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想子规城外那数千个衣冠冢——你们凭什么为他说话?” “我非得要他一个一个衣冠冢跪下,一个接着一个磕头,一路磕过去。”他吐字清晰,眼神带着厌恶,“这是他欠下的债。” 他没有想过,那一千多座坟茔,若是谢纾一个接着一个跪过去,少年脆弱的膝盖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而他恐怕也不知道,谢纾其实早就跪过,磕过了。 甚至连那些衣冠冢,都是少年用几乎腐烂的双手,一座接着一座建起来的,他在暴雨中跪在每座坟茔前痛哭,磕到满脸都是鲜血,磕到膝盖落下后遗症,每至阴雨天都会疼痛。 他只是重新望回那运转的浮生若梦中,看见红衣少年匆匆离开,穿过幽深的峡谷,来到了南疆。 南疆的地势险恶,宛如被巨大的刀刃切割,所望之处都是陡峭的峭壁和深不见底的峡谷,仿佛一座由黑色的岩石和冰冷的钢铁构成的迷宫筑于群山之间。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像是信笺晕开的一抹泪滴。 月色下,一个男人站在宫殿的最前面,他没有穿之前那花里胡哨的孔雀装束,头发高高束起,一身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面色素然,肩宽腿长,没了之前那种雌雄莫辨的美,却有种深不可测的神秘阴冷。 他笑起来却透着一抹邪气,勾着嘴角,看向浑身湿漉漉的少年,眼底晦暗不清,神色难辨. 他歪了歪头,仿佛在看离家出走的宠物,轻佻地笑出声道:“小麻雀,回来了?” 第 59 章 第 59 章 酒客们在看清男人脸的一刹那,猛地惊叫起来,不可思议地瞪着那着深蓝色长袍的青年。 秘境中,青年深蓝色长袍上,隐约可见有黑龙游走,浮光掠影地游走在锦缎上,看上去仿若活物,好似下一瞬就要挣脱那深蓝色锦织,咆哮着冲出束缚撕碎一切世间一切万物。 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头潜藏伪装的魔龙,即使乍一眼明月风清,可是身上却有种怪异的血腥气。 他没有再穿女装,男装起来意外地俊朗。一袭月色下,他凤目轻眺,居高临下地背着手望着红衣少年,唇角带笑:“回来了?” 语气轻柔,仿佛是在看自己调皮捣蛋、离家出走终于回来的弟弟。 有人被宋白笙那轻柔的语气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魔教教主,作呕道: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非议着,对血观音的看法又开始游移不定起来,而李廷玉则冷冷地抬眼,看着那秘境中的二人,忽然冷笑一下。 他早有耳闻,魔教子弟最近似乎在悄悄地寻找血观音,看来,血观音在魔教中地位斐然,真是过得好日子。 而江城主眼神则越发憎恶,看向谢纾的目光恨不得就地把此人撕成碎块喂狗,紧握成拳的手布满了青筋。 秘境中,谢纾抬起眼回望,月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神色在半明半暗中晦涩不清,抬手不客气地扔给宋白笙一个袋子,道:“你要的。” 宋白笙轻松地接住他抛过来的袋子,打开来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山匪的生魂。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语气宠溺:“怎么又杀的坏人?小麻雀,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点有趣的生魂?” 谢纾语气没什么起伏,“有死人就行吧,你也不挑不是吗?” 宋白笙笑了笑,“黑龙还是想吃更有嚼劲一点的零嘴,这种零嘴……还是有点脏。” 