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也明白,皇帝听得舒服极了。就像是看一个水到渠成的顺滑故事,丝毫不用担心有什么神转折,最后说:“他所奏之事或许可行。只是礼仪仍有些疑虑,可以议一议。” 增加一些官员的名额,这事是需要政事堂来正式下公文的,又,从九品也是官,也需要让吏部来管,也需要发俸禄,这又涉及到户部等处。虽然小,但是得过这一关。 接皇帝就写了一行字,着政事堂与吏部来详议此事。 这一议,就议大发了。 政事堂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和皇帝一样,他们先办大事,再办小事,这一天等到奏本发到他们手上的时候,都快落衙了。陈相和施相二人看到的时候再议好像也来不及了,两人都是做官久了的人,一眼就看出这里面有些麻烦,但是一口回绝又不太合适,因为确实有男女大妨。 施相道:“这个……一时怕是议不清。” 陈相一听他这个口气就知道,他想把这个事儿给糊过去,从九品的位置再加上几个小吏,屁大点的事儿,就搁那儿放凉了,它都不能算大事儿。先放两天,皇帝想不起来就放着,想起来了,就再议。 陈相看看奏本的署名,对施相道:“既然陛下有旨,不如还是议上一议。” 施相道:“那只有吏部怎么能行?礼部不得拉过来吗?大理寺添了,别的地方要不要添呢?刑部呢?各府县呢?” 他说的是有道理的,并不全是因为他自己想糊弄。因为增添一个官职这个事,哪怕皇帝现在同意了,各部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比如,礼部还得给这个官员安排个站位。 陈相道:“今日已晚,先知会各部一声,让他们明天派人来吧。先议着,有什么疑问,将这个祝缨召过来答疑嘛!我看看,还有附了个片子,写得好像也行?” 施相道:“好吧。” 毕竟是个从九品的官位,也不是大事儿,施相也就没太放在心上。至于狱卒的事,他们俩都默契地忽视了,小吏,就更加不算事儿了,那是捎带的。 次日,由于已经知会过了相关的人员,各部都指派了相关人员来。从九品的官位,女性,虽然理由还算正当,也不值当各部大人们专门把它放在第一位的。各部派了郎中来,倒是被陈相接见了,陈相勉励了他们几句,说:“你们就在这里议一议,出一个章程出来。” 说完,他就让人把这些人放一个屋里去,他也不主持这个事儿——事太小了。 哪知这群郎中根本没有议出个结果来。外面看着一句话,“礼部议礼”,那可不是一个站班的位次的问题了。从九品的品级待遇那是有的,如果你是个女性,那么跟男性一起站班,是不是不妥?再有,一个男性官员,是可以封妻荫子追赠父母的,女人当官,怎么算?这涉及礼仪大事了! 专管这个的事的人想得就细:“虽说男女大防,总不能狱里的大防有了,朝上的反而没有了吧?还有,她的官服怎么弄?” 吏部手里反而简单,他倒不用考试性别问题,他考虑的是:“给大理寺添这些人,别处会不会有想法?” 讨论了一整天,竟然没能有一个结论出来。大家的态度是出奇的一致:有道理,但不多,荒唐但又不是完全荒唐。如果拒绝呢,又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给丞相一个替代的方案。陈相要的是“章程”。 其实陈相没有一定要办成这件事,祝缨的面子也没有这么大,陈相是看皇帝没有拒绝而郑熹这个大理寺主官没有反对。这群郎中想得就多了! 中午各回各处吃午饭,吃饭的时候就把这事儿传出去了,到了下午继续议,仍然是一个两可之间。但是消息,却是慢慢地散了出去了。 