐怕不易。 是时候再调整一下府里的人员了。 操心完了随从,又要操心郑家明年娶媳妇儿。郑熹还没出孝,但是暗中已经开始筹办恭安公主的婚事了。本来,恭安公主开府的待遇是比明义公主稍次一些的,原因祝缨都找好了。驸马一定,便有公主家令等人找上祝缨。 这一日,祝缨才应付完刺史们,恭安公主府的家令便投了帖子来求见。 来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端正男子,一派恭敬。见了祝缨之后先恭维一番:“尚书为国操劳,实是我辈楷模。小子冒昧打扰,万分抱歉。只是小子忝为公主家令,事关公主,不敢不言。” 祝缨道:“有什么事?只管说。” 家令道:“却才安排府里,见后面屋舍狭窄、花园局促,恐不衬公主驸马的身份。小子有心自行扩建,无奈拆移邻居的费用有些超了。公主新开府,无有积蓄。不扩建,委实寒酸,失了天家脸面。” 恭安公主的驸马,是郑熹的儿子。 祝缨道:“你把账目列出来吧。” “已经带来了。”家令微笑着说。 祝缨看祝文接了账目,道:“我抽空看一看,你等答复吧。” “那小子就等大人的好消息了。” 祝缨将这一份账目一看,花账上开的,他居然开得很克制,只比市价多要了五成,比那等虚报一倍的算好的了。 祝缨面无表情,恭安公主的给了,永王呢?区别对待恐怕是不行的,就是也得给。她白跟皇帝讨价还价这么久了! 不给行不行呢?郑熹如果现在正在政事堂,或许可以,但他守孝在家,就绝不可以克扣。 如此一来,两府的补贴就都得给!祝缨只得从预算里再挪出一笔来,连同永王府有可能的费用,都给准备好了。 这件事她甚至不能对任何人抱怨,郑熹于她算是有“知遇之恩”的。她从来走的都不是“铁面无私”的路子,她一向是体贴的,是不能“忘本”的。 —————————— 祝缨也没怎么见过恭安公主,对这位公主也无甚敬意,按部就班地给她拨了钱。拨钱,还不能声张,只能悄悄地给。 别人不知,家令又特意跑到祝府里来道谢:“大人解了小子的困厄。” 祝缨道:“用心做事,将来照顾好公主、驸马的起居。” “是。” 家令满意地走了,他是不会管祝缨要如何平账的。 祝缨不但要平户部的账,还要给郑家尚主送礼。婚礼是在次年,但郑家的准备,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郑府这样的人家,自己有家底,祝缨主要是送钱,一共送出了两笔钱,郑熹都让岳妙君收下了。 此时的郑熹,人逢喜事,显得年轻了不少,对祝缨道:“到年末了,户部正忙,你有事,不必每每亲自过来。” 祝缨道:“左右不过是那些事,也是做惯了的。今天是有件事,须得提醒一下。” 郑熹问是何事。 祝缨道:“二郎尚主,公主府不比自己家,心里得有个数别被下面的人欺瞒了。驸马在公主府里本就有些尴尬,得多用心。” 郑熹问道:“难道你听说了些什么不成?” 祝缨道:“也不是别的,公主的家令,得留意。他给我报的账可不太老实。您的面子上,我只当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这个时候我不想生事。 将来二郎自己过活,可别让人打着他的旗号、他还不知道,白白当了冤大头。他要是知道呢,自己好安排,知道自己的面子用在了哪里。” 郑熹不置可否。 祝缨道:“安仁公主为东宫惹了多少非议,她老人家如今这副脾气,也不是一天养成的。丈夫、儿子都是好性子,给她惯的。把亲娘孝顺成这般行事,骆晟挨骂,就是活该了。” 郑熹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祝缨道:“随口一说。反正花的是朝廷的钱,又不用我自掏腰包。钱是朝廷的,事儿是自己的。” 郑熹又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东宫如何?” 祝缨道:“这您还不知道么?还是那样,据我看是坏不了事的。