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得谢纾的话如同一个天大的笑话。沈乘舟嘲讽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会死?” 谢纾:“因为系统……啊!!!” 他刚欲说出口,心脏便传来一阵阵的疼,像是有人死死地掐住他的心脏,像个玩具般用力揉捏搓扁,天道系统冷漠地开口,“宿主,谨言慎行。” 谢纾又吐出一大口血,浑身无力地软倒,系统在惩罚他,可落在沈乘舟眼里,便是他无话可说,连辩解也想不出来,怒火更旺。 “师兄,你信我一下,我真的没有挖他金丹……” 谢纾趴在地上,艰难地伸出手,抓住沈乘舟的衣袖,无措地摇头,“我想救他,但是我的灵力已经不够了,我……”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沈乘舟打断了他。 他放下祝茫,往谢纾方向大步迈出,背着手,,高高在上地俯视无力地跪坐在地的谢纾,冰雪般的眉眼间一片厌恶: “谢纾,我原以为你只是背叛宗门,和魔修狼狈为奸的白眼狼——” “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恶毒之人。” 谢纾怔了一下,接着,沈成舟漠然道:“一报还一报。你的金丹,我替祝茫拿出来,还给他。” 谢纾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他像是遇到了难题的小孩,怎么也不明白眼前这人怎么会想着要挖他金丹。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明明他来到玄武秘境,和玄武拼尽全力地打了三天三夜,根本不是为了自己。 可是沈乘舟根本不相信他,他一步又一步,坚定而沉重地向谢纾走来,谢纾灵力枯竭,软倒在地,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露出雪白的肚皮,等待着沈乘舟刀起刀落,把他的一切挖走。 这种时候,寻常人应该抱紧沈乘舟大腿,哭天喊地,或者骂他不知好歹,可是谢纾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打不过沈乘舟,闹下去,只会显得他滑稽得如同跳梁小丑,什么也得不到。 因此他最后只是挤出一个笑脸,怔怔地看着被沈成舟牢牢护在怀里的青年,慢慢说道:“……好,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谢纾答应的时候,沈乘舟不禁愣了一下,他皱了皱眉,一双冰冷的眼中满是警惕,“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谢纾笑了一下,然而他试了好几次,却都没能再提起嘴角,只能无力地仰起头,鼓起勇气问道:“你能不能……能不能……抱抱我?” 他浑身是血,一双如墨的双眼期待地看着他,像是一只流浪了很久的小狗,渴望将他抛弃的主人能重新将他捡回来。 谢纾想,这只是一个很小的要求。比起要剜他金丹,这是很小的筹码,如果放出去,想必会被人破口大骂,揪着他耳朵骂他蠢。 可是他又转念一想,会对自己做此举的人早就不存在于世,因此他无论如何对待自己,也不会有人心疼。 但他没想到的是,沈成舟竟然拒绝了:“不。” 谢纾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茫然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大师兄,嘴唇颤抖了一下,沈成舟厌恶至极地看着他,冷漠道: “尔等叛徒。休得痴心妄想。” 谢纾脑袋里“嗡”了一声,似乎有根名为理智的弦发出裂帛般的声音,被眼前这人拉扯到极致,下一秒就能崩坏。 他捂着脸,脑浆沸腾,痛得他几乎要就地打滚,但是他死死地咬着自己嘴里的软肉,直到品尝到血腥味,才喘了一口气,哈哈笑道:“痴心妄想?痴心妄想?沈成舟,当初分明是你对我……现在便做不得数了么?” “一码,归一码。”沈成舟语气毫无起伏,“你叛出宗门,我合当是要杀了你,何况,我并不记得你。” “我与你无缘无故,除了死敌关系,不可能再有其余瓜葛。”他垂着眼睛,睥睨着谢纾,居高临下道:“此次我只是挖你金丹,下一次,我便是要杀你不可。” 话音刚落,谢纾的腹部倏然被一只手洞穿,那只手穿过他的皮囊,在腹中一阵乱搅,拨开层层经络与肺腑,抓住了那枚金丹。 明明伤口在腹部,但是那一刻,谢纾的心脏疼得要揪起来。他吐出一大口血,软倒在沈乘舟的怀里,眼瞳渐渐涣散开来。 他们此刻的姿势十分亲密无间,可谢纾却仿佛被人架在火上烤,他疼得剧烈地在沈乘舟怀里挣扎起来,重重喘气,眼尾通红,冰凉颤抖的指尖死死地陷入沈乘舟的衣袍中,像被拳打脚踢欺负,却只能缩在墙角的幼兽,呜咽道:“不要……不要……师兄……不要这样对我……师兄……” 那一声声“师兄”喊得肝肠寸断,嗓音近乎崩溃,沈乘舟一僵,但只是皱了皱眉:“我并非你师兄,住口。天道有常,报应不爽,谢纾,这是你应得的。” “…………” 我应得的?我应得的??我应得的??? 谢纾终于崩溃了。 他几乎要窒息了,像是被人掐着脖子摁进水中,头痛欲裂,怒极反笑,理智被汹涌的嫉妒吞没。 凭什么。 凭什么??? 