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赵王足足三日三夜、直到他最后变成焦炭碎末、散落于咸阳一座旱厕之旁; 还让那些知晓明赫是赵王之子的大臣,恍然大悟——这赵武灵王便与王上有三分肖似,小公子长得像王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嘛,毕竟秦赵曾是一家。 他们一边心惊肉跳将赵王违反誓言、而遭受天打雷劈的教训牢牢记下,提醒自己绝不能背叛君王,一边欣喜地期待着、君王早日统一六国那一日到来。 看看吧,连已成为天上之仙兵的赵武灵王,来到这咸阳宫中,亦不敢放肆半分,还要亲口说出甘愿将赵国赠与我秦国明君之言,岂非正意味着,纵是他再无奈,亦无法违抗天道灭秦而复赵? 天意在秦啊! 第93章 当日, 被赵王的下场吓得魂不守舍的姜姬,在小心试探一番后,见秦王并无杀自己之意, 便急忙恳求对方准许自己离开咸阳回邯郸,因为她的父母兄妹皆在故乡。 嬴政当即便答应了,不但命人赠她八百金、赐了些珠玉布匹, 以答谢她诞下小崽之意, 还承诺会派侍卫护送她平安归邯郸。 此番来秦,赵王虽是以阶下囚身份、坐囚车来的咸阳,姜姬却并非囚徒, 是以,她下塌之处并非囹圄, 而是驿馆。 待她欢天喜地回到驿馆之中,待侍卫将各色赏赐放下后, 便急急催促鸢快收拾行囊, 二人好早日富贵还乡。 莫看姜姬在赵王宫中颇为受宠, 实则这时代是没有“例银”一说的, 虽说吃穿用度皆是上品, 但若想手上有些活络银钱,全靠侍候好君王才能得到打赏——赵王打赏的, 通常是些工坊制造的精美珠玉重器,鲜少有黄金银钱之类。 其实, 在这市井间流行以物易物的时代, 珠玉的流通性跟现钱也差不多, 但问题在于, 姜姬家中开销颇大。 她的父亲连同三位兄长,虽无甚出类拔萃的才干, 却也凭借她的枕头风得了赵王赏识,被封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邯郸商业极其发达,此处酒肆与女闾,更是天下最有名的富贵温柔乡,莫说诸国王公贵族喜欢前来花天酒地,便是赵国朝中大臣与城中富商,亦是时时流连酒色之地,攀比之风盛行。 骤然从平民乍升官员的姜氏父子,自忖乃是王室姻亲,又岂甘落于人后? 但姜氏一家在邯郸,不过是毫不起眼的中等人家,并无显赫的财力、与那些贵族富商攀比挥金如土,如此一来,四人便以“要与同僚应酬、要笼络权臣郭开”为名,按月找姜姬要钱。 后来,她两个妹妹所嫁之良人,也凭借她的门路得了一官半爵,从此,妹妹们亦时常喊穷朝她伸手。 是以,外人眼中盛宠不衰的姜姬,实则每月得到的赏赐,都让鸢交给了父兄派来接应的人,自己手中只留少许备用。 眼下赵国一亡,坐吃山空的姜氏一家自然也失去了倚仗,眼下有了秦王这笔丰厚的赏赐,她担心家中已断了粮,想早些回去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她眉开眼笑地摸着木盘中一摞摞金灿灿的黄金,真好!如此一来,姜氏虽不能再如往日那般大富大贵,却也能回到一开始衣食无忧的日子。 哪知,往日对她言听计从的鸢闻言,却立刻跪下劝道,“夫人,眼下赵国已灭,您不如就留在这咸阳吧!” 姜姬一愣,“我在这咸阳无亲无故的,留在此处做甚?” 鸢忙指了指摆满整整一屋子的赏赐,急切道,“您在咸阳有小公子啊!如今,秦国这般强大,秦王又出手又这般大方,您乃是小公子生母,合该进秦宫享福的啊...再者,待您做了秦王的夫人,姜大人他们也能沾几分光...” 