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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然而仙盟盟主却不如他想象中的欢迎他。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李廷玉原本客客气气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牙齿猝然咬紧。 他眼底从深处翻起了滔天恨意,像是谢纾对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下一秒,他更是拔剑出鞘,竟向谢纾一剑刺来! 谢纾震惊地躲开,“……你干什么?!” 李廷玉咬牙,他刚刚还悠然自得、玩味不已的神情已然变得扭曲。 “你怎么还敢来找我???!!!!”李廷玉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茫然的谢纾,情绪失控般大吼道:“谢纾,你怎么还有脸?!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谢纾被吼得脑袋“嗡”了一声。 他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不太能情绪化,也不太能接受旁人的情绪化,每次情绪剧烈波动时,他就像犯病一般脸色煞白、心脏疼痛,四肢无法控制地颤抖,几乎要窒息,所以他总是笑吟吟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此时猝不及防地被李廷玉吼了一脸,他抖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 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平稳自己的心跳,有些不理解地抬头望着面色盛怒的李廷玉,像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孩,手足无措地看着李廷玉:“你怎么啦?” 他想了想,想了好久,意识到什么,难为情地揪了揪李廷玉的衣角,小声道:“你不会因为我偷尝送你的酒生气了吧……?好吧,我道歉,但是这个酒真的真的真的很好喝的,我好不容易酿成的,送给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下次不偷喝就是了——” 谢纾的语气软绵绵的,像是试图在哄李廷玉,把他当一个孩子。 然而李廷玉看着他这副模样,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怒火从他的眼睛中燃烧起来,胸膛不受控制地起伏了好几下,像是一个处在临界点边缘的炸弹。 谢纾的手还抓着他的衣角,李廷玉简直不能忍,下一秒,他就把谢纾的手指抓了起来。 少年的指腹柔软,然而却本应该白皙的手却满是伤痕,李廷玉捏了一下谢纾纤细的指节,谢纾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时,李廷玉便用力地拧断了他刚刚揪住李廷玉衣角的手指。 空气中顿时响起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宛如裂帛。 “——!!!”谢纾睁大眼睛,一声惨叫卡在他的喉咙中。 李廷玉猛地把他的手指挥开,脸上露出嫌恶至极的表情,用手绢拼命地擦拭着刚刚碰过谢纾的那只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厉声喝道:“谢纾!你又想玩什么把戏?!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没玩够吗!” 谢纾疼得眼眶都红了。他这副身体的神经一向比别人敏感,因此他格外害怕受伤。少年原本苍白漂亮、宛如瓷器一般的手指被活生生拧断,森森白骨竟直接从皮肤表层穿透出来,仅仅只是轻微动一下,十指连心的痛楚就快要了谢纾的命。 