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了。 ———————— 出了大殿,窦朋的脸色稍缓,刚才是给皇帝看的,显得他为国家的税收在尽力。接下来就是给政事堂看了,他当然知道如果降下一种生活常用品的价格对百姓有利,出来他就不再板着脸了。 窦朋对三个丞相一揖,说:“相公,如此一来就要仔细核算了,我这便着手计算。” 施鲲笑指着祝缨道:“你与别人的数还罢了,他的数你自己与他讲。” 祝缨又忙向窦朋讨情:“尚书,方才多有得罪,我知尚书是为国家计。我的俸禄也全从中而来。” 窦朋面色一缓:“年轻人脑子就是好使啊!只要不动摇根本,我也乐见国强民富。” 两人又做一番和解,刚才争执就算过去了。窦朋心里也有一个大概的底,认为祝缨这一套“粮食增产、糖降价”的办法并不是全无道理。他与丞相们匆匆告别,回去算税了。 祝缨亦步亦趋地跟在三个丞相的后面,钟宜问道:“你怎么还跟着啊?没事干了?” 祝缨道:“还有点儿事,得跟相公请示。” 钟宜警惕地看着她:“你又要做什么?” 祝缨道:“梧州的官员还缺着呢。” 王云鹤道:“梧州不是羁縻么?原南府留任,其余的都是当地现补。你回去拟了名单,报给吏部就是。还是你又有什么歪主意了?” 祝缨道:“不敢。那我就去找吏部协调了?我想带着这些尽早回去开始做事,山上气候稍迟,路上紧着点儿还能赶上宿麦播种的尾子。” 施鲲道:“我还道是什么事,你与吏部协调不下来么?还不快去。” 祝缨笑道:“是。” 她得了这一声就自己跑到吏部去了,她自己的告身之类要取,又有章炯等人的重新定级之类。又报了一些梧州的官员资格,她留了两个,预备安置艺甘洞主又或者是索宁洞主之类的人。当然也将仇文、苏灯、花姐的名字和职位统统给报上了。 因为苏鸣鸾的坚持与祝缨的配合,梧州的官员里特别加了一条——女人也能做官。当时苏鸣鸾已经是阿苏县的县令了,政事堂也就没把这个当回事儿。现在祝缨旧事重提,说这个医学博士也要是个女子,吏部也就一把给批了下来。 除此之外,刺史府因级别够了,狱丞是个有品级的官位,不过这个她不马上填上小江或者江舟的名字。女丞的官阶是早经朝廷许可了的,这个就不急,回去再报也来得及。因为祝缨打算将尽可能多的职位都用上“当地人”,至少户籍得迁过去。这个得跟二江协调一下。 花姐就比较好办了,她的户籍本来就乱蹿,改成梧州是自家协商即可的。 然后是顾同,顾同要做个县丞,祝缨也从吏部给他选一个县。这个县不能在梧州,也不好离梧州太远。就定在卢刺史的地盘上,祝缨顺路就给他捎回去了。卢刺史正在推广宿麦,当地气候与梧州差别没有那么的明显,顾同过去方便做事。 对赵苏,她也想有类似的安排。不过赵苏要先自己考个试,考过了皆大欢喜,考不过再说。 她今天要安排的另一位非梧州官员是另一个人——河东县的王县令。没能把河东县也更弄过来就算了,把王县令留给卞行,祝缨直觉得不可以。王县令的任期本来就快到了,祝缨顺口一提,便给他也往北调了一调,出州了。 吏部对祝缨近来的事迹早有耳闻,她天天堵政事堂的门,吏部也不与她为难,派了个她的熟人来应付她。祝缨就坐在一旁跟干事的人聊天,此人正是阴郎中,百年不变的吏部老人,将文书填得飞快。 边写边说:“不愧是你,卞行昨天才要了一州官员的名册去看。” 祝缨笑道:“你们不把河东给我呀。” 阴郎中道:“这可不干我事!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里忙着这件事,可见着我参与了?” 祝缨道:“是啊,这几天忙,都没来得及与老友聚一聚。我因不得亲自去,使人去了老田家看了,回说出外任了?” 