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会特意抓人送还。她缺人。 喜金骂苏鸣鸾胡作非为,要求互相不得收留逃奴。 路果虽然话少声不高,但显然是对这件事也不是很满意的,他家跑出去的人,往阿苏县跑的也有,苏鸣鸾倒有两次还了人给他。以后奴隶们就学精了,不往阿苏县跑了,人家往塔郎县去了! 路果也大着胆子对祝缨道:“还有人跑塔郎县呢。” 祝缨心道:怪不得郎锟铻不跟苏鸣鸾对骂呢。 她说:“静一静!” 众人都听她怎么讲,祝缨道:“听我说,你说这是你的人,证据呢?不能到了别人家,指着一个人就说是你的,对吧?所以,要有个户籍呀。” 山雀岳父道:“我们又没几个识字的人!学山外的写字记人,还没记完,人就都跑光啦!” 祝缨笑道:“不至于。为什么跑?不就那几样么?饥寒就是皮鞭,会赶着跑的。你叫她还人,她自己手上也没个户籍,她自己也不知道,拿什么还你?要还你,她又要费力去捉,你为她做了什么呢?然而这事你们既提出来了,就不能不管。” 郎锟铻也跟着捧了一句:“义父的意思是?” “这件事呢,我的意思,暂时搁置一下。苏县令也不要强言不给,金县令也不要一口咬定都是她的阴谋。你家少抽人几鞭子、多给两口饭是正经。” 喜金嘟囔道:“我才不养闲人哩!吃饱了就更有力气跑了!” 祝缨道:“从今开始,我会每月抽一半的日子住过来,将各县都走一走。你先莫气,咱们看一看,各县怎么样能将日子过好。山里本来就比山外艰难些,自己人再争吵,就要更难过喽。咱们先看看怎么种庄稼。” 勉强将喜金给劝住了,那一边苏鸣鸾和郎锟铻都不支声,郎锟铻也不太支持他舅舅。 祝缨知道,这《公约》的碑看起来是要有波折了。她再次提出了让各县赶紧选聪明一点的人入番学然后好订立各种档案,五人又都马上答应了。 第二条暂时搁置了“互相送还逃奴”的条目,又将犯人管辖的原则重申了一遍。 接下来祝缨就要确定一下刑罚的类刑。 这是非常有必要的,山下一共分五种:笞、杖、徒、流、死。山里的花样就多了,砍头放血的不说,还有活埋、腰斩、剁手剁脚刺瞎眼割耳割鼻割舌头……等等,就没个固定的刑罚,只有一些习惯性的做法,或者是某些头人的一时兴起。反正,史书上写的当废止的肉刑,在这儿都有了完整的再现。 祝缨希望将太明显的肉刑给废除掉。 这一条头人们就开始反对了!他们说:“这是咱们做惯了的。” 苏鸣鸾道:“都废了,不好吧?活埋腰斩之类的,废就废了,反而砍头也是杀人。另一些就是要为了震慑,使人不敢再犯的!还有,打断了别人手脚的,我也打断他的手脚,不能叫他挨二十板子回家养养就又活蹦乱跳了!给他机会?被他伤了的人却要一辈子残疾?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种争论就算拿到朝廷上,也不能说她完全无道理。 祝缨只好与他们各退一步,道:“伤害了别人身体的可以用同等的刑罚,否则不得用肉刑,如何?” 头人们才勉强答应了。 吵完这一点,又到了午饭的时间了。 ———————— 午饭后,祝缨正在闭目养神,喜金就在院子里喊:“大人!” 祝缨睁开了眼,从后宅缓步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喜金一双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声说:“大人,咱穿这一身衣裳、成了梧州人,家产奴隶就不是自己的了吗?”唾沫星子飞在空中,被太阳光一映,反射出七彩的颜色来。 祝缨精准地避开了,问道:“怎么这么说呢?” 喜金冷笑道:“你问她!” 