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来,她也就不睡,接着看旧档。 午休之后,阮丞到了祝缨这里,很客气地询问祝缨:“大人早间门说有几个合用的人,未知都是谁,要安排在何处?” 祝缨道:“哦!都是京城人氏,随我去了梧州,用得顺手了。” 阮丞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祝缨也笑:“各有各的好处,但也不好就忘了。” 名单她是有准备的,很快将丁贵四人的名字报了上去。典客署归她管,她就将丁贵、小柳两个放到典客署去当差。预备明天再对典客令讲,将其中一人放到四夷馆去。小黄她打算放到身边,与乔三一同在自己房里打杂。还有一个牛金,扔给祁泰。 阮丞都记下了,心道:祁主簿不是他带来的么?仿佛也是信不过的样子? 他退了出去。 阮丞才走,王丞又到。他身后跟着一个吏目,捧着些东西进来。 见面先小小请罪:“早间门人多口杂,有些事儿不好同大人讲,只好将一些琐事搪塞。这是大人的。” 祝缨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吏目将手里捧的东西奉上,王丞给祝缨解释:“大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们都传说,大人在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人人富足。咱们鸿胪寺如今也算小康。” 少卿除了朝廷账面上发的东西,譬如过节时应景的衣料等等,各衙司也各凭本事有补贴。整体最好的是当年的大理寺,祝缨是真肯给下面的人发钱。鸿胪寺也不差,他们对下面的人或许没那么体贴周到。但是总能从胡商番邦海客那里弄些尖货,孝敬正卿、少卿的也是少不了的。 又有公廨钱之类,看吃的,鸿胪寺也不穷。 鸿胪寺也按月发补贴,祝缨到任时不是月初,王丞给她的却是整一个月的份。王丞留意,等着祝缨点评。 祝缨不置一词,只说他辛苦。 直到落衙,整个鸿胪寺都是风平浪静。 ———————————— 祝缨落衙回家,丁贵等人正翘首以盼。老远地迎上来,为她牵马。 祝缨道:“行了,以后这些事儿不用你们干了。” 丁贵心知她对己等必有安排,仍是作点惊惶的样子说:“大人不要我们了吗?” 祝缨看出来他在作戏,也不接话,径走到小厅里才说:“明天一早,你们过来等信儿。有人带你们去皇城。” 丁贵等人大喜,又拜谢,祝缨道:“都给我好好地干!谁要犯了事,我也不饶他的!” 丁贵笑着说:“小人们可不敢给大人丢脸!” 小黄道:“不丢脸可不成,要给大人做脸。” 祝缨道:“都老实些!我现腾不出手来,你们先当几天哑巴,什么事都别沾,给我混日子去,知道吗?” 四人一齐答应:“是!” “行了,一起吃顿饭吧。” 祝缨与祁泰、祝炼等人一桌,丁贵等四人一桌,一家人吃了一顿饭。祝缨问祝炼今天出去玩了没有之类,祝炼笑道:“我出去看了一看,比旧年也没多大变化。”祝缨道:“出门带钱了吗?” “带了五百钱。” 祝缨不再说话。 第二天,她正式上朝,冼敬说话算数,早早动身过来找她。看祝缨妆束停当,道:“不错不错!新气象!” 祝缨笑道:“新瓶装旧酒。” 冼敬笑道:“那可也未必。” 两人一路闲聊,冼敬问道:“鸿胪寺如何?” 祝缨道:“还没品出味儿来,卷宗却是少了许多。” 冼敬道:“人呢?” 祝缨道:“什么时候与人相处都是不容易的,我一向是拿真心换真心的。谁对我好,我也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也先对他好一点。” 