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不成了。 所以便不再阻止。 大福晋终究是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他们母子,是有话要说的。 她出去之后,惠太妃拉住直亲王的手:“额娘过去担心你,可如今不担心了。” “皇帝是个好性子的,这也是你的福气。” 兄弟上位互不相容的事多了去了。如今老大手握重兵,皇帝不怀疑他,就是极好。 惠太妃虽然一度想叫自己的儿子能做皇帝,可是,要是煽动儿子造反,她绝不会做。 “是啊,是儿子的福气。”直亲王自己,其实也这么想。 “好好的办差,额娘就是到了那边,也是安心的,也有脸好好见你皇阿玛。”惠太妃最近总是梦见康熙。 她年轻的时候,和康熙爷还是有感情的。 那时候,她是第一个进宫做了妃子的女人。比那些个伺候皇帝的小美人都位份高。 那时候,赫舍里皇后都还没进宫呢。 所以说,要说这太妃们里,要是还有几个是因为念着先帝爷这个人,而不是先帝爷还在的时候的权势的话。那么惠太妃算一个,荣太妃大约也能算一个了。 “额娘不要这么说,儿子这心里……哎……” “你难过也是该,额娘一辈子生了那么好几个,就站住一个你,你为你额娘难受也是该。”惠太妃反倒是笑。 “是,儿子该孝顺额娘。可额娘也得叫儿子长长久久的孝顺着。”直亲王也笑了。 “额娘还当你有了称心的媳妇,就忘了额娘的。”惠太妃白了直亲王一眼。 “额娘……她也不坏,您别总是瞧不上她。”直亲王无奈。 “得了,额娘一辈子瞧不上她还不是好好的扶着她护着她?就她那个性子……”惠太妃摇头:“额娘实际上也不是瞧不上她。就是不爱她那个性子。堂堂的大福晋,是妯娌里头第一个人。可你瞧她?哎……” 弱不禁风,寡言少语。别说皇家里,就是寻常百姓家里,这样的长媳也是熬不过三十就要死了的。 何况当年怎么也生不出儿子来…… “多谢额娘。”直亲王叹气:“缘分这事,说不清楚。儿子也知道她性子有些弱。” 可是就是喜欢她,两世的执念了。 大福晋这性子,其实适合做个妾室,不必管太多事,生不生儿子也没人逼她。 可她是先帝爷圣旨赐婚的嫡福晋,他也从不嫌弃她。 “罢了罢了,如今瞧着她也开了窍了,好多了。身子也不是那么病歪歪的,额娘已经放心多了。你也老成了。” 惠太妃其实还有一个担心,只是不想说。 她想着,这件事,回头要求见一下贵妃了。 万一以后,伊尔根觉罗氏走在了直亲王前头……那时候,要是直亲王老了也就不说了,要是不老,可说什么也得叫皇上再给他赐婚。 不能叫他就那么着。 母子两个说了好一会话,实在是惠太妃撑不住了,直亲王才出来。 不管她怎么说,太医还是要见的。 太医的话,直亲王基本都想到了。 惠太妃这是油尽灯枯之兆。 也就是……到了年纪了。 古代女子,能有六十多岁,就算是高寿了。 不过,做儿子的,听见自己的额娘不成了,不管是不是高寿,都是难过的。 直亲王脚步踉跄的出了宫,恍惚的很。 惠太妃躺在榻上,想着自己的儿子。 她虽然一直瞧不上伊尔根觉罗氏,可也没给她找过麻烦。在外头也一直维护她。她也该对自己没有什么恨意吧? 她这头,一旦蹬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盼他们都好好的。 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总希望他荣华富贵,儿女绕膝。妻妾和美,一生顺遂的。 别的,惠太妃也没什么留恋的了,人活多久都是一样。 终究是有一死的,到了时候了,就该去了。 只想着,那时候和赫舍里皇后斗的你死我活的。她死去的孩子里,不敢说没有赫舍里氏的手笔。 而赫舍里氏死去的那个皇子那,也不敢说就没有她的影响。 这一想,过去快四十年了。 到了那边,其实也算扯平了。只是,先帝爷去那边十来年了,她如今去了,是不是晚了? 名分,这一辈子,就输在了名分上了。 赫舍里氏那时候是多显赫的一族?摄政大臣索尼的孙女儿啊,她怎么比得上? 这一个头磕下去,就是一辈子低人一等了。 可那又如何?她做了一辈子的妃妾,但是孩子好好的养大了。赫舍里氏,又如何呢? 第1113章 番外:梦里花落 距离直亲王进宫看望,又过去了三日。一个晴朗的午后,惠太妃歇午觉。 惠太妃如今的感觉,其实没有多么痛苦。 