他漫不经心地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生魂,那生魂还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然后被他捏住脖子,喂给了黑龙。 那游走在他衣袍上的黑龙瞬间张开血盆大口,将那生魂吞了进去,嚼碎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谢纾忍不住蹙了蹙眉,这种画面无论看多少次,他还是有些心理不适。 酒客们脸上露出畏惧的神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即使隔着幻境,他们也不想与那魔教教主有更多的接触。 魔教教主宋白笙在民间传闻一直极其古怪,有人说,他是一名有着女装怪癖的猎奇者,有人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有人说,他就是黑龙化身,以人为食,无情无义无德,仿佛是一条阴冷的蛇,伺机而动,随时会弹地而起,将你绞杀。 “别总是木着一张脸。” 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又怀念,“你知道的,我弟弟喜欢笑。” 谢纾:“……” “我们好歹也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兄弟,我已经很温柔了,你也不想今晚又出现在我的床上了吧?” 谢纾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猛地变了一下,几经变换,最终,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宋白笙看他那僵硬的笑容,差点被这只表面温顺,实际上一身反骨的小麻雀逗笑。 在最开始,他把这只昆仑的小凤凰当麻雀捉回来时,是为了报复。 他曾有个比他小太多的弟弟,年龄与谢纾差不多大,兄弟二人从小无父无母,相依为命,流离失所,最后弟弟感染了寒疾,他只能跪在了昆仑面前,求高高在上的仙师救他们一命。 可蜉蝣即使拼尽生死,也不能招来大树的一寸目光。 这么多年,他无数个深夜梦回,梦见那个幼小的孩子在他怀里抱着他,低声哭泣着,哥哥我疼。 我是不是累赘?是不是我拖累了哥哥?是不是只要我死了,哥哥会过得更好? 男孩又乖又软,听话得不像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白团子似地窝在他心口处,攥着拳头,眼尾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睫毛浓密地像是个小扇子。 所以在他看见谢纾的第一眼,他嘴上依然还挂着笑,可眼瞳却不自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缩至针孔大小,又放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那少年一身红衣,乌发如墨,肤白胜雪,眼尾一颗红痣如白茫茫雪原上的一点红梅,灼目耀眼,令人挪不开眼睛。 太像了。 怎么会这么像。 像到……仿佛是他的弟弟没有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柔软的小手在他绝望的嘶吼中无力地垂落。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小白团子没有病死,而是正常地长大,是不是也会变成这般模样? 也会成为一个少年,坐在他肩头,无忧无虑地笑? 在看见谢纾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陷入了短暂的停滞,最后是岩浆般沸腾起来的暴怒。 凭什么。 