李廷玉看着眼前少年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与委屈,一双黑色的眼睛中写满了茫然与局促,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他最讨厌看见眼前这人露出这种无辜的神情——他装什么装?! 他再次一剑刺来,谢纾手足无措,狼狈不堪地抱着酒坛,十指钻心的疼让他快晕过去,可是他却死死地把酒坛护在怀里,唯恐好友把它打翻。 这是他准备了十年的生日礼物。 然而平时总是侠肝义胆、热血心肠的仙盟盟主此刻脸上刻满了恨意,咬牙喝道:“谢纾,你是真的恨我。杀了我的未婚妻,却偏偏还要在我的生日宴上捣乱么?谢纾!你真是冷心冷铁!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般蛇蝎心肠的恶毒之人存在???” 谢纾被他吼得茫然了一下,眉眼间满是怔忡。 “你的未婚妻?隋姐……?她怎么……” 谢纾难以置信,他嘴唇颤抖了一下,“怎么可能?我昨天还见过她,她还送给了我香囊,还抱了抱我,她明明好好的,我……” 他手忙脚乱地摸了摸衣服,似乎想要摸出那个香囊,可是什么也没摸到。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如遭雷击,像是有些不能接受般,傻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廷玉一剑刺破怀里的酒坛,桃花香与酒香瞬间充斥了整座连廊。 确实如谢纾说的,这是一坛绝世好酒。 谢纾呆呆地站在原地,飞扬的碎片划伤了他俊秀的脸颊。他一身似火般的红衣被酒水沾湿,在夜风中显得更加单薄与孤独无助,像是一个忽然被大人狠狠打骂的小孩。 ——可他偏偏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他抬起被冷汗浸透的浓深眉睫,眼底尽是茫然,“廷玉,一定有什么误会,我……” 他的大脑嗡嗡作响。 系统看在眼里,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而这预感在下一秒,便已经成真。 它像是怕吓到谢纾一般,轻声问道:“……谢纾,你还记不记得,你死了多少次了?” 谢纾有些茫然地眨了一下眼,不明白系统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啊,啊?大概,呃,也就一百多次吧,怎么了?” “……”系统觉得如果它有心脏的话,此刻它的心脏已经被捏起来一般疼了。 但它没有,于是它只能静静地提醒谢纾,道: “……不,你已经死了一千八百八十八次了。” 谢纾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而下一秒,他忽然被一剑洞穿。 李廷玉握着自己的佩剑,在长剑刺穿少年单薄的身体时,他又残忍地旋转了一下剑柄。 谢纾看起来还是茫然极了,脑袋一片混乱,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春雷似乎在远处的平野炸响,他的头一阵轰隆隆地疼,仿佛那雷落在了他身上一般痛苦,他成为了一块烈焰燃烧的木,下一秒就要被燃烧成灰烬。 他抬起眼睛,里面似乎有水雾弥漫,不知所措地看着一脸厌恶的李廷玉,只能语无伦次道:“对、对不起,我……我?我、我的肚子有点疼,廷玉,我先走了。我、我……” 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往前一扑,剑从他的腹部残忍地穿破,他几乎挂在了剑柄的位置,手指抓着剑锋,被划得鲜血淋漓。血沫沾在他苍白的唇边,他嗫嚅了几下,咳了一口血。 李廷玉被他那口血喷了一脸,愣了愣,冷声道:“装什么装?我把你抽筋扒皮你都能不吭一声,现在装这般弱给谁看?居然还有脸出现,你有想过那些因为你而枉死的冤魂——”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皱起眉来,伸出手捏住谢纾苍白的下颌。 