就是老了,各种器官都不好了,随时要停止的样子。 可她本人,除了觉得自己没力气,不想吃不想喝之外,其实别的感受都很弱了。 躺在榻上,看着奴才们都出去,她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最近总是觉多。 梦里头她开始走马观花,先回到了二十那一年。 那一年,她已经进宫伺候皇上六年了。 六年里,小产了一个孩子,死掉了一个孩子。 二十岁的纳兰氏,已经是惠妃了。褪去当年的稚嫩,她也是明**人的妃主子。 可皇上的后宫,也从一皇后,一妃位成为了一皇后,两妃位,三嫔位了。 至于贵人以及以下,更多了。 惠妃虽然依旧得宠,可皇上来的次数,毕竟不及过去多了。 今年新进宫的郭络罗氏很是受皇上喜欢,看样子,也要抬举起来了。 荣妃马佳氏也得宠,孩子生了两个了,只是都没站住。 惠妃带着人来了乾清宫。 这时候的康熙爷,还是个不及二十的少年,规矩也好,礼数也罢,还没那么严格。 阳光活泼,自信开朗。 远不是后来的惠妃能想到的那样。 见了惠妃,他也笑着叫她进来。 避开人的时候,还要调笑一句:“惠姐姐怎么来瞧朕了?” 惠姐姐…… 惠妃想,她大约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叫康熙爷叫一声姐姐的妃子了。 她也挥一挥帕子,跟着说笑几句。 然后,康熙爷就会在政事不忙的时候。拉着她进内室胡闹。 年轻的男人,总是有无尽的经历。那时候的惠妃,也真正懂得了情爱。一心一意的喜欢着康熙爷。 她是最初陪伴着皇帝长大的人,是他正经的第一个女人。是给他第一个怀孕的女人。 对康熙爷来说,她其实有不一样的意义。 于是,后来的很多日子里,康熙爷其实记得这一份意义。只不过,后来的康熙爷,就忘记了对惠妃的感情。 可那时候的惠妃和康熙爷,是有过感情的。 至少,她再次怀上了孩子的时候,康熙爷是很高兴的。他亲自给大阿哥起名字,叫做保清。保住他,也保住大清。 这样顺遂的日子,过了好几年,大清渐渐的好起来,不再有连年不休的战事。 大阿哥保清,和太子保成也都都渐渐长大。健康,聪明,活泼。 后来,荣妃生了三阿哥,德嫔生了四阿哥,当年她就看好的那个郭络罗氏,成了宜嫔,又生了五阿哥。 后宫里,孩子越来越多,女人也越来越多。 随着大阿哥的渐渐长大,这时候的惠妃,容颜已经不及后宫里那些个鲜嫩的女子了。 康熙爷虽然疼爱大阿哥,可来她这里留宿的时候,是越来越少了。 如今后宫里最得宠的是德嫔,是宜嫔,是卫贵人。 一个是宫女上来的嫔主子,长得也不算特别好,可会生。一个是小吏家里出身的女子,也一样会生还长得好。 至于卫贵人,辛者库出身,可着实长了一张绝色的脸。 赫舍里氏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太子也立下很多年了。 宫里的一切都在变化。惠妃这个妃位第一人,上头也有了来自佟佳氏的贵妃。来自纽祜禄氏的贵妃。 一辈子,她就差着这一点,永远也比不上从辅政大臣家里出来的女孩子们。 渐渐的,她眼角皱纹越来越深,而大阿哥也越来越大。 会拉弓,会骑马,会射箭,能跟着皇上出宫。 渐渐的,也能上战场立功了。 这时候的惠妃,已经彻底不在伺候康熙爷了。 不光是她,就是后来得宠的德嫔,成了德妃,生了十四阿哥之后,也就渐渐不伺候了。 宜嫔成了宜妃,生了十一阿哥没立住,也渐渐就伺候的很少了。 最快失宠的,就是卫贵人。生了八阿哥之后,就渐渐的不伺候了。 其实再后来,皇上宠爱的人里,就鲜少有长久的了。 直到皇上从江南带回了王氏。虽然一直都是庶妃,可她生了三个儿子。 可是这时候的惠妃已经不在意这些事了。 熬不到主位上,一个女人生几个孩子都没用。 她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儿子的前途。 该娶哪家福晋,该做什么,或者是她有了野心。 太子渐渐被打压的时候,她想叫自己的儿子出头。 想必争宠都太虚幻了。 康熙爷受伤之后那几年里,宫里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横空出世的玉贵妃刺激了不少人,可是对于惠妃来说,也不过是康熙爷糊涂了。 她没有醋意。 大约只有对那玉贵妃的厌恶吧? 只看到最后,谁还能笑着,不是也最终看见了么? 