此时,正在午休的一群人都从各人的客房里出来,都看祝缨要怎么处理。 祝缨顺着喜金的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苏鸣鸾,她一脸的冷漠地看着喜金。 祝缨问道:“怎么回事?” 苏老封君和郎老封君都站在自己的院门口,往正中张望。祝缨叹了口气,道:“到书房里说吧。” 到了书房,祝缨道:“金县令,你先说。” 喜金冷哼一声,祝缨道:“既然不愿意说,苏县令,你来说。” 喜金道:“她……” 苏鸣鸾道:“我说,现在大家都是梧州人了。” 喜金往地上唾了一口,道:“你是这么说的么?” 郎锟铻道:“舅舅,她到底说了什么?你倒是讲啊!你是要义父和大家在这里听你骂人吗?” 喜金又要说外甥,郎老封君大怒:“你不会说话就滚!叫人打死了也别再哭!” 祝缨敲了敲桌子,道:“我问!你们答!金县令,你与苏县令见面的时候,谁先说话的?你只要说是你还是她,就行了。” 喜金可没这么受过气,怒道:“你们都向着她。” 郎老封君气得站了起来,揪着她兄弟的衣领往椅面上一摁!说:“大人,我叫他与阿苏家的好好说话,他去了,应该是他。” 祝缨又问苏鸣鸾:“是吗?” “是。” “第一句说的是什么?”祝缨问苏鸣鸾。 苏鸣鸾咬咬唇,道:“说我收留了他的人。” 喜金来神儿了,大声说:“天神在看着!你敢说不是?” 祝缨没分一个眼神给他,又问苏鸣鸾:“第二句呢?” 一句一句地问,要原样复述,最后得知了全貌,喜金找苏鸣鸾理论,说之前是有归还的协议的。苏鸣鸾讲道理比他明白得多,且她是需要人口的,阿苏家已经不是“祭品不够拿自己人凑”的时候了,她要人! 两人一句一句顶下去,没几句,苏鸣鸾就来了一句:“那是以前,现在大家都是梧州人了。” 喜金就炸了,怎么以前他的人是他的,现在成了梧州人,他的奴隶就成了别人的了? 祝缨无语地看向苏鸣鸾,苏鸣鸾也知道自己这话对谁都能讲,唯独在祝缨面前是不能讲的。 祝缨刚才就在想这个事儿,她也有点头疼,她也要人!她敢说,自己这别业里除了散户,没准儿也有各家偷逃的奴隶!这要怎么算?各家手上也没个账,查都没法查。但她不能公然维护苏鸣鸾,因为还有别人在看着,她接下来自己还要经营别业,也没有放弃继续扩大羁縻的范围。 这些,都会因为一句“穿这一身衣裳、成了梧州人,家产奴隶就不是自己的了”产生巨大的变数。 她又看了苏鸣鸾一眼。 祝缨沉吟了一下,道:“还是定约吧!各家都有奴隶,要是互相引诱,又该打起来了。将此事与设立户籍一同办理吧。” 郎锟铻道:“愿闻其详。” 祝缨道:“两条,其一,只要有凭证,就要归还逃奴。其二,若一个人到一地居住满了五年,在当地上了户口,就算当地人了,不得追索。” 山雀岳父道:“凭什么?是谁的就是谁的!过了五年,就不是的了?” 祝缨问道:“一只羊到了你家,人养了一阵儿,有人找来说是他的,你还不还?” “还的!” “五年也还?” “还!” 祝缨问道:“五年喂羊的草,你要不要向人索回?五年放羊的工,要不要补给你?” 山雀岳父想大义凛然的说不要,但又觉得这样不行。 祝缨道:“如果这只羊是从小就在山野里自己生活,有人来找你,你能知道这羊是野生的吗?” 山雀岳父皱起眉来。 祝缨道:“怎么样?” 喜金插言道:“人又不是羊!五年也太短了!” 祝缨没睬他,而是问山雀岳父:“怎么样?” 山雀岳父道:“五年确实有点儿短了。一个孩子长到五岁,也只是能放羊。” 他们讨论了起来,祝缨故意说的是五年,经过讨价还价,这个年限被增加到了七年。七年,只要上了户籍没被发现,才能算是当地人了。路果小小声地说:“那……怎么看记号呢?” 祝缨道:“户籍上都按手印吧……瞧,手还是不能随便剁的不是?” 