冼敬道:“沈瑛也是这样?” 祝缨道:“对谁都样。不过事情在我这里过去了,在他那儿仿佛还没有过去。” 冼敬道:“是喽!他这个人,立不住,又想显出城府来,又小家子气。不伦不类。” “初见他的时候,他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造化弄人。” 冼敬撇一撇嘴,很有点刘松年味道地说:“造化才没那个闲功夫弄他呢,他出生的时候‘造化’就没管他,给他生了那么副脑子。” 对此,祝缨不予置评。 二人到了皇城便遇到了更多的熟人,有郑熹、有段琳、有骆晟、有窦朋,王云鹤出现得略晚一点。有认得祝缨的,都说:“回来了?” 祝缨将胡师姐等人介绍给陆超等人,自己再与郑熹等人说话。对段琳也保持了最低的礼貌,又从人堆里找到沈瑛。 等到排队进去的时候,她就往沈瑛身后一站,沈瑛只觉得背上像被针扎了一样。祝缨这样他又挑不出毛病来。 好在鸿胪寺现在没什么事儿,骆晟垂拱,祝缨新到,跟着糊了一个早朝,别人留下来说话,他们仨就回鸿胪寺。骆晟也不开早会,回去之后就各玩各的。阮丞将丁贵等人登记到了鸿胪寺名下,拿去给祝缨签个名,再对骆晟说一声,接着报个备,四人就正式入了鸿胪寺了。 祝缨让乔三到自己家去,把四人带过来办手续——四人算鸿胪寺的吏目,都可进出皇城了。 四人喜不自胜。进皇城当差,算是吏目里的优差了。 四人没有一个能够压得住上翘的嘴角,跟着乔三进了皇城,办手续,进鸿胪寺里被引着拜见阮丞。骆晟、沈瑛两个他们都见不着,吏目而已,骆、沈也不在乎。 等办完了手续,被阮丞打量了好一阵,才得被阮丞带去见祝缨。 四人一见祝缨便激动地叫一声:“大人。” 祝缨对阮丞道一声辛苦,说:“就照咱们说的来吧。乔三,你去把典客令请来。” 乔三忙去请典客令,典客令是祝缨的直属下属,比阮丞要殷勤一些。看着地上四个新人,心里有了一点数。站着听吩咐,阮丞笑道:“你不是说缺人么?现在给你补几个。” 将丁贵、小柳分给了典客令,祝缨又对牛金说:“一会儿你自去找祁主簿。” 小黄眼巴巴地看着祝缨,祝缨道:“一会儿你们同乔三认认人,你就家去把我的猫抱过来。” 小黄嘴巴快要咧到耳根了,嘿!他跟着大人呢! 阮丞心道:养猫?这是不打算争了?若说不争,倒也不错…… 他便不再管这几个人,都让乔三带着认一认人,乔三也很在意地看着这几个人,他觉得这向个人看着都还机灵,尤其那个丁贵,满身都是消息机关的样子。与鸿胪史里的吏目、长官们见面,都挺圆滑自如的。 乔三有点警惕。 哪知认完了人,典客令就把丁贵、小柳带走,接着,丁贵就被打发去了四夷馆了。 午饭后,小黄又离了皇城,下午提了一只狸花猫进来。拿几块布往篮子里一铺,在篮子前放了两个碗,一个碗里放水,一个碗里放了些小鱼干。 从此,祝缨就在房里看卷宗,她的话也极少,一天能说上十句都算她遇着了感兴趣的事。她也不找人聊天,也不到处走,有什么伺候跑腿的事儿小黄就给干了。 小黄、小柳、牛金三个也老老实实,他们三个话还多一点,祁主簿简直像是个哑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闲着没事儿就在那儿解算术题。 连祝缨养的猫,都懒得要死,趴在窝里有睡不完的觉。 如此这般,直到暮夏,祝少卿仿佛带了一群懒猫到鸿胪寺养老来了! 阮丞与王丞嘀咕了许久也看不出端倪,他们忍了很久,忍到祝缨把诸外番的档都看完了,以为她要有所动作了,她又去番看与司仪署有关的文档。 沈瑛的心提了一提,但看祝缨仍然是什么都没做,心下也是疑惑。暗道:难道是因为出身寒微,少年时太辛苦,现在要开始享受生活了? 他们都不知道,丁贵已经从四夷馆里择了个通译,从第十天起,每晚就悄悄地把人带到祝府去了。