姜姬面上的笑意,顷刻便随着鸢这番话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她先前费尽心机不肯进秦宫,难道是她不爱荣华富贵吗?非也! 正因那秦宫之中,有一个她名义上的亲生孩儿,而她每看到那孩子一眼,便会心口抽痛地想念两年前那婴孩——她真正视为孩儿的、再也回不来的婴孩! 鸢这话,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她第一回 无比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自幼陪自己长大的侍女,她亲自起名的侍女,视为心腹的侍女。 她一瞬不眨地盯着鸢,声音带着冷意道,“怎么,你如今见我不再是赵国王宫之中的夫人,竟也敢替我做主了?” 鸢却抬起头慌张回道,“不是的夫人,您误会了!此事是姜大人当日叮嘱过的...” 姜姬眼神一厉,打断她的话头道,“放肆!你我前来咸阳之时,又何曾见过我姜氏父兄?” 鸢忙解释道,“夫人,当日秦军包围邯郸之时,四位姜大人便先后让人传信进宫来,让奴劝夫人好生保养身子,莫要毁了半分美貌,他们会设法将您献给秦王继续享受富贵的...虽然秦军这趟将夫人带来咸阳十分匆促,但奴思忖着,眼下您既然进了一趟秦宫,想必秦王定会早日来接您进宫,您不妨再多等几日?若您此番能顺势进宫,也可省却姜大人一番周折啊...” 话音未落,姜姬便尖叫着将一盘黄金推到地上,颤声指着她道, “好,好哇...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伶牙俐齿之时..我竟不知我的父兄,全然将我当成牟图富贵的猎物,前脚让我在上巳节洛水河畔濯足勾引赵王,后脚又要将我赠予秦王...当日正是为了他们的前途,我才会任由赵王将我儿送走的...是他们,全是他们的错,我不,我偏不...” 鸢飞快抬眼看了她一眼,又急忙掩住眼中的心疼之色,仍是继续道,“可是夫人,您得为姜大人他们想想啊!如今赵国亡了,他们又是过惯富贵好日子的,您纵是将这些财物全带回去,亦禁不起花销几日啊...” “啊啊啊啊啊闭嘴,闭嘴...”,姜姬气腾腾弯腰捡起一块沉甸甸黄金,本想朝鸢砸去,举起手来终究没舍得砸下去,只无力将黄金仍在地上,自己也后背靠着火炕,丝毫不顾形象地箕坐在地,冷笑道, “是吗?我却听闻,秦国气运极好,每得到一国便能挖出许多煤矿,各处煤场劳作工人皆有报酬,想来,他们几个男子有手有脚的,纵是去为秦人挖煤,亦是饿不死的...” 鸢暗暗高兴地赞了一声,夫人终于醒悟了! 但她面上仍装作一派焦急喊道,“夫人,此事万万不可啊!姜大人他们多年养尊处优,如何能去煤场那等粗鄙劳作之地...” 姜姬一直极力隐忍的泪水,此时忍不住簌簌而下,她抬袖随意揩了揩,气骂道,“你还真当他们几个,是何等金尊玉贵的王公大臣了?当年我尚未进宫之时,阿父与阿兄不也要走南闯北贩卖货物吗?怎么,若没了我这个女儿,他们便一日也活不下去了?” 鸢抿了抿唇,险些想掏出丝帕上前为她拭泪,手刚摸到衣襟,又堪堪停了下来。 不,这趟必须让夫人痛个够、醒悟个彻底,她才能铁了心留下这笔财物,好生度过下半辈子啊! 这时,姜姬已撩起半截衣袖,雪白的手臂上有青青紫紫的淤伤,又哭又笑道,“这些年来,他们可关心过我在宫中过的是何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可关心过我儿在秦国过的是何等日子?齐楚燕围城之时,赵王动辄打骂我,他们可派人来问过一句?呵,恐怕那时,我的父兄正在算计着,若三国合力攻下赵国,究竟该把我献给哪一个君王吧!