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 李芸静静看着纪鸿羽那张脸,面孔像是被权势虚伪遮得干干净净,她再多看上几眼,已经到了让她喘不上气的程度。 殿中依旧是一派热闹喧嚣模样,臣子口中的恭维话源源不绝往外吐。 中途有臣子献礼,东海珊瑚,南州白玉,多是稀世珍宝。 李芸似身处热闹之外,只看着那样清冷的日光落在宫阙中,光影游走在红墙碧瓦之上,真是自由模样。 可惜离她太遥远了。 面前桌案之上美味珍馐,佳茗君山银针,乾果蜜饯,陈皮兔肉,虾籽冬笋,罐闷鱼唇,沙舟踏翠,千层蒸糕更是多不胜数。李芸未曾动筷,只见殿外阴暗处,不时有老人被宦官搀扶带出去,面色苍白,手脚疲软,显而易见性命危在旦夕。 那些被精神不济被搀扶出去的老人却再未进来过。空下的席位也在瞬息之间被撤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只为了帝王一句话,无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平人老者都只有一个死字。 李芸突然想笑,她和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瞧着明媚天色,听着殿中风声簌簌,脑子里的声音一遍遍回响。 “廷尉府权倾朝野,你弟弟因为廷尉府落到如今这种地步,更甚狼狈为奸,若是最后的结局你和你弟弟都会死,你可还要去掀翻这汴京的流言蜚语?” 她神色越发平静。 千叟宴底下的暗流涌动,妃嫔心里门清,臣子自也是门清。 妃嫔争宠是为了家族前途和自身宠爱,臣子争宠是为了青云直上贪赃枉法,她出冷宫只是为了清白伏法。 如今也没什么好争的了。 李芸浅笑,最终只是慢条斯理交代青黛和浅草道:“兰秀阁里本宫给你们准备了一些银两,前些日子托人将你们拨到织造司,过几日上任,你们本就会苏绣,不该埋没在兰秀阁,往后也不必再跟着本宫了,去吧。” 殿前的风越发大了,似乎也在呜咽哭泣一般,继而吹起女子轻盈粉白罗裙。 青黛和浅草红着眼想要说些什么,被她制止了。 眼前似再次出现那抹青衣淡薄身影,那双眼如深潭不起波澜。 “李贵人。” “可愿赴死?” 自是愿尔。 她目光越发温柔,那年青年一眼心心念念皆是她,入宫第一夜就与她道:“朕第一次见你就知道,这辈子总要遇上一个喜欢的人,起初朕只想为你安葬双亲,可后来朕想让你多笑一笑,再后来朕想要的越来越多。” “朕想要你陪在朕身边......”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可她心里挂念着胞弟,身体不好,而他只想让她抛弃一切留在他身边,甚至六年前就知道的消息也不肯对她透露只言片语。 但好在以后她再也不必忍受那些病痛了。 桌案上不小心打翻的茶水浸湿衣袖,她早就不在乎了,闭了闭眼。 那年长街之上,白幡招摇,他是对平人女子一见倾心的帝王,而她是失去双亲孤苦无依的孤女。她的手落在他手上,怯生生上了他的马车,造成了这一辈子的遗憾。 一个姿势保持太久,连脚腕都麻木了,他曾经说与她一起放天灯,可这灯最后与安嫔一起放了。 他说为她寻胞弟,可胞弟被廷尉府指使做尽错事,他却不言不语极尽隐瞒。 他说在她面前他不是天子,只是夫君。 他教她作画,教她弹琴,满目皆喜,琴瑟和鸣,喜欢是真,厌恶也是真。 李芸眼神落在高座上,两人之间明明近在眼前,却像隔着千万里。 她最后整理了衣裙,总是要维持体面的。 她面上是温柔的笑,之后,她出席跪在了大殿中央。 * 高座之上,纪鸿羽本还在吩咐着高显,说是拿上一些不曾有的吃食放慧妃娘娘桌子上。 他对芸儿是真心的,过往因着她胞弟之事芸儿对他多有芥蒂,然而去了冷宫一趟芸儿已经想通了。他自也打算从此刻将宫中最好之物都给她,弥补他们错过的这些年。 他是帝王,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 宫中势力纠缠复杂,尤其是廷尉府,他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但好在芸儿留在了他身边,纪鸿羽眉眼松缓了几分。 