快要落衙了,陈、施二人办完了大事,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一问,还没个结果。施相就说:“瞧瞧,难住了。要是一开始,说个行,或者不行,这会儿早出结论了。就怕黏黏乎乎。” 陈相道:“那你说?” 施相道:“我不说。” 他又不说了! 这一天皇帝没问,这事也就暂时放下了。 第三天,只一上午这事儿就又传远了一些。太常先就知道了,杨六郎一早就跑过来跟大理寺聊这个事儿,拦着祝缨问:“三郎,你怎么想着这个的?嘿嘿!” 祝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嘿什么呀?这不是应该的吗?” 因为是她在管着大理寺,大理寺的人看她办事周到,她提出的这个,许多人都在想:只是不知道要裁掉哪个?狱丞狱卒更是不安。 老黄又被大理寺内的吏们给推出来,悄悄地问祝缨:“您要裁了男人添女人?” 祝缨道:“裁什么裁?是增设!” “哦!”那就好!老黄懂了!官儿嘛,谁嫌自己手底下的人多呢?再说了,有女监,那就得有个女牢头。 老黄一溜烟儿地跑去散播一手消息去了。 各部各司的小官们也议论纷纷,也有说不合适叫女人做官的,但是又都觉得,女囚确实得女牢头来看。也有说,何必要官呢?点几个服役女子就可以嘛!不过也都佩服,大理寺这位大管事,确实是心细如尘。 ———————————— 底下聊得火热,祝缨也算为整个皇城贡献了一则不大不小的趣闻。 上头的大人物们反而认了真,竟然惊动到了尚书们。 钟宜是听到风声之后挤进来的,他本来没太在意,政事堂要议一个小官职的增设,他就派了个郎中去。郎中去了两天,耽误了部里的事儿,他一问才知道议出了麻烦!他二话没说,自己跑过去了。 钟宜一到,吏部那里就得来个差不多身份的人,不能叫个郎中对礼部的尚书。 吏、礼二部来了人,刑部也听到了消息,刑部也管案子呢! 连太仓等处都派了人来。因为这新增的东西,不但涉及到了官制,它还涉及到了俸禄,那太仓也要掺一脚。还有户部,因为涉及到田产的规定。 大理寺这边,郑熹也就顺理成章往政事堂去“看看”。 最后连御史台都派了人来,因为御史台有个“台狱”有时候也要抓人关起来,绝大部分时候是男犯,偶尔也有女犯。虽然“台狱”只是一个称呼,御史台目前没有自己的大狱,因为他们主职是弹劾,遇有特别大的、皇帝要求他们参与的案子,他们才会参与。一般这样的案子都是三法司一道审,三法司里包括大理寺,所以“台狱”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其实就是大理寺的大牢! 但是!这跟御史台也有关系呀!那必须得过来说一说。再者,此事也干系物议,御史台那是有责任过问的。 一群老头子和半老不老的头子聚到一起,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事?” 女官,是有的,都搁宫里呆着呢。 现在有人提出要在百官序列里添一个真正的“女性官员”的位子,并且要记录在仪典里,正式固定下来,这还是让他们惊诧的。更让人诧异的是,皇帝居然没有一口否决。再仔细传阅了一下奏本,他们的心里各有了一点数,因为这个奏本虽然写得很白话,看着文学造诣不高,不过讲得十分明白,也确实有一点道理。看一看字,是很正经的楷书,看着舒服,不让人讨厌。 参与讨论的人里,也有同意的,比如郑熹,虽然同意得含糊,但是他是大理寺的主官,他认为确实“男女大妨”是需要考虑的。御史台那里也含糊地认为,这个问题提得对,但是怎么解决,咱们再商量一下。 也有反对的,比如钟宜。女子装男子服,那或许是情趣或许是流行,被史官记下来,算“服妖”。女子行男子礼,更是造孽了!