先帝爷去的急,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改朝换代了。 自己的儿子也就不必想了,她又想着,新帝上位,会不会苛待儿子? 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的。 这么些年琢磨下来,终于看着自己的儿子越来越好了之后。她才恍然…… 又顾得上想起小时候。 十几岁进宫,伺候先帝爷的日子。 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有了之后,渐渐的,就又想起当年先觉得可贵,后觉得虚幻的感情来了。 还记得,那一年她也不过豆蔻。 进了宫,算她大婚那一夜吧。 比她小一岁的康熙爷笑着与她说的话。 ‘朕其实很紧张,老祖宗叫朕成婚,朕都怕。你比朕大一岁呢,你紧张么?’ ‘你的封号极好,倒是衬你。’ ‘以后没人处,朕就叫你惠姐姐可好?姐姐可要疼爱弟弟一二。’ 梦里的惠太妃,眼泪从眼角滑落。 嘴角却带着笑意。 后来啊……没人的地方,他也的确叫一声惠姐姐。 情浓的时候,他也叫。她伤心的时候他会搂着她安慰一声:惠姐姐不要哭,朕长久的陪着你呢。 可是再后来啊,他的妹妹就越来越多,终究,她这个姐姐,也泯与众人了。 可她还是幸运的。除了早逝的赫舍里皇后之外,大约她陪伴康熙爷最多,也真的被他真心喜欢过。 玄烨,惠姐姐来找你了。 第1114章 薨逝 惠太妃薨逝。 就在这个晴朗的午后,消息传来了圆明园。 叶枣手顿了顿,她对惠太妃,没有什么感情。 因为接触的不多。不过也见过不少次了,印象中,是个聪明又和善的太妃。 当然了,她也知道,要是没有什么心机,也不能好好的做了几十年妃子,还养大了一个长子。 “将咱们这里的摆设略换一换,把我太过鲜艳的衣裳收起来。叫小亭子去问问皇上,回宫么?传话下去,叫她们也略对付些。”究竟是个太妃没有了。 这位太妃,不比别的。一来,她是最先伺候先帝爷的,就很是有体面。 二来,她是直亲王的额娘。直亲王受重用,又是四爷的大哥,分量不同。 绝不敢懈怠了。 珊瑚哎了一声,忙去传话了。 很快,园子里就素净起来了。虽然用不着全是缟素,可是这也是对惠太妃的一份儿尊重。 叶枣想了想,换了一身牙色旗装,披着斗篷,还是亲自去见四爷了。 也是巧了,正赶上了直亲王进园子报丧。 奴才们传话是应该的,可直亲王也得来。 来,才是规矩。 迎面遇见,就见直亲王一张脸刷白的走着。看见了她忙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直亲王客气了,还请王爷节哀。”叶枣也忙回礼。 直亲王瞧见她打扮,心里倒是有种很怪异的感觉。这位贵妃,细节上倒是注意。 自己的额娘没有了,当然不想遇见穿红着绿的人。 因直亲王来了,叶枣就退后,先在偏殿等着了。 正殿里,四爷见了直亲王就站起来了:“大哥来了。惠太妃的事朕知道了,你也要节哀。” “多谢皇上,臣弟是特地来报丧的。多谢皇上。”直亲王一脸苍白道。 “朕已经下旨,册封惠太妃为太贵妃,她老人家伺候了先帝爷一辈子,理应有此殊荣。大哥且宽心,好好的安排她的身后事,不急着上朝办差。内务府和宗人府朕已经下旨了,会好好办理的。”四爷道。 直亲王听到这,忙跪下:“臣多谢皇上……臣……感恩戴德……” 直亲王哭出了声。 他是伤心额娘的过世,也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前生他获罪被圈禁,额娘为了抱住他的命,告他忤逆。 有一个忤逆的儿子,额娘过世只能是惠太妃,不能晋位。 她伺候了先帝爷一辈子,最终就如罪人一般下葬。内务府草草了事…… 他那悲剧的一生里,对嫡妻伊尔根觉罗氏的愧疚,对额娘的愧疚一直都折磨着他。 终于,这个遗憾也弥补上了。 这一世,他的额娘是尊荣了一辈子,死后也继续尊荣的。 不再是有罪的妃子,也没有有罪的儿子。 四爷看着痛哭的直亲王,心里也是叹气。 小时候,他也是看过惠妃如何疼爱大哥的。大哥伤心,也是有的。 叫他痛快的哭了一会,四爷才亲自扶起他:“大哥收住哭声吧,叫贵太妃听了,不是心疼?” “是……是……臣多谢皇上,皇上……臣就先……先出去。”直亲王抹着泪,很有些狼狈道。 四爷点头:“苏培盛,伺候你大爷洗洗脸。” 苏培盛忙过来,扶着直亲王去了。 