今夜灯火通明,惨白的月光从云层后探出头,冷冷地洒落一地银霜,冰凉如雪。 谢纾脸上游动着一小块鱼鳞般的月色,他半垂着眼睛,残月倒映在他逐渐涣散开来的眼瞳,死寂一般的毫无生机,令人想起森林深处的枯潭。 谢纾的头无力地垂下,他似乎强撑着什么,但腹部的血越流越多,他口里吐出一口气,胸膛便一动不动了。 像是一只坏掉的娃娃,无力地挂在剑上。 李廷玉皱了皱眉。 他冷声道:“你怎生这般弱?你……” 他忽然脸色一变,摸上谢纾的腹部。 少年的腹部本该柔软温热,像是小猫肉垫,可此刻却被缠满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浓郁的药味和鲜血的味道散在空中,冰得慑人,本应该温和运转的灵核此刻已经空空荡荡。 他意识到什么不对,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声音骤然缩紧:“你的气息……不对,谢纾,你的金丹呢???” 第 8 章 第 8 章 昆仑山边界,暴雨如注。洪水从千万里高的天空上倾盆而下,狠厉地砸下一大片血红落花,一片雾霭沉沉,云烟弥漫。 断天阁上,沈乘舟阴沉着脸。 断天阁是昆仑建立在忘川河旁专门用来监守的哨塔,而此时,透过雨幕,可以看见不远处立着一道石碑,上面龙飞凤舞刻着一道血字,惨白鬼影一般写道: 莫近此处,擅入者死无葬身之地。 石碑旁悬挂着一串又一串的铜制印铃,被小臂粗状的麻绳吊着,与不远处的忘川河隔绝。此时,这些平日里安静无声的印铃正疯了一般在暴雨中剧烈摇动着,像是千万的厉鬼冤魂齐齐尖啸,如催命潮水般的叮当声急促得令人头皮发麻,甚至有好几个印铃震掉在了泥上。 “叮叮叮叮叮——” 沈乘舟一身白衣,衣袖间镶着的银边隐约闪烁着光泽,玉冠长发,负手而立。他阴沉的眉眼间一片漠然,身后是下跪的昆仑弟子,匍匐在地细细地颤抖着。 “宗主,我没想到。”弟子惶恐地试图辩解道,“血观音嫁入昆仑,高攀了您,本应该是他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做梦都合该笑醒。可他居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逃走,真是下贱无耻——” 他猜出宗主应该极其厌烦恶心血观音,便试图通过辱骂谢纾的方式为自己开脱。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被沈乘舟淡淡的一句话给堵住了嘴,神色惨白起来。 “二十灵鞭。” 弟子一窒,他心惊胆战地看了祝茫一眼,低下了头,直接被拖了下去。祝茫神情恬淡,看都没看那弟子一眼,轻轻碰了碰沈乘舟的手,温声说道:“乘舟,别心急,谢纾不会有事的。” “我心急?”沈乘舟喘了几声,冷笑一下,厌恶道:“我管这邪魔外道做甚?他是我人生之耻,我恨不得他被挫骨扬灰。” 祝茫笑着用“嗯”了一声,他大病初愈,声音黏黏糊糊的,整个人弱柳扶风,在暴风雨中如同一叶扁舟,下一瞬就要被掀翻,看上去楚楚可怜。 可即使如此,他也贴过来安抚沈乘舟,眼里满是柔情万分的依恋之色。 沈乘舟被他眼里的依恋之色触动,滚了滚喉结,声音柔下来,拍了拍祝茫的手,算作回应,“阿茫,你身体刚好,不应该过来,这里有我就够了,快去歇息吧。” 祝茫摇了摇头,体贴地道:“忘川河暴动,我不放心你。” “生死之事,怎可胡闹?”沈乘舟不赞同地皱眉,他身后是数十位昆仑弟子,皆为高阶修士,“忘川河毗邻无涧鬼域,里面鬼修无数,此处有我驻守,你不应该冒险。” “更何况,怕是新任的鬼王上位了。” 提到无涧鬼域时,他的脸色凝重,而谈及“鬼王”两个字时,他总是冷酷严厉的脸上隐隐约约露出深深的忌惮。 正如界碑所言,无涧鬼域是九州中最为险峻的禁地,进入者十死无生。 据说,里面全都是生前惨死,怨念极重,无法超度转世的鬼修。 鬼修者,来去无踪,性情不定,人行邪道,违抗生死,逆天道而行之。 上古时期,鬼修祸乱,被坐化莲佛与昆仑老祖联手将鬼修封印于昆仑边界,忘川河外,二人双双陨落。而众鬼争斗,互相残杀,几乎每逢百年,便诞生一名“鬼王”。 鬼王一出,天下大乱。 祝茫被沈乘舟拒绝,有些伤心,低声道:“是我拖累了你,我这便走。” 