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在你这样的能人这里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祝缨笑道:“大人是问原因?” 骆晟点点头:“你一改,沈光华也与你一样的改,我要拿着这个报上去,就算过了吏部,政事堂想起来多看一眼也是不能够过的。” 祝缨看骆晟不是个纯傻的纨绔,便也放心地说:“司仪署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说典客署,值得。” “愿闻其详。” 祝缨双掌相对一高一低:“各处各有职司,什么样是‘称职’各人心里称量的标准不一,在最高与最低中间,都不能算渎职。但高与低,还是有区别的。譬如典客署,管待好吃喝,也算称职。将其他都看到眼里,也是称职。” “其他?” 祝缨点一点头:“吃喝之外,他们还有些别的事。” “你再说仔细些。” 祝缨面露犹疑之色,如此明显的表现,骆晟很自然地说:“出君之口、入我之耳。” 祝缨便将胡商、番客之事说了:“谁好的、谁不好的,说轻一些是犯口舌,说重一些就是离间骨肉。诸王皇子,本不该被人胡乱议论。这只是一些身份含糊的客商。又近正旦,典客署已准备好了接待使节的相关事宜,接下来不令使节生事还要典客署用心。不该给些奖励吗?” 骆晟恍然,微微张了口:“还有这么个说法?我……” 祝缨微笑道:“煌煌□□,无惧四夷,即使小邦不安份,也是癣疥之疾。但咱们是鸿胪寺,哪怕对朝廷不算大事,咱们也要上一上心,鸿胪寺就是干这个的。下头的人做了事,也只好有点表示了。” 骆晟道:“我明白了。每次与子璋议事,都获益匪浅。” “大人过奖了。” “那可不是!唉……”骆晟想说没什么人教他这个,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没趣,改口道,“这件事就先这样了。” “好。” 骆晟犹豫了一下,又问:“东宫之事……” 祝缨摇了摇头:“正因看不明白,鸿胪寺才不要参与。您想,番邦的一些个闲言碎语,能撼动陛下与朝廷的决心吗?既不能,又何必让他们给咱们惹事?” 骆晟喃喃地道:“只怕躲不过。” 祝缨道:“为何要躲?事情来了再应付就是。” 骆晟摇了摇头,他说的是他们家,并不是鸿胪寺。祝缨的话说得有理,他总觉得不能照搬到他们家的情况上。 祝缨猜出来他的意思,却不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一个字,只说:“尽人事、听天命。您要不放心,咱们就让典客署多加留意。随时应变。” 骆晟道:“我也只是个鸿胪,也只好如此了。” 祝缨道:“您要是‘只是’,叫我怎么接话呢?陛下可是将鸿胪交给了您。” 骆晟一笑:“你的前途不可限量的。” 祝缨道:“进了皇城的人都是有前途的。前途就像爬山,越往上,能熬下来的人越少。我只做好眼下。” 骆晟道:“共勉吧。沈瑛那里,我去讲。” 祝缨道:“那这结果?” “依你。” 祝缨道:“要是吏部有异议,还是您去说吧。” 骆晟道:“放心。” —————— 骆晟与祝缨聊完,为防沈瑛也有特殊的原因,他没有向沈瑛下令,而是将沈瑛请过来询问缘由。 沈瑛道:“鸿胪寺有丞、有主簿、有二署,不能厚此薄彼。” 骆晟道:“典客署做事有功,我心中有数,司仪署你须与我个解释。” 沈瑛有些惊讶:“驸马是要典客署做些什么吗?” 骆晟自不能将“揣度圣意”的内容对沈瑛说,沈瑛不是蠢人,但在这上头终究差一些,没看到最后一步。他与骆晟争执,骆晟心里认定祝缨说得对,却又不对他讲实情合盘托出。沈瑛争论未果,倒叫阮丞看了一回好戏。 