殿下倒还坐得住,没怎么听冼敬折腾。” 郑熹道:“听说东宫大郎不太好。” “小孩子,是容易生病的,听说已经痊愈了。” 郑熹道:“是吗?我怎么听说,烧傻了?” “啊?” 郑熹诧异地问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郑熹这才缓缓地说:“这是常有的,小孩子烧得厉害,退烧不及时,脑子就要烧坏掉了。大郎,本都已经会说话了,也认得人,能背几首诗。这次病了之后,就全不似那般模样了。” 祝缨道:“那不妨再多看几年,现在还小,聪敏愚笨都看不大出来。便是看出来了,也没什么,太子妃还年轻。” 郑熹道:“是啊!” 祝缨忽然笑道:“您这是怎么了?还有几个月,您回来,再操心也来得及。” 郑熹自嘲地笑了笑,道:“日子越近,竟越发毛躁起来了。” “政事堂如今拢共两个半人,手脚都不利索。大伙儿都等您回来呢。” 郑熹道:“未必!冼敬就不想我回去。” “那也由不得他。” 郑熹笑了。 ——————————— 与郑熹聊过之后,祝缨也没将东宫大郎放到心上,户部许多事要忙。又要与刺史们周旋,过了年,正月里是她四十岁生日,赵苏等人又要给她祝寿。 四十岁的生日是不能不做的,知道的人都过来吃寿酒。郑熹、陈萌等人都来了,热热闹闹。 陈萌的儿子陈放还没有回盐州,被陈萌扔到了府门口帮着苏喆等人迎宾。 陈放穿得像个红包,一眼看过去十分的喜庆。他站在府门口,远远地望见一队人横冲直撞过来,将路上的行人撞得东倒西歪。 陈放不由皱眉:“谁这么大胆子?” 今天过来的人,非富即贵,三个丞相来了俩,哪怕不看祝缨的面子,看客人的面子也不该如此无礼的。 他板着脸步下了台阶,忽然脸色微变——他认出了来人的服色,是宫中来人! 须臾,来人到了他的面前,这是一个旧相识,当年大家都在先帝面前当亲卫的。 来人扑到他的面前,快速地说道:“快!出事了,带我去见祝尚书!” 陈放不敢怠慢,拉着他的手,笑道:“莫急,凡来祝寿,有没有寿礼都有一口酒喝的!” 说着,将人拖进了府里,一面往书房拽,一面让祝文去请祝缨。 不多时,祝缨就在书房里得到了一个消息——皇帝突然倒了,这回情况是真的不好,眼看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皇帝昏倒前让召丞相与祝缨等几人。穆皇后召太子、穆成周等人到御前,杜世恩见势不妙也要往宫外送信。 祝缨问道:“有召郑相公么?” “只说召政事堂的相公们,施、郑二位都不曾召。” “宫禁呢?禁军调动了吗?” “陛下说召温岳。” 祝缨道:“知道了。” 她让陈放去找陈萌,再让赵苏悄悄告诉郑熹,让郑熹现在回府等着。接着,从席上把温岳给薅了出来,让他也回营准备,随时听令入宫。 然后才与陈萌一同往宫里赶。:,n..,.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403. 开局 紧张而无聊。 正月的京城,天气依然很冷。祝缨等人出来进去,带起的冷风一阵一嗖,坐在外围的人身上一阵一阵的凉,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了些端倪。 更有些机灵鬼儿已经开始猜了:如何这些老大人们都离席了? 赵苏四下张望,对苏喆、林风道:“开始吧!” 祝缨走之前给了他一个引子,祝府少有歌舞,射箭之类的竞技倒是不少,祝缨命人设了箭靶、投壶之类,又取出了彩头,才往堂后去。 很多人都猜,祝缨这是借着寿宴与陈、郑等人要说些机密事。虽然好奇,但也不敢轻易跟过去,让祝缨等人悄悄从侧门溜走了。 然而过不多久,几局过后,就有人发现不对了!宫中有事,一时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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