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响,宫里已经乱得如热锅蚂蚁,他也急得满头大汗,却也不好出言催促秦肆,只能在原地焦急地站着。 半晌,秦肆才将握着的簪子松开,又细细地将簪子放回椟子里去。 如此,秦肆才慢条斯理地朝着外头道:“去备马车罢。” 侍卫闻言,立马如释重负似的,大喘一口气,得了命令就急匆匆跑出去派人备马车了。 屋内的秦肆稍稍抬起脸来,烛光更是映上了他那张坚毅的脸,半边都投下了昏金色的光影,面色还算是平静淡漠。 而那漆黑明灭的眼中,似乎在隐隐地透出一道锋利的视线。 太上皇,终于死了。 103 风烛残年 就在太上皇驾崩的消息传到秦肆耳里的前一个时辰。 皇宫,表面依旧是一片祥和,连风都是轻轻柔柔的,未带着一丝一毫的冷意。 宁寿宫内,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有无数的宫娥内监守着。各个儿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惹得里头的太上皇出了一丁点事端。 如今已是临睡的时辰了,宁寿宫却仍是灯火通明。一个接着一个的宫女端着盆、拿着擦拭的干巾子、端茶的都未曾停下。 殿里头,桌中点了数盏蜡烛。蜡烛已经燃烧至了尾端,流了不少的蜡油,都凝固在了桌中。 宫女来不及擦拭,只能匆匆地换上了新的烛火。 殿中央正是一张宽大床榻,上头黄金丝的帐子已被物件儿勾起,毫无保留地露出里头的景象。 榻上躺着的正是太上皇,他如今已是风烛残年,面色已经呈了死灰色,眼眶深深的凹陷,眼珠子几乎无了一丝水,浑浊得如同泥潭一般。 他身体无力,两只枯瘦得只剩包着灰色人皮骨头一般的手已经无了力气动弹,软趴趴地垂在锦被外侧。 太上皇心知自己到了无力乏天的地步,心想唤人传些话下去。 奈何喉咙已经发不出多大声响,嘴张了张数下,也只能发出些游丝般的声音。 好在身旁服侍的宫女发觉了异样,连忙覆耳上去,“太上皇,您仔细说说,奴婢听着……” “……”太上皇嘴巴一张一合,说了好久,才说出了一段似是完整的话。 说罢,宫女便稍稍退了回去,刚想仔细确认一遍。却不料太上皇猛地咳了一声,身子也跟着剧烈地颤抖着。 “噗——” 随着一道声响,众人只觉得眼前倏地喷出一道红,红得令人心惊胆战。 太上皇竟又是咳出了血来,这本是时常就有的事,不过是再喝些补药下去,便能缓和下情况。 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太上皇又接连着咳出了好些血出来,血液中甚至还带着些脏污,尽数喷溅到明黄的锦被之上。 宁寿宫的宫娥内监顿时乱作一团,这个宫女拿来痰盂,那个又拿了漱口的茶水,又有拿新被褥来的。 就在这时,太上皇突然又用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这个力道大得要命,竟让太上皇失去平衡,立即就从床榻中跌落了下来。 众人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太上皇彻底没了动静,卷着明黄色的被褥软倒在窗前的脚榻上。 什么声响都没了。 太上皇这般,何人能看不出来是何缘故? 宁寿宫中的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各个宫女已是惊惧得不敢靠前,只能害怕地倒抽着气。 还是一个胆大的内监颤抖着手伸到太上皇的鼻子处,试着探了探一瞬,那处已经无了鼻息。 内监的瞳孔顿时就睁大好些,嘴唇开始颤着,随即喊道:“太上皇……驾崩了……”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惊的惊,叫的叫,还有几个理智尚存的赶快出了宁寿宫去请皇帝来。 皇帝此时本正欲脱衣休息,一听闻消息,脸色骤然一变。 情绪说不清楚是悲哀,还是极度惊惧。喉头一结,一时竟语塞了,道不出一句话来。 皇帝怔怔地瞪着来报的内监半晌,恍惚回过神,这才吩咐道:“摆驾……移至宁寿宫!” 