骆晟叫来阮丞,对他说:“司仪署里也好一个都不改,你斟酌着改两、三个报来。” 阮丞笑道:“是。” 过不几天,骆晟便将官员之考核报吏部。骆晟将鸿胪寺的单子报上之后,吏部并无异议。姚臻特意将鸿胪寺的单子拿了过来,他对鸿胪寺的事务也不熟悉,只看是骆晟批了,就都能通过。 鸿胪寺上下看着这个结果,司仪、典客二署之间隐隐有了一点隔阂,对两位少卿孰强孰弱心中自有一番估量。 总是往祝缨面前蹭的人变多了,狸花猫的食水总是满的。 骆晟悬着半颗心,及看到没有被驳回,便认为祝缨猜得有理。他并不知道,姚臻倒有一半是看在他的面上。 十一月末,宫中又降下旨意来。皇帝以“恤老臣”为由,将早朝的频率和规模削减了。首先是取消了日常的早朝,平日只有政事堂、六部九卿、京兆等少数的高官到御前去回事,其余人等都不必去皇帝面前,皇帝不肯见。每十日,才来一次早朝,祝缨这样的十天才能到皇帝面前一次。 普通官员想见皇帝,几乎是不可能了。在以前,他们在十日一次的大朝上还有少量的机会发个言。现在他们只有在像正旦这样的大朝会上才能出现,通常这样的场合,也不太有人会不长眼出来扫兴。 坊间不免有皇帝怠政的猜测。 这落在骆晟的眼里,又有一种“子璋说得有理,陛下眼下不想生事”的想法。 家中安仁公主催促、永平公主询问,他都坚定地说:“我看得明白,现在就要这样。” 气得安仁公主不再找他,又一次找到了郑熹门上。安仁公主上次去找郡主,托郡主给郑熹带话。却要没有见到自己想看的一种“鸿胪寺令人耳目一新的成果”,便以为郑熹不听亲娘的话,宛如她自己那个三十多岁才想起来要跟亲娘闹别扭的儿子。 这天休沐日,安仁公主便以看望姐妹为由登门,说不两句话就说要见郑熹。 郑熹不明所以,还以为这位姨母是在京城又要作什么夭。郑熹接管京兆之后,很是收拾了一批横行之人。安仁公主有些特殊,他不怕安仁公主,但是有点怕安仁公主跑到他家闹事——她闹过。 想了一下近来安仁公主家的家奴没有明显犯法,所以自己没有抓过她的人。郑熹嘀咕:这是要干什么? 到了跟前,安仁公主先问:“累不累?” 郑熹警惕地问:“您要干什么?”这位公主曾经托他动用京兆的力量给公主府的出行驱百姓。郑熹当时没答应,安仁公主跑到他家跟郡主好哭了一场。 安仁公主道:“心疼你不行吗?整天不知道忙些什么。该管的又不管。” “您何出此言呢?” 安仁公主憋不住话,直接点名了祝缨:“他在鸿胪寺怎么还一动不动的?我只来找你,别叫我亲自找上他!” 郑熹脸皮一抽:“他已经很用心了。” “用什么心了?” 郑熹道:“用心克制自己不要惹事,免得陛下不痛快。” 安仁公主怒道:“这是什么道理?” 郑熹道:“陛下连早朝都减了。” 安仁公主道:“你小子要是骗我,我饶不了你。” 郑熹无奈地笑道:“我怎么敢?” 安仁公主道:“还有你不敢的事吗?上次还抓了我的人!我还说,你做了京兆,大家能够恣意些了呢。” “我也以为我管着京兆,您能帮衬我呢。” 姨甥俩谁也不让谁,安仁公主戳了戳的他的脑门:“好小子,就你嘴利。”没再逼郑熹,而是说:“好吧,这回先这样。唉,我家那个,没你这么多心眼儿,你多照看照看他。” 郑熹笑道:“我与他一向谈得来,这个不用您说。我看他面上,也会孝敬您的。” 安仁公主哭笑不得:“挤兑我是不是?” 郡主等人又打圆场,方将此事圆了过去,把安仁公主给送走。 安仁公主跑这一场,郑熹也不打算让祝缨知道。 郡主问他:“难道要催促三郎?” 郑熹道:“曾与祝缨谈过一次,三郎说得有道理。” “咦?” 郑熹笑笑,没有过多的解释。 彼时,郑熹询问了祝缨的打算,祝缨告诉他:“我相信陛下的本能。” 郑熹当时是一声戏谑的轻笑。 祝缨却很认真地说:“这话我只对您讲,出了门我也不认。咱们写奏本里,说什么圣明烛照,拍的马屁都是虚的。