祝缨另给通译算钱,付他教授西番语的学费。西番语比奇霞语细致一些,西番有自己的文字,据说是现在西番王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创制的。祝缨还要再学一点书写,全仗着记性好生啃。 外面看来,祝缨每天拿着少卿的俸禄应卯、养猫,与鸿胪寺的气质十分相衬。却勾得一个人很不满意。 安仁公主满心希望儿子能再露个脸,哪知求来了一个能干的少卿,没见着他应验!说好的旺身边的人呢?说好的旺主官呢? 安仁公主不满意了,将骆晟叫了去,催他快点干事。:,,.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294. 隐形 不能叫人寒心。(捉虫) 骆晟打小懂事听话,全不似一个常见的纨绔子弟,是安仁公主生平最为得意的事情之一。自骆晟成婚之后,安仁公主就很少将儿子叫过去一通训了——毕竟儿子已经有了主儿了,当娘的不好跟永平公主抢人。 现在安仁公主是实在忍不住了。 骆晟被叫娘家的时候一肚子的担心,还以为家里怎么了。及见安仁公主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询问母亲有什么吩咐。 安仁公主一句话就将他给问懵了:“你那鸿胪寺,近来就不干点儿什么正事吗?” 骆晟茫然地反问:“是又死了谁找到您这儿说项,还是哪里的外番又有新鲜物件了吗?” 哪知安仁公主生气地说:“谁管这些个了?” 骆晟就更不明白了。 安仁公主只好点明了:“你新来的少卿不是挺能干的么?怎么这些日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有他跟没他还有什么区别?我看着他年轻,以前也勤勉,怎么现在与那些老鬼一样不戳不动呢?” 骆晟忙说:“如今这样就很好。” 安仁公主道:“好个屁!要还是原样,你做这个正卿有什么意味?有你没你都一样!别转头叫人给你拿下来了。” 骆晟吃了一惊:“没听陛下说过呀。” 安仁没好气地道:“等他说了就晚了,真是的!郑家七郎怎么回事?答应得我好好的,要点一点他的。” 骆晟微皱眉道:“阿娘,这些事儿您别过问了,我来办吧。” “我不问能行么?我不问,你这儿还有下文么?” 骆晟不吱声,安安静静听安仁公主发完牢骚,又说了一点:“阿娘莫急,我会过问的。”之类的话,安仁公主才放他离开。 骆晟离了安仁公主府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气,他回家没同妻子说,也没打算马上找祝缨询问。他压根就不觉得安仁公主说的是个好主意。鸿胪寺这样挺好的,他也看不出来能从哪里再找出些事来干。 与其无中生有、无事生非,不如安静呆着。此时京中乱七八糟的,他看不太明白,又何必强出头呢? 骆晟打算先拖着,安仁公主再能说得上话,朝廷大事也很难就听一个长公主的调度。顶多自己挨点骂,为人上司,也该为下属扛一点责任。就这样吧。 第二天,骆晟在皇城外面看到祝缨还如前些日子那般揣着猫,一副放松的姿态与冼敬说些闲话。近了一听,两人在说他们坊里某家酒楼的菜是否好吃。骆晟听了一笑,就势问了一句:“真的好吃吗?” 冼敬道:“我们觉得都还行。” 他们又认真讨论了一回吃食,直到开始列队上朝。骆晟心道:这样多好,何必再多生事端? 上朝,鸿胪寺依旧无本要奏,皇帝问一句:“还有事吗?” 骆晟等人也不答腔,这个早朝又被他们仨混过去了。回到鸿胪寺,也没晨会,三人还是照自己的习惯闲的闲、玩的玩、看旧档的看旧档。 窗外阵阵蝉鸣,骆晟也不嫌它们烦。沈瑛不喜欢这些聒噪的声音,就有小吏在外粘蝉。