他迎着沈乘舟厌恶的目光,倏然抬起头,忍着痛,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滚烫的热气吞吐在沈乘舟的耳畔,似乎能感觉到少年温热柔软的唇瓣一张一合。 他笑了笑,软软地问道:“师兄,你很讨厌我吗?” 沈乘舟被那股暧昧不已的热气弄得浑身僵硬,紧皱眉头,脸上露出一瞬间的不自在。可接着,便听那阴晴不定的血观音在他耳边冷笑一声。 那声音轻柔缥缈,可却是字字带恨,声声泣血,谢纾轻声道:“那我非得变本加厉,惹你心烦。” 他带着难以形容的憎恶戾气般,一字一顿,道:“我不好过,你凭什么好过?” 他腹部中金丹倏然发热,滚烫得如同沸油铁锅。 沈成舟明白他要做什么,脸色大变,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碎裂,怒喝道:“住手!你疯了不成?!” 谢纾口中涌出一大口鲜血,湿哒哒地黏在了沈乘舟的白衣上,可是他却微笑着,熬着那剧痛,十分不要脸地趁人之危: “沈乘舟,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偏要强求予夺,我要你同我合籍。” 沈乘舟眸色猛地一沉,“痴心妄想——!” 可他话音未落,谢纾舔了舔嘴角的血,慢条斯理地缓缓道:“否则,我就引爆金丹,我们三人一起,血溅当场。”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十年前,与沈乘舟初见时,故意欺辱他,让他背他上三千级台阶时如此。 十年后,逼迫沈乘舟与他成亲,换取一颗金丹时,亦如是。 周不渡露出不解的神情。 少年困得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他歪着头,迷迷糊糊地举着手笑:“不渡哥哥。” “帮我脱衣服吧。” 第 102 章 第 102 章 此话一说,宴会忽然寂静起来,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乐师们浑身僵硬,声乐一停,原本热闹不已的气氛便倏然诡异起来,所有人笑容凝固,悄悄地觑了眼宴厅最高处。 那里正坐着一人。 和沈乘舟一脸禁欲模样不同,他虽然也气宇非凡,身上却飘着一股悍匪之气,脖颈处佩戴一狼牙项链,剑眉星目,肌肉紧实的胸膛裸露出来,似乎还有酒渍撒在其上,顺着肌理往下,实在是夺人眼球至极。 他漫不经心地端着一碗琉璃盏,随意地坐在主位上,闻言,抬了抬眼。 听闻前不久,有人在盟主会议堂上想要弹劾李廷玉,便用的是“啊听说血观音那个魔教妖女自称和你是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李廷玉听了,只是笑了笑。 可当晚,这人便成为飘在忘川河里的一具浮尸。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李廷玉的未婚妻是被谢纾所杀,在谢纾屠城那一夜,他的未婚妻也在。 因此,谢纾是李廷玉心中的一根刺,一道最大的雷。 谁碰谁死。 李廷玉眼神锐利,嘴角似笑非笑,刚刚失言的人被他如刀般的目光一扫,两腿战战,油然而生一股尿意,忙不迭地退开一步,竟当场跪下,叫饶道:“李盟主饶命!小的酒后失言,自罚掌嘴!” 他面色恐惧地狂甩自己巴掌啪啪数十下,谢纾离他们有十几米,都听得头皮发麻。 他讶然道:“这傻狗有这么恐怖吗?怕成这样?” “不过,”他又伸出头打量了一下这花宴楼,“这小子真不要脸。都有了隋姐,居然还来这种烟柳之地?” 他摇摇头,“不行,我得替隋姐管束一下。成何体统。” 谢纾手一翻,手里忽然多了一个小纸鹤。他向纸鹤一吹,纸鹤便颤颤巍巍地飞了起来,往李廷玉的方向去。 李廷玉抬了抬眼,眼神忽然凝固。他猛地站起来,那纸鹤便被他用灵力一吸,皱巴巴地被他捏在掌心。 他端详了片刻,脸上震惊和犹疑之色一闪而过,便不顾宾客们惊讶的表情,大步来到了走廊,客客气气地拱手问道:“阁下意欲何为?” 他声音低沉喑哑,像是山野间的狼嗥。 谢纾看到他过来,忍不住嘴角上扬。往后一倒,脚尖一勾,便开开朗朗地从房梁上倒挂下来。 他一身红衣,墨发倾泻下来,两眼闪闪发亮,嘴角还沾着偷尝时晶亮的酒液,唇色殷红,有些破破烂烂的婚服随意地挂在他身上,隐隐约约甚至能窥见一缕春光。 他笑得一双眼睛若春水寒波,弯成月牙,像是想要恶作剧的小孩子故意躲在角落里,然后忽然蹦出来,给李廷玉一个惊喜。 李廷玉一动未动。 红衣少年抱着酒,眨了眨眼,一个翻身落地,举起酒坛,揶揄道:“廷玉,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当当!一壶好酒。我跟你讲,这可是我珍藏了十年的好酒,我……” 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像是与好友久别重逢,因此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兴奋不已。 然而仙盟盟主却不如他想象中的欢迎他。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李廷玉原本客客气气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牙齿猝然咬紧。 