要我说实话,咱们这位陛下,古往今来的君王里算中上。” “好大胆子,敢议论陛下了。” 祝缨笑笑:“人与人相处,怎么可能没个评价呢?单说陛下,所有这些人里,只有他做过皇子。他坐了四十年江山,他的本能,比咱们瞎猜要准。” 郡主还要问,郑熹道:“我提携过的这些人里,只有他看着像样一些啊……” ———————— 与此同时,“像样一些”的这个人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孟弘坐在祝缨的对面,轻声说:“鸿胪寺可不像您说的那样与世无争啊,沈少卿可是进了赵王府了。”:,,.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297. 正事 若非语言不通,他高低得整两句热…… 祝缨看了孟弘一眼,这位年轻的宦者比起前年变化不大,还是那副好看的样子。或许更有城府了一点,不过不多。 祝缨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从没把沈瑛当成自己的对手,沈瑛的手也没伸进典客署,祝缨自然也不会对孟弘的话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她说:“哦?是吗?我与沈光华互不统属,他的公务我也不管,我的公务他也不管的。” 孟弘道:“只怕不是公务。” 祝缨道:“别人的家事就更不好多嘴了。若是卫王关心兄长,不如直接去问沈光华。” 孟弘脸上客气的笑有点挂不住,祝缨面色如常。 今天,孟弘又是以陆美的名义过来找祝缨的。祝缨回到梧州就找陆美问过了,她当时的表情很严肃,开口便是质问:“怜你骨肉分离才许你回乡,你不但晚归还擅自离乡逃走,你可知罪?” 陆美还要狡辩说自己没有,祝缨就报上了孟弘的名字。陆美只得如实招了,他跟孟弘关系很远,但是希望他能拉自己一把云云。两人往日无没有什么恩情,近日孟弘也没给他任何的许诺。 祝缨问清始末,就说这一次先寄下了,将陆美给放了。 现在看孟弘只说陆美,但又没有实际为陆美做什么事,便知此人是为了自己、最终可能也是为了同郑家搭上关系。 这就没意思了,如果孟弘认真为陆美办成这件事,祝缨或许会高看他一眼。孟弘现在只拿陆美当个话头,祝缨就更加不想与孟弘有任何深交了。 孟弘是个会察颜观色的人,却看不出来祝缨的想法。他也知道,对这样的人不能逼迫得太紧。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祝缨的想法不可能没有一点儿的变化。这样的人总要有点城府,不会自己一说,他马上就变脸。 孟弘与祝缨又周旋两句便告辞了。 祝缨对他依旧客气,亲自将他送到门口。这让孟弘觉得今天这一趟没有白跑。 祝缨压根没把他当一回事,回到书房之后,她就叫来了项乐,让他明天去一趟梧州会馆,让他们准备一下接待客人。 项乐问道:“是什么样的客人呢?” 祝缨道:“梧州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快到京城了。” 项乐懊恼于自己没有马上想到,赶紧说:“是。三娘那儿的铺子也准备好了,以阿金的名义办的。” 项安户籍一改,也不好以自己的名义出头,就置了一处小铺,让她的“学徒”阿金做个明面上的小掌柜,贩卖一些南货。如此一来财源没断,又不会被人拿到把柄。 祝缨道:“也好。再知会他们一声,随行的商人里若有外五县的人,让佳茗去见他们一面。” “是。” “从明天开始,你与三娘两个各带几个人在京城里留意消息。再往茶铺里去一趟,问问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流言。