今日将我卖给赵王,明日将我献给秦王,原是将女儿姊妹也当成货物了...” 这些话若放在往日,她是绝对想不到、也说不出的,但这会儿她却按着自己的心意,痛痛快快地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家,其实是有无情无尽怨恨的! 是啊,她当然要恨! 她上有三个兄长,下有两个妹妹,夹在中间不上不下,自幼既得不到父亲的重视,也得不到母亲的疼爱,向来是最不受宠的,连她的名字,亦不过是个“泥”——她叫姜泥,卑贱到被人践踏在脚底的泥土。 若非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张脸愈发显出美人胚子的模样,她的阿父阿母,又怎会舍得寻来先生教她修习六国文字、寻来邯郸舞姬教她练武唱歌? 她越想往事,越觉心寒不已,越觉心寒,泪水反倒越少,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慢慢扶着火炕起身,将地上的黄金一块块重新捡进木盘之中,鸢也急忙跟着捡了起来。 姜姬边捡边冷声道,“秦王今日赠我这些财物傍身,不过是看在那孩子的份上,并非是看中我这几分美色...”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想起了秦王的目光——与她先前碰到的所有男子打量她的淫邪目光全然不同,那位年轻的秦王眼神清正、目光清朗,一看便是世间少有的正人君子,绝非那等庸俗男子。 加之,对方此番又赠她这许多金玉之物,她愈发觉得,咸阳宫中真正的秦王,与传言中的秦王绝不一样。 这般光风霁月的当世雄主,岂能被姜氏那几个无耻小人缠上? 她恶狠狠瞪向鸢,继续给她泼冷水道,“你莫非以为这天下之男子,皆是邯郸城里那等色中饿鬼?哼,错了,秦王便不是这等男子!他今日见着我,看也未曾看我一眼,你且死了这条心吧!” 鸢又忙道,“可小公子在秦宫...” 姜姬闻言,眸光一瞬便黯淡下来,静默良久,方淡声道,“他在秦宫过得极好,而我本对他也无甚恩情...总归,从此只有秦国九公子,再无赵国小公子,今日这些黄金珠玉,亦也买断我生他之恩,明日便启程吧。” 我儿并非我儿,他虽因我降世,却并不归属于我,比起秦王待他之满腔慈父情深,我自忖于他无半丝感情... 鸢不由暗暗大松一口气,当日夫人让她将小公子抱去偏殿之时,她便知晓,这对母子乃是无缘之人...虽不知夫人今日进秦宫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她此番能彻底放下小公子,自不必再饱受思念之煎熬... 她又急忙问了一句,“夫人此番若归邯郸,这些财物...” 姜姬嘲讽地勾起了唇角,“邯郸?我此生是不会再踏进邯郸半步的,你若要效忠你的姜大人,便与我在此分道而行吧!” 说着,她便取来木盘中的黄金,塞了十来个到鸢怀中,叮嘱这是赠给她的私房钱,若她要拿去资助姜氏,来日饿死了自己不会再管。 鸢却含泪放下黄金,扑上前跪下抱着她的腿哭道,“夫人,奴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无论您要去何处,奴都会拿命护着您,护着这些财宝!” 姜姬怔怔一愣,继而很快想通其间关节,登时与鸢抱头痛哭起来,这傻丫头! 二人痛哭一场后,她擦了擦泪安抚道,“我想好了,听闻秦法严苛,秦国境内几无盗贼横行,等闲豪强官吏亦不敢随意欺辱庶民,秦王也答应会派侍卫护送我等,不若我二人寻个离咸阳远些的秦国郡县,再托他们出面帮安置一番,早日傅籍安顿下来?这咸阳,我亦是绝不会再来的。” 鸢高兴点头,“好!” 