他眼底从深处翻起了滔天恨意,像是谢纾对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下一秒,他更是拔剑出鞘,竟向谢纾一剑刺来! 谢纾震惊地躲开,“……你干什么?!” 李廷玉咬牙,他刚刚还悠然自得、玩味不已的神情已然变得扭曲。 “你怎么还敢来找我???!!!!”李廷玉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茫然的谢纾,情绪失控般大吼道:“谢纾,你怎么还有脸?!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谢纾被吼得脑袋“嗡”了一声。 他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不太能情绪化,也不太能接受旁人的情绪化,每次情绪剧烈波动时,他就像犯病一般脸色煞白、心脏疼痛,四肢无法控制地颤抖,几乎要窒息,所以他总是笑吟吟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此时猝不及防地被李廷玉吼了一脸,他抖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 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平稳自己的心跳,有些不理解地抬头望着面色盛怒的李廷玉,像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孩,手足无措地看着李廷玉:“你怎么啦?” 他想了想,想了好久,意识到什么,难为情地揪了揪李廷玉的衣角,小声道:“你不会因为我偷尝送你的酒生气了吧……?好吧,我道歉,但是这个酒真的真的真的很好喝的,我好不容易酿成的,送给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下次不偷喝就是了——” 谢纾的语气软绵绵的,像是试图在哄李廷玉,把他当一个孩子。 然而李廷玉看着他这副模样,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怒火从他的眼睛中燃烧起来,胸膛不受控制地起伏了好几下,像是一个处在临界点边缘的炸弹。 谢纾的手还抓着他的衣角,李廷玉简直不能忍,下一秒,他就把谢纾的手指抓了起来。 少年的指腹柔软,然而却本应该白皙的手却满是伤痕,李廷玉捏了一下谢纾纤细的指节,谢纾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时,李廷玉便用力地拧断了他刚刚揪住李廷玉衣角的手指。 空气中顿时响起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宛如裂帛。 “——!!!”谢纾睁大眼睛,一声惨叫卡在他的喉咙中。 李廷玉猛地把他的手指挥开,脸上露出嫌恶至极的表情,用手绢拼命地擦拭着刚刚碰过谢纾的那只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厉声喝道:“谢纾!你又想玩什么把戏?!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没玩够吗!” 谢纾疼得眼眶都红了。他这副身体的神经一向比别人敏感,因此他格外害怕受伤。少年原本苍白漂亮、宛如瓷器一般的手指被活生生拧断,森森白骨竟直接从皮肤表层穿透出来,仅仅只是轻微动一下,十指连心的痛楚就快要了谢纾的命。 李廷玉看着眼前少年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与委屈,一双黑色的眼睛中写满了茫然与局促,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他最讨厌看见眼前这人露出这种无辜的神情——他装什么装?! 他再次一剑刺来,谢纾手足无措,狼狈不堪地抱着酒坛,十指钻心的疼让他快晕过去,可是他却死死地把酒坛护在怀里,唯恐好友把它打翻。 这是他准备了十年的生日礼物。 然而平时总是侠肝义胆、热血心肠的仙盟盟主此刻脸上刻满了恨意,咬牙喝道:“谢纾,你是真的恨我。杀了我的未婚妻,却偏偏还要在我的生日宴上捣乱么?谢纾!你真是冷心冷铁!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般蛇蝎心肠的恶毒之人存在???” 谢纾被他吼得茫然了一下,眉眼间满是怔忡。 “你的未婚妻?隋姐……?她怎么……” 谢纾难以置信,他嘴唇颤抖了一下,“怎么可能?我昨天还见过她,她还送给了我香囊,还抱了抱我,她明明好好的,我……” 他手忙脚乱地摸了摸衣服,似乎想要摸出那个香囊,可是什么也没摸到。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如遭雷击,像是有些不能接受般,傻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廷玉一剑刺破怀里的酒坛,桃花香与酒香瞬间充斥了整座连廊。 确实如谢纾说的,这是一坛绝世好酒。 