接下来不但有刺史进京,还有番使来朝。事儿又多又杂,别再弄得措手不及。” 老马死了,茶铺还在,可惜祝缨已不能经常过去了,就让府里的人不时去看一看。茶铺想要将买卖长久做下去,也需要有人看顾,两下的关系就又续上了。 安排完事务,祝缨又温习番语功课抱一抱佛脚才去安睡。 次日到了鸿胪寺,她也没有去找沈瑛询问赵王的事。人各有志,京城之中像沈瑛这样的人并不罕见,从龙之功,无论在哪个年代里都是顶尖的功劳,没有人能够拒绝。为此针对沈瑛很没意思。 她今天也不用上朝了,比以往晚起了片刻,到鸿胪寺的时候沈瑛也来了,骆晟还没从朝上下来。祝缨对正在扒拉着炭盆的小黄说:“一会儿请典客令过来一趟。” “是。” 典客令正在哼小曲儿,他近来过得很轻松,祝缨出手之后,典客署的各种庶务比之前流畅得多,一些以往他觉得不得劲儿却不知道怎么弄的事,经祝缨一梳理竟都解决了。往年的大事——外番来使,今年看着准备工作也比之前顺利。 祝缨一叫,他就跑了过来。殷勤地问:“大人有何吩咐?” 祝缨道:“番使快到了,盯紧他们,胡商不能乱说话,番使也不行。” “是。”典客令答应着,心道,这话少卿已经说了几遍了,今天又重复,可见此事要紧。 祝缨又说:“无论是谁,只要进了典客署,都要来报给我知道。无论是谁!” 典客令生怕自己理解错了,问道:“这个谁是——” 祝缨道:“所有人。上至天子、下至奴婢,包括鸿胪寺的自己人。切记!” 典客令觉着味儿不对,但仍是答应了。 祝缨道:“快过年了,典客署的小账要给全鸿胪寺的人准备年礼。” 典客令笑道:“这个却是忘不了的,以往也是以咱们典客署的名义给各位大人孝敬的。” 祝缨一点头:“到底是老人,做得周到。” 典客令道:“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怎么配得上大人这么疼我们呢?咱们在大人手下,想是往年积德的福报了。” 祝缨道:“你天天说这个话,我不干点儿什么就觉得对不起你了。” 典客令笑道:“不敢不敢。” 说话间门骆晟从朝上回来了,他们又出去迎接,骆晟道:“今日无事。”一天又平静地过去了。 过不数日便有刺史陆续进京,同时也有几个小邦的使节也来了。这就是祝缨的职责了,她便对骆晟说:“四夷馆又有新客了,以后我每日抽空去看看。” 骆晟也很重视,对祝缨道:“千万安排好宿处,莫要他们再打起来了。” 祝缨道:“正要说这件事,四夷馆那个地方虽然在京兆地面,京兆府倒不好管理。以往每逢番使进驻,都有禁军协助维持。现在也该再请禁军动一动了。” 骆晟道:“使得。” 祝缨道:“那让典客令写个文,您批一下,咱们拿去请示陛下?” “好。” 这是常例,典客令很快扒了一篇公文出来,骆晟签了。但是请示皇帝的时候是骆晟出面,等皇帝点头了,再将这份公文拿给禁军。禁军也照例给他们先期批了两百人去四夷馆。 祝缨又对骆晟说:“这两百人名为禁军,眼下却是为鸿胪寺办事的,不可慢待了他们,不如每人每日给些补贴。” 骆晟以前没干过这事儿,问道:“还要这样?” 祝缨道:“都是干事,您体恤他们,他们也更尽心些。本来睁一眼、闭一眼的事也能为咱们看着。要是不管他们,他们也就不管咱们了,只要番使不打起来,凭番使干些鸡鸣狗盗的勾当,他们只当没看到,落后出了事还是咱们担责。” 骆晟道:“我在鸿胪这些年,竟没想到这个。” 祝缨道:“都是细枝末节,之前也不必在意,不过最近局势不太好。您想,之前北地有旱情,难道只有咱们收成不好?要旱也是旱一片,番邦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只怕他们会生事。” 骆晟原是猜她说的诸王争储,需要一些外番的舆论风评,要避免使节无诸王产生纠葛。