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善良,比他值得更多。我这辈子最恨之事,最后悔之事,便是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让我颜面尽失,还气死了自己的母亲。试问,天下比他心狠手辣之人还能有谁?” “一只白眼狼。”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谢棠生的儿子。”他一挥衣袖,“够了,无需推脱,你只需相信我便好。” 祝茫故意提起谢纾,就是为了彻底激谢棠生一把,他垂着头,感恩地叩首:“是……父亲。” 谢棠生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他把祝茫扶起来,欣慰至极。祝茫也十分高兴的模样,只是,他的脸色有些犹豫,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羞于开口。谢棠生挑眉:“怎么?” “弟子……不,孩儿有一个不情之请,”祝茫一鞠躬。 “今天是你生辰,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必然满足你。” 祝茫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才不好意思道:“孩儿的房间离学舍有点远,可否申请离学堂近一些的位置呢?” “弟子常路过一间空房,不知是否……” 有弟子悄声交流:“那不是谢纾的空房吗?” 祝茫瞬间神色一僵,慌张起来,赶忙低下头抱歉道:“我不知那竟是谢公子的房间,是我冒犯……” “罢了,也没必要给他留着,你就住进去吧。” 谢棠生满不在乎,大度地一挥手,根本不需要征得谢纾的同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他,哪里来的谢纾? 何况谢纾现在早就不是昆仑的人了。 在他的授意下,所有人居然直接涌进谢纾的房间,四处打量着。 这是一间竹舍,曲径通幽,花草深深,扑鼻而来全是竹的清香。里面全都是谢纾的记忆,甚至有人发现门廊前的竹上面还划了几道痕迹,一道比一道高,这是谢纾小时候母亲给他丈量身高的老竹。 “有些老旧了……” 弟子们打量着这间屋子,评头论足着,有弟子主动站出来,“我替阿茫打扫一下……” “你个混蛋,怎么把我的活儿给抢了,那我把屋子里没用的东西扔了吧。” “这里居然还放着衣服?啧,碍事,丢掉。” “还有画?画得真丑,这是在画谁?画技这么拙劣,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阿茫住这破屋子真不觉得委屈?冬日怕是会冷,我等会就把我屋里的火属性灵气给你抱过来。” 他们嬉笑怒骂着互相推搡,句里句外都是对祝茫的维护和对另一人的不屑。 祝茫站在后面看着他们,嘴角带着笑容,眉眼温柔,“大家慢慢来,这样一来,我们就住得更近了,平时有什么都可以互相帮助呀。” “哈哈,那是自然!” 众人相互交谈着,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在这除夕之夜好不快活。 就在这时,竹门却忽然被推开,风雪猛地从外面灌进来,所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齐齐望去。 一个红色的人影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冰凉刺骨的寒风吹过来,勾勒出他纤细的腰线,单薄的红衣空荡荡地晃悠,像是一根立在风雪中飘摇燃烧的红烛,下一秒就要熄灭。 竹屋内瞬间安静,只剩门扉被风吹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回荡。祝茫惊愕地睁大眼睛,而谢棠生脸上的笑容直接凝固,“孽子!” 门前正是叛逃已久的谢纾,所有人都绷紧了身体,谢纾的功法极其诡异,每次他们试图抓住谢纾时,谢纾仿佛都对他们的出招方式了如指掌,什么角度,什么时机,什么速度,永远都烂熟于心,简直像是只未卜先知、滑溜溜的泥鳅。 谢纾站在门口,他沉默地抬起脚,一步又一步,缓慢地走来,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流下一串串的水痕,像是谁流下的泪。 他脚步虚软,走路姿势很奇怪,歪歪扭扭的,根本不是一条直线。祝茫皱起眉,总感觉哪里不对,直到一个弟子拦住他,“血观音,你怎么还有脸回来的?” 他扬了扬下巴,然而红衣少年被他挡住,怔了怔,转了个方向,试图越过弟子继续向前。 这画面实在有些好笑,然而祝茫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违和感浮现,弟子再次挡在谢纾面前,有些恼怒地质问道:“你回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谢纾呆住了,他表情茫然,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口,似乎艰难地意识到不回答就不能过去,最后,只能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笨拙而小声地吐出一个字:“……JIA。” “什么?”