秦王前些日子刚颁发了一条新律:女子亦能自立门户。对她们这种女子而言,真乃一条救命的出路。 ... 次日,嬴政如约命侍卫护送姜姬上了路,至于对方想改道去何处,他自不会有干涉半分。 他虽不喜对方先前待小崽之粗暴,但念在对方诞下小崽之情,亦绝不会刻意为难一个女子,秦王嬴政之胸襟,从来是大度而宽容的。 总归,此事无论对嬴政还是姜姬而言,便已彻底画上了完结符,从此,世间只有大秦九公子嬴明赫。 而明赫呢,也从系统口中得知了当日它阻拦自己的缘由:按照系统规则的逻辑,从姜姬派人下毒那一刻起,二人的母子情缘便已彻底了断,因为,若没有系统营养液的守护,明赫早就死了,所以,他不可以对姜姬自证是对方的孩子。 反过来,在奄奄一息的明赫被扶苏捡回章台宫,得到嬴政的接纳、获取人间最强者赋予他强大的善意值而重获新生之时,他这一世,便已被系统规则认定是嬴政亲子。 说起这个,明赫不由得感慨万千,父王和大臣们总感激“老神仙”给秦国带来了许多物资,却无人知晓,真正给秦国带来这一切好运的,却是父王的慈悲之心—— 若不是他怜惜扶苏丧母,若不是他怜惜那个浑身滚烫的婴孩,若不是他将宽宏有力的善意传达给自己...恐怕倒霉鬼赵不喜早就命丧当场了,又哪会成为给秦国带来好运的福星宝宝嬴明赫? 系统也附和道,“是啊,真实的秦始皇跟史书上那个暴君明明完全不一样!别的不说,我现在严重怀疑‘灭赵后秦始皇亲自前往邯郸,活埋与他母族有仇之人’这说法,太假了!一个为了朝政大事废寝忘食、把自己累得要靠吃丹药来缓解疼痛的勤政君王,真会舍得抽出宝贵的时间,专门跑去邯郸杀人吗?别说这趟他没杀一个赵国老百姓,咱们来秦国两年了,我一直认真观察着,秦始皇根本不是嗜杀之人...” “再说了,就凭赵姬做下那些乌七八糟的事,秦始皇能忍她这么久,全靠古人尊崇的‘孝道’在支撑,他怎么可能为了这样的母族去报仇杀人?再说,雄心勃勃开创大一统时代的一代明君,又哪来功夫去翻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旧事?他如果真这么睚眦必报,怎么不下令把赵国王族全杀了?毕竟,赵国王室才是导致他幼年不幸的罪魁祸首啊!但史书上,赵国王族几百人却好生生的带着公子嘉逃去代郡了...秦始皇总不能一边为了收买人心、大度地放走赵国王族之人,一边又为了报仇杀了赵国仇家吧?那他到底是要收买人心还是不收买?这段记载前后太分裂了...” 它这话一说,明赫立刻气得冷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我父王在位的时间太短,秦朝维持的时间太短,秦朝来不及建立自己的舆论系统就没了,而胡亥那狗东西上位,一通倒行逆施的操作又刚好给别人留下了把柄,秦朝的历史只能任由后世王朝随意‘打扮’了!我从前还在某些影视剧里,看到过我家大大灭赵后,大肆屠杀一整条街住的百姓那种狗屁剧情呢...” 系统目瞪口呆,“!!!连史书都不敢编秦始皇是开创屠城的第一人,人类影视剧竟敢这样编?” 明赫努力冷静下来,细细分析道,“为了钱,他们有什么不敢编的?不过说起这事,我倒想起另外一件事...史书上记载过,赵高曾经犯过大罪,蒙毅本想按律处死他,却被那狗东西找我父王求情躲了过去...你说,赵高那种人,既能将我父王笼络得对他信任无比,自然是处事奸猾、长袖善舞、极擅伪装的,他又会在蒙毅眼皮子底下,犯下什么大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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