直亲王走后,叶枣才来。 四爷见了她伸手:“怎么来了?” “我不太放心就来了,正好遇见了直亲王,我就先在侧殿等。都听见他哭了。”叶枣摇摇头。 没了额娘,到什么时候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哎。”四爷叹气:“大哥也不易。” “我是来问问,咱们回宫么?”叶枣道:“惠太妃娘娘不比旁人。” “如今是太贵妃了,朕……”四爷想了想:“先去问问太后回去不回去。你我不必回去,不过还是要隔几日就回去上香的。” “可以回去住几日,等过了在回来也可以。”叶枣道。 “不必,头七的时候,你带人回去烧香。正好园子里人太多了,叫她们回去住。今年的颁金节和过年还是园子里吧。” 四爷想着,还有几个一岁多的孩子呢,就不必挪动了,大人都好说。孩子们一来一回的怕着凉受风的就不好了。 叶枣理解了四爷的意思,点头应了:“那就先看太后娘娘的意思,她回去也罢,我就不管。要是她不回去了,明日我就进宫。” 总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的。至于园子里也要有些安排的。 至少也该为惠太贵妃穿的素净些,然后也吃几天素。 名义上呢哪怕? 太后那里,得了消息,只说伤心欲绝,不忍相见就不回去了。 这一回,太后也是揣摩到了四爷的心思了。 既然皇帝都不想回去了,她要是巴巴的回去,那皇帝他们就不好留下了。 不过,虽然太后和皇上都没有回宫主持大局,但是贵妃娘娘回去了。这一回,是贵妃娘娘带着直亲王福晋,以及八福晋一起主持大局的。 直亲王福晋不必说,那是惠太贵妃的嫡亲儿媳妇。 八福晋呢,不说如今八爷如何如日中天,主要是,八爷被惠太贵妃养育过。也比别人更有理由些。 叶枣每天早上进宫,晚上出宫。 四爷虽然心疼她,可是也不拦着。她正经彻底立起来,就是要办些大事的。 这一次的事,正好。 她不可能永远是贵妃,皇后死不死,她都要更进一步的,没办过大事的话,总是差一点。 如今劳累些也不碍事,总是好事。 而事实上,宸贵妃完全没有辜负皇上对她的信任。 她办事很是利索,老道。不拖泥带水。又有后头四爷给她撑腰,内务府也好,宗人府也罢,宫里各路人马也不敢为难她。 倒是越发顺利容易了起来。 经此一时,宸贵妃管理后宫,也算是彻底名正言顺了。 倒是叫太后懊恼了一回,却也不得不服,她上手,只怕不及宸贵妃的。 第1115章 不后悔 有四爷在后头撑着,叶枣这一次的事办的很完满。 直亲王两口子也是感激不尽。 总算是叫惠太贵妃风光大葬进了妃陵。 已经是十月初,叶枣又要准备颁金节的事,一时间,还真是忙的脚不沾地。 幸好,锦妃算不得能干,但是好歹有个妃位,又有儿子,是压得住人的。 祺嫔倒是个能干的,也帮着叶枣处理了不少事。 四爷来碧月楼,就见叶枣在外间的榻上窝着睡着了。 本就小的脸,这些时候瘦了一圈。 四爷不禁心疼,也不叫她,先去看了八阿哥。 八阿哥活泼的很,四爷与他玩了一会,这才又回来看叶枣。 叶枣已经醒了,不太想动,见四爷进来,就伸出手:“四爷。” 四爷嗯了一声,坐在她身边抱住她:“累了?颁金节的事,就丢给他们做。” “嗯。”叶枣往四爷怀里靠,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你身上有点凉。” 四爷不禁失笑,凉还抱着。 不过也回抱她:“天冷了,该生火了。” “嗯,地暖不是有了么,回头住楼下吧。”毕竟这里二楼是没法烧的。火盆子究竟不如地暖,就先搬下去住。 四爷忽然抱起她:“这就去。” “一会去吧,我都不想动。”叶枣懒洋洋的。 “这就去,是朕不好,叫你累的瘦了不少。”四爷亲了亲她:“乖些。” “好吧。”叶枣就索性不动了,随便吧。 反正奴才们总会弄好的。 被四爷抱下来,放在楼下的外间榻上,叶枣已经感觉到屋子里的暖意。 “这里还是舒服些的。” “等来年,朕就给你晋位。”四爷摸着她的头发:“委屈你了。” “哈?”叶枣看四爷:“你是说笑呢?” “朕怎么会说笑?”四爷皱眉:“还是你觉得来年迟了?今年已经年底了,又去了一个太贵妃……”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时候委屈我是说笑吧?”叶枣打断四爷:“我都贵妃了,后宫里没人比我强了,你还觉得委屈了我?” 