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土,仿佛她刚从坟地里走来。 女人也不理睬这些,只是一边梳理着自己干枯的头发,一边口中喃喃着少爷,随后脚下不动,身形却急速的朝着顾斯年扑来。 刹那间,顾斯年身后的尖叫声不断。 因为那女人已经越过顾斯年,直奔顾斯年身后的一位白面少爷而去。 顾斯年瞧了那少爷两眼,便知他身上孽债不少,于是也没有着急,而是靠墙一边看着戏,一边接收起了剧情。 《古宅惊梦:庭院深深情几许》 那是民国十二年的初春,巴黎的空气中还带着寒意,但程玉珠遇到了同事,留学生的孟文怀,感到一股莫名的温暖。 她不知道,这次偶然的相遇,将给她带来一生中最甜蜜也最痛苦的回忆。 接下来的几周,程玉珠在校园里频繁遇见孟文怀,他们一起在图书馆学习,在塞纳河畔散步,在左岸的小咖啡馆讨论文学与艺术。 孟文怀会弹钢琴,有时会在空置的音乐教室为她演奏肖邦的夜曲; 而程玉笙则教他欣赏法国诗歌,会为他朗诵大胆热情的诗词。 某天傍晚,在她宿舍楼下,孟文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睫毛上,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玉珠,"他轻声说,"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那一刻,塞纳河的水似乎停止了流动,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深邃的眼眸和急促的呼吸声。 程玉珠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她微微踮起脚尖,用一个吻代替了回答。 巴黎的春天来得突然而热烈。他们像所有热恋中的年轻人一样,手牵手走过蒙马特高地,在卢浮宫的雕塑前拥吻,在圣米歇尔广场分享一个可丽饼。 孟文怀会为她买清晨第一束鲜花,而她则会在他的课本里夹一张写满情话的小纸条。 "毕业后跟我回海城吧,"某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孟文怀搂着她在塞纳河的游船上说,"我要让你住进最大的四合院,每天为你弹钢琴。" 程玉珠靠在他肩上,望着两岸闪烁的灯火。"那我每天为你读诗,写文章。"她轻声说,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美好的未来。 只可惜,变故来的总是毫无征兆 国内突然到来的丧报,打破了二人的宁静生活。 程玉珠跟着孟文怀回了海城。 海城法租界边缘的梧桐叶落了一地,程玉珠紧了紧身上的灰色风衣,抬头望向那座被夕阳染成血色的宅院。 三层高的西式洋楼,本该是富丽堂皇的所在,如今却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裹住了整栋建筑。 天色渐暗,宅子的阴影拉得老长,如同一只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在孟怀文的带领下,程玉珠咬牙跟着走了进去…… ............................................................................................... 第2376章 古宅惊魂2 故事发生在民国。 小说的女主名叫程玉珠,是北平贵族程家的独女。 因为对这个女儿的疼爱,从小程玉珠可以得到一切她想要的,要月亮就不会给她星星。 好在程玉珠也没有在大家的疼爱中长歪,没有任何刁蛮泼辣的性子,她的眼神总是温婉而克制,即使心中波澜万千,面上也依旧平静如水,唯有指尖微微微颤动泄露了一丝情绪。 长大以后,程玉珠喜欢一切新鲜的事物,所以便在程家的支持下远渡重洋,来到了陌生的法国巴黎。 《红楼梦》从书架上掉落的那一刻,程玉珠并不知道,这本书将改变她在巴黎的整个留学生涯。 "小心!"一只修长的手及时接住了即将砸到她头上的厚书。 程玉珠抬头,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那是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国青年,穿着考究的西装三件套,领带上的金丝领针在图书馆的灯光下微微闪烁。 "谢谢。"她轻声道谢,伸手想接过那本书,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红楼梦》?"青年挑眉,"在巴黎大学图书馆能看到中文原版,真是难得。"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点北平口音。程玉珠注意到他翻书的动作优雅而熟练,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显然出身良好。 "你也喜欢这本书?"她忍不住问。 "家父书房里有一套,从小翻到大。"他微笑着将书递给她,"在下孟文怀,经济系。" "程玉珠,文学系。"她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一阵微妙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同在异国他乡的少男少女,凭借着相同的肤色,发色与语言很容易的便互生好感,然后慢慢的走在了一起。 小说中用了很多笔墨来描写他们在异国他乡的爱恋,因为整部小说也就这段时光比较轻松愉快。 很快,国内便发来了急报,孟文怀的大哥突然暴毙。 孟文怀从小和他大哥感情甚笃,得知这个消息后,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浑浑噩噩的收拾东西便准备回国。 程玉珠已经与孟文怀情定终身,因此情况又怎么能放心他一个人离去,于是毅然决然的决定陪他踏上回国之路 二人在归国的远洋上漂泊了一个多月,这才踏上了故土,程玉珠没有返回北平,而是直接跟着孟文怀去了海市。 她与孟文怀已经相恋很久,从孟文怀口中也听到过不少家里的事情,可当她真正的站在孟家大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孟家是海城的贵族,所住的宅院自然是富丽堂皇,不同凡响。 但这并不是让程玉珠停下脚步的原因,因为程家也家大业大,与孟家算是门当户对,甚至隐隐更胜一筹。 所以这种让他人瞠目结舌的华丽庄园,并不能让程玉珠吃惊,让她吃惊的是明明奢华至极的庄园,此刻竟透着破败之意。 残阳如血,将孟家斑驳的围墙染成一片猩红。 程玉珠站在铁艺大门前,仰头望着门楣上鎏金的"孟宅"二字——那金漆不知何时有点点剥落,像是被什么利爪生生挠去了皮肉,露出底下青黑的底色。 察觉到程玉珠的不安,孟文怀朝她伸出了手,看着孟文怀安抚的笑容,程玉珠压下心底的不安,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 第2377章 古宅惊魂3 得知孟文怀要回来,孟家人早已等候多时。 距离孟家大哥已经过世两个多月,所以孟家人也已经从悲痛中走出,所以家里也没有多少悲意。 程玉珠与孟家人接触后,这才慢慢放下了心底的不安 孟文怀的父亲孟伯伯是一个很和善的长者,知识渊博,为人宽厚,对她这个小辈很是照顾。 孟文怀的母亲孟夫人是一个很慈祥的主母,虽然有着老派人家的封建守旧,但对于她这个留洋回来的新时代女性,还是抱着满分的尊重与赞赏。 孟文怀的二哥阳光开朗,自带一股狂放不羁之意,风流却不下流,语言谈吐风趣,也算是一个妙人。 孟文怀的二嫂贤良淑德,整个人温温柔柔,话虽然很少,但说话时声线永远控制在三丈外刚能听清的音量,每个字的尾音都带着温婉的上扬,像精心调校过的留声机。 就连家里的小丫鬟都如同活泼开朗的百灵,声音中带着开朗与清透。 虽然没有见过孟文怀的大哥,但看着孟家人,程玉珠也能猜出,那应该也是个极好的人。 而孟怀文的大嫂,也是位烈女子,孟怀文的大哥去世时,大嫂便毅然决然的殉情,跟着孟家大哥一起去了。 程玉珠是接受过新时代思想的女性,她理解不了这种殉情的迂腐行为,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那位大嫂的钦佩。 只可惜,她的放心为时过早。 自从程玉珠踏入孟家那扇雕花大门的第一天起,这座百年老宅就仿佛被触动了某种禁忌。 起初只是些微妙的异样——夜半时分,走廊上的青砖地会无缘无故渗出水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清晨起来,她的梳妆台上总会出现几缕不属于任何人的长发,乌黑发亮,缠绕在象牙梳齿间,像是有谁深夜在此梳过头。 