女人做了从九品的官,如果她的丈夫反而是个白身,怎么弄?这不是要阴阳颠倒了吗? 又,钟宜最恨小吏,他可是在小吏身上吃了大亏了。“女人胆子更小”这种印象他还是有的,那会不会再受人控制,有私心办坏事? 但是钟宜也被一个“男女大妨”给卡住了,他说:“女子犯法本来就少!有案里,或募胥吏妻女暂管。”郑熹也是有充足的理由来应对的:“大理寺在皇城之内。”皇城跟宫城就隔一道墙,临时找个乱人进出,那是不好的! 皇城、宫城的进出都有规定,临时募人进出,人是不是可靠也不一定,懂不懂规则也不一定。如果遇上钦定大案,夹带消息进来,怎么算? 几位大人物议了一天,竟也没议出个结果来。还真如施相所言,比较的麻烦。 他们各自又还都有大事,于是约定隔日下午再议。 郑熹隔日上午把祝缨叫过去又数落了一顿:“再议不下来,你就去与他们打嘴仗去!” 祝缨道:“好。您给划个道儿下来,我把他们打成什么样不算冒犯?” 郑熹被气笑了:“你还想打他们?” “嘴仗嘛!” “就你读的那点子书?他们骂你你都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就当他们夸我了。可我骂他们,一定让他们能听得懂。” 郑熹哈哈大笑,笑完了更生气了:“再这么胡说!这个事儿你就别想了!我就丢这一回脸,叫这事办不成,也不放你出去得罪人啦。” 祝缨道:“想办事儿,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我出去跟贩子砍个价,都跟砍了他们的头似的。” “嗯?” 祝缨笑道:“大人,您瞧这个事儿吧,要说叫女人做官,是不是老头子们都得跳起来?可我要加个狱丞,您看有一口回绝的吗?少吧?即使有,说一说道理,他也得犹豫。您看我挑的这个事儿,我是没眼色的人吗?” 郑熹哼了一声:“你就在我这儿胡缠吧!滚!” 祝缨滚了。 这一天下午,郑熹又去“议”,还是没议出个定文来。他于是向陈相建议:“既然是祝缨提的,叫她来解答,说得清楚就定下,说不清楚就回奏陛下,如何?” 陈相同意了,施相也说:“也好,叫他来,把事情都说明白,为这一件事耽误的时辰还不够多吗?” ———————————— 也是看郑熹的面子,丞相、尚书等最后一次为这件事聚到了一起,再把祝缨叫过来。 祝缨第一次正式到政事堂,政事堂比大理寺要气派一些,台阶都多了几级,她跟在郑熹身后,身体有点紧绷。郑熹回头道:“你还知道怕?” “我这是运气呢。” 郑熹笑着摇头,眼见祝缨放松了下来,心道:那趟差,出得挺划算! 郑熹先进去,祝缨在外面等着,等里面寒暄了一阵儿,陈相说:“那就开始?” 施相道:“早早了结,依旧太平度日。” 郑熹就说:“祝缨已在外面候着了。” “叫进来吧。” 外面,祝缨正了正衣冠,在各种目光下,大步走进了政事堂。 政事堂、吏部、礼部、刑部等等现在对她的印象是非常深刻了,因为她害他们这几天过得跟打仗似的,这不没事找事么? 钟宜看到祝缨心道:原来是他?我还以为是重名,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陈相也有些感慨,他说:“祝缨,这一本是你上的?” “回相公,是。” “那你说说吧。” 祝缨道:“是。” 她先把奏本的内容简要说了一下,着重讲的是“大理寺需要”,她深知,可以说两个狱丞八个狱卒,但不能一口就说“全天下”,她跟天下不熟,不敢打包票。但是大理寺的事儿,只要问,就难不倒她。而且“大理寺需要”就可以把这一项固定下来,保证世世代代,大理寺的牢里,都得个女牢头。 时尚书道:“休要只拿大理寺说事。” 祝缨心里骂时尚书的祖宗八代,面上还要一脸的懵懂:“下官出仕就任职大理寺,当然是要为大理寺着想啦。