祝缨带过来四个吏,都没有往司仪署放,牛金与小柳两个眼巴巴地看着司仪署的人粘蝉。于是低声密谋:“我亲眼见到的,他们粘了下来拿到厨下用油一炸,洒上细盐,可好吃。咱们也粘去……” 他们又叫上了祁泰身边的牛金,三个也跑到祝缨这边把蝉粘一粘。又怕祝缨说他们淘气,先将一只蝉的翅膀揪去一半,扔给狸花猫玩,又跑了出去。 不多会儿,祝缨窗外的蝉鸣声也少了。 ———————— 祝缨看了,一笑置之。她翻旧档也翻出些门道来,这点时间并不够她将京中各家的勾连了解透彻,却能看出些鸿胪寺的一些手法。 司仪署管吊丧,祭文的好坏、丧礼风光与否是明面上的,回来他们还得写个档归档,跟政事堂、皇帝说一声。回奏的学问也很大,譬如,顺带提一笔死去之人的功劳,再写其遗属的可怜情状,就有可能为他本没有官职的子孙争取一个官身。 写臣去吊唁,某官之子,悲伤过度因而失态。这是一种写法。什么都不写,又是另一种写法。写诸子于父灵前争爵争产,又是另一种写法。 就看鸿胪寺想怎么干了。 典客署的内情要更复杂,不是所有的外番都有使者长驻京城,但有部分外番的商人会长住。典客署的档里,这两类人的身份都有标注,但是“商人”中也有一些与外番联系紧密的。甚至就是某些外番贵族的买卖。通过他们向外番释放一些信号,也是鸿胪寺会做的事情。 祝缨往前翻了几十年,发现三十年前的旧档里有写几句“因某胡商言为某番办某事”,近十年反而不提了,就写了“告知某番某事”。 她不知道安仁公主已经在催促骆晟,而骆晟将事情给扛下来了,却也与安仁公主有一点心灵相通。她正打算办一点小事。 落衙后,祝缨回到家里,项安迎了上来,道:“大人,梧州来人了。” 祝缨笑道:“是吗?这么快?我算着怎么也得半个月后才能到的。” 梧州来的也是祝缨的熟人,却是那位王翁的女儿、女婿,小两口是梧州同乡们公议的接替项大郎的人选。三县为这人选争了好一阵,连着两家都是福禄县的人,思城、南平两县不免有点小话,福禄县又让出了其他处会馆,才将京城这一处拿在手里。 与她们同来的还有一个人——苏佳茗。她是外五县推出来一同上京的人,她没有穿本族的服色而是换上了梧州常见的衣衫,俨然是个南方的娘子。她是苏鸣鸾的侄女辈,之前在番学里读书,今年有十五岁了。有苏鸣鸾的一层关系在,苏佳茗这一辈的都管祝缨叫“阿翁”。 三人见到祝缨都面露亲切之色。 祝缨道:“你们来得倒早。” 王娘子道:“老封翁与朱博士都有书信,故而路上不敢耽搁。” 祝缨问苏佳茗:“你呢?你不接着读书,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苏佳茗笑道:“读书出来也是为了做事,我现在开始做事,也是使得的。姑姑说,上一次京开开眼有好处,时候长了不知道京城的事儿,人容易变傻。让我为小妹来看一看。” 一旁祝银收了信,祝缨又问他们怎么居住。王娘子是以陪丈夫到京城游学的名义住在同乡会馆,苏佳茗就听祝缨的安排。 祝缨道:“小妹交代你用什么名义了吗?”她俩说的小妹一个指苏鸣鸾,一个指苏喆。 苏佳茗笑嘻嘻地道:“姑姑说,用县里的名义路上省事、到了麻烦,宁愿路上麻烦一点。” 祝缨道:“也好。” 她留三人吃了饭,饭后派项安将王娘子夫妇送回会馆,苏佳茗则先在她的府里住下。祝银带人整理出一处客房,安排苏佳茗与她的四个随从住下。 当晚,祝缨先拆看信件。 家书里,祝大和张仙姑都写不来小楷,一张纸写个二、三十字,写了厚厚的一叠。先说祝缨让项大郎捎的书信他们已经收到了,知道祝缨有了新府住,也能放心一些。张仙姑写“老房子没住几天,可惜了,要卖房子,把老屋里的两树照顾好”。 祝缨摸了摸下巴,老宅卧房前种的两株花树长了十几年,如今已枝繁叶茂,确实有些不舍。老屋她没打算卖,先放在那里吧,什么时候凑手,试着将树移到别业去也好。 