再后来,午夜走廊中徘徊的人影,层出不穷的各种幻像,以及夜半时传来的诡异歌声。 孟家人整日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被这女鬼折腾的疲惫不堪,甚至还有许多丫鬟仆人被活生生的吓疯,孟伯父也在撞到污秽之物后,直接被吓倒在病床上。 孟府上下人心惶惶,连白日里都紧闭门窗,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程玉珠起初怀疑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直到那个雨夜,她亲眼看见自己房间的窗纸上,映出一个女子梳头的剪影——可她的房间在三楼! 慢慢的,程玉珠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孟家确实闹鬼。 孟夫人请来的道士们个个铩羽而归——青云观的道长法器尽毁,龙云山的法师吐血昏迷,最惨的是个游方和尚,第二日被人发现吊死在院中的老槐树上,舌头伸得老长,脸上却凝固着诡异的笑容。 直到有次一位小道被厉鬼害死,这才惊动了小道背后的茅山高人,亲自下山为徒报仇将厉鬼收服,这才让孟家回归到了平静之中。 直到几十年后,程玉珠还记得那夜子时,孟府上空雷声大作,却不见半滴雨水。 祠堂方向血光冲天,隐约听见女子凄厉的哭喊与老者诵经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直到东方既白,一切才归于平静。 而孟文怀与程玉珠经历了无数波折生死,更加坚定了对彼此的心,最后在两家的祝福下,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了一起…… ............................................................................................... 第2378章 古宅惊魂4 原主是谁? 顾斯年看了看自己的记忆,哦,他就是那个惨死在孟家的小道士,因为他的死,这才引来了自家师傅出山,将女鬼彻底收服。 原主从记事起便一直生活在栖云山上,被山上道观里的道人们养大。 栖云山虽然名气不大,但里边尽是藏龙卧虎之辈,原主也早早的展露出自己在这方面的天分,被观中的道人们细心教导。 在原主成年以后,便被师傅们赶下山去,要他经历一遭凡劫,方可彻底悟道! 下了山以后,原主毫无目的便顺心而行,一路游荡到了海城,意外的遇到了在外寻找高人的程玉珠。 原主自小便生活在山上,接触到的女人少之又少,下山以后遇到的大多也是平民女子,少见的几位高门大户中,也是那些循规蹈矩的老派女子,个个锦袍在身,仿佛带着无形的枷锁。 而程玉珠与之前的女人截然不同,她穿着原主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奇怪小洋装,说着原主没有听过的晦涩鸟语,一切的一切都让原主感到新奇。 也是因为这份新奇,原主应下了去孟府捉鬼的差事,结果最后却命丧孟府。 若是这样说来,其实一切都怪原主学艺不精,跟所有人都没有关系,毕竟后来他师傅也已经为他铲除恶鬼,也算是替他报了仇,所以原主应该并无什么怨气。 可谁让原主是被害死的呢? 而害死他的并不是厉鬼,而是比鬼还可怕的人。 在捉鬼的过程中,原主发现了孟家隐藏在富丽堂皇下的肮脏事,最后被害死在那栋老宅之中。 原主的师父虽然替他报了仇,但报错了! 既然这样,还得指望他自己! 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比如面前的这个。 眼见那叫小翠的女鬼,朝着自家儿子扑去,宅院里的张夫人连连尖叫道:“道长道长!赶快捉鬼救我儿子呀!” “对呀对呀,道长只要能把这女鬼打的魂飞魄散,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张老爷也声音急切的催促道。 顾斯年手持桃木剑静立院中,衣袂在阴风中猎猎作响,这女鬼明显是那少爷欠下的人命债。 他冷眼看着那名叫小翠的女鬼扑向张家少爷,青白的鬼爪距离那纨绔子弟的咽喉仅有寸许。 "道长!快动手啊!"张夫人歇斯底里地尖叫,金簪歪斜,精心梳就的发髻散乱不堪,她死死攥着身旁丫鬟的手臂,指甲都掐进了皮肉里,"我儿若有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统统陪葬!" 张老爷更是急得满头大汗,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胡乱挥舞:"一千块!不,两千块!道长快将这孽障打得魂飞魄散!" 顾斯年却纹丝不动,剑尖垂地,他看得分明——那女鬼七窍流血的面容上,怨毒中夹杂着无尽的悲凉, 而张家少爷虽然吓得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眼中却仍闪烁着心虚与恐惧。 "张老爷,"顾斯年声音清冷似寒潭,"三个月前,贵府可有个叫小翠的丫鬟自尽?" 张老爷脸色骤变,银票从指间滑落:"这...这..." 女鬼突然发出凄厉长啸,院中古井里的水猛地沸腾起来,井绳无风自动,仿佛在重演当日的惨剧。 她转身面对顾斯年,血泪纵横:"道长明鉴!奴婢本是浣衣丫鬟,被这畜生蒙骗后强占清白,又被夫人灌下落胎药..."她掀开衣衫,腹部赫然有个血洞,"他们怕事情败露,将我活活勒死,随后推入井中!" 张家少爷突然癫狂大笑:"贱婢!你也配怀我张家的种?" 这话一出,等于认了罪状。 张夫人面如死灰,张老爷则暴跳如雷:"逆子!闭嘴!" 顾斯年叹息一声,剑尖轻挑,一张黄符无火自燃:"冤有头债有主。小翠姑娘,你若取他性命,便要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奴婢心甘情愿。”女鬼没有丝毫的犹豫,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哦,那你去吧!”人各有命,顾斯年点了点头,随后便收拾起了自己的行囊,抬脚便朝着门外走去 “道长道长,你可不能走!”张老爷想要拉扯顾斯年的衣裳,却被顾斯年一把甩开:“你走了,我儿子怎么办?” “冤有头,债有主。此时为你家种下的,因自然要有你家尝这个果!”话音落下,顾斯年没有理会张家人的哭喊,径直的离开张宅。 在一片哭喊尖叫声中,顾斯年拦下一辆黄包车:“走,去孟家…… ............................................................................................... 第2379章 古宅惊魂5 “走,去孟家!”顾斯年运气很好,出了门便迎来了一辆黄包车。 黄包车师傅听了顾斯年的话,又回头看了看张家,虽然隔着一道高高的大门,但里边的哭喊和尖叫声还是传了出来,让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哪,哪个孟家?”车夫声音有些发毛的询问道。 “东河区孟公馆!”顾斯年声音淡淡的提示了一句。 “不去不去!”黄包车车夫闻言连连摇头,随后拉着车就想离开李家门口。 那个孟家最近有点邪门,自从他家大少爷去世以后,孟家大宅便阴森森的,从门口路过,都觉得比别的地方冷了几分。 上次有人送他家二少夫人回宅,回去就大病了一场。 见车夫抬脚要走,顾斯年没有在意,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加钱!” 听到顾斯年的话,那个车夫的脚步转,瞬间便将车拉了回来:“少爷,您上座!” 虽然心里有些发怵,但他们这些底层人,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而就在顾斯年从张家走出来的那一刻,一辆小汽车正停在他们现在所说的孟家大门前。 随后一位男人走下车,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一副极好的皮相。 修长的眉下是一双深邃的眸子,原本该是明亮的,此刻却蒙着一层薄雾似的忧郁。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唇角微微下垂,像是压抑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痛楚。 他的轮廓分明,肤色偏白,却非病态,反倒衬得眼下的淡青更为明显,显然许久未曾安眠。 黑发略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非但不显邋遢,反倒添了几分落拓不羁的气质。 