弟子没听清。 窗外树影婆娑,月色被树梢切碎,温凉如水地落在谢纾脸上。 祝茫一惊。 他看清谢纾的表情了。 那传闻中凶残血腥,无恶不作的红衣少年头发凌乱,乌黑的长发长长地拖曳在地,单薄清瘦的线条若隐若现。 他的睫毛天生就很黑很密,垂下眼睛时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微微颤抖时抖出惊心动魄的频率,丰满微湿的唇红润,像是涂抹胭脂的女子,藏在黑发下的脸漂亮得宛若一块价值连城的瓷器,光是看着就令人心惊。 只是这玉人此时脸上的表情一片空茫,眼瞳涣散,眼底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没有焦距,像是在梦游一般,静静地看着这间屋子。 月色凉如水,将他如玉的面孔浸泡得宛若透明,没有一丝血色,他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牵引着前进。 谢纾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输入指令的人偶,“……家,回家。” 谢纾呆呆的,“这是,回家的路。” “我要,回家。” 他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来,嘴唇翕动,像是在向谁打招呼,即使眼前空无一物。他眼睛温柔地弯起来,“我回家啦,妈妈。” 他像个玩偶一样被左摇右晃,衣领卡住他的脖颈,让他几乎呼吸不上来。乌发软软地贴着他的脸颊,让他此刻看上去,像是一个冷静的疯子。 “谢棠生,你很爱母亲吗?”他直呼其名。 “可是,”他弯了弯眼睛,像是一对月牙,“那个木柜,是母亲留下最后的东西了。” “被你亲手,毁掉了。” 如你所愿,我们再也不见。 谢棠生喉结滚动,他趴在地上,拳头全是指甲扣出来的血,剧烈地颤抖,头颅往地上嗑了一下,头破血流,疼痛让他眼前一阵阵眩晕,最后彻底爆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嗥。 他嘶吼道:“我叫你回来!!!!!!” 第 44 章 第 44 章 谢棠生被关了七天七夜。 最开始,他还能保持正常的神智,他试图打坐入定,但是浑身灵力滞涩,他连入定都做不到。 他被关进逼仄狭小的房间中,心中生出一丝抑制不住的心烦,情不自禁地开始怨恨谢纾。 “看着我!我不是李廷玉,不是隋连锁,天道已经死了,你不用杀人了!” 谢纾表情一会是极致的漠然,一会是扭曲狰狞。他牙齿里都是鲜血,冷漠,愤怒,恨意,绝望,事不关己,各种崩溃的情绪包裹住了他,“我不能再犯错了,我这次会把他们好好杀死的,我不能再犯同一个错误,我……” “不是。”周不渡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他的额头抵着谢纾的额头,两人鼻尖相碰,他望着谢纾的眼睛,一字一顿,“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冷静下来!天道已经死了!子规城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男人脖颈处的血淅淅沥沥地打在少年素白的面庞上,好似一场落雪。 谢纾忽然安静下来。 他怔怔地睁大双眼,“死了……?” 他不可思议般,“怎么会死呢。” 周不渡伸出手,谢纾以为他要打自己,立刻一缩脖子,手臂交叉地护在头顶。 可是预料中的疼痛没发生,结果是轻轻的抚摸。 落在头顶上的是一只干燥而温暖的手。 谢纾睁大眼睛,眼底露出几分茫然。 “我杀了天道。” 周不渡轻声说:“所以,祂以后不会再干涉你,不会再控制你,有我在,你不用害怕祂。” 谢纾蹙起眉,露出费解的神情。他一时间还不是很能理解周不渡的话,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痉挛,可是男人不断地抚摸他,没有恶意,没有中伤,没有疼痛,只有指尖触碰发梢时的温暖柔和,像是春天长野的风。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臂放下来,被他狠狠咬了一口的男人静静地看着他,脖子上满是鲜血,表情似乎很平静,可是紧抿的唇却微微颤抖。 他看着谢纾的眼神那么悲伤,有那么一瞬间,谢纾以为自己把他咬得很疼。 “别怕,我在。” 周不渡抱着他,不断地抚摸,他感觉到怀里少年不自然的颤抖,低声道:“是是,先睡一会。” 他往少年的后颈一捏,少年闷哼一声,软倒在他的怀中。 周不渡趁少年昏迷,把他脱臼的手腕重新接回,然后抬起他的小腿,让少年满是血水的脚露出来。 那些玻璃渣深深地扎进少年细白窄瘦的脚掌心,周不渡垂着眼,眉宇间拢起一片阴影。 不多时,小黑就带着鬼医来了。 周不渡没说什么,他默不吭声地挑着少年脚上的玻璃渣,手指轻轻地颤抖,好似那玻璃扎的不是谢纾,而是扎到他身上一般。 ……算了吧。 可是, “谢纾。” 他好像又听见了谁的声音。 “是是。” 有人在喊他,与那些浓雾中的声音不同。他的声音清冽,像是雨滴从乌青黛瓦上缓慢坠落,清脆地落在江南的青石砖上。 