再往下看,写着他们都住在别业里,夏天也不下山,准备到了秋天下山逛逛,过年还是打算在山上过。又说了他们在别业里的生活,别业里的人又多了一点。管事也渐渐能上手了,可惜听人背后嘀咕,这几个人干事比项乐差一点。 祝大又写“咱家库里好些钱粮,都给你看着呢”、“你信里写的话我都记下了”。祝缨让项大郎给捎的信里,写的是让祝大记下,是他身体不好不方便挪动才留在梧州的。祝缨已经不是梧州的刺史了,所以置个别业。 看完了这个,再看花姐写的。花姐写得很仔细,认为别业的“官制”还算稳固,巫仁已经确定要给花姐打下手了,祝青君的学业进步也很快。她对山下新刺史的描述有点一言难尽,“刺史新到,晨会渐不召集女官女吏议事。饮宴时又召女伎。” 新刺史暂时没有对州里的庶务发表什么意见,不时召几个官员说话,又翻看旧档之类。 祝缨越看越觉得这封信上写事情熟悉。 小江也给祝缨写了短信,信里隐讳的提到了新刺史是个有想法的人,新刺史带了心腹上任,到了之后就给俩心腹安插进州府里了。 再看苏鸣鸾的信,这封信祝缨读得不快,它是用注音写的,以文字的音标去拼写奇霞语的发音。细读一下十分有趣,新刺史到梧州外五县都是知道的,但是没有提前到刺史府里等着。新刺史却让幕僚与苏飞虎等人接触,苏飞虎没听出来,林淼听懂了——新刺史要个场面,希望外五县“主动”下山表示欢迎。 作个戏。 苏鸣鸾说,她们也配合演了一场戏。新刺史看着仪表堂堂,然而为人臭气熏天。没有给人当爹的命,得了到处给人当爹的病。 得知“义父”的事情之后,言语之中对认义子义女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苏鸣鸾最后直白地写道:他轻视我们獠人,尤其轻视我这个女人。 苏鸣鸾她们一向不喜欢别人叫她们“獠人”,现在居然在信里写了这个称呼,可见问题是有些严重了。 郎锟铻他们也写了信,用音标拼写自己的语言他们是很溜的。告状的内容与苏鸣鸾大同小异。山雀岳的信写得稍有点不同,他直接问了:这个刺史与大人你很不一样,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区别对待一下? 祝缨笑笑,且不写回信,而是将苏佳茗叫了过来:“你见过新刺史了吗?” 苏佳茗道:“我们动身前他就到了,好大官威!与阿翁全不一样!” “详细说说。” 苏佳茗说的与苏鸣鸾大同小异,信上不便写太多,嘴巴就能说出许多坏话来了。“小妹也不住他那府里了,他又多派人看守番学,说是防着学生与官学生打架,怯!还说要将男学生与女学生分开,什么男女大妨,好讨厌的!” 祝缨又问了她一些内容,苏佳茗都答了上来。祝缨道:“你想上京,是不是自己也愿意过来的?在学里呆得不舒服?” 苏佳茗吞吞吐吐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祝缨道:“知道了。小妹还让你做什么?” “叫我听阿翁的。” 祝缨道:“行。正好有事要给你做。” 苏佳茗高兴了:“是什么事?我一定做好!” 祝缨道:“不急,你先要去梧州会馆,带着你的人,做生意。你是南方人,贩运北货,专收西方、北方的货物。不要刻意打听,我给你一张单子,你遇着这些族属的商人,都留意一下。尤其要留意他们有谁到处乱蹿,过份活跃的。” 苏佳茗一一记下。 祝缨又给了她一张自己的名帖:“万一遇到危险,拿着这个,随便找个京兆府的官差,或往县衙、京兆府里去避一避。” 苏佳茗忙将帖子拿到手里,说:“是。” “去休息吧。” “哎!阿翁,那要是我探听到了消息,怎么告诉您?直接过来吗?”她看祝缨吩咐的事情神神秘秘的,故而有此一问。 祝缨道:“你有消息就与祝银联系。