下官是大理寺丞啊!不说大理寺,说哪里呢?就是为了大理寺的事儿才上的奏表。在其位、谋其政,让下官做什么,下官就要把这件事做好。别、别的衙门,也不归我管,我也管不着。” 施鲲打了个圆场:“年轻人,眼光不要局限于一处。” 祝缨也不争辩,老老实实地说:“是,受教了。”心里把施鲲骂了一遍:咋?你要我把你的事儿也给管了?!你给我让位啊? 郑熹清清喉咙,问道:“你还有什么理由?” 除了奏本上写的那些个案例,祝缨还能再举出数个,都是男狱卒对女囚之不法事。同时,又举出了一些冤案,有被诬杀夫的,有被诬通奸的,等等。这些妇人收在狱里本就是不应该,现在还要再受男狱卒的看管。那就有点不人道了。 钟宜道:“这些都是地方上的事。大理寺狱的事呢?” “刑不上大夫。” 郑熹故意说:“那是犯官。” 祝缨道:“还没判呢。等判了,该怎么着怎么着。” 郑熹知道钟宜现在要讲的就是“礼仪”,而在这个事情上,其实礼部还如鸿胪之类的用处大呢!但是他故意帮钟宜把话给问了出来。 祝缨道:“仁者爱人。义有大小,礼有虚实。为一虚名,而纵容实祸,下官的念头实在难以通达。 只要事情定了成或不成,接下来让它合适的办法总是有的。至于官员之间的礼仪大防,那也都是可以再想办法的嘛!总要先把大框子给它钉好了才行,至于框架之内,从心所欲。孔子也是这么想的。” 陈相笑着说:“你这话倒有点王云鹤的影子。” 他终于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施鲲也就说:“想来陛下也正思忖此事。” 他们心里已经划了个线:狱卒,倒是真的需要。祝缨那个奏本上写,什么五品以上一月一沐,那是不能叫男狱卒进进出出的。狱丞,两可之间。但是可以议,接下来细节的争吵,那就让大理寺跟这些部司之间扯皮好了!他们只要上一个原则上同意的奏本就好! 祝缨却又硬插了一句:“狱丞也还是女人好。否则上头一个男的,下头无论狱卒还是囚犯都是女的,大门一关,这不是送菜让他点么?也不是怀疑男丞就是恶人,只是免得叫有什么流言误伤了他,他又百口莫辩。瓜田李下的。” 说得过于明白,陈相道:“倒也是。” 钟宜想了一下皇帝的态度,皇帝也没有把这奏本给扔了,他勉强同意:“礼仪不可有悖。” 郑熹道:“那就让他们议一议怎么铨选合适吧。” 事情,终于定了个大方向。 而祝缨的事还没完,她须得在办好大理寺事务之余,再与各部的同僚们“议一议”。 也就是吵。 而陈相也向皇帝做了一个初步的汇报,丞相出手做文章又是另一番气象,他紧扣着“仁”与“礼”两样,兼及“阴阳有序”。 ———————————— 各部郎中,祝缨这样的丞,又或者其他府的司直之类的官员的主场来了! 祝缨主要是跟他们吵。 祝缨要不是记性好,真能听睡。因为现在说的这个“礼”,她是真的不懂。她本以为,王云鹤讲个等级有序,三纲五常就是礼了,明明是几品官穿什么样的衣服,谁他娘的知道当了官儿了,同品级的官服还要细分类? 她很郁闷地问礼部:“我怎么不知道从九品还要上朝,还有什么大礼服呢?” 从九品,扯什么上朝?她现在都从六品了,也还没资格呢!也没资格穿什么弁服之类。 从九品,给身官衣就不错了!官员的待遇随着品级的上升是有着显著的不同的,而五品是道分水岭。比如,大理寺休致的老王,天天念叨休致俸禄,他一开始念叨就纯属白日做梦,因为只有上了五品,才有七十休致之后的半俸。底下的小官,没有的!干一年有一年的俸禄,不干,就没了。 再比如,只有上了五品,国家才会再分田给你!是的,国家分的地。所以祝缨这样的,也就有点混不下去的农民把田挂她名下,金大娘子之前给她讲“为官的生活”的时候,都没提这茬,因为金良自己也没到五品。而一般人想升到五品,极难!