昏暗中,谢纾猛地睁开了双眼。 浓重的夜色悄无声息地推开木窗,把皎洁的月光吹进房间,白纱轻扬,留下一小块浮动的月色。 黑暗中,两道呼吸声交缠着,谢纾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他因为受惊,孱弱的四肢还在微微颤抖着,像是还困在一个经年累月的噩梦中。 他的脑袋浑浑噩噩,梦魇沼泽一般包裹着他,他眼前一会是数不清的鬼手,一会是只有他孤身一人的黑暗,水渍渍晶莹的细汗贴着光滑雪白的肌肤。 他失神的眼睛微微瞪大,喘了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抓挠那只盖在他眼睛上的胳膊,声音还带着点恐惧:“放开……” “放开我……” 少年面如金纸,他手抖得厉害,心脏抽痛,呼吸不过来。 “是是?”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好多人,好多人要抓我走,都是坏人,他们都想杀我—— 谢纾瞳孔不自然地扩大涣散,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疼得蜷缩起来,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张开嘴,瘦弱的胸膛起伏又重重凹陷,整个人痉挛不已。 少年胸前的衣襟被他抓得皱巴巴的,露出一大片白得发光的锁骨与胸膛,指甲把自己身上抓出一道道浅浅的划痕,眼看就要撕破皮肤,流血发疼。 可他没来得及抓伤自己,手腕忽然被抓住,下一瞬,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抓紧我——” 那人的气息温和平定,把他拥入怀中,呼吸落在他的耳畔,细细绵绵。 犹如天降神索,把他从深海中猛地拉了出来—— “不要推开。” 少年呆呆地,眼泪不断从他泛红的眼眶滑落,他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轻轻捏住了,掰过来。 月色下,他看清了自己眼前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他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头发温柔地披散下来,月光将他的皮肤照得有如瓷玉,只是看着太过冷白了一点,他面容清隽,一双薄唇微抿着,目光一顺不顺地看着谢纾。 他被男人用抱小孩的姿势抱在怀里,双|腿大|开,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少年柔软的屁|股贴着那一小块布料,隐约能感觉到布料下紧绷发烫的肌肉。 谢纾呆了一瞬,断裂的记忆缓慢地复苏。 他隐约间,好像记起了自己是在治病。 他生病了。 生了什么病? 他也不知道。 他茫然无措,眼前人似乎看出来他的不知所措,呼吸轻轻地落在他的脸颊上,把他往自己的怀里轻轻摁了摁。 周不渡温声地纵容:“记不起来,就不想了,好吗?” 这段时间,谢纾的记忆时好时坏,偶尔像是一个未开智的小孩,偶尔却又像是记起了什么,眼神也会清明那么一瞬间。 可是那一瞬间比须臾还短暂,周不渡不愿意刺激谢纾,而且……他其实并不知道,谢纾记起来,会不会是一件好事。 谢纾有时候会很怕人,他拒绝与任何人接触,但是在睡着的时候,周不渡会把少年抱起来,带他去感受外面的阳光。 “但凡摔过跤,吃过亏,就该知道,‘情’与‘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明明有过那么惨痛的经验教训,居然还要一次又一次敞开心扉,无条件地去爱去付出——到底是有多蠢?” “简直是上赶着找死。” 他冷漠而理智地想,世间本就如此,最适合的才能生存,最强大的才能获胜,最聪明的才能成功,至于最愿意付出一切的? ——只会一无所有。 千百年醉梦一场,终是成空。 他看着那红衣少年,忍不住叹息摇头,可悲,可哀,嘴角挂起一丝怜悯的笑。 他就那么淡然地看着少年无比麻木地漫步于雨中,他把剑藏在身后,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些人群走去。 一个小女孩瞥见他了,捂住脸,忽然“诶呀”一声。 谢纾冷漠地心想,怎么,看见他又要丢石头,又要大喊大叫骂他怪物骂他十恶不赦? 他走到那小女孩面前,蹲下来,那把残破的伞撑在二人头顶。 他看见了女孩眼瞳中的惊讶,握住藏在身后的剑的手逐渐收紧,脸上是温和的微笑。 他一身红衣,天地昏暗间,简直如同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身后的小伙伴们看见他如此,纷纷惊异地瞪大了双眼。 有人试图上前拉走小女孩,一个个都抖得宛若筛糠。 虞爻心道:看吧。 少年如同一个隐藏着利爪的怪物,携带着一身巨大的阴影,天地间雨连成一片,他垂着眼睛,手缓慢地伸出去,下一刻,仿佛就要触碰到眼前那稚嫩脆弱的脖颈。 雨又重新下大了,天地间一片山河将倾,天道在谢纾耳畔一连串地不断闪烁着警报声,试图将少年从深渊的边缘拉出来。 不能杀,即使是一个无辜的人,只要杀了,就不能回头了! 