早已等在门口的管家听到动静,连忙迎到车前,声音沉重的开口道:“三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孟文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来到了车的另一侧,伸手拉开了车门,紧接着,从车上缓缓走下来一个女人。 她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身量高挑,着一袭月白色滚银边的改良小洋装,衬得肌肤如新雪般莹润。 乌发烫成时髦的波浪卷,松松挽在耳后,别着一枚珍珠发卡,在太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裙子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踩着乳白色的小羊皮高跟鞋,步伐轻盈却稳当,显然是受过新式教育的。 偶尔抬手整理鬓发时,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涂着透明的蔻丹,手腕上一块精致的白金腕表熠熠生辉——那是去年在巴黎买的,表盘上还刻着她的英文名字。 通身没有过多装饰,却处处透着矜贵的洋派作风。 看着这陌生的女人,管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还是孟文怀先行开的口:“李伯,这是我的爱人,你叫她程小姐便好。” 虽然对方只是个管家,但他毕竟年长,所以程玉珠先行对他点头打招呼。 听到爱人这两个字,管家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脸上挂上了热切的笑容,悄悄隐藏住眼底的晦暗:“程小姐好,老爷太太已经等候多时了,您们不如先进去吧。” 孟文怀点了点头,想到这次回来的原因是目光又是一痛,抬脚刚要往里走,余光却注意到停滞不前的程玉珠。 “怎么了?”孟文怀关切地询问道。 程玉珠摇了摇头,想要将心底的异样摇出去,努力将自己的不安归根在即将要见孟文怀父母的紧张上。 虽然程玉珠没有明说,但孟文怀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安,于是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 第2380章 古宅惊魂6 握着爱人的手,程玉珠果然又找回了几分安定,于是便任由孟文怀拉着她进入了孟家。 直到快到前厅附近,程玉珠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她想要给孟家人留下好印象。 孟文怀猜出了程玉珠的心思,于是也没有多说,只是加快的走了几步,抬脚进入了前厅。 当看到苍老了不少的父亲与母亲时,孟文怀压抑了一路的悲伤终于有了倾泄口:“爸!妈!” 见到孟文怀的那一刻,孟家老爷子眼眶也是一红,而孟家夫人则直接扑了过来,哭着抱住了自己疼爱的小儿子。 “文怀,你可算回来了。”孟夫人一边哭着,一边用手拍着孟文怀的背:“你怎么不早回来些啊,或许还能见到你大哥最后一面。” 听到母亲提及自家大哥,孟文怀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大哥年长他七岁,孟文怀幼时,父亲忙着打拼家中的生意,而母亲则忙着打理后宅,所以孟文怀几乎是被他大哥带大的。 对他来说,这个大哥绝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孟文怀与母亲相拥着抱头痛哭,程玉珠则落后两步站在他身后,心疼孟文怀的同时,也在默默打量着厅内的人。 大厅之中,除了坐在主位轻轻擦泪的孟老爷,以及在正中央抱头痛哭的母子,旁边还有一对青年夫妻,看起来也就比孟文怀年长个两三岁。 那男人生的一副招惹桃花的面相,眉骨略高,一双狭长的眼中带着几分悲痛,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下颌线条利落分明,下巴中间一道浅浅的凹痕,更添几分桀骜。 黑发略长,随意地散在额前,偶尔垂下一绺,他便无意识地甩头撇开,动作里带着股懒散的潇洒。 那女人则生就一副富贵雍容的品貌,杏眼含波,鼻梁高挺秀气,鼻头圆润有肉,是老人家常说的聚财之相,两颊丰润,下巴却尖巧,正是老式画师最爱的"银盆脸"模样。 程玉珠默默打量其他人的同时,其他人也在暗暗打量程玉珠,最后还是孟老爷子轻咳一声,将悲痛中的母子二人唤醒。 “好了,别哭了,今日不但儿子回来,还带来了客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听了孟老爷子的话,孟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身前的程玉珠。 孟文怀也缓过神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后,这才转过身两步来到程玉珠面前,虚虚的揽着程玉珠向前几步。 “爸,妈,二哥,二嫂,这是我的女朋友程玉珠,我之前在信中和你们提过的。” 孟夫人强压下心头的酸涩,用绣着缠枝莲纹的绢帕拭了拭眼角。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虽已有了细纹,此刻却因激动泛着淡淡的红晕,发间那支翡翠簪子的流苏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瞧我,真是老糊涂了。"她嗓音还带着些许哽咽,却已换上得体的笑容,伸手将程玉珠的手拢在掌心。 那双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温暖柔软,指尖却微微发颤:“文怀在信里总夸你懂事,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标致的好姑娘。”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从华美精致的素色洋装裙,到时髦漂亮的波浪卷发,目光在掠过少女发间那支珍珠发卡时顿了顿,随即笑意更深:“路上可还顺当?我让厨房备了冰糖银耳羹,最是润肺的…… ............................................................................................... 第2381章 古宅惊魂7 站在一旁的孟老爷子拄着拐杖轻咳一声,眼底却含着笑。 他穿着藏青色长衫,银白的鬓角梳得整整齐齐,虽已年过六旬,腰背却仍挺得笔直。 此刻正用欣慰的目光在儿子和程玉珠之间来回打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拐杖上镶嵌的象牙雕花。 站在孟老爷子身后的二少爷孟文远眉毛一挑,笑着上前打圆场:“三弟可算把程小姐带回来了,母亲盼得眼睛都要望穿了。” 他虽然穿着旧式的长袍,却一点没有给人老派的感觉。 二少奶奶林静姝也款步上前,她穿着淡蓝色绣玉兰的旗袍,发髻上别着一支珍珠发簪,温婉地挽住婆婆的手臂:“母亲,您看程小姐这身洋装多雅致,听说还是巴黎最新的款式呢。” 程玉珠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她下意识往孟文怀身边靠了靠,却还是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伯父伯母好,二哥二嫂好。冒昧打扰,实在过意不去。” 她声音清亮,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软糯,却又透着一股新式女子特有的爽利。 夕阳透过庭院里的梧桐树,在她精致的脸庞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她耳垂上的珍珠耳坠愈发莹润。 孟老爷子见状,眼中笑意更深,手中的拐杖在地上轻轻一顿:“都别站着了,文怀,去把程小姐的行李安置好。” 随后他又转头对管家吩咐道:“让厨房再加几个菜,把地窖里那坛二十年的花雕也取出来。” 孟夫人上的笑意不减,拉着程玉珠的手,亲亲热热的开口道:“好孩子,路上累了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客房,就在文怀院子隔壁,你们想...。” 话一出口,孟夫人便察觉到自己食言,连忙用帕子掩了掩唇角。 众人见状都笑了起来,连一向严肃的孟老爷子也捋着胡须摇头失笑,庭院里顿时充满了久违的欢快气氛,连廊下的画眉鸟都跟着啾啾鸣叫起来。 