而五品的好处一般人想象不到。 郑熹能把大理寺一把攥了,也是树了老王这么一个例子,真的是够许多小官眼馋的。 礼部郎中道:“现在从九品,以后总是从九品吗?不得要礼服吗?叫一个女子站班上朝,成何体统?” 祝缨吃惊地看着他,又问吏部的郎中:“怎么?吏部打算给女官一路升上去?进政事堂?”她指了指脚下的地,此时,他们都在政事堂一间偏厅里吵。 吏部郎中道:“祝丞不要玩笑,这确实是个麻烦。” 祝缨垂下眼,想了一下,道:“咱们现在不就是在议么?升不升的,不是在吏部手里?大理寺五十年的档,没见着狱丞能摸到大理寺丞的边儿的。” 吏部郎中道:“那须得定下来才好。” 祝缨是无所谓的,心道:你定,能限得住算我输! 至于服饰,祝缨又说:“看不惯女子男装,那就叫她女装。不过我寻思着,宫里女官是不是也有一身仿男式的官服?差不离得了。 实话说与诸位,我是大理寺丞,所以只管大理寺这一摊子事,诸位奉命与我议的也就议这一件事,何必自己额外找那些还没影儿的事去干?难道陛下要议的是从此放开了让女人随便做官?我上表是为了大理寺狱,陛下要议的,也只是这个狱。咱们现在就是安排一个从九品的人,多简单?弄好了,往上一报,完事儿。 诸位想往深远里想,只管回去琢磨,真出了事儿,您拿出对策来,您出彩儿。” 礼部郎中道:“那这倒不太难。只是上峰不好应付。” 祝缨笑了:“你别提醒他。只要你不想弄的,别刺挠他。” 礼部郎中做官比祝缨还久,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心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又瞪了祝缨一眼,心道: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不过祝缨说的也是有点道理的,吏部就想,确实,一个狱丞的考核,不提她就行! 接下来却又有别的意见了比如:“男女有别,妇人不堪大用,又有月事之类,十分麻烦!” 祝缨道:“那不正好?月经辟邪。牢里冤气重,正好克制。” 咦?好像真有这种说法。 又有人说:“男子为官,粗糙,怎么摔打都好。女子,她是要怀孕的,孕妇能干什么?” 祝缨张口就说:“我见过八个月的肚子下地种田的。还见过上午才送饭到地头,就在地头生了的。也有日夜纺织的,也有凭女工针指养活全家,连同滥赌鬼的丈夫、病重的公婆都吃她的。” “哎~这是官,是吏,不同于村妇。” 祝缨道:“您恕罪。您或许还没有夫人,可能不知道。据我所知,一家的主妇自怀妊起,是不是就不是用侍奉公婆面前了?还用弯腰吗?管账吗?送丈夫出门吗?迎丈夫回家吗?来往交际吗?管孩子吗?看囚犯,不会比伺候男人费力的。” 不要问,就是吵,一吵就吵了好几天。 吵到了乞巧节,张仙姑、花姐、杜大姐在家里摆香案乞巧。吵到了满京城都知道了,大理寺有个大理寺丞,他上书,要让大理寺的女牢里换上女守卫。这家伙真敢想! 与朝廷上吵得乱七八糟不同,民间的声音便是挺能接受的:对啊,是得叫女人看管女人!叫个男人看女牢,那不是叫黄鼠狼看守鸡窝吗? ———————————— 花姐紧张极了,比她更紧张的是张仙姑和祝大,他们俩就怕祝缨有个闪失,他们两个又不知道朝廷上面上个奏本怎么这么费事了?他们日常跟街坊聊天,听某个大人上了一本参了谁,又是谁和谁你一本我一本互相骂,隔空吵架了。听得津津有味的,有时还插两嘴,评个是非。 “哎哟,怎么就轮到咱们头上了呢?老三啊,你怎么就想到上奏本了呢?”张仙姑是十分不解的。女儿当了几年的官了,没见有上奏本的毛病啊!你这情况,出头引人注意,合适吗? 祝缨道:“没事儿。” 