四爷一时间,也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了。 按理说,是这样的,可是他心里,真是恨不得把天下的好东西都给了枣枣。 一个贵妃之位而已,她拥有,不是应该的么? “我知道,你是想给我皇贵妃了,可是我想着,你要是实在想给我,也晚几年吧。”叶枣摇头:“我如今已经是位份最高的。你也不打算给她们晋位与我一样了。我还有两个儿子呢。这满后宫里,只有我有两个儿子。” “有朕在,你怕什么?”四爷霸气道。 “不是怕,是没必要。我只需要知道,在你心里,我很要紧。孩子们很要紧就是了。至于是贵妃还是皇贵妃,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可是对别人就不一样了。” 叶枣叹气:“首先我是汉军旗,即便皇上如今大力的抬举汉臣,可到底这是满人的天下。一时半会的,平衡不好弄。再说了,皇后如今是那样,我这个贵妃,已经是实际意义上的后宫之主了。我有儿子,她们也有。皇上总不能打压住全部的人。对朝臣也不好交代啊。” “叫你说的,朕竟是不能给你什么了?”四爷有些不悦,他觉得这些事他都能顾及到。 “怎么就不能?你不是还要我给你生个格格?还有呢,你应了我的事不许反悔,那我就比得了什么都高兴。有你在,我是不是晋位还要紧么?”叶枣亲了四爷一下:“皇上可别生气,生气就不好看了。” 四爷还是哼了一下:“倒是难得见你哄着朕。” “那是因为皇上大气又包容,都宠着我来着,所以一般都是我使小性子啊,就没机会哄着您了。”叶枣笑着道。 四爷瞪了她一眼,这小狐狸,是换着花样说他使小性子了? 捏捏她的鼻子:“给你晋位而已,你倒是还嫌弃。你去问问后宫里哪个女人不愿意?”四爷有些恨铁不成钢。 要说给谁晋位,她们巴不得。 叶枣骄傲一笑:“那是因为她们缺。我不缺!你宠着我,我虽然是贵妃,可是我缺什么了?女人能用的,但凡大清朝有的,你哪一样不给我?我为什么巴巴的非得要个皇贵妃的位置招人恨?” 四爷一滞,然后笑出来了:“你呀你呀!” 得,这话说的……真叫四爷无言以对。 “罢了罢了,那就不给你晋位了。”四爷抱住她。 “最起码,等弘昕大了,等登登也大一点的时候吧,或者,等我给你生了格格以后。”叶枣亲四爷:“到时候,你要是变心了呢,我可就要位份了。” “朕要是变心了,还给你位份?”四爷捏她的腰。 “所以啊,皇上不要变心嘛,人家怕死了呢。”叶枣黏糊糊的道。 四爷就对着她屁股拍了一下:“好好说话,不许说什么死不死的。也不怕犯忌讳!” “唔,那我不说,我做好了、”说着,就抬起头,亲四爷的下巴。 四爷被她亲了几下,也不好端着了,只好低头抱住她的头:“你就能吃的住朕。” “唔,这话叫人听了可要嫉妒死的,吃的住皇上,我可不就什么都有了?”叶枣笑嘻嘻的往四爷怀里钻。 “朕给你你也不要。”四爷还是对这个有点不满。 “真小气,就不让人家拒绝?”叶枣不依了,起身,坐在四爷怀里:“你好小气。” 四爷搂住她的腰:“都已经拒绝了,朕还能如何?小狐狸,起来用膳吧。赶紧把自己养的肥些,就要过年了,太瘦了怎么吃?” “好吧,反正我把事情都交代出去了,最近就好好养膘吧。”叶枣点头:“反正我也懒。” 四爷只是看她,然后将她搂在怀里,贴身抱住:“从一开始,就委屈你了。这些年你不容易,朕都知道。” 便是一人之下又如何?终究是这些年风风雨雨的过来的。 她也不是没有受过罪。 叶枣伸手,摸了摸四爷的辫子:“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的?我已经很好了,跟你一起,我不后悔。” 第1116章 初雪 今年的颁金节,因为惠太贵妃的过世而从简。 太后不太高兴,她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太后,为一个太妃这么从简不高兴。 主要是,她伺候康熙爷的时候,惠太贵妃一直压着她。 就是后来,她生了那么多的孩子,位份也与惠太贵妃一样都是妃位了。 可自己的出身太低,而惠妃本人又是格外有地位。 所以,可以说,几十年来,一直都是惠太贵妃压着她的。 她做了太后之后,这才改变过来。 如今,她很是不乐意为惠太贵妃低头。 只是,皇上要如此安排,她只能生闷气了。 叶枣倒是无所谓,横竖惠太贵妃是个长辈,如今皇上这样安排,其实都不是为了她。 