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蓦地亮了起来,再次打量着手中的煤饼,沉吟道,“这煤末...不过是些边角碎料,便能省却三成之煤,若以黑煤磨成粉末配比,岂非还能再省上一成?” 张良闻言不由暗赞一声,仅凭秦王不嫌弃他手中之煤饼脏污,已胜列国诸侯良多!更况乎,对方肯放下君王之颜面,为这小小一块煤饼算计成本? 放眼天下,何人需用到这混杂泥土之煤?自非挥金如土的达官贵人,乃是万千庶民也。 他笑着取出另一块色泽更黑亮的煤饼,交给蒙恬道,“王上,张苍命人用铁锤将煤块砸成碎末状后,以一铲过半之煤末,混合一铲过半之黄土,得到的煤饼不但火力更足,且燃烧时长,比先前那块更持久半个时辰。” 明赫欢喜地拍着小手,暗道,“好!这样一来,老百姓以后慢慢也能用上煤了,这东西可比烧柴省事多了。” 嬴政命人将这两块煤饼拿到殿外点燃,果如张良所说,后者虽掺了更多黄土,燃烧之火力与时间皆胜过前者,君臣为此又讨论了一番后,张良与扶苏便告退回去更衣。 待殿中重新安静下来,嬴政亲了亲熟睡的小崽两边圆嘟嘟的脸颊,便将他交到蒙恬手中,端坐于案桌前专注批阅起奏章来,在玄衣的衬托下,风姿疏朗的君王自有一派端肃威严之势。 从父亲去世那年起,他就时常产生与时光逐赛的紧迫感,待前些年手握朝政大权后,这种风驰云走的观感,愈发明烈如焰—— 身为立志做明君的秦王,他想做的事情太多,而人的一生是如此短暂,犹如荧烛之微光,岂能如日月之辉绵绵无尽时?是以,他无比珍惜朝夕之寸光。 虽因明赫的到来,他悄然改变了很多,但为君之道从未动摇过:君王富有四海,更当以身为则,少私寡欲以勤国政,以致天下承平。 这时,有卫尉在门口朗声禀道,“禀王上,信使送来魏王之信!” 嬴政笔尖一顿,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魏王为何要给寡人写信? 遂朗声道,“送进来。” 卫尉急步朝殿内走来,捧着封泥的竹筒双手呈上,“请王上过目。” 嬴政头也不抬,手上笔力如风,“拆开交给蒙恬便退下吧。” 卫尉忙依言拆开封泥,呈给蒙恬后退出殿中,嬴政手不停笔批阅竹简,命蒙恬打开绢帛念出来。 半晌后,待听完蒙恬所念的内容,年轻的君王终于舍得放下毛笔,转头看向一脸懵然的蒙恬,灼灼笑道, “他想找我秦国买煤?” 第58章 他已猜出魏王为何要买煤。 列国虽知晓“黑石可燃”一事, 可他细细看过探子传回的舆图,诸侯们派人四处挖采的地方,无一处与先前宝物标出的产煤地吻合。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 历来列国寻到一处矿藏,少则也要耗上一年之功夫,岂会有秦国这般一蹴而就之运? 而以魏王近年愈发重视丹药的性子, 他挖不到煤便会开口问秦国买煤, 也早在嬴政的预料之中。 蒙恬一时并未看透其中关节,忙腾出手,举着绢帛呈到君王身前, “王上,魏王眼下虽提出以30石黍米之高价换煤, 却口口声称魏国国库紧张,竟妄想先运走部分煤石, 待秦国秋收之时, 再以开荒者秋收之粮来抵扣, 臣以为, 此事恐有诈...” 嬴政接过绢帛, 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非也, 魏王倒帮了我大秦一个忙。寡人允了。” 说实话,他虽料到魏王会买煤, 却未料到对方在这信中, 竟透露出一个惊人的信息——他只肯为那些开荒之民, 留一成之粮! 譬如, 开荒50亩者,原本约摸可得100石粮食和100石奖励, 刨去缴纳给魏王的各项杂税后,能留80石粮食,勉强可维持一年之吃穿用度。 