花姐心中生出一丝悔意:我当时该拦一拦的。 她心里藏着事儿,在家里烧了好几天的香,又往庵堂里拜佛。 不想这庵堂里也是叽叽喳喳,祝缨上本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佛门清净之地,并且还传走了样,已经有人传说,祝缨在试图让女人也当官了。 这话倒也没说错,狱丞也是官,要增设女狱丞,可不就是让女人当官么? 当官,就有俸禄了吧?一群小尼姑也小小声说了起来,她们对祝缨的观感极佳,肯给慈惠庵捐钱,又常来接送花姐。庵里有些小事呢,她也能给顺手平了。反正,除了付小娘子的丈夫这样不要脸的,慈惠庵真是平平安安,连个小偷都不往慈惠庵院墙外三丈之内的地面上偷东西。 她们的议论落到了花姐的耳朵里,花姐更担心了,她有点害怕,怕风浪掀得太大伤到了祝缨。 虔心拜了三拜,花姐心道:菩萨,你若有灵,就借她的手成一成事吧。 拜完了,觉得自己托对了人,花姐感觉好了些,去药房帮忙。在那里,她遇到付小娘子。 付小娘子欲言又止,花姐问道:“怎么了?是小郎不舒服么?” “不是,”付小娘子忙说,“他还是那个样子,慢慢养着罢了。” “那是什么事呢?” 付小娘子下了决心,问道:“听说,小祝大人要让女人当官?” 这是花姐正担心的事,她忙说:“朝廷上正在议呢,可也不是她要的,终要陛下和政事堂的相公们裁定。” 付小娘子眼中现中光芒来:“就是说,也可能成了?!” “我也愿她能成。” 付小娘子脸上一片欣喜,又有点急切地问:“那,要怎么才能选上呢?小祝大人在家说了些什么吗?”她前几天就听到小尼姑在讨论这件事,当时她就动了心。从九品也是官儿啊!!!哪怕不是官,狱卒也是个吏,赚得多少不好讲,有钱拿!哪怕是个吏,一家子一个男人做吏,也够俭省地养活一家人了。她,只有一个人,再带个儿子,如果能选上,那儿子至少能多吃一点肉不是?养病,就是靠养啊! 花姐万没想到还有走门路走到她面前的,正色道:“这可没有。一则事情还没定,二则定下来也不一定归她管。便是归她管,也要看她的意思。待事情定下来,你再看。”并不接这样的人情。 付小娘子也看出花姐的拒绝,有点讪讪的,可她太需要这个工作了,也顾不得脸面了,再三央求:“一旦有信儿,好歹告诉我一声。” 花姐叹了口气:“好吧。别的我可不敢应承,这个事儿这么难,如果成了,可不敢叫它坏在我的手上。” “只要给我个信儿,别叫我错过了就好。”付小娘子说。 花姐本来轻松了一点的心,因此又沉了一点。 回到家里,低声对祝缨说了:“我想,这事要是成了,恐怕还是会有旁人请托的。你好歹留心。再者,请干爹干娘也留心,别叫人设套坑了。譬如,有人请吃酒之类。又或者,送一盒子点心,在点心里面藏金银钱财。” 祝缨道:“事还没定呢,你也放心,爹娘在这些事情上小心得很。” 哪怕是容易飘的祝大,头上也戴着个紧箍咒——祝缨是女的。 不过祝大心眼儿又有了另一种活络,他悄悄地跟张仙姑商议:“老三这事儿要是成了,是不是就是说,女人当官儿不算犯法了?” 张仙姑也不是很懂,她也盼着真的是这样,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她竟悄悄地去问了花姐。花姐忙对她说:“那不一样!小祝是隐瞒了。干娘想,这事还不一定成呢,它要是个顺理成章的事儿,就不会议论这么些日子,还是有人瞧这事儿不顺眼的,不定就要坑害小祝。即使成了,狱丞是从九品,跟小祝差好多呢。” 张仙姑一听就紧张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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