这样一个结果,各方勉强同意了,郎锟铻虽然小有遗憾,但觉得自己这儿问题不大。看一眼苏鸣鸾,见她脸色不佳,郎锟铻的感觉就更好了一些。 喜金也觉得这样也还算可行,他寨子里现搜不出几个会写字的人,但是拓手印就方便多了!他决定了,回去先把寨子里的人的手印都给印下来!只恨已经跑掉的很难再找回来了。 祝缨道:“那这一条,就算定下来了?” 《公约》能定一条是一条吧,虽然这一条她也不能说满意。 五人都说:“好。” 喜金小有没趣,心情也没有变差,心道:好脸色有什么用?我的人你们是不能再占便宜了。 他也比较高兴,因为如果不是有梧州、有祝缨在这儿戳着,遇到这种事儿现在早该开打了。他家比较不能打,是要吃亏的。 第二条的主要内容也就定了下来,即“互相送还”的条款。因为有“在一地居住满七年,即入籍为当地之平民”的说法,这一条不久之后就成为广为流传的“放奴法”。不过在这个时候,喜金等人也还是认为这是比较合理的。七年,也足够将人找回了,超过了七年再找回来,也就不太划算了。一个人,最能干活的年头也不长,奴隶的寿命更短。 祝缨顺势又将废除人祭与部分肉刑列为第三条,将剁手的这一项也给删掉了。这回苏鸣鸾也不反对了。 祝缨没有继续再与他们讨论其他的条款,这几人现在情绪都有点问题,不是讨论正事的好时机。 她说:“今天先这样吧,争吵也是为了将事情都说明白,总比打起来好。晚上我请客,还有事要大家一同帮忙哩。” 郎老封君忙问:“不知是什么事?” 祝缨道:“昨晚大家都听到了吧?狼有点儿多,又听说有野猪之类。才开好的地,不能叫野猪都给拱坏了。狼又会伤人、咬伤牲畜,得打一打狼了。” 郎锟铻道:“山里狼多,石头城新建,人烟少,狼不怕。人多一些就好啦。” 祝缨道:“还要交易,要到你们哪一家,别的家又不愿意。还是得来这里。那就只有清理一下了。” 这个事儿大家都不反对,都答应了,各说了自己带了几十上百的青壮不等,都是打猎的好手。 祝缨道:“那可真是太好啦!咱们今天先好好吃一顿,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 一件事终于有了结果,虽然这结果各方都不能说特别的如愿,毕竟有了个共识,人们都散了去。 苏鸣鸾主动留了下来。 祝缨看着她,乐了:“又想说什么?” 苏鸣鸾道:“义父,我是真的缺人。山外人只要还有一口吃的就不肯进山,我给山里活不下去的人活命的机会,难道不对吗?喜金这样的废物,早该……”她觉得自己的办法是最好的,除了喜金不满意,其他的没毛病!她也不要喜金现在的地盘,因为真的管不到那里,人,总能要一些的。 祝缨道:“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你又不太明白。你猜,我为什么不取山民出山呢?” 苏鸣鸾脸上一白,低声道:“义父做事,心肠总是很好。可是我、我没有义父这样好,我是女人,我得给寨子里的人一个交代。不能很快见效的事情、不能让寨子里的人觉得痛快的事情,就算是心怀仁德、利在千秋,一时也是做不得的。我得保得住眼下。寨子里的人现在都围着我,是因为我能带来利。” 祝缨道:“我不喜欢这种对待奴隶的方式,不过,风俗在此呀……你跟路果租人使吧。多少人,给他多少钱,比真的跑了强不是?奴隶到了你那里,也别觉得别人家的不使白不使,几年就给用废了,长远一点,明白吗?” 苏鸣鸾眼睛微亮,道:“是。” 又郑重给祝缨道歉:“我给义父添麻烦了,要不是我说错了话,义父定不会像眼前这样为难。” 祝缨微微摇头:“也没什么。我要现在说,你们都与山外一样,也要考试做官,也不许随便杀奴隶,杀奴婢要向官府报备……你还好说,他们怕不又要起兵了。” 