听到北地旱情,又惊讶了一下:“我在鸿胪,怎么没听说过?” “凡事等到了鸿胪,就是结果已经显现出来的时候了。如今不过是预防万一。” 骆晟道:“说得是。” 于是祝缨写公文,骆晟签字,让王丞又拨了一笔款子来给禁军。祝缨带着款项,捎着典客令,一人去到禁军里求见,协调禁军守卫四夷馆的事宜。 ———————— 祝缨先去见禁军的大将军,原先的叶大将军已经得了司仪署的招待,现在的大将军姓阮,与阮丞是同族。阮大将军比起之前的叶大将军资历上差了一些,但却是今上登基之后提拔的一批新人之一,算是皇帝一手栽培起来的。 年过六旬终于得到了禁军大将军这个极重要的位子。 祝缨恭恭敬敬地向他问好,阮大将军道:“这样的事也劳少卿跑一趟吗?” 祝缨道:“禁军拱卫圣驾,怎么能不重视呢?” 将公文阮大将军,阮大将军验了,又发兵符,派张校尉带两百人去四夷馆。 张校尉与祝缨不太熟,但是祝缨见过他,张校尉在禁军里也有些年头了,三十来岁,他刚入禁军的时候正是祝缨准备从大理寺去福禄县的时候,因此只有数面之缘。 一人先点兵,祝缨与张校尉、典客令骑马,兵士等都在后面步行。禁军士卒卖相都不错,祝缨赞道:“如此威武,看着令人放心。” 张校尉道:“拱卫陛下,怎么能够懈怠呢?” 祝缨道:“让诸位去四夷馆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只因四夷馆是国家的事务,不合借用旁处,才要劳烦的。鸿胪寺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特备了些薄礼犒劳诸位。” 张校尉客气的笑变得实在了些:“少卿以往在大理寺的时候咱们就听说过了,您是个实在人。大家都是为陛下效力,少卿这样也太客气了。” 祝缨道:“实在与客气,听着不对味儿,这两个词儿你挑一个。” “实在。” 祝缨道:“这就对了。这样,每位每餐加一份肉菜,从现在到明年三月,每月再加三百酒钱。不到三月回宫里去,钱也给到三月。酒钱我给,但不能喝酒误事。谁误了事,我就要同阮大将军讲。从我这里离开了,随你们怎么喝。” 张校尉乐了:“好嘞!” 典客署另有一份好处给张校尉,一百禁军从上到下都喜笑颜开。祝缨道:“接下来就拜托了,使节的事可大可小,万一出了岔子,大家脸上可都不好看。” 张校尉道:“你放心!” 祝缨将他请到一边去商议,如何给禁军排班轮值,以及要如何盯好四夷馆的使者。若使者还带了商人,要怎么与京兆府办交接。 商人不住四夷馆,在胡商居住之处就归京兆府了。祝缨答应这个事由她与京兆府办交涉。 张校尉道:“就这么讲定了!” 祝缨一笑,道:“好。” ———————— 此时,四夷馆已到了几个使者,其邦稍小,祝缨没来得及学会他们的语言,带着通译与他们交谈,询问他们来路是否顺利,又询问他们沿途情况,遇到过哪些州县,对官员有什么印象之类。 使者们语言也不通,但是说的都是好话。 祝缨好奇地问:“贵邦以往不常来,或三年、或五年方来一次,但是前年、去年、今年或有国书,或有使者。这是为什么?” 当然是听说太子死了,想探听一下。虽然不知道换了新太子会有什么改变。然而身为小国,大国的一举一动都够他们一惊一乍了。 使者是个长须的中年人,脸有点平,他说:“当然是钦慕□□上邦。” 祝缨道:“原来如此,那贵邦不如选派子弟到京城来读书。” “诶?” 祝缨道:“贵使好好想一想,哪里有子弟到京城来学习再将典籍带回家乡有用呢?京师多的是各邦贵胄子弟。” 使者道:“我听说他们也有派人来学的,我们也可以吗?” 祝缨道:“你做得了主吗?” 使者有些踌躇,祝缨道:“回去之后不妨请示一下。” 使者点了点头。 