实在紧急,也可直接上门。” “是!” 苏佳茗高高兴兴地离开。 祝缨先不休息,她提笔写回信。 先是给家里人,告知自己一切都好,不必挂念,家里牵心的事情自己会留意的。又说猫变胖了一点,成天睡觉。新上司也挺好相处的,总之一切都好。给花姐的信里就多了叮嘱:不行就回别业。 她自己做过刺史,知道一个刺史能干出什么事来。花姐她们的品级太低了,掰腕子掰不过。且梧州不能由自己的家人生出事端。一旦有事,花姐可以与梧州的士绅们联手,尤其可以问一问苏鸣鸾的意见。 给小江的回信写,过一阵子把她的书也献给朝廷。 这是祝缨的打算,对朝廷而言,图书种类的增加也是一种“盛世昌明”的象征。 给苏鸣鸾的信就写得不客气了:我教了你十几年,你难道会没有办法? 给山雀岳父等人的回信就是:应该的。 写好了信,看还有点时间,又将祝炼叫来,询问他在岳家读书的情况。祝缨把送到了岳桓家里去读书,岳家人待祝炼还不错。又检查了祝炼的笔记和功课,才让祝炼去休息。 她自己又翻出来西番语的本子,温习了一遍,才得休息。 —————————— 祝缨一番动作,外人自是不知。苏佳茗一个年轻姑娘,个头也不高,换上男装之后更不起眼了。京城没人认识她,只当她是南方的商人。自从有了梧州会馆,陆续有些地方的人也学会了,各设会馆。除了游历的学子,会馆招待更多的就是商人了。 北方人看南方人长得都是一个样,南方人看北方人也差不多,距离越远的越分不清。苏佳茗在东、西两市直混到中秋,给祝缨交了三次答卷。丁贵也给祝缨又寻到了另一位通译当老师,学另一种胡语。 中秋时,京城大部分人都换上了夹衣,居住在此的胡商也都收夏衫收起。东、西两市午后才开,他们也都不着急。起床之后有大把的时间准备。 这天早上,有数名胡商家里才早出炊烟,门便被叩响。打开门来,却都是面生的年轻人,向家里递帖子。 打开帖子一看,却是以典客署的名义请他们去“吃茶”。典客署时常也会询问一下胡商的动向,邀大人吃茶也不算太奇怪,地方又设在四夷馆,除了时间有点紧,就定在今天中午,眼瞅就到时候了,倒没什么可疑之处。 胡商们知道自己这身份是有瑕疵的,他们只是扯着使者的大旗占着税上的便宜。实则有些人即便跟着使团来的,使者都回去了,他们还在。 于是都老老实实地按时到了四夷馆。 四夷馆门口,他们见着了一个典客丞,典客丞的脸色很奇怪,像是有人拿刀顶着他的腰眼似的。仔细一看,他身后可也没人。此时,众胡商也发现了一些问题——他们这些人长相虽不尽相同,有黑红脸庞的、有高鼻深目的,身份却都有点相似。皆是与各自邦内有些联系、偶尔也传递些消息的人。 猫认识猫、狗认识狗,闻着味儿也知道彼此是干什么。 典客丞一一将他们引到一处馆舍,这里很宽敞,里面一个穿红衣的年轻官员含笑而立,臂弯上放着一只懒懒的狸猫,看起来舒适极了。 典客丞上前介绍:“这位是祝少卿。” 胡商们忙来见礼。 祝缨道:“客气了,请坐。” 坐下,斟茶,谁都知道不是为了喝茶。胡商们正想找个话头,祝缨已先开口了,先夸众人官话说得不错:“亏得我还要准备通译呢。” 典客丞陪笑,他刚才被祝缨堵在了四夷馆,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祝缨征用了地方、招了“客人”来。 祝缨已与胡商搭上了话,她对高鼻深目的一个胡商说:“官话如此?好,想是在京城已住了少年头了吧?” 胡商心领神会,这是一个常用的勒索手法。住得时日长,就不是所谓“使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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