苏鸣鸾认真地说:“若与山外一样,女人也做不了县令,那我,也要与他们一同起兵了。” 祝缨道:“这里是梧州,与别处不同。” 苏鸣鸾道:“这一条,也能写进去吗?” 祝缨微笑道:“不是已经写了吗?” “那要刻到石头上,写到《公约》里,女儿同儿子一样,只要能干,朝廷不能干涉我们的继承。” “当然!第四条也有了。”祝缨说。这一条半好半不好的,不过也就先这样吧。 苏鸣鸾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应,也出去准备出席晚宴兼明天的猎狼。 郎老封君又揪着喜金过来找祝缨。 郎老封君进来就将喜金按倒,自己对祝缨说:“大人,这货打小就不聪明!傻子一样!您别生他的气,气了打一顿,也就好了。” 祝缨道:“我并没有生气。他不能好好说话,我就只好先不同他讲,同能讲得清楚的人讲。” 郎老封君尴尬地笑笑。 祝缨道:“请坐。” 等两人坐下了,祝缨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以为我会偏袒苏县令。” 两人又尴尬地笑笑,祝缨道:“其实你们心里也知道,她也偏向我,然而你们自与我相识,我可曾亏待过你们呢?” 郎老封君马上说:“那没有!”喜金也点了点头。 祝缨道:“这不就行了?话说开了就好。” 郎老封君唯唯。 祝缨又询问了他们的一些看法,譬如奴隶,他们一时半会儿的就不能转过筋来。祝缨掂量了一下自己也打不动几个寨子,勉强承认了现实。她对喜金道:“不要觉得自己吃了亏,你那里还有铜,又有别的物产,富起来了,别人要往你那里跑,你收不收?” 喜金悻悻地道:“我敢做这样的好梦吗?” 祝缨道:“为什么不能?我不干得挺好吗?” 喜金道:“那我就等着大人了。” 祝缨笑笑:“我一定会去你那里的。” 当晚,大家跟没事人似的又一起吃饭,到第二天早上,祝缨又召了大家一起再议一件她想了很久的事情——准确地划一下地盘。 《公约》第一条是定了梧州五县的范围,现在,她要借着机会将自己的地盘也给固定下来。 在出动前,她拿出了一张地图,食指在图上一圈,道:“咱们来看一下怎么干,这一片附近有人清理过吗?” 她给自己划了一片地方,略呈斜长状,离艺甘洞主家与喜金家更近一点,南端的尖端抵着路果家与阿苏县。北端是大山,这道山脉后面就是一条大河,与塔郎家背后倚着的那座山是同一脉。过了河,对面就是另一番天地了——那是朝廷正常管辖的地方。 到艺甘洞主家的那道山谷就插在地盘中间,祝缨的“别业”就在山谷后面,现在再稍切小平原上一点平地。 五人都摇头。 这片地方是祝缨精心挑选过的,她当然知道这种地方本就是他们几不管地带。不能说地方不够好,所以没人要,只能说这山里也没多少丰腴之地。且这一片与艺甘洞主家还连着,有一小片的平地还挺适合开荒的。 她打算将地方算成自己的之后,就在山谷后再修一道“门”,以守卫自己的别业。 祝缨就取笔将这一片圈了一下,写了个“祝”字,再顺手画了几笔,将各家的界简单画了一下,道:“各人管朝向自家的一片,还是一起?” 这话也算是说中了一点他们的小心思,清理通往自家的路,自家这段路就要太平些。一时踌躇。 祝缨笑笑,道:“那就一片一片的来!今天先清别业的周围,然后是……永治方向的。放心,接下来都会清理到的。金县令也是,以后不能因为永治方向清理过了,就不再派人出力了。” 喜金忙说:“那是!” 祝缨又顺手将永治字样也写到了地图了,接着刷刷几笔,又将几县的名字也写上了。:,,.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第243章 雏形 祝大头天晚上听到狼嚎的发了狠,想要女儿派人打狼,他自己也未尝没有一点豪情,以为既然女儿有这么多的手下,他也可以跟着出城看看热闹。