他咳嗽了几声,捂着胸口,可还没转过身,便被沈乘舟拉住了手,昆仑宗主一贯冰冷的表情上满是纵容的无奈,眼梢似冰凌融化,他叹气道:“……阿茫,我不是这个意思。” “罢了。”他望了忘川河一眼,“今夜只是狂风暴雨大作,即使真的是鬼王现世,也起不了什么大风浪。” 鬼王诞生,天生异象,必有灾殃。 根据古籍记载经验来看,鬼王的危险程度与降世时异象灾祸的频次与程度相对应。 池中小人惊现,是为死生对半,黑白龙斗,九死一生,灾祸四起,而上一次两位大能献祭镇压的那位时,则是湖鱼望天,血月当空。 传闻那位鬼王出世时,方圆百里了无生机,生灵尽焚,天下大乱。 按照镇魂铃摇得把自己都震掉震碎的频率来看,此次怕是至少是黑白龙斗程度的鬼王诞生,可偏偏没有异象,仅仅是狂风暴雨这点皮毛小事,怕是史上最弱鬼王诞生。 沈乘舟不得不怀疑是否是镇魂铃出了差错。 “嗯,”祝茫感受到从男人手心传来的温度,明白他这是同意自己留下,立刻回握住,苍白清秀的脸上立刻浮现甜蜜的笑容,柔柔道:“大师兄最好了。” 两人身后的数十名弟子皆低着头,不敢看这两人眉目传情。更不敢妄谈沈乘舟昨日才与谢纾大婚,今日便与祝茫如此亲密。 但在他们心中,这也是理所应当的。祝茫性情温和,善解人意,平日里关注每一位弟子,纯白无暇,怎么能是谢纾这种浪荡无耻的小人能相提并论的?简直是在侮辱祝茫。 萤火也配和皓月争辉? 甚至有一个弟子抬起头,眼眶通红地望向祝茫,感动肺腑般:“小师弟受了重伤,还如此坚强地陪我们驻守在此,真是……” “是啊,”有弟子应和,忿忿不平道:“若不是谢纾此人第三者插足,小师弟本该和大师兄情投意合,天生一对。” 祝茫听见了,可他不仅没开心,眼眶还瞬间红了。他像是才意识到什么一般,和沈乘舟拉开了距离,难过道:“我竟忘了大师兄已是有妇之夫了,是我逾矩孟浪……” 沈乘舟听得心里一痛,他上前一步又拉近二人距离,握住祝茫的手,沉声道:“师弟,我与他之间当真毫无关系。” “可你们毕竟已经结婚……?” “缓兵之计罢了。”沈乘舟语气漠然,充满了冰冷的不屑,仿佛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于我而言,他最多只是一个可以任意羞辱的小妾。一个魔修,居然也痴心妄想,他配吗?” “多可笑。” 他一字一顿,坚信不疑:“不过一张废纸,不日我必定休了他。” “若是他不愿意……?”祝茫问道。 “那我就慢慢折磨他,”沈乘舟笑了,慢慢道:“有的是方法,让他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 祝茫得了保证,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 他眼中满是星星,无法抑制的爱慕几乎从他那双漂亮的眼眸中倾泻而出,任何人看了,都会溺毙在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 谢纾强迫沈乘舟与他合籍,可沈乘舟却反而被他亲手推了一把,与祝茫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地又上了一层楼。 祝茫无声地勾起嘴角,宛如一个胜利者看见曙光。 他几乎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师兄,你知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 沈乘舟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才一激灵,猛地住了嘴。 不对,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他的眼神暗沉沉的,最后只是温柔一笑:“没什么。” 他没说出口的是,在祝茫心中,二人第一相见,并非是后来那次他意外路过烟柳花巷之地。 而是尚且年幼时,一个少年闯入了他的世界。 他的童年充斥着阴暗、孤独、扭曲,是泔水里的一片菜叶,任人踩任人踏,而只有少年每次跑来时,他才能从井里抬头,怔怔地窥见了一寸月光。 