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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衙内不用着急,定金我已经付了。老汉说给您留着。” “时迁……”高铭笑道:“我没看错你,你还是蛮会办事的。” “谢衙内夸奖。”时迁跟着笑。 “走,咱们去看看品相。”高铭叫了一嗓子,“更衣!备车!” 海东青乃是女真特产,女真受奴役那会,没少进贡给辽国宫廷。 但是辽国的需求日益加大,女真不堪重负,摩擦不断,女真居然反了,目前正跟辽国掐架中。 可见这鸟还关乎国运。 高铭要买海东青送给花荣玩,借着这段日子花荣对他态度不错,送份礼物,把友谊巩固一下。 由时迁带路,高铭带着亲随,一行人来到了地点——一间很不起眼的民宅。 高铭看着这矮塌塌的房子,心想难道内里有乾坤? 没太在意,出了马车。 时迁看出高铭的担忧,凑上前道:“衙内放心,这段老汉的儿子常在北地活动,我对这人多少有点了解。他手里来的货,向来上等。” 一听说着老汉姓段,高铭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这老汉的儿子叫什么?” “叫段景住,常在北地倒卖物品,长得赤发黄须,人称‘金毛犬’。” 果然是他,金毛犬段景住,梁山排名最后一名,第一百零八位,是个盗马贼,专在北地盗马。 在梁山上他的幸福感应该最强的,毕竟差一点就不是头领而是小喽啰了。 原来段景住的家族不光在做北货生意,在东京也有据点。 高铭倒是放心了,至少能证明这海东青是真货。 海东青奇货,大辽国都不多,何况千里之外又没多少消费者的东京城。 时迁能找到老段家,也算高铭走运。 时迁在前面带路,先推门进去,大声道:“段老伯,我带财主来取货了。” 就见一个头发赤黄的老汉佝偻着腰走了出来,对时迁道:“莫要大声喊,我耳朵还没聋。” 上下打量高铭,见他长相气质和衣着,确实不像一般人,才道:“这海东青只卖给识货的。” 是只卖给有钱的吧,高铭心想,嘴上道:“若是货好,我可以多付钱。” 段老汉呵呵笑了两声,一招手,“跟我来,”拿着钥匙开了院内一个厢房的门。 高铭一进门,就见鹰架上站着一只大鸟,足有三尺高,体重足有十来斤。 “客官,你看,这海东青的爪子雪白如玉,难得的玉爪,较之其他海东青,也是上等,十分难得。”段老汉道。 高铭不差钱,使了个眼色,叫亲随搬出银两付钱。 段老汉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笑了,对时迁道:“你带来的这个客官,为人爽快,比另一个强得太多了,问东问西,我不爱卖他。”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喊道:“老汉在家吗?我来买鹰了。” 原来他们刚才进门之后,段老汉没有拴门,其他人就径直走了进来,这会正在厢房外叫嚷。 段老汉开门出去,没好气的道:“已经卖掉了。” “卖什么卖,我半个时辰前来还在。” 咣当一声,厢房的门被推开,走进来四五个人,也都挎着刀,看来也是有来历的。 而为首的人,看都没看高铭,只看那海东青,见它还在鹰架上,松了一口气。 高铭打了个响指,提醒他们,“喂喂喂,这海东青,我已经买下了,赶紧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别惦记了。” “凡事好商量。” 门外传来一个男音,刚才进屋的那几个跨刀的人让开一条路。 就见一个和高铭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面如美玉,无论是气质还是衣着都说不出的贵气,看着高铭笑道:“不知衙内可否割爱。” 仪态闲适淡然,在知道高铭是高衙内的前提下,还让他割爱。 高铭判定,这家伙绝对有来历。 搞不好跟慕容彦泽一样,是哪个皇亲国戚。 第22章 就算是皇亲国戚,高铭也不能太怂,笑道:“这位公子,你叫别人割爱,为什么自己不罢手,不要夺人所爱呢。就像我刚才说的,这海东青是我先看中,先付的定金,现在又付了全款,已经卖给我了。” 