打猎嘛!在许多手下的簇拥之下,指指点点,一会儿就见着野狼之类被猎取,何等的热血与快意?在京城的时候就常听有贵人“出城打猎”,他却从来没有条件尝试。 这天一大早,他就起来将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预备跟女儿说一声,自己也要出城去。 他兴冲冲地找祝缨,找了一圈,在书房里找到了女儿:“老三呐,我也……诶?你穿这一身是要干嘛?” 祝缨道:“打狼去啊。咱们墙是高,有狼在附近还是不安全,打一打,城里的人才能安心出去种田,商人也才能安心过来做买卖。” 祝大自己想出城散心,却坚决不同意女儿去冒险,他也不提自己也要跟着去了:“那你叫他们去就行了,你别去!” 祝缨道:“事儿是我定的,我必得去。” “那多险呐!狼是畜牲,不认识人的。” “我也不是自己去,还带人呢。胡师姐也跟我一同去。” 一旁胡师姐道:“是,老翁放心,我会保护大人的。” 祝大与祝缨白话一阵儿,见说不通,拔腿跑去找张仙姑,要张仙姑一同来劝祝缨。祝缨已换好了衣服、佩好了刀,她将桌上的地图折一折带上,提起长弓往外走,胡师姐腰间挂了一排的囊袋,也携一把短刀。两人出门就遇着了老两口来拦。 祝缨道:“意思我都懂,你们瞧,他们都带着兵来的,我要是怯了,以后咱们就没法儿在这儿立足了。这里头只要有一个坏人,咱们的日子就不好过,我这也是开荒呢。” 张仙姑什么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好像有人拿一块大冰块塞进了她的肚子里,又沉又冷。自打见到别业,她就有了一种“可以放心了”的感觉,今天却被告知还是不安全。 祝大喃喃地道:“怎么还得拼命啊?” 祝缨笑笑:“怎么是拼命呢?比以前已经好了很多了。我们这一趟出去足有百多号人,不怕的。不说了,我得走了,今天下午先探探路,晚上还回来吃饭。明天再走远一点。” 老两口担心地留了下来,祝大早忘了要“出城打猎”这样的新潮事了。两人都记起了在朱家村时的日子,朱家村里不是没有好人,但是他们家自己不行、又是外人,就受气。 二人忧愁地看着祝缨往外走。 ———————— 出了书房,再过一道门就到了前面议事厅。 路上,胡师姐道:“大人,老封翁也是担心您,要不……” 祝缨摇了摇头:“我是必得亲自去的。” 她已将石头城这里交给项乐梳理,命项乐从石头城里挑出二十个男子。这些人之前是散居山中的,也有一些山中生活的经验。祝缨的计划里,除了建城、招人、开荒、集市交易之外,尚有一条必须抓紧执行的计划:尽早弄出一支自己的私兵。 手上没有刀,是守不住基业的。单凭“会做事”和“有利益”是不可能让大家愿意与她坐下来好好说话、保护她的财富的。不主动打劫都算厚道的。 她能在山里立足,最大的保障还是朝廷那并不会为她动用的兵马。几十年前的一场大战余威仍在,虽然留下了“奸诈”的名号,但是也震慑住了山里各族不至于动不动就跟她拔刀子。山中各族不信任山下官府,祝缨也不是很信任各族。苏鸣鸾与她捆绑得比较深,或许不会背叛,但新附三县就没那么紧密了。 石头城建了,人口也越来越多了,荒地也开始地了,那就是时候弄点儿私兵了。然而她于领兵、练兵是一窍不通,从来没有参与过。梅校尉给她展示过了军营里的布阵等等,还给她看了操练之类。她只能看到其表,内中种种运转并不熟悉。 但她知道,不是有几个能拿棍儿的人就叫有“私兵”了,流氓也会拿棍打劫。兵还得会配合,还得有武器。武器一直是朝廷严控的。 这些都得设法解决。 听到了狼嚎,祝缨的心思就活动了起来,她想试一试召集人手,一是“练兵”,二也是能有理由正当地持有一些兵器。