可若按魏王心血来潮的征收方法,那些在秦国耕耘50亩土地之庶民,最后只能留下20石粮食。 魏王这心,可真大啊。 说着,他伸手接过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崽,吩咐道,“拟诏,命治粟内史统计各地魏民开荒之地,挑出一部分,折算成往年黍米之产量,再按30石换1石之法,给魏王先运一批煤过去!” 蒙恬边研墨,边担忧道,“王上,若秋收后魏王食言,我大秦将损失不少煤石啊...” 嬴政轻笑道,“无妨,你再拟一道诏书,命各地郡守发出告示,将魏王与我秦国做的这笔买卖宣扬出去。待煤石一运出,魏王换煤一事便已坐实,若他真要食言,我大秦即便提前攻魏,便也算得上师出有名了。” 无论怎么算,秦国都不会吃亏。 蒙恬感觉君王的大脑着实转得太快,自己一时根本跟不上步伐,他又细细琢磨了一下,疑惑道,“可告示一公布,魏民便能早早获悉此事,若他们心灰意冷之下,索性连那一成粮食都抛下,悄悄逃回魏国..待他们逃回魏国,秦国之律便无可奈何,我大秦秋收又将缺少人手...” 嬴政放下绢帛,一手重新执起笔,摇首耐心道,“一成粮食虽少,却也有数十石之多,尔等肉食者,自然不将它放在眼中,可庶民全指望着这粮食谋生,又岂会舍得抛下?届时,魏王横征暴敛之时,我秦国却肯拿出粮食接济他们,换成你会如何想?” 蒙恬闻言顿觉有些羞愧,以蒙氏一家三爵之俸禄,自然看不上这区区几十石粮食,可大老远赶来秦国开荒的民众,本就生活于温饱煎熬之间... 想到这里他猛地反应过来,喜道,“王上着实高明!应下魏王之请求,便是以魏王之无道残暴,来彰显我秦国之仁善爱民,若臣是那些魏民,必会想方设法留在秦国...” 嬴政在竹简上批下几个刚劲的秦篆,“正是如此。” 这时,他怀中的明赫突然不安地扭了几下,然后,在睡梦之中大哭起来,他急忙扔下毛笔,起身抱着小家伙在殿上来回走动。 小崽历来是个十分乖巧的孩子,但凡入睡后便能睡得极沉,鲜少有中途醒来之时。而往日,他若做了噩梦,只需这般抱着稍稍走动片刻,他便会很快安静下来。 哪知,这回明赫先是轻轻地哼哼了几声,很快又再次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嬴政心中闪过一丝不妙之感,轻蹙剑眉看向蒙恬,“去,速传夏无且进殿!” 蒙恬见九公子这罕见的闹睡情况,也是担心不已,急忙“喏”了一声,丢下手中的松烟墨便阔步离去。 嬴政忧心看向怀中,闭着双眼哭得满脸通红的明赫,一颗慈父之心随着幼崽的哭声难受不已,又试着抱他轻轻晃了片刻,仍是无用。 这时,明赫边哇哇哭着,边无意识地挥着小手,往自己裹在丝绸斜襟里的颈部抓去,留下几道长长的红痕。 嬴政忽然心有所悟,急忙轻轻捉住他作乱的小手,拉开薄薄的夏日衣襟一看,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怜小崽!他原本雪白柔嫩的脖子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 他本是泰然不惊之人,此刻心头却腾地升起一阵慌乱和怒气:在寡人统领的咸阳宫之中,竟有人想明目张胆谋害吾儿! 稳了稳心神后,他飞快撩起小崽小小的衣角——果然,小家伙肚子上和后背上,也布满了令人心惊的红疹! 几乎是同一瞬,他便想到了先前的香料下毒之事,眼中闪烁着被克制努力揉碎的火苗,沉声道,“卫尉,速将宫中医士,全给寡人召来!” “喏!” 