凭什么昆仑的少爷就可以这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长大,而他们自出生起,就要陷入饥饿困苦,注定颠沛流离一生,最后如蝼蚁般凄凉地死去? 命运不公。 所以,在听了少年对他的胡言乱语后,他原本报复的念头骤然转了个头。 贺兰缺这般喜爱他的孩子,舍不得她的孩子吃一点苦,把他放在锦绣丛中养大。 可若是让谢纾落入他的手中,不就能让她遭受跟他一样的剜心之痛? 他要让这个生来矜娇的少爷,在他手中一点点被折磨成非人模样,他要折断他的脊梁,让他走上与正道截然相反的歧途,他要让贺兰缺看到自己心爱之人支离破碎,感受跟他一模一样的痛苦。 他恨不得少年生不如死,他以强|奸威胁少年,喜欢看少年在他掌心下崩溃的模样,又强迫地压制他出去杀人——杀坏人没有关系,只要是杀了人,他便踏出那一步,再也不能回头。 宋白笙要一点一点地打碎那个曾经年少无知,不谙世事,天真骄傲的少年。 谢纾第一次被他强迫性地杀人,那是一个欺男霸女的乡间恶霸,可是谢纾在把刀捅进他腹部时,宋白笙却故意没有告诉谢纾这是个怎样的人。 少年最开始挣扎,反抗,可是昆仑如今成了他的累赘,每当宋白笙把少年压在地上,俯身在他耳畔轻声低语,威胁他攻打昆仑,少年就会放大瞳孔,颤抖地放弃挣扎。 大概那是对他来说好不容易逃离的磨难,可是如果宋白笙要重新将他拽回那个噩梦中,他恐怕就再也不能醒了。 更何况,还有个恨不得他将全天下恶人都杀死杀绝的天道在侧。 少年杀死乡霸后连呕带吐,吐到后面连胃液都吐不出来了,直接昏倒过去,烧了三天三夜。 宋白笙等到少年他真的要精神崩溃了,再告诉他这人的真相。 小麻雀年纪太小,心理脆弱,一次性玩坏了,就糟糕了。 他不是没想过结束这无聊的过家家游戏,把少年直接杀了,尸体挂在昆仑门前。 可是每当他有这个念头时,他眼前就恍惚看见一片血,谢纾倒在满是血的床上,嘴角是咳出的血沫,而他手中握着的剑,正正好好地插在少年单薄的胸口上。 每次出现这种幻影时,他就会头痛欲裂,某种可能后悔的预感尖叫着攥住他的心脏,仿佛下一瞬就要被捏碎。 他不得不打消这种念头。 而少年也没想过他好。 他对这魔教教主实在没有万分之一的好感,第一次轮回就是因为这个人,昆仑才会灭亡。 他的娘亲才会死,而他的大师兄……却再也不认识他了。 因此每次一有机会,谢纾就想尽办法去刺杀他。 被宋白笙绑到床上时摸出枕头下藏起来的剑,又或者是潜入魔教厨房,偷偷给给宋白笙的食物里下毒,甚至也要走路的时候,突然暴起发难。 只是两人实力差距摆在那,谢纾每次刺杀失败被抓,就要被他关在小黑屋里狠狠饿上几天肚子。 不长记性,一点也不乖,养的哪里是小麻雀,分明是只满嘴牙的小狼崽子。 他把这只小凤凰从锦绣丛中叼出来,当麻雀贱养,欺负他,不给他饭吃,只能给他快馊掉的干粮,笑眯眯道:“这就是你今后的晚餐,可惜我这里条件不好,小少爷来了,恐怕要吃苦。” 馕饼太干,少年的嗓子细嫩,一大块吞咽下去时卡在喉咙间,他顿时趴在地上,咳得死去活来。 宋白笙就站在旁边看他吃,看见他咳嗽咳得眼尾通红,眼眶里涌现出生理性泪水,掉在地上,张开嘴时,因为咳嗽而吐出一点微红的舌尖。 他回想起那抹红,微微晃了下神,手中依然在给魔龙喂“零嘴”。 谢纾站在台阶下,月光从乌云后流动,终于彻底露出了白玉似的圆盘,照亮了少年原本晦暗不清的面孔——他的眼底浮现露骨的厌恶,在宋白笙伸手又探进乾坤袋里时,忽然笑了一下。 宋白笙还在那要求颇多地指点道:“你也该长大了,小少爷,这里可不是你的家——” 可他话音未落,手中的乾坤袋却忽然一阵抽搐,剧烈膨胀起来! 宋白笙眼神一凝,他果断地将乾坤袋丢出去,可是依然迟了点,藏在乾坤袋里的雷引子已经点燃,下一瞬,在他掌边狠狠炸裂开来! 他猛地往后一跳,右手却依然被炸伤,灼热感传来,他眯起眼睛,而下一刻,伴随着清亮的一瞬,他的余光中出现一长串的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瞬移到他身后的少年长剑出鞘,就要往他脖颈处劈砍而来! 