又过几日,下了一场大雪,又有一邦在风雪之中入京,这一次来的人份量颇重,是西番的使节。 如果说梧州各族的排名是在末尾的话,西番的排名得在前三,最近更是与北地胡人争第一。祝缨带着几个小鬼上京的那一次,打架的就是他们两家。 西番这次来的使者也不一般,来者通报说是西番的王子。祝缨因自己新学的西番语,恐正式的场合理解有误,特意带上了通译。经过翻译,得知王子是意译,是个真的王子,他本人就是西番王的小儿子,名字叫昆达赤。 小王子只是比他兄弟的年纪小,人已经一十来岁了,黑红的面庞,长相粗犷,高大魁梧,很符合传说里的“骇人的番人”的形象。祝缨却不觉得他粗笨愚蠢。这人动作干净利落,他每一动作,随行之人的脸上都不见担忧之色,不像个无能纨绔出门随行老仆苦大仇深的样子。如果要类比,他可能比冷云更让人放心。 大雪天,他穿一身皮袍,腰间门佩着弯刀。骑一匹黑色的马,马是西番种,不很高,却很粗壮。在王子的身后是上百人的队伍,没有看到商人模样的人——没有货物。 昆达赤也很好奇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官员,心道:又是一个柔弱的人,一个男人倒像个女娘。 他没有当面评论别人的相貌,而是请祝缨代为通报,他带来了国书。 西番有文字,他们的国书以自己的文字书就。国书要面圣的时候由他亲自呈上,现在也还不能给祝缨。不过鸿胪寺会提前与他们沟通一下国书的内容,以免正式觐见的时候出纰漏。 祝缨道:“好说,先请住下。” 昆达赤道:“我住哪里?” 祝缨道:“还是原来的地方。” 昆达赤笑道:“这回不会有人要与我换屋子吧?” 祝缨也笑:“他们还没来呢。请。” 一行人到了四夷馆,昆达赤看到了外面的禁军,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禁军被他这一笑,毛得握紧了手里的□□。祝缨又说了一句:“请。” 将昆达赤引到了他的住处,祝缨又说:“还请贵使先在这里安心住下,且莫走动。” 昆达赤不客气地说:“你们不爱叫人乱跑,我是知道的。我来可是做使者,不是做囚徒的哩。” 祝缨道:“贵使不是还要递呈国书么?我去奏与陛下,陛下要见贵使的时候贵使不在这里,我们寻不到人就耽误事了。” 昆达赤道:“好吧。我就先不出门了,还有一件事,你要答我。” “何事?” “你们有太子了吗?我还有带给太子的礼物呢!” 祝缨道:“立储是国家大事,东宫有主之后会告知贵邦,不会忘记的。王子不必着急。” “就是还没有了?” 祝缨道:“贵邦接到国书时就知道了。咦?贵使这么关心东宫的事,是不是这国书里就写了贵邦已立储君?贵使因而触景生情了?我这就奏与陛下。贵使稍等!” 她说话一直柔和有礼,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傻孩子,与当年骆晟的模样有得一比。昆达赤肚里骂了一百遍:傻瓜小白脸。 祝缨出了四夷馆就对张校尉说:“盯死这个昆达赤!” ———————— 西番使者的事情她往上报了,皇帝也对见使者有兴趣,但是在那之前昆达赤还得学一下面圣的礼仪。 祝缨没提两人对话里“东宫”的部分,国书里也没有相关的内容,她跟昆达赤提这个话题,纯粹是两个人互相恶心。因为祝缨知道,西番也没有立储。 西番名为藩属,实则强大的时候也会犯边,两家时打时和。目前经过一番边境上的交流,西番还是认自己是藩属,如果西番立储,是会报给朝廷、要朝廷册封的。昆达赤也是王子,西番立储跟他也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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