孟文怀轻笑着将行李交给下人,随后环视了厅中一圈,这才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 咽了咽口水,思虑再三又纠结再三,孟文怀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爸,妈……,大嫂呢?” 空气瞬间凝固,程玉珠感觉孟夫人的手突然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肉,那只戴着翡翠戒指的手在剧烈颤抖,却死死攥着她不放。 厅堂里静得可怕,连窗外聒噪的蝉鸣都似乎戛然而止。 座钟的秒针"咔嗒"一声,惊得程玉珠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她看见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张破碎的网。 "唉。"孟老爷子的叹息沉重得仿佛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老人摩挲拐杖的手突然停住,象牙雕花上沾了一层薄汗。 孟老太太的帕子已经湿透,却还在机械地擦拭眼角。 二少爷孟文远盯着自己的皮鞋尖,喉结上下滚动。 林静姝别过脸去,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到底出什么事了?"孟文怀的声音开始发抖。 他看见李管家灰白的鬓角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老人佝偻着背,像突然老了十岁。 "三少爷..."李管家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浑浊的老眼里泛起水光,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青布长衫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大少爷去了的当晚,大少奶奶她也跟着去了... ... ............................................................................................... 第2382章 古宅惊魂8 孟文怀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眼前一阵发黑,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茶几上的青花茶盏,瓷片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厅堂里格外刺耳。 "怎么会...。”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离家前她还好好的,她还说...。” “文怀!”孟老爷子呵斥一声:“我知道你与你大哥大嫂感情好,但事已至此,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最后一个字化作一声呜咽,飘散在凝重的空气里,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低声哀叹。 程玉珠看见一滴泪珠从孟文怀下巴坠落,"啪"地砸在水磨青砖地上,洇开一个小小的、深色的圆点。 虽然没有见过他们口中的大哥大嫂,但通过孟文怀的态度,程玉珠也能猜出,那应该是一对极好的人,只可惜天不庇佑,早早的便去了。 “你们在路上奔波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房间早已经为你们收拾好,先去房中歇歇吧,等晚饭开始时,我再叫人去请你们。”孟老爷子声音低沉的开口道。 孟文怀没有说话,神情浑浑噩噩的被下人搀扶起来,随后朝着门外而去。 程玉珠能体谅他的悲痛,所以心中对他满是疼惜,与孟家人打过招呼后,几步便赶上了孟文怀的脚步。 等二人全部离开以后,大厅中的四人齐齐的松了口气,随后收起了刚刚的所有表情,全都木着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之中。 就在这时,李管家又匆匆的走了进来两步,来到孟老爷身边,压低声音开口道:“老爷,外边来了个借宿的。” “借宿?”孟老爷子声音一沉,面色冷冷的开口道:“赶出去!当我孟公馆是客栈了吗?” 察觉出孟老爷子的怒意,李管家连忙开口解释道:“我本想将那人赶走,可见那人气度不凡,所以这才进来问问。” 听到李管家的话,孟老爷子的怒意收敛了几分,沉思几瞬,这才开口道:走,我过去瞧瞧。” 孟老爷子是个生意人,若是来人,真的是来历不凡,孟老爷子轻易也不想得罪。 穿过回廊时,孟老爷子暗自思量,这些年战乱频仍,不少世家子弟流落他乡,若真是贵人落难,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等孟老爷子来到客厅时,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厅中的年轻人,那人衣着打扮看似简单,但孟老爷见多识广,还是从中发现了许多不凡之处。 那人一袭素色长衫,看似寻常,可细看那料子却是上等的杭绸,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端坐的姿态看似随意,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韵——那是从小在世家贵族浸润出来的风骨。 孟老爷子还注意到他脖颈悬着一枚羊脂玉佩,雕工精妙绝伦,绝非寻常之物。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拇指上戴着的翡翠扳指,通体碧绿,在光下竟泛着淡淡的金丝纹路,这是传说中的"金丝种",价值连城。 "这位先生贵姓?"孟老爷子在主位落座,拐杖横在膝前。 年轻人没有起身行礼,姿态从容不迫:“在下姓顾,顾斯年。” 李管家适时奉上新沏的碧螺春,生怕怠慢了客人。 "顾先生从何处来?" "自北边来。"顾斯年抿了口茶:"途经贵宝地,不想错过了宿头,所以想在这儿借宿几晚,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自然是方便的,寒舍别的不多,就是房间多,先生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恰好我家幼子刚刚回来,与先生的年龄相仿,想必你们年轻人也谈得来!”确定了顾斯年来历不凡,孟老爷子自然是百分百的欢迎,甚至还打算亲自将他迎到后院中去。 结果孟老爷子刚起身,还没等走出两步门外,便又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下人。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孟老爷子觉得丢了人,于是对着那下人便出言训斥道。 那下人仿佛丢了魂,也没管孟老爷子的训斥,声音颤颤抖抖的开口道:老爷不好了,刚刚张家那边传来消息,张家人全死了…… ............................................................................................... 第2383章 古宅惊魂9 孟家和张家都是海城有钱有权的主,两家不但私交甚笃,孟文怀和那张家少爷更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 得知这个消息,孟老爷子面色一白,连忙出言询问道:“怎么可能,我昨天还见过张兄,他看起来好好的呀!” “是真的,老爷,是真的呀!”那仆人也吓坏了,昨天张老爷走的时候还是他去送的呢,哪想到不过短短一夜,人就死于非命了呢。 孟老爷子握紧了手中的拐杖,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甚至抱起了青筋,努力再三后,这才恢复了平静,转过头,声音谦和的对着顾斯年开口道:“先生,我这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只能叫下人送您去客房了,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就和管家说。” "孟老爷请便。"