他想着如今后宫之中他也能掌控几分,待芸儿调理好身子再诞下皇子,若不能诞下皇子从别的妃嫔那儿抱养也是一样的,也好有借口封为慧贵妃。 纪鸿羽想着一口将佳酿饮下,眉眼带笑。 今年千叟宴要比往年办得更好一些,芸儿往年身子不好甚少出席宴会,眼下也难得热闹,瞧着高显端着佳肴过去,他也转头敷衍着安嫔和其余人。 高显还未走到李芸跟前,后者已然离席跪在了大殿中央磕头跪请:“嫔妾李芸,今日状告廷尉府安大人,指使臣妾胞弟杀人放火,贪赃枉法,谋财害命!” 女子声音虽虚弱但决然,殿中喧嚣的声音像是瞬间被按下了静止键,纪鸿羽手边的酒盏也碰了个翻。 他视线落在大殿中央跪着的女子身上,后者一身粉白罗裙如初见一般,鬓上也只有一只素银梅花流苏簪子,似走到了绝路。 这一刻,殿中没有人敢说话,跪着的女子病骨沉疴却背脊挺直,在这样极静的大殿之上不顾一切捅了出来,纪鸿羽这个时候不是想的怎么治她的罪,而是想着怎么救她,—但对上廷尉府,李芸是没有任何好下场的。 他喉结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李芸的声音再次传来。 “臣妾李芸,胞弟李南李逊被廷尉府安大人蒙骗犯事,还请圣上明察!” 请圣上明察! 女子即便跪了这么久,背脊也不曾弯下过一分,甚至重重磕在大殿石板之上,不一会儿功夫额前就渗血,血迹蜿蜒过眼,一滴一滴染红了粉白罗裙。 妃嫔之间坐得远些的此刻终是交头接耳。 “慧妃娘娘的胞弟竟然是那同安巷的恶霸?” “倒也是有所耳闻,同安巷事情有好些年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此事竟然跟廷尉府有关?” “我觉得倒也说不准是真事儿,毕竟安嫔在宫里就够横行霸道了,还莫说她父亲本就权势了不得......” 眼看安永丰眸子阴沉了下去,纪鸿羽被李芸逼得也脸色难看起来,只怒声呵斥:“来人!将慧妃娘娘扶下去,定然是今日头脑发昏在此胡言乱语!” “是!”高显擦汗招呼着宫婢就要靠近,气氛越发凝固,所有的议论声都收敛下去。 纪鸿羽没来由的觉得今日恐怕要出大事了,定然不能任由闹下去,只有将慧妃带走,才能解决这场风波。 他想着使眼色让高显动作再快些,但可惜—— “谁敢过来!” 李芸脖子上的匕首已然割出血痕,如今看来满目惊心,妃嫔中不时发出惊呼声。 明明是那般娇小的身子,今日却蕴藏着极大的决心,似乎就没想过活着走出大殿,她死死盯着安永丰,泪如雨下:“圣上当真是瞧不见吗?安大人做过那么多恶事,毁了臣妾至亲,如今还说不得一句真话?” 纪鸿羽面色极为难看了。 他也是真的害怕李芸会死在这里。 “慧妃!” * 庭芜的早餐摊子收摊时,已过正午。 他今日本想着多卖上一会儿,可汴京当真是出事了,这会儿所有人都跑到廷尉府门前去了。 庭芜跟一阵风一样回了安乐殿,再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水,可算是缓过了气儿对着姜藏月两人嚷嚷:“可不得了,汴京已经人仰马翻了,说是有人昨夜趁黑吊死在了府门前。” 满初放下手中喂兔子的草料,有些意外:“可说了是谁?” “同安巷的李南和李逊,尸体都僵硬了,也不知道是挂了多久,这会儿白布蒙着就停在府门前呢。” 满初看向姜藏月。 “庭小公子,这出事儿的哪儿只是同安巷的恶霸啊。”有小太监也忍不住插话,压低声音:“奴才方才经过前殿,听闻今日千叟宴也出事了。” “什么?”庭芜惊奇,这事儿是真不知道。 “听说是慧妃娘娘当堂持匕首状告廷尉府安大人指使她胞弟杀人行凶,贪赃枉法呢。” 姜藏月没什么神情,手中抛洒着鱼食,鱼儿争相抢夺。 那方庭芜和小太监还在嘀嘀咕咕讨论。 满初道:“慧妃娘娘是什么也不顾了。” 姜藏月顿了顿。 “三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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