同时也能够更熟悉一下山中附近的地形之类,以备不时之需。 见她打定了主意,胡师姐便不再劝,牢牢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人才进议事厅,苏鸣鸾等人去外面各召集自己的人手未归,项乐匆匆进来,道:“大人,人已挑好了,都是别业里住的人,有家有口,在山地行走都行的。” “带来看看。” “是。” 项乐就从石头城里选人,石头城里现在有近四百户人家,不到两千人,平均每家至少有一个成年的男丁——没有男丁而散居山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之前就从这些人里选出几十人,作为石头城的巡逻队,如今又选了二十人。共计选出了近百人,这个征发即便在山下宽容的地方也不算多。 祝缨与项乐来到议事厅前的广场上,看了这二十个人,他们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每个人都有衣服、有鞋,虽然穿得都不怎么整齐,更不可能成套。他们各自携带了自己趁手的家什,也有带棍棒的,也有带弓箭的,也有带砍刀的,也有拿着削尖的长竹条的。 与此同时,祝缨带来的衙役和白直们也集合了起来,他们穿着整齐的号衣,手上的武器也好一些,多半有佩刀。 祝缨走近了一些,问才住过来的居民:“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以前是干什么营生的?”之类。她换了两三种话,发现这二十个人里,一个会说官话的也没有——这是肯定的,大部分会说一些各族的话,有两个能从打扮上能明显分辨出是花帕族的。 她就问这两人:“这里附近是花帕族的地方,你们怎么不去寨子里呢?” 两人是一对父子,那位父亲说:“我小的时候,我阿爹惹怒了头人,我们就逃了出来。再没回去过,在山里打点鸟兽,种点豆子也能过活。”就是苦了许多,他有七个孩子,死了三个。有冻死的,有病死的,最小的一个是冬天被狼拖走了吃掉的。 祝缨道:“这样啊……” 此外还有一个会说山下方言的中年男子,他引起了祝缨的兴趣,路果和喜金都还不怎么会讲呢! 男子道:“我以前给山外的商人带路,带他们过山到那边做买卖。” 祝缨点头,又细看了他们的武器。 他们都有点紧张,说:“好用的!我们用得顺手!”语气里带点儿惶恐担忧,有点怕被赶走。冬天正是日子难过的时候,他们有这么个地方存身,并不想离开。 祝缨没吭气。 “养兵”不是费钱,而是烧钱。这才二十个人,将他们的兵器、衣服统统换一遍开支就不小了。 一个成年男子要保持行动力他就得吃饱,要操练他就没功夫种田,得有人供养。这还只是普通的兵,如果是骑兵,还得养马。山中用到骑兵的时候不多,但骑手在传递消息方面比人跑更有效率一些。 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亦兵亦农”,农忙时开荒,农闲时训练。平常就将城里的壮丁组织起来,轮流巡逻。时间长了,人也熟练了,等以后人口多了、粮食多了,再重新理会。无论是朝廷还是五县,基本也都是这样,平常只有数量不多的官兵和“洞兵”,要打大仗了,再征发。 谁都养不起太多脱产的壮年男子,即便是现在这个数量,也还得有军囤做补充。 祝缨道:“回来有收获,狼肉我拿一成,其余都归你们。狼皮你们一人一张,有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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