眼看长剑就要刺入宋白笙的脖颈,可宋白笙却并起两指,以一种缓慢却又矛盾地速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捏着了那剑刃。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脆响,像是薄冰乍破,谢纾的剑居然直接碎裂成碎片! 谢纾瞳孔一缩,可是他来不及后退,就被宋白笙一把掐住脖子,宋白笙一直笑着的脸终于阴沉下来,他掐住少年细瘦的脖颈,那脖颈脆弱修长,像是一只偶然落在掌心的白蝴蝶,美丽但脆弱,轻而易举便能毁灭。 那黑色的游龙顺着他修长的脖颈,居然沿着他的跳动着的青筋攀爬至他俊朗的脸上,张开血盆大口,而龙嘴对应的刚好就是他略微泛着猩红色的眼瞳,好似蛟龙戏珠的一副画,看上去有种怪异惊悚的非人感。 他的眼睛里面全然是掩藏不住的杀意,鬼火一般。 仿佛经年累月生长在阴暗潮湿角落里一朵毒菌菇,再怎么鲜艳的色彩也无法掩盖他身上致命的剧毒,阴郁中带着透骨的冷,还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第 60 章 第 60 章 宋白笙抬起手。 他的手很好看,是上好的工艺品,留了点指甲,像是一只总是假笑的狐狸,而下一瞬他就要撕碎那假笑的面具,把谢纾掐死。 谢纾闭上眼睛,引颈受戮。 谢纾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片刺眼的大红色,阳光透过盖头,在他清秀漂亮的脸颊上落下一小块阴影。 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珍珠流苏在他乌发间跳跃似地闪动,手里牵着合籍大典用的红绣球,一头在他手中,另一头则被他最亲爱的大师兄牵着,耳边是唢呐吹鼓冲天而起,千响炮仗炸响,震耳欲聋。 然而本该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氛围,此刻却一片死寂,只有炮仗刺鼻的硝烟硫磺味,如鬼雾一般笼罩着这漫漫长阶。 围观的昆仑弟子面色难看,唢呐吹出来的仿佛不是百鸟朝凤,而是死乐,像是在为一场葬礼哀鸣。 没有人道贺。 “谢纾!你怎么还有脸再踏入昆仑!” 踏过昆仑的白玉石门槛时,一个昆仑弟子终于忍不住,站出来破口大骂。 昆仑弟子们站在石阶的两侧,本该笑容满面地献上一句句的祝词,祝福这对新人白头偕老,长长久久。 然而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眼底是滔滔怒火。他们红着眼睛瞪着谢纾这妖人,仿佛他是什么弑父夺妻之人。 有人辱骂道:“谢狗!你不得好死!挖小师弟金丹,强迫大师兄迎娶你,怎的会有你这般不要脸之人!” 有人恨道:“十年前副宗主听你叛道的消息直接气死过去,你对得起副宗主对你十几年的养育之情吗?” 有人大声质问:“你十年前叛变昆仑,与魔族同流合污,把昆仑至宝献给魔族,其后又更是和魔族狼狈为奸,残害无数无辜百姓,你怎么能问心无愧?!” 喧骂如碎石般不断向谢纾扔来。 谢纾本不是很想理他们。 毕竟据这些人言,他狼心狗肺,蛇蝎心肠,对他而言,喧骂都能当做祝贺,这种小石子顶多只是能把他砸得一身青紫,死不了就好。 谢纾出身起便是天之骄子,上天似乎独宠他一分,天赋,家世与外貌一个不落,都大方地施舍给他。 他出身于昆仑,是昆仑掌门与副掌门的独子,自小金枝玉叶,娇生惯养地养大。 究其原因,是他父亲自他有意识起便闭关修炼,而母亲则对他万千宠爱,含在嘴里怕化了。 然而在他十六岁那年,上天冷酷无情地收回了对他的偏爱,昆仑被魔族设计攻陷,家破人亡。 就在这时,天道系统找上他,与他交易。 “请宿主帮助天道修正即将毁灭的世界线,对应的,天道将给予你一本上古典籍,帮你拯救注定灭亡的昆仑。” 上古典籍曰《轮回真经》,以昆仑至宝溯回镜为引,天道系统为辅,可使修炼之人顺着光阴长河逆流而上,重返过去,修正世界节点。 