而是为了直亲王。 这一回,从惠太贵妃过世到如今,四爷是给直亲王足足的面子了。 直亲王也真是感激不尽。 只怕以后,报效皇上的心更重些。 颁金节就一天,又加上是从简的,所以也没多累就过去了。 十月十四,下了第一场雪。天气骤然寒冷下来。 雪粒子打在人身上都是扑棱棱的声音。看样子,且要下呢。 叶枣披着大氅站在窗前看着外头:“这种粒子的雪下的更久。” “是呢,要是后来转成鹅毛雪就好了,要是不转,怕不是要下一天?”珊瑚也看着外头。 “叫膳房里多做点羊肉汤吧,给打扫的太监们都喝点。”叶枣道:“里头多扔几块姜。” “主子,您的心意是好的,可……小的们没油水,这乍然见喝一碗肉汤……只怕是福不住。”紫玉问声细语道。 叶枣挑眉,点了点头。 是啊,要是常年不太吃好的,乍然喝一碗肉汤,还真怕是要拉肚子了。 “那就叫膳房做点素的汤,也给少量的放点肉。就胡辣汤吧,那个好。再弄点酥油茶。叫扫雪的太监们都喝点,做粗活的宫女也喝点。” “哎,奴才这就去。”紫玉福身道。 “叫太监们去吧,女孩子还是不要受凉。”叶枣摆手。 紫玉哎了一声,出去吩咐了。 回来就说有人去了,又谢过了叶枣。 “一会再叫人去前头御膳房吩咐一句,藻园里好好上几个热锅子,叫孩子们都好好吃好。”叶枣又道。 还是紫玉应了,出去吩咐的。 “主子,还是管理窗户吧,别着凉了。”珊瑚劝。 “这回可不听你的,我想出去呢。你只管想着给我怎么穿吧。”叶枣笑着看她。 珊瑚有点愁,知道是拦不住了,只好想着给主子怎么穿。 最后,给叶枣换了一身藕荷色旗装,外头穿着对襟小袄子,袄子都是毛毛的。换上里头是毛,外头是皮的鹿皮靴子,只穿进去,就觉得暖融融的。 外头的皮子是特殊制作的,会湿,但是轻易不进水。 怕是在雪地里走一夜也不会叫里头湿了的。 牙白色的斗篷里头都是兔毛拼接的,外头是绣着大朵的白牡丹,很是好看。 只往叶枣身上这么一披,就觉得沉。 “这衣裳怕是有十来斤!”叶枣皱眉。 “主子,你可不能说不穿。”珊瑚发愁。 “穿,我又不是和自己身子有仇。”叶枣点头。 珊瑚笑着应了是,给她穿好,又拿来一个筒袖要给她戴着。 “这个算了吧……”叶枣摇头:“哪个小手炉就算了。” 珊瑚想了想应了,横竖冬日里的衣裳,袖子比较长,抱着手炉护着手指就好,手腕不会着凉的。 这才给叶枣拿出来一个雕刻着美人的紫金手炉。 真真是打扮的齐全了,这才出门去。 临走,叶枣自己在梳妆台的盒子里拿出一对耳环来戴上。 这是她没事的时候自己做的。用雪白的兔毛裹着两个珠子穿成的。 毛茸茸的坠在耳朵上,和今儿这一身很搭配。也显得她俏皮可爱年轻。 出了碧月楼,小亭子撑着伞,叶枣慢慢走着。 出了院子就发现,园子里的雪景真是美得不可思议。 到处都是白色的,可是因为景物不同,所以很多地方看起来都是美极了。 隐约间,竟然闻到了桂花香:“居然还有桂花?” “回主子的话,咱们这外头本就有两颗桂花树的。护养的好,其实还有花儿呢。这回被雪盖了,只怕没有了。”白玉道。 “真是难得。” 叶枣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到了后湖边上,就扶着小亭子的手往西边去。 碧桐书院外头,有一片杏花林,这会子成了雪树林。 叶枣想,要么会画画,要么有个相机,多好啊。 可惜这美景只能看,不能记录了。 再往前走,上下天光处,有一处八角亭子,里头有人。 不等叶枣看清楚,就见那人带人下来了。 远远的,迎着雪就福身。 走近几步,就见是禧妃。 她只带了一个丫头,就在这里候着。这会子,请安不好撑伞,头上都有雪花化了。 叶枣摆手:“起来吧,亭子里说话吧。” 禧妃应了,带着自己的奴才跟在叶枣后头。 她不过随意出来走走,真不料能碰见贵妃。 贵妃没有叫人清路。 “难得遇见你。”叶枣坐下道。 “臣妾也不知会遇见娘娘,倒是打搅娘娘了。”禧妃道。 “坐吧,我看景色,你也看景色,没有什么打搅的。”叶枣伸手,做出一个坐的手势来。 禧妃谢过,就坐在了叶枣对面。 这里是个圆桌,她也不好选上下了。 很快,就有奴才们冒雪拿来了点心和茶水。吃不吃喝不喝是主子们的事,可主子们在这里歇着,就不好不拿来的。 叶枣看了看禧妃,她穿一身湖蓝旗装,披着斗篷。精神很好,脸色不错。 叶枣轻轻用茶杯盖子刮着杯子。 她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情。