顾斯年漫不经心地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阳光透过窗棂,在那碧绿的玉面上折射出诡异的光。 听到顾斯年的话,孟老爷子又对着李管家交代了几句,随后这才匆匆的出了门。 见识了自家老爷刚刚的态度,李管家也不敢怠慢顾斯年,于是连忙带着他前往后院的上房休息。 为顾斯年安排好房间后,李管家又叫来了家中的一名丫鬟小兰,叫她这段时间先照顾顾斯年的衣食起居。 临走之际,李管家忍不住多看了这位客人几眼,不知为何,这人明明生的眉清目秀,他却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等李管家走后,顾斯年便说要休息,支走了丫鬟小兰后坐在沙发上,一边整理自己的行囊,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那里都处理完了?” 随着顾斯年的话音落下,本是空荡荡的房间角落,突然慢慢浮现出人影,紧接着便映出了小翠那张诡异的脸。 “多谢先生的大恩大德。”或许是因为刚刚报了仇,此刻的小翠面容虽然依旧诡异,却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平和。 “路是你自己选的,谢我做什么?”顾斯年头都没抬,一脸无所谓的开口道。 “若不是先生为我施法定魂,刚刚沾染人命过后,我就应该魂飞魄散了。”小翠跪下身去,对着顾斯年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一脸感恩的开口道。 刚刚她杀了李家一家三口后,确实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即将要灰飞烟灭,结果顾斯年之前烧过的黄符符灰,竟然替她重聚了魂魄。 “我是道,你是鬼。”顾斯年声音冷冷地开口道:“既然知道我是个有真本事的,你不赶快逃走,怎么还送上门来?” “先生对我有恩,我又怎么能知恩不报?”那小翠脸上没有丝毫惧意,而是恭恭敬敬的开口道:“先生,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这个宅子里边有厉鬼,不是我这种孤魂野鬼,而是真真正正的厉鬼。” 窗外,不知何时飘来的乌云遮住了余晖,整个孟府陷入一片死寂。 顾斯年手中的桃木剑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他眉头一皱,剑尖挑起一张黄符,符纸无风自动,竟隐隐指向房门方向。 "哦?"顾斯年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说说看。" 小翠的身影忽明忽暗,声音带着颤抖:"这宅子里...有个红衣的...,她怨气极重,连阴差都不敢近身..."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窗棂上…… ............................................................................................... 第2384章 古宅惊魂10 顾斯年不慌不忙地从行囊中取出一个青铜罗盘,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最后直指天花板。 他顺着方向望去,只见房梁阴影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滩暗红色的水渍,正滴答滴答往下落。 "有意思。"顾斯年轻笑一声,从袖中抖出三枚铜钱,随手一抛,铜钱落地竟排成一个诡异的三角,全部立着不倒。 小翠吓得魂体都淡了几分:"先生,她来了,她来了!" 话音落下,整间屋子温度骤降,墙上的字画无风自动,桌上的茶盏"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顾斯年却纹丝不动,只是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支朱砂笔,在掌心画了个复杂的符咒。 "别害怕,来都来了,不如出来斗个地主啊!"顾斯年轻轻一笑,露出了一排小白牙,热情洋溢的邀请道。 话音刚落,房间暗褐色的地板上便现出一个红衣女子的身影,她长发遮面,指甲漆黑修长,正缓缓从地下爬出。 每移动一寸,陈旧的地板就裂开一道蛛网般的纹路,发出吱吱呀呀的悲鸣声。 小翠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魂体几乎要消散,顾斯年反手甩出一张黄符贴在她额前,这才稳住她的魂魄。 "好重的怨气...。"顾斯年眯起眼睛,终于站起身:"看来孟家这场丧事,办得不太干净啊。" 红衣女鬼已经完全爬出地面,悬浮在半空中,她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 她穿着一身鲜红色的中式嫁衣,衣襟上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惨白的脸上还保持着生前的秀丽轮廓,只是两颊凹陷,皮肤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灰色。 唇上涂着大红的胭脂,却干裂出一道道细纹,像干涸的血痕,细长的柳叶眉下,一双眼睛大得骇人,眼白布满血丝,瞳孔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乌黑的长发梳着新妇的发髻,簪着金凤钗和珍珠步摇,却都歪斜松散,几缕散发黏在渗着血水的额头上。 纤细的脖颈上有一圈紫黑色的勒痕,十指上沾满了泥土,像是在棺材里挣扎过。 嫁衣下摆湿漉漉的,不断往下滴着水,在地上积成一滩,但那水却泛着淡淡的血色,散发着腐朽的腥气。 顾斯年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但一旁的小翠已经受不了这女鬼身上的怨气,尖叫一声后便彻底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转眼间,房间里便只剩下顾斯年与那女鬼面面相觑。 “来了。”顾斯年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笑意盈盈的给女鬼倒了杯热茶,只不过倒茶的手略微有些僵硬。 将茶杯朝着女鬼的方向推了推,不知为何,女鬼仿佛真能感觉到热茶入喉,一阵阵暖意温暖着她的身体,抚平她的几分怨念,也拉回了几分理智。 “你是谁?”顾斯年轻声询问道。 “我是谁?”听到顾斯年的询问,女鬼也是一愣,最后便陷入了茫然之中:“我是谁?” 可无论女鬼如何想,她都想不起来自己的身份,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在这,因为这的人欠了她很多东西。 顾斯年指尖轻叩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女鬼闻声抬头,血色的眸子渐渐褪去几分戾气。 “想不起来也无妨。”顾斯年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指尖轻捻,符纸无火自燃,青烟袅袅中,他低声道:“但你可记得,这宅子里谁欠你最多…… ............................................................................................... 第2385章 古宅惊魂11 女鬼突然浑身颤抖,嫁衣上的血渍开始渗出新鲜的血珠,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桌沿,指甲在红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孟...孟...。” 窗外忽地狂风大作,吹得烛火剧烈摇曳,女鬼的发髻散开,长发如活物般飞舞。 就在这诡谲的光影中,顾斯年看见她嫁衣领口若隐若现的掐痕——那分明是男人的手印。 “嘘。”顾斯年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女鬼的躁动竟奇迹般平息下来,只是眼中血泪流得更凶。 他慢条斯理地取出三枚铜钱,在桌上排成三角形:“既然想不起名字,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铜钱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你只需告诉我,这宅子里...谁的房间你最熟悉?” 