他反复试验后,发现只有将小崽的衣裳撩起之时,小家伙才暂时停下哭闹,愈发认定这衣裳有问题,便嗖嗖将他这两层上衣下裳一并剥来,仍在案桌之上。 果然,除去桎梏后,打着光果果、只穿着婴儿平角裤的明赫,立刻便停下了哭声,他紧紧抓着父王的臂膊,再次乖乖睡去。 嬴政压下心中发酵的怒意,温柔抱着浑身上下布满小红疹的小崽,继续踱来踱去轻轻摇晃安抚着。 在等待医士的时间里,他脑中闪过无数种猜测,哪知待夏无且等人匆匆赶来,为小家伙细心诊断一番后,却得出一个他始料未及的乌龙结论—— 原来,明赫身上奇痒之红疹,并非恶疾或中毒,而是他衣物穿得过多,今日又在棉田阳光下晒了一阵,全因承受不起这酷热而生出热疹,解决之法很简单:只需少穿一件衣物、再以草药多擦身,便能在几日内痊愈。 待挥退医士后,嬴政命蒙恬将涂好药的明赫抱去东殿,拿起小崽留在案桌上的一件小衣裳,细细翻看了半晌,眸光渐渐变得幽深锐利—— 这衣裳,乃是专供贵族之上等柔软绢丝所制,即便穿两层亦十分透气,怎会突然让人热出如此多红疹? 此事,果真只是一场意外么? 他当即召来暗卫,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这才重新改起奏章来。 ... 这天黄昏时分,嬴政罕见地乘坐五马金车来到了甘泉宫,主动打破了与赵太后“死生不复相见”的誓言。 甘泉宫外院侍卫与宫人俱是欢喜万分:赵太后经蕲年宫一事后,如今在秦国朝堂并无半分实权,阖宫下人能安稳在此不愁吃穿地当差,仰赖的并不是太后的尊荣,而是王上的宽仁。 王上肯与太后何解,他们往后的日子总归多了几分盼头——虽然同样是太后,但咸阳城人人皆知,只有华阳宫那位深得君王敬重的太后,才能在关键时刻有几分话语权。 所以,宫人忙不迭地恭敬将君王迎进了正殿,根本没顾上要先禀告太后。 嬴政缓缓踏进正殿之时,赵太后正坐在殿上,含笑欣赏着姬丹的“妙曼舞姿”。 他看着身穿女子服饰的姬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据暗卫回禀,姬丹日日必跑来甘泉宫献“孝心”,甚至为迎合赵太后想要女儿之心,主动扮作女子… 赵太后抬眼便看到神情端肃的嬴政走来,急忙惊喜起身道,“政儿!你总算肯来看本宫了!” 说着,便欢喜指着因被嬴政撞破这副模样、而羞得满脸通红的姬丹,笑道,“你看,丹这孩子极有孝心,特意为本宫学了这‘绿腰’之舞,倒也多了几分天真之态...” 嬴政忍着心中不适,不置可否笑了笑,姬丹已惊喜抢着弯腰拜道,“外臣姬丹拜见秦王...” 嬴政再次轻蹙剑眉,扫了扫他圆滚的腰肢,绿腰? 他正欲开口,赵太后已抢先喊姬丹起身道,笑道,“你这孩子,与政儿既是多年兄弟,又何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快起来罢!” 嬴政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顺着这话头,温声道,“母后所言极是,丹与寡人情分不同,不必以君臣之礼待之。” 姬丹这才道谢起身,不免涌起几分自得:本太子牢牢笼络赵姬这步棋,果真是走对了,这天下间,又岂会真有与母亲疏离之人子? 赵太后欣慰地看向嬴政,“政儿肯来甘泉宫,可见你果真懂事了,早知你我母子此生还有今日,本宫便不费那许多心思,为你寻...” 姬丹面色一变,忙假咳了几声暗示,这蠢妇! 嬴政面上仍笑得很亲切,“不知母亲想为吾寻何物?” 赵太后猛地停下话头,讪讪摆手道,“本宫,不过是想在秦国为你寻个贴心人罢了。” 