记忆中的声音软软糯糯,少年与他同床共枕时,总是会忍不住把手脚缠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嘟囔道:“……小哥哥。” “小哥哥。” 滚烫地落在他心尖上。 只是后来分别,除了一个玉珏大致的模样和“乘舟”二字,什么也没留下。 因此多年以后他跪在泥泞里,听见“乘舟”二字时,他不顾一切、从巷子里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撞入他的怀里时,就知道他们又再次相遇了。 即使沈乘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遗忘了过去也不重要。 他可以重新制造独属于他们的专属回忆。 沈乘舟看向祝茫的目光柔和,但是嘴上却是在吩咐:“此次鬼王应当十分虚弱,诸位昆仑弟子听令驻守于此处,无须紧张……” 昆仑弟子们闻言纷纷放松了肩膀,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开玩笑,那可是鬼王,上一次的鬼王诞生昆仑折了三分之一的弟子过去,过来支援的仙盟盟主直接陨落,只能秘境传承选择了李廷玉作为新的盟主。 只是这个时间感觉多少不对劲,鬼王百年一现,这次的鬼王和上次的鬼王间隔,似乎只隔绝了十年? 他们心里的疑虑刚起,下一刻,远处猛地炸开一道绚烂白光,刺眼至极,几乎令人失明,一条巨大的银蛇狰狞地劈开天幕,白光铺天盖地,惊雷炸响,像是一只沉睡的猛兽即将苏醒。 “等等,不对,忘川河……忘川河!”有弟子伸出手指,惊叫,“你们看!” 风雨大作,浪潮疯狂击打着两岸,血红的河水汹涌咆哮着,卷起滔天巨浪。 忘川河少有如此狂暴的时候,然而所有人转过头,透过沉沉雾霭看过去时,头皮纷纷炸开,一股寒意如冰蛇顺着脊梁直上天灵盖! “天……” 有人目瞪口呆,声音都是颤着的:“忘川河……忘川河倒流了?!” 而更令他们肝胆俱裂的是,浓厚的乌云后,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丝猩红色,沈乘舟脸色一变,他撑住栏杆,望向夜空,瞳孔不断震动。 夜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血红色,尤其是无间鬼域的上空,红得仿佛能滴血,月亮从黑云后探出头来——竟然是血淋淋的红色! 那悬挂于高空之上的仿佛是一颗血人头,阴森森地照耀着前路。有百姓抬头见了,脸色煞白,喃喃道:“月赤如血,灾难将至。” “这是……大凶啊!” 多年后,史书记载: 庆历六年五月廿九,忘川倒流,血月当空,百难具现。 天生异象,必有灾殃。 天行无常,倒行逆施……是为末世。 鬼王现,异象临。据言,鬼王身高八尺,面如冠玉,然性格阴晴不定,残忍嗜杀,偏又一袭白衣胜雪,是谓—— “白衣阎罗”。 第 9 章 第 9 章 夜色如赤,风声如雷。 黑红色的云层如鱼鳞般铺开,枝头上红色的满月升空,放着猩红的光。满月离得太近,隐约可见上面可怖的坑坑疤疤,忘川河躁动般咆哮着,血红色的江水在白浪间翻涌着,诡异地从下往上流,仿佛大火在雨中劈啪燃烧,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流下一道愤怒的血泪。 边界上,铜制的镇魂铃尖锐地鸣叫,不堪重负般,直接在昆仑弟子惊恐的目光中一个接着一个地震爆开来,铜片如流萤般四处迸溅,仿佛因为恐惧而尖叫的孩童。 “结界……结界破了!”弟子瞳孔地震,冲去塔顶的钟楼,暴雨灌进他的嘴巴中,他疯狂地撞着钟,顿时整座昆仑都被警报声包围,“万鬼来袭!昆仑所有弟子听令!低阶弟子疏散山下亡村村民,高阶弟子火速赶来昆仑边界,镇压无涧鬼域!” 警钟长鸣,不远处,似乎能看见黑色的鬼影从河对岸云雾升腾般缓慢地升起,沈乘舟脸色阴沉地看向逆流而上的赤红色血河,呼吸沉重。 “鬼王是竞争上位。新鬼王诞生意味着旧鬼王陨落,旧鬼王已经足够棘手,怎么还能有新的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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