女鬼的嘴角突然扭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她缓缓抬起手,沾血的手指指向西厢房的方向——那里正是孟老爷子夫妇的居所。 与此同时,院外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顾斯年眸光一凛,女鬼的身影瞬间消散在空气中,只余桌上那杯未动的茶,不知何时已变得猩红如血。 顾斯年没有管那杯茶,而是起身推开门,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院中的李管家。 月光将顾斯年的身影拉得修长,他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却冷得像淬了冰:“李管家,这么晚了还在忙?” 李管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拢了拢单薄的衣衫,他总觉得今晚的寒意格外刺骨,像是渗进了骨头缝里,随后低着头,有些不敢直视顾斯年的眼睛:“是、是啊,老爷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席面,给顾先生接风。” “有劳了。”顾斯年迈步向前,经过李管家身边时突然驻足,“对了,西厢房那边...”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李管家浑身一僵,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西、西厢房怎么了?" 顾斯年轻笑一声,抬手拂去李管家肩头一片枯叶:"没什么,就是觉得那边的月色...格外好看。" 老管家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灯笼剧烈晃动,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加快了脚步往前厅走去。 顾斯年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一路来到了前厅饭堂,踏入前厅时,烛火忽然摇曳了一瞬。 孟家人早已聚集在此,包括同为客人的程玉珠。 孟老爷不知何时也已经回来,相比于下午时,脸上多了几分惨白。 孟夫人脸上堆着得体的笑容,眼角却带着未干的泪痕,起身相迎时,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出清脆的声响:“顾先生快请入座。”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刻意伪装的热络。 孟文远已经殷勤地迎上前,一身锦袍的他笑得过分热情:“顾先生这一路辛苦了,我特意让人温了黄酒。” 他伸手想扶顾斯年的胳膊,却在触碰前突然缩回手,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 角落里,孟文怀呆立如木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他手里攥着块怀表,表链深深勒进掌心,却浑然不觉。 "顾先生请上座。"孟老爷子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自然,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刺耳。 顾斯年年也没有推拒,在众人的注视下,自然而然的坐在了贵宾席,其他人也一一来到了自己的座位 就在众人落座时,一阵穿堂风突然掠过,吹灭了最靠近西窗的那盏烛火…… ............................................................................................... 第2386章 古宅惊魂12 程玉珠对这个与她同是客人的男人,也带着几分好奇。 这男人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既带着几分年轻人的青春活力,又带着几分老年人的暮色沧桑,像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这位就是程小姐吧?"察觉到程玉珠的目光,顾斯年轻笑着询问,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说话时,厅内的烛火又诡异地晃动起来,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程玉珠心头一跳。 这男人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视灵魂。 更奇怪的是,当他靠近时,她竟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某种古老纸张的气息。 程玉珠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凉的雕花椅背。她强自镇定地福了福身:“顾先生好。” 顾斯年忽然倾身向前,这个动作让程玉珠看到他颈间露出一截红绳,坠着个古旧的玉佩,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 "程小姐从北平来?"顾斯年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南洋街下的海棠,今年开得可好?" 程玉珠瞳孔骤缩。她从未对人提过自己家在南洋街附近,更没说过院中那株百年海棠。 由于震惊,程玉珠的手一松,筷子从她指间滑落,被顾斯年稳稳接住。 触碰的瞬间,她仿佛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血色的嫁衣、断裂的金簪、房梁上飘荡的红绸…… "玉珠?"孟文怀终于回过神,疑惑地看向未婚妻苍白的脸色:“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可能是还有些累吧。”程玉珠声音有些慌乱的遮掩道。 "开席吧。"孟老爷子重重咳嗽一声。 管家连忙示意丫鬟们端上菜肴,却在掀开炖盅时惊得手抖——盅里乳白的鱼汤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还泛着诡异的泡沫。 孟老爷气急,狠狠的一掌拍在桌上:“这是怎么搞的?” 厅内霎时一片死寂。 孟老爷那一掌震得碗碟"叮当"作响,鱼汤在盅里晃出诡异的波纹。 烛火忽地蹿高,将众人扭曲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魅。 "老、老爷恕罪!"管家"扑通"跪地,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他惊恐地盯着那盅,刚刚他好像看见汤面浮现一张女人的脸,此刻却只剩几缕血丝般的红晕在慢慢消散。 顾斯年突然伸手按住盅盖,指尖在青花瓷上轻叩三下,一声仿佛是极轻的啜泣从盅底传来,随即归于平静。 "天干物燥,鱼血未净也是常事。"顾斯年抬眼看向孟老爷,眸中金光流转:"就像...有些债,时间再久也抹不干净,您说是不是?” 孟夫人手中的银筷"当啷"落地,在她的裙摆上留下一处小小的污渍,那颜色像极了两年前,她亲手泼在那人嫁衣上的那碗鸡血。 管家颤抖着将鱼汤端了下去,不多时又重新做了一碗,众人这才食不知味的吃完了晚饭。 夜色已深,下人在前边提着灯笼照明,顾斯年慢悠悠地跟在身后,一路回到了自己暂住的院子 结果先走一步的孟夫人,竟然已经等在院中。 院中月色如水,孟夫人独自站在一株老梅树下,绛紫色的裙裾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她手中捻着一串佛珠,檀木珠子在指间"咔嗒"作响,却掩不住她微微发抖的手。 "顾先生。"她转身时,头上的银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刚刚人多口杂,有些话不便说。" 话音未落,她佛珠突然断裂,乌木珠子滚落一地。 顾斯年弯腰拾起一颗,指尖摩挲着珠面上刻的"卍"字:"夫人可知,这开过光的佛珠为何会断?" 问完话,顾斯年也不等孟夫人回答直接将佛珠抛向她脚下,珠子竟在青石上弹出一串血花。 孟夫人踉跄后退,后背抵上梅树粗糙的树干。 惨白的月光下,她的影子渐渐拉长变形,最终化作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她...