除了每次请安之外,她不怎么见禧妃的。 难得遇见了,有些话……倒是要说一说了。 “说起来,当初还在潜邸的时候,倒是你是格格,我是侍妾。”叶枣选了一个,最叫人不能心平气和的话题开始。 禧妃果然愣了一下,然后忙道:“那都是过去的事,娘娘那时候也是身不由己。要是选秀,也许您是侧福晋。” 叶枣当年怎么进府,大家不是十分清楚,也有揣测了。 第1117章 警告 “如果这回事,就不提也罢。毕竟当初,你是格格,而我是侍妾。”叶枣笑了笑。 “只是,这我伺候皇上毕竟比你久一点而已。也在皇上这里,有那么几分面子。” “娘娘本就是个皇上心里的人。”禧妃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可心里是酸涩还是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当年……她几乎不去想当年。 是啊,她是格格,可打从进宫起,就处处都不如这个侍妾上位的。 堂堂纽祜禄氏,不及一个侍妾出身的汉军旗女子。 这些事,要是想起来,真是能气死人。 “皇上长情。对我总是有些恩情的。”叶枣笑着,一双美目波光流转的看禧妃:“因为皇上长情,我才有机会生下弘昕。也因为皇上长情,我才能一步步成为贵妃,生下八阿哥。” “可是,皇上长情,就有人不好过。” “后宫么,素来是战场。我虽然是贵妃,可我也不是一直都赢的。只是,有皇上的长情,我赢面总归是大一点,你说呢?” “娘娘说的极是。”禧妃心里皱成一团,面上还得笑着。 “这么些年,我在皇后手里也吃亏。在李氏手里也受过罪,还差点丢了命。进宫后,她们两个也从不停止算计。可最后呢?她们自掘坟墓。 当然了,这世上,聪明人多得是。 李氏不够聪明,就不提也罢。至于皇后么,执念太深,心思太狠。总是做坏事的人,迟早要暴露的,也不必提起。” 叶枣一直看着禧妃:“可是,有的人,很少做什么事,偶尔做一次,也不易被人察觉。所以,背后有人总是动一些手脚的时候,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就好比上一次,我与弘昕被那个宫女伤到的时候。” 叶枣只盯着禧妃,不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可禧妃并没有露出什么,她只是从始至终带着一些惊讶和不安。 这是与上位者说话的姿态,可是……是不是真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那宫女罪大恶极,白莲教也一直都是毒瘤。”禧妃道。 “是啊,对外不都这么说?可那宫女是不是白莲教,你我心里不都清楚么?”叶枣摇摇头:“只不过,白莲教背个黑锅而已。” “其实,我最好奇的是,那宫女哪里弄来的绳子?哪里弄来的剪刀?哪里弄来的火油?”叶枣美目一转:“又是怎么那么巧,弘昕去了,她也去了。周围没有人……” “做的真巧妙,我一点都没有查出来。可就是因为查不出,所以才叫我警觉。这宫里头啊,藏龙卧虎的人不少。”叶枣嗤笑。 “娘娘莫不是想多了,哪里有这样大胆的人呢?”禧妃一副震惊的样子。 “是啊,也许是我想多了。”叶枣摆手,倒是靠着椅子,安逸的喝茶:“这个茶不错。是我喜欢的。” 禧妃也算是反应快的,忙道:“娘娘喜欢,是他们的福气。” “嗯,你看,都是皇上的女人。你也不差,禧妃呢。与我就差一级而已。可你看,你我一起来这里,上的茶是我爱喝的,点心是我爱吃的……” “你说,这叫谁能平衡呢?禧妃,你说你嫉妒我么?或者,你恨我?” 叶枣问的轻飘飘的,禧妃忙起身:“娘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臣妾不敢啊。” “坐吧,我也不过与你说笑而已。”叶枣笑着摆手:“你是妃位,不必总是与我这般客气。” 禧妃应了是,坐下来。 “可你看,就是有人总是做些小动作呢。纳喇庶妃的丫头双喜进了内务府不过三日,就投井死了。死的还真是蹊跷不是么?”叶枣笑盈盈的:“所有人都看出我的八阿哥眼下是不会说话。可都没人说出来。偏就是她说了。她说也罢,可她的丫头忽然出事,这不是明摆着么?” “娘娘……这事,臣妾着实不知啊。”禧妃又起身。 “坐吧,不过是闲聊。这件事你不知,莫不是那件事你知道?”