阴郎中道:“嗯,大家看在老田的面上,给他安排个好地方。” 祝缨道:“有个职事能够养家糊口了。” 阴郎中道:“你可真是古道热肠。” “巧了不是?我刚好认识老田,刚好又叫我遇到了那样的事,换了你,也不能不管。他家里能自立,咱们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阴郎中签了个差不多,自己拿去给吏部尚书过目,再备档,然后写告身,一道一道的手续不用祝缨自己怎么跑就办下来了。 阴郎中道:“你捎上了也正好,省得我们再派人过去。梧州的道儿不好走呀。” “可说呢!福禄县令至今还缺着,老兄帮我留意一下。” “好说。眼下就这些啦,你拿好。” “哎哟,可算办完一件了。还有官印要铸呢,羁縻之官的官服照例是朝廷颁给的,也要现做。” 阴郎中笑道:“你过去,他们也必是手脚勤快的。” ———————— 祝缨一面办后续的手续,一面继续与人联络感情。她在朝廷里的老熟人们虽经过了十年,仍有一大半还在京城里混着。什么事都办得很快,卞行那儿还在一处一处地跑,她已经办完了,开始了四处约饭、拜访。 她先去了冷侯府上。 冷云早就等着她了,见面就夸:“干得漂亮!七郎家的喜事你必得去的吧?吃过喜酒再走。” “那是当然的。” 祝缨没问冷云接下来的打算,她并不想操心冷云的事儿,只跟冷云说些南方时的事情。又感慨:“这下咱们要再想采购珠宝可就麻烦了。” 冷云一撇嘴:“怕他不成?他还能一辈子都在那里了?” 两人没说什么正事,梧州太偏,就算冷云想荐人,也不往祝缨手里送。 祝缨赶在冷侯从宫里回来之前跑路,掐点儿又去看王云鹤。王云鹤家门前照样堆了一堆人,祝缨也照样插队进了王云鹤的书房。 王云鹤与她也不客气了,说:“坐。” 祝缨老实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听王云鹤问她:“南府保送的学生,范生和张生,是吧?” “是,还没来得及看他们。我得闲的时候,他们又关在国子监里了。” “我问过他们了,你糊名考的?” 祝缨道:“是。” 王云鹤道:“你还是先动手了。” 祝缨道:“我早就动手了,从福禄县选县学生开始就是这样。他们说不公平,我就给他们公平。您瞧,还是富家子考上的多。” “看人要是因看贫富而不看才学品德,就落入迷瘴了!” “感慨而已,”祝缨说,“我小时候受穷人的欺负比受富人的欺负多。倒想受富人欺负呢,跟人家挨不着,受不到。” “阴阳怪气的。”王云鹤说。 祝缨道:“那我在梧州依旧还这么选?可我们小地方的人,比名气怎么比得上这些麒麟儿?且邀名这种事……” 王云鹤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说:“我知道你做了一点出格的事,给你梧州,你可以在梧州慢慢地试,但不可大声喧哗。明白吗?” 王云鹤说的是选拔、是糊名,祝缨心道:我做的事出格可不止“一点”。 口上却答应得好好的。 王云鹤道:“只要照着原来的习惯做还能做得下去就极少有人愿意改变,改变通常是会让人不舒服的。利不百,不变法。今上应了你的糖税,也是因为你没有大动。明白吗?” “是。” 王云鹤慢慢地说:“历代之兴衰无不与兼并共消长,我且找不出根治之法,只得扬汤止沸。扬汤止沸也要能拿得动水瓢,朝廷需要一些能干的新人,而不是为旧族把持,要能者上、庸者下才好。又要兼顾公平,你那保送的主意不错。” “就怕拿瓢的人也是烧火的人。” “慢慢来,不要想着毕其功于一役。治大国如烹小鲜,牵一发而动全身。” 两人又聊了很长时间,祝缨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体悟又同王云鹤讲了一些,王云鹤亦传授了一些经验。 