漆黑的夜晚中,一众人急促地行走着,前头的宫女端着的宫灯都在不停地晃悠,忽明忽暗的光线更是让每人的心更加沉重起来。 皇帝的脚步有些不稳,可他身为一国之君,哪里能失了分寸。努力镇定着狂乱的心跳,往着宁寿宫的方向而去。 待他到了宁寿宫,清清楚楚地看到已经动弹不得的太上皇时,只觉得心头密密麻麻地浸了一层冷意。 内监们已经重新将太上皇扶回床榻上,那被血液脏污了的锦被也依旧盖着。 皇帝定在原地,仔仔细细地看了太上皇半晌。也伸着手试着探了探太上皇的鼻息,可这也只是自欺欺人的动作罢了。 太上皇真的死了…… 皇帝似是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一般,倏地就跪倒在太上皇长眠的床榻前,双手几乎都撑在那沾染了血液的锦被上。 几乎是下一瞬间,殿内的所有内监宫娥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周遭似乎都沉浸着一层悲哀又无力的空气。 皇帝背对着众人,无人能够看清他面上的表情。 那表情许是快乐的,又或是暗喜的。嘴角忍不住地向上扬着,瞳孔里也透露出些许癫狂的神情。 终于…… 让他等到这一天了。 皇帝的后背微微颤抖着,在别人的眼中看来,他似是因为悲伤才如此的。 皇帝紧紧地抓住了锦被,将被褥都揪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出来。他知道太上皇一死,宫中暗藏着的所有事情就都要浮出水面了。 他咬着牙,扭头朝着身侧的内监吩咐道:“去……” 一旁的内监未听清,连忙凑过去,随即就听见皇帝压低着声音道:“去把秦厂督请进宫里来!” 104 终归虚妄 夜,太静了,月光像是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样。 在初展的树叶上,一排排的廊柱上,转角的阶梯上,人的脸上,都闪现出一种庄严而清冷的微光。 那带有大蟒刺绣的马车一路急行至了皇宫大门处,待秦肆下来时,就见到门口处接应着的侍卫满脸急躁,似是巴不得秦肆能立马出现在皇帝的面前。 秦肆随意地瞥了侍卫一眼,什么都未说,就不疾不徐地朝着宫门里头走去。 倒是一旁的侍卫总管凑上去,低骂道:“急什么?即使是天塌下来,厂督都能顶着……” 其余的,秦肆听不清,也不想听。 他神色寡淡,云淡风轻,似乎太上皇离世的事情与他并无多少关系。 待秦肆赶到宁寿宫时,宫殿内的闲杂人等都已经清了去,全都在外头一列列地排着,十数盏明亮宫灯执在手中。 殿里头的蜡烛却是已经燃到底了,都未有人敢上前换一支新的。 里头黑漆漆的,视线里都是一片昏暗,只有那身穿着龙袍之人还停留在床榻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榻上已经死去的人。 秦肆走进宁寿宫,借着月光才看清榻上之人。 他静静地立在门处,颀长身躯玉立。半晌才眨了下眼,卷翘的长睫随着扇动了一瞬,那道冷淡的声音便从薄唇之中传出。 “请皇上节哀。” 微微清冷的声音碰撞在萧瑟的风声中,几分凉意顺着雕刻着龙纹的方柱而上,又浅浅地淹没在层层叠叠的黑暗之间。 秦肆的话音落下,皇帝的身子便动了动,闻言也只是随之附和着叹了声气。 “父皇病了将近十载,今日终于是挺不住了……” 说罢,皇帝便缓缓地摇了摇头。外头还有许多宫娥内侍垂首立着,他也不知是不是在演一场戏,始终都未从冰凉的地板上起身来。 秦肆由着皇帝说,一边听,一边走向一侧置着烛盏的几案上,还未等他取了根新的蜡烛来,外头一个懂得看眼色的内监就立即奉上一根燃着的蜡烛。 秦肆借了火,蜡油一滴两滴地滴在盏上,再将蜡烛定在上头。如此,殿里又有了一些昏黄的亮光了。 他侧眸看着跪坐在床榻边上的皇帝,这才发觉皇帝脸上存着落寞神色,想来应是真情实感了。 皇帝与中途混入皇宫的秦肆不同,皇帝一直都待在皇宫里,与太上皇有好些交集。 太上皇始终都是皇帝的父亲,太上皇一死去,他总归是有些悲悯之心的。 秦肆暗笑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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