少年眼神空洞木然,没有一丝光芒,他就那么撑着一把破到不行的伞,而下一刻,眼前的女孩就要暴毙而亡。 可他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奇异的温度。 不对。 他茫然地睁大了眼睛,猛地一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个女孩。 那女孩本该恐惧得颤抖,此刻,却忽然踮起脚尖,伸出如嫩藕的双臂,给了这看上去残破不堪的红衣人一个拥抱。 “你……你是不是生病啦?” 女孩笨拙地拍了拍少年清瘦的脊背,道:“娘跟我说……不开心的话,就抱一下。” 他和风细雨地递了一个梯子,然而沈成舟却差点从梯子上狼狈地滚下来。他那伪君子般的面具终于碎裂了,面色狰狞扭曲起来,居然猛的上前一步,五指如钳,差一点就要抓住了谢纾苍白纤细的手腕,失控道:“你不记得我了?你不记得我了???” 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挖空了一大截,风吹过去,都是空洞洞的声音。 可他那只伸出来的手却被另一只冷白的手猛然握住,在半空中半寸也进不得,那只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像是个书生的手,好看得如上好的瓷器,可却力大无比,如铁铸般令沈乘舟动弹不得。 沈成舟被周不渡抓着,不知这鬼面白衣的手上是什么劲,很快皮肉就见了血,他居然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脑袋一片混乱,咬着牙,忽然冷笑一声,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装。你们继续装。” 谢纾与周不渡此时拥抱在一起,骨骼相贴,四肢缠绕,像是同根而生的两颗树,枝桠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沈乘舟被眼前亲昵的一幕几乎刺瞎的双眼,眼白血红,眼角神经质地痉挛一下:“你是不是怨我?故意假死在我面前就算了,现在还要找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的野男人来气我?” 他瞬间想通一般,是了,谢纾从前那么喜欢自己,即使金丹被挖,也要与自己成亲,即使在轮回中痛苦数百次,也要去拯救危在旦夕的自己——他怎么可能不爱呢? 沈乘舟坚定不移,认为谢纾只是当初气他种种所为,只需要哄哄,就能回心转意——毕竟他都已经为谢纾付出这样多了,总该还清当初他犯下的错了吧? “师弟,你别生气了,我现在已经知错了。我会弥补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吗?” 他这辈子没甜言蜜语过,此刻难得低声下气地试图哄少年:“我会买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我会每天为你洗衣做饭,我会背着你去看日出日落,我现在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我喜欢你,我们好不容易心意相通……” 总有很多这样的故事不是吗?两个人因缘巧合,种种误会后分道扬镳,很久之后忽然被多年前的回旋镖扎中心脏,才恍然大悟,如梦一场,千般万难地要破镜重圆。 可是破碎的镜子,就算每一寸都与对方吻合,也无论如何,再也拼不起来了。 沈乘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覆水难收过后,还有“放下”这种选择,更遑论是“彻底将他遗忘”或是“另寻新欢”。 怎么可能是轻飘飘地头点地说句“我错了”,就能揭过那些年的苦与痛? 就算他为谢纾上刀山,下火海,可难道那些伤痛是劳什子买卖,竟然还可以讨价还价,以一抵一么? 钉子嵌入坚硬的墙体,再拔下来,都有道不可弥补的裂痕,更遑论是人心这样脆弱不堪的东西,经得起几次这样大起大落的折磨? 谢纾听着他说那些话,心口忽然泛起细细麻麻的疼,他的眼尾微微泛着红,却只觉得眼前这个陌生人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的是沈成舟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他的眼睛黏在眼前的人的身上。 ……胖了点,不是上次他碰的时候,仿佛用力一点就要碎的模样。 他一想到有谁碰了眼前的人,就嫉妒得要发疯。每次在谢纾面前,他那伪君子的面具就无所遁形,成了一只仿佛失去项圈的疯狗。 可是他居然还要腆着脸,求着眼前这人把绳子重新捡起来,简直荒谬至极。 ——然而他就是这样做了。 “谢纾,我不怪你骗我,我全都想起来了,我会好好弥补你的。你以前不是一直很喜欢我吗?你不要生气了,跟我回家好吗。” 他上前一步,卑微地道:“你骗我是应该的。是我不该误你,害你受苦。你要报复我,我接受了。” “你看,我已经瞎了一只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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