祝缨临走前又向王云鹤讨了一张手书,免得被巡夜的人再给抓了。 她出了相府,连夜又赶到了郑侯府上。 郑熹已经回来了,正同郑侯一处说话。郑霖的婚期近在眼前了,他们已没有功夫接待一般的上门求见者,一家子都在为婚礼做最后的准备。 这时候,祝缨来了。 郑熹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难道遇到什么事了?” 郑侯道:“你见了不就知道了,请到这里来!” 祝缨便到了郑侯前面,郑家一大家子,除了岳妙君后来生的孩子因年纪小已经去睡了,从郑侯到郑川都在。 祝缨到了先见礼,郑霖、郑川也上前一礼,态度很礼貌,像是见兄长的样子。 郡主道:“这么晚了,吃饭了吗?我这里还有夜宵。”催着把饭给端了过来。 祝缨道:“真饿了。”在王云鹤家光顾着说话了。 不过她来是为了另一件事的:“不知府上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郑熹道:“忙你的正事去吧!” 郑侯大笑:“正是!你将梧州办好,我就高兴了!”看着段琳的破脸,够郑侯高兴一整天了。 祝缨道:“那……我还有点儿小礼物,不会打乱府上布置吧?” 郑熹问道:“你又要干嘛?” 在她与政事堂磨牙的功夫,家里已经攒了一份正式的贺礼送到了郑侯府上。现在再说礼物,郑熹本能就觉得有事。 祝缨道:“有一点儿喜糖,权当凑个热闹。” 岳妙君问道:“那是什么?” 祝缨道:“吃喜酒不得有喜糖么?巧了,我刚好有些糖。夫人请看。” 她从荷包里摸出来一把糖,这回不是砂糖了,有冰糖块儿,拇指肚大的方形的糖块看着晶莹剔透。又有用竹签串的各种形状的糖块,都用一张油纸包着。 祝缨一一展示:“这样,到了日子拿到街口一散,让小孩子们一人拿一支尝尝,也不脏手。” 岳妙君好奇地用手绢托起一小块冰糖,道:“这个好,没有签子么?” “不好弄。” “就只好包起来啦。” “有的,”祝缨说,又摸出另一个用纸片包起来的小块,“这个带点儿果味。” 郡主拿了起来,拆开纸片,见里面也是一块糖,不过颜色不是透明,她闻了一闻,道:“仿佛有点荔枝味。” “是。”祝缨笑着说,“如何?到日子投放会不会给府上添麻烦?也不知道够不够上席?” 郑熹道:“那要多少?你家底很丰厚么?”他心里也清楚,祝缨再能经营“玩法不一样了”。到了祝缨现在这个品级,耗费就与以前不同。而以前祝缨拿的大部分也都往上孝敬了,最主要是给他,祝缨自己没能留下太多。 祝缨道:“这一场还是能出一千斤的。” 郡主也倒抽一口凉气:“这也不少了!” 郑川捅了捅姐姐的后心,郑霖拨下他的手,眼睛在几个人身上小心地观察。 祝缨笑道:“梧州产糖、产橘子。都是土产。”她打定主意一定要蹭上这次婚礼,这可是一次绝佳的广告。 郑霖是什么人?广宁郡王又是什么人?刚刚好!如果是真的公主、皇子之类,其婚事又有许多的规定,热闹的事情太多了,两千斤糖她也砸不出太大的声响来,人家还不一定让她上。如果身份再次一点,又没这个声势。 祝缨道:“我动身的时候,甘大才告诉我,现赶制出来的也不太多。”她拿了一支棒糖,上面是压出来的囍字。 岳妙君有点心动,她看了一眼郑熹。这时,郡主的夜宵也来了,往一边桌上一摆,祝缨边吃边说:“大人,您一向是个痛快人。时候不早了,您给个话,明天您上朝,我没事儿,我好准备。” 郑熹说:“食不语。你明天不用上朝?没别的事要跑了?” “都差不多了,”祝缨塞了个面点进嘴里,一股奶香味儿的,香,“站完班我就出来。他们官印、官衣还没得呢。” 郑熹道:“明天你自己来就是了,又不是找不着门儿。