她回来了是不是?"孟夫人本就有些心虚,此刻见到异象当即崩溃的质问道,精心描绘的妆容此刻也犹如诡异的脸谱。 可话音落下,她又摇了摇头,恢复了几分平静,嘴角重新挂上了得体的笑容:“是我唐突了,可能因为我长子去世,所以我最近有些敏感,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说完之后,孟夫人正准备离开顾斯年的院子,结果就在她即将跨出门槛的刹那,一阵阴风毫无预兆地袭来。 那不是寻常的夜风,而是带着刺骨寒意、仿佛从地底钻出的气流,院中的梅树剧烈摇晃,枯枝如鬼爪般抓挠着夜空…… ............................................................................................... 第2387章 古宅惊魂13 顾斯年眯起眼睛,风中有股淡淡的腥甜气息,像是陈年的血锈味。 他的长衫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却仍稳稳站在原地,目光如炬地观察着四周的异变。 相比之下,孟夫人就没这么镇定了,风中仿佛带着女人的呜咽,吓得她尖叫一声,脚便朝着外边跑去,结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昂贵的旗袍下摆拖在地上沾满了尘土,发髻也被吹散,黑发如蛇般在空中狂舞。 "不要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她歇斯底里地喊着,声音几乎被风声淹没。 随着孟夫人的喊声落下,风竟然停了。 一切归于寂静,仿佛刚才的混乱从未发生过。只有满地狼藉的珠子和孟夫人凌乱的衣衫证明刚才并非幻觉。 顾斯年几步步上前,却没有扶孟夫人起身,而是蹲下身,再次捡起一枚佛珠:“孟夫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孟夫人脸色惨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还是强装镇定的开口道:“这有什么可说的?佛珠线绳年久磨损,断裂也是常事。”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镇定,尾音却微微发颤。 她不想说,顾斯年也没有勉强,只是声音淡淡的开口道:“慢走,不送!” 孟夫人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恐惧变成了恼怒:“顾先生,今晚的事希望你不要对外人提起,我们孟家虽然现在不如从前,但在上海滩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顾斯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整理好衣衫,孟夫人强撑着仪态快步离开,顾斯年站在院中,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是她吗。”等人走了以后,顾斯年这才对着身旁的空气询问道。 随着顾斯年的话音落下,身边的空气中闪过阵阵波动,随后下午出现在顾斯年房中的那个女鬼渐渐显露而出。 那女鬼的眼神不似下午那般茫然,而是带着几分赤红的恨意。 “是她!”女鬼声音凄厉的回答道 当她看到孟夫人的那一瞬间,断断续续的记忆便涌上脑海。 记忆中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乌云遮蔽了月光 那时的她仿佛得了重病,虚弱的瘫倒在地上,而孟夫人则坐在雕花的太师椅中,满眼恨意的看着她。 “你这个贱人,害死了我儿子,难道还想要苟且偷生吗?” 听到孟夫人的话,记忆中的她并没有丝毫的惧意,而是强撑着坐起身,满是不甘的看着孟夫人:“你儿子那是死有余辜,老天爷要收他的命,与我何干?” “贱人!”孟夫人被她的话刺痛了心肝,丝毫不顾贵妇的体面,两步上前一个耳光,将女人重重的打倒在地:“你不过是个下九流的戏子,若不是大师说你能为我儿子冲喜,又怎么有资格嫁入我孟家做少奶奶,享尽荣华富贵!” “结果你这毫无廉耻的戏子,非但不感恩,反而还害了我儿性命,如今竟然还想要独活,简直是异想天开!” 骂完过后,孟夫人直接叫来家中的下人,要她们活活将女人勒死,结果动手的丫鬟胆小,将女人勒晕后便不敢再下手。 见丫鬟这般没出息,孟夫人又叫骂了几句,随后看向晕倒的女人,眼中满是恶意。 “有句老话说的好,生不同寝死同穴,她即是我儿的妻子,自然要与我儿同去。”孟夫人冷冷一笑,声音冰冷的像淬了刀子一般:“把大少奶奶拖下去,明日跟着大少爷一同下葬…… ............................................................................................... 第2388章 古宅惊魂14 回忆到这里,女鬼缓缓伸出自己的手。 月光下,那十根纤细的手指上布满斑驳血迹,指甲尽数剥落,露出血肉模糊的甲床,指节处还残留着木屑的碎末。 顾斯年喉头滚动,仿佛能看见女人生前被活埋时,如何在漆黑的棺木中绝望地抓挠,直到十指尽毁。 “你叫什么名字?”顾斯年突然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清晰:"想起来了吗?" 女鬼身形一滞,眼中的血光如风中残烛般忽明忽暗。她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杨...杨婉婉..." 这个名字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流畅:"对,我是杨婉婉,城南孙家班的当家花旦,《游园惊梦》里的杜丽娘……。” 伴随着名字的吐露,奇异的变化在她身上发生,那些溃烂的皮肤开始愈合,青白的脸色浮现出生前的血色,原本破烂的喜服渐渐化作一袭色彩鲜艳的戏服,水袖轻扬间,依稀可见当年名角的风采。 顾斯年知道,这是残魂在找回生前的记忆与执念,他背过手,将手腕上的桃核紧紧捏在手心,声音低沉的询问道:"现在你想怎么做?" 杨婉婉闻言,眼中的血光骤然暴涨。她嘴角扭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戏腔般拖长了音调:"先生可知,奴家在棺中最后一念是什么?" 不等顾斯年回答,她突然甩开水袖,笑意盈盈的开口道,"那孟孙氏勒杀我在前,活埋我在后……。” 院中梅树无风自动,枯叶纷飞如雨。杨婉婉的声音陡然凄厉:“我用血在棺木上写——若苍天有眼,必叫那毒妇血债血偿!” 阴风骤起,卷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顾斯年不得不以袖掩面,待风停歇时,原地只余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 月光冷冷照着空荡荡的庭院,哪里还有杨婉婉的身影。 顾斯年猜到杨婉婉去了哪,但却并没有阻拦,只是站在原地闭了闭眼,随后叹息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远处隐约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梆子声也传到了东院,传到了还未睡觉的程玉珠耳边。 自从今日她来到孟家,总觉得处处透露着诡异,还没等她找到自己的不安点,孟家又来了顾斯年这个奇怪的客人。 虽然这个顾斯年也处处透露着诡异,但却与带给她不安孟家不同,程玉珠竟然在那个顾斯年身上,找到了几分安全感。 这样的认知,让程玉珠奇怪不已,夜晚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听到了打更声,程玉珠从床上坐起身,几步来到窗前,推开了窗子想要看看月光。 她的客房在东院的三楼,站得高望得远,清冷的月光洒在孟宅里,将一切景色都尽收在程玉珠眼底。 自然,也包括在回廊上独坐的孟文怀。 看到自己爱人落寞的背影,程玉珠连忙换了身衣裳,三步并坐两步的跑下楼,直奔孟文怀的位置而去。 夜风微凉,带着庭院里栀子花的香气。 程玉珠远远看见孟文怀的背影,他穿着深色长衫,倚靠在朱漆廊柱上,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显得格外孤寂。 “文怀?”程玉珠轻声唤道,生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 孟文怀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迅速将手中的物件塞入袖中。 “玉珠?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 第2389章 古宅惊魂15 孟文怀的声音比平日低沉了几分,像是被夜色浸透了一般,尾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这细微的变化让程玉珠心头一紧,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几步。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孟文怀的面容照得格外清晰。 程玉珠这才发现,他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嘴角绷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与过去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判若两人。 “我睡不着,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程玉珠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夜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孟文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却像是挂在脸上的面具,随时都会碎裂。 “没什么,只是突然回来睡不着。”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许久未沾水。 话说完,孟文怀下意识抬起手,似乎想要抚摸程玉珠的脸颊,却在半空中生生顿住。 那只手在空中悬了片刻,最终转了个弯,僵硬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月光下,程玉珠清楚地看见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你在这里还习惯吗?”孟文怀突然开口,语速快得不自然:“可能是因为我大哥过世,大家都处于悲痛之中,所以这个宅子看起来清冷了些。” 程玉珠注意到他刻意避开自己的目光,心中疑虑更深,但她还是柔声道:“我也是走南闯北过来的,可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你不用太担心我。” 她顿了顿,试探性地提议:“和我聊聊你大哥吧,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好一些。” 孟文怀的呼吸明显一滞,他转身望向远处的池塘,月光在水面上碎成千万片银箔。 “没什么可说的。”他苦笑一声,声音里浸满了苦涩:“我大哥名叫孟文耀,年长我七岁,从小便天资聪颖,是我父亲最满意的继承人。” 夜风忽然变得凛冽,吹得廊下的灯笼摇晃不定,孟文怀的声音也随着风声飘忽起来。 “就在他十五岁那年,突然得了一场大病,差点就没救回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栏杆:“后来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身子骨却垮了,整日缠绵病榻,性格也变得...阴郁起来。” “我离家的时候,他身子好了些,甚至还亲自送我上船。”孟文怀的声音突然哽咽,月光下,程玉珠看见他眼中蓄满了泪水,那些泪水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谁能想到...那竟是最后一面。” 程玉珠心头一软,却没有开口,只是让他自己默默消化这份悲痛。 "那你大嫂呢?"半晌过后,见孟文怀缓过来,她又轻声问道。 对那个毅然决然殉情的女人,程玉珠钦佩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谁知话音刚落,孟文怀就像被毒蛇咬了一般猛地站起身,椅子在青石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惊飞了栖息在屋檐下的夜鸟。 月光下,程玉珠清楚地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近乎恐惧的慌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文怀?”她不安地唤道,伸手想拉住他的衣袖,却被他下意识地避开:“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孟文怀背过身去,手指神经质地整理着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衣襟。 “不,只是……。”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只是大哥成亲后没两天,我便离开了孟家去往法国,所以对这个大嫂并不熟悉。” 夜风骤起,庭院深处突然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凄厉得不像活物。 程玉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而孟文怀似乎也被这叫声惊到,肩膀明显地抖了一下…… ............................................................................................... 第2390章 古宅惊魂16 “夜深了。”孟文怀几乎是仓促地说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逃避:“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我送你回东院。” 话音落下,孟文怀不由分说地提起灯笼,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将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映照得如同鬼魅。 程玉珠跟在他身后,看着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影子扭曲着,像是两条纠缠不清的黑蛇。 这一夜的交谈非但没有打消程玉珠心底的不安,反而在她心头埋下了更大的疑虑。 回到东厢房后,她辗转反侧,锦被上绣着的并蒂莲图案被她无意识地揉皱。 窗外,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鸣叫,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勉强合眼,陷入浅眠。 梦中,她看见自己站在孟府的回廊上,四周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雾气。远处隐约传来女人的啜泣声,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咽喉。 她想逃,却发现双脚陷入泥沼般的黑暗,动弹不得。 一张巨大的蛛网从天而降,将她层层包裹,网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不,那不是露珠,是血珠! 就在程玉珠在梦中拼命挣扎之际,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黎明。 那声音十分凄厉,仿佛能撕裂人的耳膜。 程玉珠猛地睁开眼,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寝衣,尖叫声没有停止,反而如同瘟疫般在府中蔓延,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惊恐。 程玉珠顾不得梳洗,随手抓起床边的洋装套上,连纽扣都来不及扣好就冲出门去。 晨雾中的孟府像一座迷宫,她循着声音跌跌撞撞地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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