对方温笑道:“我的手下办事不利,反复询问,耽误了许多时间,等我知道就第一时间赶来了,可惜还是晚了你一步,这我都知道,但我觉得还有通融的余地,我可以出双倍的价格给你,希望你能将海东青让给我。” “你觉得我像缺钱的样子吗?”高铭说得很直白,“其实我很烦恼,让给你吧,我肯定是不想的。但是不让给你,明天坊间传言,说我又仗势欺人,夺人所爱,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也很痛苦,你就别惦记海东青了,放过我吧,好不好?” 对方听到高衙内还有这样的痛苦,不禁乐了,轻笑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更有趣的是,你居然不认得我了。” 高铭寒毛都立起来了,果然,这人,不是一般人,他们应该见过面的,但现在却不认识。 李代桃僵的事情莫不是要穿帮?! 高铭一咧嘴,“我认识的人多了,每天打我眼前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连国子监的博士都没认全呢,干嘛要记得你。” 装傻装傻。 对方又被逗笑了,“不愧是高衙内,连国子监的博士都认不全,看来你忘记我倒也不意外。” 高衙内就这么个人设,高铭掌握的很好,装傻充愣之下,看对方似乎已经接受他的健忘,暂时松了口气,“今日,你非得从我这里夺鸟吗?” 鉴于这个年代的鸟字有其特殊的含义。 那年轻人蹙着眉心,却嘴角上扬,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趁这个功夫,高铭身边的一个叫翁海的参随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小人似乎以前跟着您见过这人,他极有可能是……郓王殿下。” 郓王赵楷! 这位可不是闹着玩的,皇三子赵楷,不光因为他爹是当今圣上,更因为他是他爹最喜欢的儿子,没有之一。 太子赵桓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根本无法跟他抗衡,赵楷碾压他毫不费力。 甚至可以这么说,就是赵佶所有儿子加起来都不如赵楷在他们爹心中的地位。 要不是靖康之变,眼看亡国,宋徽宗要甩锅传位给太子,但凡本朝撑得久一点,皇位必然是这位的。 高铭默默的揉了揉太阳穴,难道自己奋斗了这么久,就要因为得罪了赵楷打回原形? 他岂能坐以待毙,他得把这个坎儿过去。 高铭看了下四周,顿时急中生智,他一边哼道:“你笑什么笑,再笑也改变不了这鸟是我的事实,我就是拿它回去煲汤,也是我的自由。”一边往海东青旁边走,笑眯眯的道:“来,心肝,我名字都给你想好了,就叫玉玉。” 或许是海东青脾气暴躁,缺乏驯化,或许是嫌弃名字难听。 它尖锐的鸟喙在高铭靠近的瞬间,朝他猛地一啄。 高铭早有防备,向后一闪,但做出被吓到的样子,往后退了好几步,登时恼了,“呸!什么玩意!今晚上就把你炖了!” 赵楷见状,适时的道:“美味何其多,没必要非要吃它。你不喜欢,不如让给我,你既然不缺钱,那我用好马跟你换,如何?” 高铭回头,梗着脖子道:“你说换就换啊,马哪儿没有啊,是个马都能拉车耕地。” 赵楷笑道:“好马日行千里,拉车耕地岂不是暴殄天物。你要是觉得亏,我可以拿两匹可以跟换。” “衙内,咱们以一换二,赚了!”时迁耳朵灵,刚才郓王的身份,他已经听去了,“衙内,这买卖值!” 高铭等的就是这一刻,马上借坡下驴,“也是,要论肉量,两匹马可比一只鸟的量多。咱们还赚了!” 赵楷笑道:“那么,我这就让人回府牵马,一时片刻,就把马交给你。” 高铭一挥手,捏着鼻子道:“这里气味这么难闻,你叫我等?你给我送府里去,太尉府的路,你们都认得吧?”说着就要走。 赵楷道:“你不在这里等,不怕我骗你吗?不把马给你送去。” 高铭上下打量赵楷,“这次,我可记住你了,如果你违约,一定能把你揪出来!”说完,对自己的参随们一招手,“走!” 等高衙内一行人走了,赵楷的护卫中有人不屑的笑道:“高衙内不愧是高衙内。” 赵楷嘴角一勾,如果高衙内是真傻,高俅是个可怜的父亲。 