我怎么记得你带诸獠朝见没贡上什么糖?” “那是他们的心意,他们又不产糖。” 郑熹飞了她一眼:“梧州产。” 祝缨吃完最后一口粥:“我这就去准备。”接过侍女捧过来的水,漱完了口,祝缨就告辞了。 —————————— 第二天,祝缨要干的事还有很多。站完班她先安排请示给宫里进贡糖。接着就跑到了郑侯府上,跟郡主、岳妙君等人商议怎么发喜糖。 她不但带了许多样品,还让项大郎带上糖塔,这个糖塔与供佛的稍有区别,它染了点红色,看着也怪喜庆的。 祝缨道:“四十个,每席上一个,要是不够还能再做。” 她给郡主、岳妙君建议:“街口我拿草把子放棒糖,小孩子路过的人人有份。一连放三天。还有纸包着的糖块,也不怕脏,桌上摆盘,一桌一盘糖块儿。随手抓一把或者洒出去,吃起来也方倒。” “我这儿有小袋子,一袋子装几种赠来宾。” 她卯足了劲儿,向二位推销:“新婚嘛,甜蜜蜜的,多好!”李福姐来家报喜的时候,张仙姑一句话“喜糖”就触发了她的灵感了。对啊!人是要成亲的!或许有人不喜欢甜食,但是只要成了风气,他自己不吃也得买! 这个喜糖就不是砂糖的价了。 所以得往京城这样的大地方、往有富人的地方去卖,小地方能喝点红糖水都算好的了,穷人也买不起不是? 郡主也觉得这兆头不错,且祝缨还是免费给她提供的。岳妙君也有点过意不去。 祝缨却一直说:“只管取用。我看府里已然排布好许多事情,咱们先合出一个数目来,我让他们在外头收拾好了拿过来就能用。这样不致在府里乱。” 岳妙君道:“那就拜托啦。” 祝缨道:“夫人何必客气?” 她可是乘船入京的!水运出货量大。 与郑侯府上协定完品种数目之后,祝缨就带着项大郎离开了郑侯府。出来她就吩咐项大郎:“送进去的时候要集中送,多雇几个人,要像流水一样的流进去,使大托盘或者用大红的抬杠,要让人看明白了!” 项大郎心道:大人要是经商,成果也是不凡! 祝缨核了数目,将余下的事交给项大郎,她自己也不在郑侯府里听差。事情由项大郎接手,祝缨就腾出手来先往宫中送了糖,再将熟人一一拜访。 她一向不乐意给皇帝进贡,那很麻烦,而且容易成为地方沉重的负担,眼下这个避无可避,糖都戳到皇帝眼前了,得进贡。她就贡了一些砂糖,再将大块不规则的冰糖堆起来,拿水一沾,弄个底座装假山盆景,也算稀奇。其他花色捡样子送一点。然后哭穷:现在税还重,产量还不多。 接下来是拜访裴清,然后是施鲲,接下来是刘松年。 刘松年阴阳怪气地:“稀客,认得我的门!” 祝缨道:“这话,就跟……那什么……不太对味儿。” 刘松年道:“你要什么味儿?” 祝缨道:“什么味儿随便挑。”说着掏出一把糖来。 刘松年道:“这是什么?” “糖啊。” 刘松年剥开糖块,道:“我就说,老王家的糖是你送的。嗯,橘子味儿的。” “还有荔枝味的,您慢慢吃。郑尚书家婚宴上也有。” “呸,我才不去呢。” 祝缨道:“不去可就见不着好东西了。” “你又弄什么鬼?” “您去了就知道了。” —————————— 其实,祝缨不说,刘松年也打算去一趟的,岳妙君那儿下了帖子,刘松年意思意思也要去坐一坐。 在路口就看到许多小孩子说着喜祥话在讨“喜糖”吃,郑府的仆人们与一些看着有点异族样子的人在发糖。 进了门,又被往前引,桌上都先摆着一盘子的喜糖。 婚礼的仪式开始了,广宁郡王是有爵位的,他娶妻不照着民俗来而是有其制度。郑川等人送嫁,郑侯府里也自己开席。 刘松年四处一看,看到了祝缨。 祝缨算郑府比较重要的客人,得到了郑奕的招待。花姐陪着张仙姑到后面,也得到郑奕娘子的关照,她们的座席比较靠前。更前面一些的无不是真正的贵人、京中显赫了数代的人家女眷。 祝大也跟着来了,祝缨对郑奕道:“家父拜托给你啦。”