谢纾呆呆地站在原地,飞扬的碎片划伤了他俊秀的脸颊。他一身似火般的红衣被酒水沾湿,在夜风中显得更加单薄与孤独无助,像是一个忽然被大人狠狠打骂的小孩。 ——可他偏偏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他抬起被冷汗浸透的浓深眉睫,眼底尽是茫然,“廷玉,一定有什么误会,我……” 他的大脑嗡嗡作响。 系统看在眼里,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而这预感在下一秒,便已经成真。 它像是怕吓到谢纾一般,轻声问道:“……谢纾,你还记不记得,你死了多少次了?” 谢纾有些茫然地眨了一下眼,不明白系统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啊,啊?大概,呃,也就一百多次吧,怎么了?” “……”系统觉得如果它有心脏的话,此刻它的心脏已经被捏起来一般疼了。 但它没有,于是它只能静静地提醒谢纾,道: “……不,你已经死了一千八百八十八次了。” 谢纾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而下一秒,他忽然被一剑洞穿。 李廷玉握着自己的佩剑,在长剑刺穿少年单薄的身体时,他又残忍地旋转了一下剑柄。 谢纾看起来还是茫然极了,脑袋一片混乱,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春雷似乎在远处的平野炸响,他的头一阵轰隆隆地疼,仿佛那雷落在了他身上一般痛苦,他成为了一块烈焰燃烧的木,下一秒就要被燃烧成灰烬。 他抬起眼睛,里面似乎有水雾弥漫,不知所措地看着一脸厌恶的李廷玉,只能语无伦次道:“对、对不起,我……我?我、我的肚子有点疼,廷玉,我先走了。我、我……” 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往前一扑,剑从他的腹部残忍地穿破,他几乎挂在了剑柄的位置,手指抓着剑锋,被划得鲜血淋漓。血沫沾在他苍白的唇边,他嗫嚅了几下,咳了一口血。 李廷玉被他那口血喷了一脸,愣了愣,冷声道:“装什么装?我把你抽筋扒皮你都能不吭一声,现在装这般弱给谁看?居然还有脸出现,你有想过那些因为你而枉死的冤魂——”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皱起眉来,伸出手捏住谢纾苍白的下颌。 今夜灯火通明,惨白的月光从云层后探出头,冷冷地洒落一地银霜,冰凉如雪。 谢纾脸上游动着一小块鱼鳞般的月色,他半垂着眼睛,残月倒映在他逐渐涣散开来的眼瞳,死寂一般的毫无生机,令人想起森林深处的枯潭。 谢纾的头无力地垂下,他似乎强撑着什么,但腹部的血越流越多,他口里吐出一口气,胸膛便一动不动了。 像是一只坏掉的娃娃,无力地挂在剑上。 李廷玉皱了皱眉。 他冷声道:“你怎生这般弱?你……” 他忽然脸色一变,摸上谢纾的腹部。 少年的腹部本该柔软温热,像是小猫肉垫,可此刻却被缠满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浓郁的药味和鲜血的味道散在空中,冰得慑人,本应该温和运转的灵核此刻已经空空荡荡。 他意识到什么不对,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声音骤然缩紧:“你的气息……不对,谢纾,你的金丹呢???” 第 103 章 第 103 章 周不渡整个人一僵,他一瞬间像是怀疑自己耳朵似的,顿了一下,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什么?” 昆仑山边界,暴雨如注。洪水从千万里高的天空上倾盆而下,狠厉地砸下一大片血红落花,一片雾霭沉沉,云烟弥漫。 断天阁上,沈乘舟阴沉着脸。 断天阁是昆仑建立在忘川河旁专门用来监守的哨塔,而此时,透过雨幕,可以看见不远处立着一道石碑,上面龙飞凤舞刻着一道血字,惨白鬼影一般写道: 莫近此处,擅入者死无葬身之地。 石碑旁悬挂着一串又一串的铜制印铃,被小臂粗状的麻绳吊着,与不远处的忘川河隔绝。此时,这些平日里安静无声的印铃正疯了一般在暴雨中剧烈摇动着,像是千万的厉鬼冤魂齐齐尖啸,如催命潮水般的叮当声急促得令人头皮发麻,甚至有好几个印铃震掉在了泥上。 “叮叮叮叮叮——” 沈乘舟一身白衣,衣袖间镶着的银边隐约闪烁着光泽,玉冠长发,负手而立。他阴沉的眉眼间一片漠然,身后是下跪的昆仑弟子,匍匐在地细细地颤抖着。 “宗主,我没想到。”弟子惶恐地试图辩解道,“血观音嫁入昆仑,高攀了您,本应该是他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做梦都合该笑醒。可他居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逃走,真是下贱无耻——” 他猜出宗主应该极其厌烦恶心血观音,便试图通过辱骂谢纾的方式为自己开脱。然而他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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