若是在西方极乐世界中,此时的天道,便是邪恶的魔鬼引人永堕地狱。 交易的代价往往都很惨痛,谢纾得到了很多,却也失去了更多。 在听见那“问心无愧”四个字,谢纾顿了顿,不知怎的,脚尖一转,居然在刚刚骂得最大声的人面前停下了脚步。 那人猝不及防见这声名狼藉的“血观音”在他面前停下,浑身一僵,警惕万分地把手摁在了自己的佩剑上。 下一秒,就听见盖头下传来一声轻笑。 那声音清脆悦耳,伴随着步摇的叮当乱响,像是珠落玉盘,好听得紧。那人被谢纾笑得一愣,怒道:“你这邪魔外道笑什么……若不是你强迫大师兄,大师兄本该和小师弟祝茫合籍,小师弟温柔善良,悲天悯人,是你这等无耻下流之徒远远不如的人!你凭什么……” 那昆仑弟子还在骂骂咧咧,谢纾却忽然在血红嫁衣下露出一点苍白的指尖,慢慢抬手。 他大逆不道地把盖头微微掀起一点,露出红盖头下的小半张脸,下巴苍白瘦削,唇红齿白,对着这人明晃晃地一笑。 昆仑弟子的谩骂声戛然而止,像是忽然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喉咙滚了滚。 眼前的少年一身红衣,衬得他乌发如墨,肤白胜雪,金线在质地精良的布料上镶嵌着一层又一层的祥瑞云纹,鬓边的珍珠步摇跟着他停步的动作晃动,相互碰撞,发出一阵叮当乱响,听得那人恍惚了一下,眼神直了直。 一阵桃花香被春风裹着涌到他面前,这昆仑弟子顿时涨得满脸通红,哑巴了。 谢纾伸出手指,戳了戳这人的胸口,带着一丝玩味,笑道:“你这般愤怒,不知道的,会以为你是我多年相伴的糟糠之妻,而现在来现场捉奸罢。” “你……!” 那人本就通红的面孔一下便有些发紫,莫名其妙被调戏了一脸,怒火中烧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谢纾吃了。 他颤抖地指着谢纾:“你这妖人,你根本比不上祝茫的一根头发丝!怎么会有你这般不要脸的人?” 谢纾故作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笑嘻嘻地拱手做辑道: “娘子可莫急,你已经年老色衰啦,我今儿在此迎娶新人,日后你二位作伴,可千万好好相处,莫让人看了我三人的笑话。” 那人气的哆嗦,难以置信:“你……” “够了。” 一个冷淡的声音猝然插进来。 那个声音自上而来,宛若锋利的剑,霜冻的雪,硬生生地往那人满腔的怒火上一泼。他手脚冰凉,畏惧地抬头瞄了一眼逆光下看不清面孔的大师兄,他不敢忤逆,只能鞠躬退下,道:“……是。” 谢纾哼笑了一声,心情很好似地往台阶上跨几步,站在自己的未婚夫身边,挑唇笑道:“怎么,大师兄想起我是谁来了?心疼了?” 男人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张,掷地有声。 “自作多情。” 他与谢纾同样一身大红婚服,身形笔挺,手中牵着大红绣球,剑眉星目,玉冠乌发,气质如霜胜雪。 与谢纾张扬似火的性格分明是两个极端。 他一双冷得几乎快冻渣的琉璃目在谢纾身上蜻蜓点水般一停,便像是觉得脏了眼般,很快挪开。 谢纾被他那双眼睛看着怔了一下,不笑了。垂下眼睛,重新放下盖头,乖乖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就那么肩并肩跨过了足足三千石阶,头顶烈日当空,谢纾垂着眼睛,神色自若。 没人知道,他在嫁衣下的手指已经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着了。 腹部的伤口一阵刺痛,残留的剑气似乎还在他的丹田处搅动,豆大的冷汗顺着他颤抖的脊骨下落,打湿了单薄的后背。 但他什么也没说。 百鸟朝凤到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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