她还拖了苏鸣鸾等人过来看一看京城婚礼的热闹,得给他们介绍一下郑熹。 苏鸣鸾低声说:“义父,这回糖能卖高价了。” 祝缨道:“那是!”她都跟朝廷谈好了,砂糖价压下来,其他的……只要她能卖得出去,随她卖。 她紧盯着山雀岳父等人,带着他们见一见郑熹和郑侯,也得到了不错的位置。 错眼不见,祝大已与旁边的人聊上了。 那人也不是外人,是郑奕那个嘴上没有把门儿的哥哥郑衍。郑衍自觉以前给郑缨惹过麻烦,十分不好意思,见到祝大就招呼祝大与他同席。 祝大一门的心思想要夸一夸糖是他们家弄的,郑衍则另有事要关心:“府上三郎功成名就,还未娶亲,不知要何等淑女才能相配?” 祝大从未参加过这样的大场面,也没见过么多的大官,正飘飘然又要讲糖塔,猛听得这一句,顶梁骨走了真魂:“她不能娶亲!” 声音之大,连主人家郑熹都吸引了过来,郑熹顺口问道:“这又是为何?” 因女儿出嫁,祝缨的婚事郑熹还真想到过。只是祝缨看着就是个有主意的人,贸然提及反而不好,正准备找个机会试探地问一问。若能做个大媒,又或者有亲戚女子说给祝缨,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哪知这世上最能做这个主的人说祝缨不能娶亲!郑熹必要问个明白。 祝大浑身冒汗,眼也直了,脑袋一片空白,突然灵光一闪:“我算的!” 郑熹目瞪口呆,突然想起来眼前这货是个……神汉。 郑衍试图打个圆场:“这……总有办法化解吧?娶了也、也没什么吧?” “那就死定了啊……”祝大脸色苍白,喃喃地说。 周围一群尖起耳朵听的人听到这里也觉得满足了,纷纷上来将人劝开了。 祝缨决定晚上回家给祝大用人参炖只鸡好好补补。:,,.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第239章 损种 “噗滋噗滋@#¥……” 祝缨循着声音转过头,看到冷云正在嘀嘀咕咕。冷云也是吃的郑府的喜宴,他是祝缨等人原本的上司,祝缨带了苏鸣鸾等人过来吃喜酒,遇上了他也过来打声招呼。 冷云心也大,更是因为他已经卸任了,祝缨端走了原南府的三个县、悄悄地弄了羁縻县一总攒成了个梧州的事情他就不生气了。挖的不是他的墙角,是卞行的。他很随和地与苏鸣鸾等人聊天儿,山雀岳父说话要翻译,他也耐心地听仇文翻译了,再跟山雀岳父聊两句。 正聊天的时候,祝大与郑衍凑在一起给婚礼演了一出兴余节目。冷云可是明白娶房好妻有多么重要的,听祝大这么一讲,他没忍住,抿着嘴骂了几句。 祝缨道:“我瞧瞧去。大人,你帮忙照顾一下小妹她们。” 冷云看了一眼苏鸣鸾道:“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我在这里,你忙你的去。” 祝缨快步到了祝大跟前,低声道:“咱们来吃喜酒,不管别的事儿。” 祝大瞪大了眼睛:“真的没别的事?” 祝缨道:“没有。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不打紧。” 郑衍一开口又惹一番风波,摸摸鼻子,不敢再胡说了,掩饰地给祝大倒了杯酒:“喝酒、喝酒。”祝大也没心情吃、也没心情喝。祝缨见状,让项乐将人给送回家里去,并且嘱咐项乐:“你在家陪着他。” 项乐领命。 祝缨又对郑熹道:“大喜的日子,不敢扰兴。” 郑侯府里比较重视祝缨,又让人送了一桌喜宴到祝家去。祝缨又拖过陆超,让他找个婆子到后面给花姐传个话。陆超道:“好说。”里面花姐知道之后,却对张仙姑道:“干爹吃醉了,已先回家了。”张仙姑虽有些担心,也没耽误吃饭,还能跟席上的女眷们聊聊天。 她十分小心,怕自己再露怯害女儿被人耻笑,尽量少说话,脸上带点儿笑听着。