她终是有些惧怕君威日盛的长子,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自己曾给赵王写信之事。 说着,她扭头吩咐宫人道,“去置办些酒菜来!” 姬丹忙附和道,“阿政,你许久不来,不知太后究竟有多挂念你,今日,当不醉不归...” 嬴政却顺势将话头转移到“挂念”二字上,叹道,“吾自然记得母亲之忧心,每岁换季之时,您便会亲手为扶苏几人置办几身衣裳,派人递进宫去...” 赵太后欣慰不已,笑道,“难为政儿留意到这种小事,些许衣物也谈不上贵重,不过是本宫这祖母为孙辈略尽心力罢了。” 嬴政点点头,接着却有些遗憾道,“可惜,母亲忘了还有明赫那小子,未给他也置几身衣裳...” 赵太后闻言,忍不住飞快看了姬丹一眼,笑着解释道,“本宫置办夏衣之时并未想起明赫,只命人做了扶苏几人的...罢了,你若想要,本宫下趟为他置办几身便是。” 嬴政问到这里,心中却什么都明白了,便笑了笑,“多谢母亲挂怀。” 很快酒菜上桌,三人真如融融亲人,屡屡举杯对饮,姬丹举起玉杯喝下黍酒,故作镇定地看向言笑晏晏的嬴政母子,心中的狂喜差点再也按不下去。 当日他苦等许久,却压根没收到赵王的回信后,便揣测出对方对他的不屑,心中立马憋了一团火气:不就是个灾星吗,你赵国有,我燕国便没有吗? 以赵王这番高傲的姿态,即便秦国来日被灭了,赵国也将成为下一个欺凌燕国的强国,既然如此,燕国何必跟着赵国的谋划走? 于是,他传了密信回蓟城,托燕王为他寻找天煞孤星命格之婴童,想到嬴政对赵国灾星的百般宠爱,他还特意叮嘱了一个条件:一定要找个玉雪可爱的灾星。 燕王本就不满赵王对诸国发号施令之态,姬丹此举正合他意,立刻派人四处寻找灾星——这诸国盟主之位,本该是燕国的! 还别说,前些日子真在燕国辽海以东之地,找到了这么个命格凶煞、外貌可爱的婴童。 如此一来,姬丹要实现‘燕国为灭秦立下大功“的愿意,首先就得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咸阳宫中受尽宠爱的赵国灾星。 到时,再借着扶苏那傻小子的手,把燕国灾星送进宫中取而代之:既然赵国灾星能迷惑秦王之心智,燕国灾星自然也可以。 至于让谁来当这站在台前杀人的傀儡?姬丹毫不犹豫选择了赵太后,因为她本就厌恶嬴明赫。 他先将“赢明赫是赵国灾星”一事透露给对方,再拦下欣喜抓住明赫把柄、想将进宫告诉嬴政的她,以“阿政被灾星迷住了心窍,此举必会打草惊蛇,不如太后亲自为阿政秘密除去那混账”为由,谆谆引导对方在送给扶苏的衣物中,混上了两件他命人抹过燕国无色无味花草汁的丝绸小衣裳。 此汁分量少时并不致命,只会在穿衣之人遇热出汗后,迅速融入对方身体之中,导致全身皮肤遍布红疹,痒痛难忍,若脱去这衣物养上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而若分量足够充沛之时,便完全不同了—— 一开始,它也会让人全身布满红疹,但若未能在一炷香内、以清凉解毒之草药外涂,则这汁液便会迅速进入身体内部,很快,喉咙之中也会亦布满红疹,直到因喘息困难而死去。 所以,他第一趟未用致命之量,既是为了以防赵太后失手,又是为了麻痹嬴政——既然这红疹不过是无关紧要之热疹,对方若第二次在那小东西身上看到,还会产生警惕心吗? 而第二趟,他会命人准备满满一木桶花草汁,将小衣裳在里面浸泡得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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