如果高衙内是装的,那么,他…… 赵楷不觉得勾唇一笑。 那么,他这人可太聪明太有趣了。 这边厢,高铭却一点不觉得有趣。 坐到马车里,不停的扯着领口,叫参随给他扇扇子,“热死了,热死我了。” 时迁一边给高衙内扇扇子,一边心有余悸的道:“衙内,您反应真是太快了,否则今日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没想到那人竟然是郓王殿下。” 高铭道:“翁海看出他是郓王之前,我就猜到他身份不妙,敢跟我对着干的,这大宋地界也没几个。幸好我反应快,不知他看出来我是故意把海东青让给他的没有。” 时迁奉承道:“不可能,衙内刚才的表现焕然天成,郓王不可能看出来,还当衙内不知他是谁。所谓不知者无罪,想必更不会计较。” 赵楷的本性是很好的,温润和善,毕竟文化修养极高,否则也不能得到他父皇这种专业人士赏识。 这时时迁单膝跪在高铭面前,告饶道:“衙内,这件事都怪小的,是我没查清还有另一个买家,而买家的身份还是个王爷。” 时迁心想与其被高铭问罪,还不如先请罪。 高铭觉得这件事怪不到时迁头上,毕竟谁能想到这么凑巧。 “罢了,下次做事调查的周密点就是了。”高铭见时机已经成熟,便道:“你海东青虽然没买成,但你的诚意和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我回去禀告父亲,先升你做正牌军如何?” 正牌军属于禁军编制,正是高俅管辖范围,官职不大,相当于后世的班长或者小排长。 但对于时迁之前一个毛贼来说,这就洗白上岸吃皇粮了,不禁大喜过望,立即拜了一拜,“谢衙内。” 高铭道:“这只是开始,若是你以后事情办得好,就是虞侯也打不住。” 时迁忙不迭的点头,“衙内如同再生父母,这条命全凭衙内差遣。” —— 一行人回到太尉府,高铭洗了澡换了衣裳出来。 把认出赵楷的翁海叫过来盘问,得知高衙内和郓王只是在一些场合见过几次面,就一般下属儿子和上司儿子间的关系,彼此眼熟,话都没说过一句,高铭才放下心来。 这时下人就来报,“郓王府来人了,说是约好的,送给衙内您两匹上等好马。” “送马的人呢?留住了吗?” 下人委屈的道:“小的试着留了,但郓王府的人不待,小的也不敢拦着。” 高铭本以为还得在送马人跟前表演一番有眼不识泰山,向郓王殿下告罪的戏码,现在看来免了。 郓王应该打算让高衙内独自震惊,默默擦汗后怕。 可高铭都后怕完了,现在马都送来了,说别的都没用,还不如老老实实赏马。 他来到马厩,见郓王送来的两匹马,一匹通体雪白,没一根杂毛。另一匹则浑身黝黑,毛皮黑亮如炭。 黑白配,像阴阳两极,有点禅学的味道。 高铭朝其中的黑马伸出了一只手,想要摸摸它的额头,但又怕被马踢。 正此时,就听后面突然一声大吼:“小心!” 回头一看,竟然是高俅。 高俅几步上前,扯着高铭的脖领子就给他拽了回去。 “爹……我勒……”高铭吐着半截舌头告饶。 高俅埋怨道:“你不会骑马,更别提驾驭马匹,马能踢死人的,你知不知道?”然后跟每次一样,将怒气撒到周围人身上,“你们是瞎子吗?不知阻拦衙内?!” 周围人都很委屈,衙内想做什么谁拦得住,他就是上天摘月亮,大家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高铭知道他爹又要迁怒别人,对下人们道:“和你们没关系,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在高俅的怒容中,大家慌忙都下去了。 高俅见儿子毫发无损,这才问起了这两匹马的来历,“我听说郓王府的人来了,咱们和他并无结交,他怎么会送马给你?” 高铭知道隐瞒是隐瞒不了的,如实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 高俅如释重负,“你处理的还算得当。” 高铭点头,“我也觉得,当时那个条件,直接对他拜服又不太合适,只好走不知者不怪的路线。” “对了,你买海东青做什么?你不是要去打猎吧?不行不行,你连蹴鞠都踢不明白,骑马打猎简直送死。”高俅脑补了一串,甚至连儿子坠马都想到了,吓得自己够呛。 “我是想送给花荣,他之前帮了我许多次,不能没表示吧,亲兄弟都得明算账,何况朋友,怎么着也得礼尚往来。” 高俅认同这个观点,“那现在海东青没了,等过几日,你挑一匹马送他也好。” 对于送东西这些,高俅是不排斥的,毕竟士大夫之间连小妾都送,一匹马算得了什么。 “好的好的。” 高俅又正色道:“说回郓王,你不可于他交往过密,你和他走得近,就是得罪太子。皇上虽然不待见太子,想要郓王取而代之,但太子小心谨慎,没有任何过错,废太子一事遥遥无期。历史上像郓王这样的皇子,下场只有上位和死亡两条路。你不要冒险。” 高铭都懂,说白了,就是风险和收益。 不靠近郓王,虽然他登基后不受待见,但命大体能保住。 但是支持他,万一他不能即位,后果只能是死翘翘。 “不冒不冒,您放心。”高铭道:“咱们要讨好的只有当今圣上,他春秋鼎盛,哪需要支持继位者。” 高俅满意的点头,“你拎得请就好。明日给郓王殿下去信赔个不是。” 高俅政务繁忙,只是听说郓王府来人,才抽空过来看看。 现在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便回去忙自己的了。 高铭一看这天色,繁星满天,忽然觉得,老爹也有点不容易。 但高铭自己就容易很多了,直接回去洗洗睡了。 第二天叫门客代笔写了封道歉信给郓王府送去,大概内容就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郓王殿下,两匹马原样送回。 这封信上午送出去,下午仆人就把两匹马牵了回来,郓王让他转告衙内,大致意思是,本是买卖公平交易,收了你的海东青,理应送你好马,不知者不怪。 和高铭预料的一样,便也没再纠结,这件事算是平安揭过去了。 郓王送来的两匹马养得极好,远远望去,线条流畅优美,马匹更是闪闪发亮,尤其黑色的那匹,放在阳光下,高铭每次看它,都得先眯起眼睛,美得耀眼。 这一日,高铭叫人牵着马,坐着轿子来到了花荣家里。 武举考试日期临近,应试过了,转年还要考武进士,花荣紧张的准备考试,加上高铭和他本来就分别在太学和国子学读书,科目不同,最近鲜少见面。 和富安敲错门闹出乌龙的那次不同,这次高铭特意吩咐参随,“轻点敲。” 于是参随很温柔的敲门,敲了好一会,才有人开门,正是那个紫棠色面皮的大汉。 高铭下轿,“你家主人在吗?若在,我想见上一面。” “请问您是……”见高铭气质和衣着都不俗,又带了好些个随从,晓得肯定是哪个达官显贵,上次他和富安打起来,高铭没下轿子,因此这花荣家的仆人不认识高衙内。 “我叫高铭。” 虽然没见过高衙内本人,但高衙内的大名,他是知道的,表情变化莫测了一番,转身就跑,“主人,不好了,高衙内来了。” 这仆人消息太滞后,八成还停留在自家主人被下狱那会,高铭直摇头。 很快,花荣就走了出来,对高铭的来访,他很疑惑的道:“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玩玩吗?”高铭笑道。 “考试临近,没有余力,怕招待不周。” “开个玩笑,我是那种不分轻重缓急的人么。”高铭打了响指,然后一指不远处,“我这里正好有一匹马送你,帮助你应试。” 都说穷文富武,确实不假,虽然读书也要花钱买书买笔墨纸砚,但跟武举需要投入马匹弓箭来说,花费金额就不值一提了。 好马甚至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花荣走出门,侧头一看,就见一匹骏马正由太尉府的人牵着,看其体型就知道是匹上等好马。 花荣立刻摇头,“不行,太贵重,我不能收下。” 拒绝的干脆又利索。 这在高铭的预料中,毕竟突然有人送他几百万上千万的,他也不会立即收下。 “你别看这马表面上看着不错,却相当乖劣,我训不服,也骑不了,放在家里也是浪费,不如给你。你们考试不是要考骑射么,正好用的上。” 花荣还是拒绝,“驯马师很多,衙内不如聘一个。” 高铭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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