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了,主人家是忙碌的,客人们也是借着主人家的喜事互相联络感情、听取闲话。竟有人说到了祝缨的头上。 这里是郑侯府,女人们先说就是郑霖这婚结得真是好,由联姻说到了段家,说段、郑这一段公案,顺捎就提到了祝缨了。说话的这个妇人还是消息比较灵通的,将卞行的事儿当成个趣闻给讲了:“还想拿捏人呢,叫那位祝刺史摆了一道。现在卞刺史上任,到了一点家当,怕不是要气昏过去了。” 张仙姑听了,心道:还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有人问她,她就说:“孩子在外头的事,我不懂也不问。” 吃过了酒席,祝缨看着苏鸣鸾等人被送到四夷馆,自己再接上张仙姑回家。张仙姑坐上车,脸上带着点红,一句话也不说。祝缨道:“爹已经先回去了。” 张仙姑点点头,没说话。 等到回到了家里,她不去看祝大,打算先跟女儿聊聊,就跟到了女儿卧房,到了一看,祝大正坐在堂屋上座。张仙姑道:“你这死鬼,怎么在这里吓人?” 祝大道:“有事哩!” 花姐咳嗽一声,道:“杜大姐,去烧些醒酒汤来吧。” 杜大姐道:“灶下预备着了,热热就得,我去弄。” 她被支走了,花姐要代张仙姑说席间听到的事,祝大先问祝缨:“没人给你说媒吧?” 张仙姑忘记了自己刚才要问的事儿,赶紧说:“说什么媒?谁?他要干什么?” 祝缨道:“没有人,就是刚才……”她将事情简要复述了一回。 张仙姑听完,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说就对了啊!咱们以后都这么说。”一家四口对完了词,花姐去看杜大姐醒酒汤怎么还没得,等两人端了两碗醒酒汤来的时候,张仙姑忽然一拍大腿:“哎,老三啊,那个卞刺史又是怎么回事啊?” 祝大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问:“什么卞刺史?” 祝缨顺口提了一句:“冷刺史不是回来了么?段琳就荐了他的亲家去接任。” “呸!”祝大说,“美得他!” 只要听到姓“段”,二人就开始生气。祝缨道:“这不是没坑着我吗?” 张仙姑道:“那也不好!姓段的真是个大损种。” 祝缨道:“喜酒也吃完了,也没别的事儿了,咱们再歇两天,拢一拢东西,办一办杂事就回去。想搬什么走呢?” 张仙姑说要搬京城的东西回梧州本是个借口,回到京城她已不关心这事儿了,她说:“我再看看。” 祝缨道:“那行。有些太笨重的就不要了,到了梧州再置办也行。拣心爱的带一些吧。” 一夜无话。 —————— 次日,祝缨又忙了起来。郑府的喜宴摆三天,祝缨又去了,今天就不带张仙姑和祝大去了,祝大经了昨天的事不太敢再去了,张仙姑就留在家里看看要捎带些什么东西走。此时她过日子的心又泛了起来,看这个也好、看那个也行,尤其是家里那许多条被子,觉得全都封存在这里都放坏了,想将新的都带走。 花姐看她清点,心道,这些都有十年了…… 又环顾这个宅子,这个名义上的祝宅,其实没住多长时间,此时离去竟多了一丝不舍之意。去了梧州,以后多半就是在梧州定居了,不知何时才能回还。 家里收拾着,祝缨去郑府给府里致歉,说昨天祝大打扰了客人。 郑熹道:“什么打扰?这事怪郑衍!” 祝缨道:“赶巧了。” 郑熹才说完郑衍,自己又问了起来了:“令尊说的,究竟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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