叶枣笑着,真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禧妃忙摆手;“臣妾都不知道。” “好了,瞧你,与你说笑一句,倒是吓着你了。”叶枣叹气:“显然是我这位份比你高些,就不好聊天了。” “臣妾不敢。”禧妃低头,却不敢做出任何一个动作来。 “我这个人啊,其实很好说话的。不来算计我,我也不管他怎么过。”叶枣又笑:“可我也算是明白了。都是皇上的女人,就算是我不管人家,人家也看不惯我,这也是有的。可禧妃啊,你我同在这座宫廷也很多年了。也该知道我的脾气了。” “我的孩子渐渐都大了,我的性子也该变化一下了。以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后可就不是这样了。有些小动作就算是不能伤到我们母子,但是我也不会放任自流。” “我贵为贵妃,皇上又给了我一个宸字作封号,想必,我在皇上心里总是有分量的。既然如此,如果我想算计谁,也不费劲。” “娘娘……臣妾惶恐。”禧妃站起来。 “你也该惶恐。”叶枣收起笑意,淡淡的:“四阿哥与五阿哥之间争,只要不是出狠招,我都不管。你与我争,只要不是出杀招,我也可以放过你。但是,你要是与我的儿子争,对他哪怕出一个小招。我都会亲手压死你。” 禧妃跪下:“娘娘息怒,臣妾冤枉。” “禧妃,你冤枉,本宫也教训的起你。何况,你真的冤枉么?” 叶枣看了看远处,天地一片白,雪还在下,不见大也不见小。 “我说过,你我都是皇帝的女人,你有权争。四阿哥和五阿哥都是皇帝的儿子,一样有权争。不过,争权还是争命,你想好。既然本宫是贵妃,又深受宠爱。那么我要收拾你的时候,有没有确实的证据都已经不要紧了。禧妃,你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给你面子。如果还有下回,只是怀疑,我也不会放过你。你自己想好。退下吧。” 第1118章 屈辱 话说到这里,禧妃也不必再解释,只好起身:“臣妾告退。” 四个字,她说的屈辱无比。 宫女撑伞,两个人出了亭子,一路往回走。 天冷,心更是冷。 她是被警告了,她心里清楚。可是她也清楚,贵妃说的都是实话。 是啊,只要她一天是贵妃,一天得宠,想对付她就很容易。 皇上的心都在她那里,她想做什么都是容易的。 禧妃呼吸着凌冽的空气,直觉的自己四肢五脏都寒冷了。都冻僵了。 贵妃,宸贵妃!叶氏! 她真是太会欺负人,太会气人。 她这一番话,多少句都是刺激她的,想让她发火?想让她失态? 这个女人,真是可怕。 想也知道她可怕了。禧妃自嘲一笑。 当年在府里,她一个侍妾,能在狠毒的福晋和善妒的侧福晋手里活过来,还得宠。就可想而知不是个好相与的了。 禧妃想,以后,她要小心了。一步步都得走的稳,走的好。 她是满人,她有个比五阿哥大一岁的儿子。 除此之外,她一无所有。 她也该庆幸,贵妃不是个随意和后宫女子争执的人,她不会轻易算计谁。 可今日之辱,她只会记得更深。她不能输。 一辈子不得抬头,她怎么肯? 亭子里,叶枣抱着手炉站起来,看着外头的雪景:“禧妃可真是沉得住气呢。” “主子,您是怀疑……那件事是她做的?”珊瑚凑过来问。 “哦。海棠么?也不见得是她主使的。”叶枣摇摇头:“海棠……郑明光想要报仇的心思太深。不需要谁主使。只需要帮她一把,例如给她一把剪刀什么的就好了。” “所以,咱们查不到?”珊瑚点头:“是啊,禧妃娘娘是妃位,虽然宫里这些东西管制的很严格,可是她要是想,也不是不能拿到的。” “她是聪明人,这回经过我的敲打,以后就不会随意做事了。”叶枣笑了笑:“这件事,我给她记着,总有一日,我攒着一起收拾她。” “那双喜这件事呢?也是禧妃娘娘做的么?”珊瑚又问。 “你们说呢?”叶枣看珊瑚,碧玉,白玉和小亭子。 小亭子一笑:“奴才瞧着,主子这是考奴才们呢。” “嗯,试试你们的脑子。”叶枣点头。 “奴才觉得,这不是禧妃娘娘做的。手法不同,后者显然仓促。”小亭子道。 “所以,盯着裕贵人吧。那个女人是没机会,实际上,她心智手段不输给禧妃的。”叶枣笑了笑:“其实,我在想,扶着她起来与禧妃斗多好?” “可……”小亭子顿了顿:“就怕她会与禧妃娘娘结盟。” “是啊,都是聪明人,真的扶起来了,肯定知道先斗垮了我才有机会嘛。”叶枣点头:“我呀也就是沾光皇上对我好了。” 但凡是个正常皇帝,就算是宠爱自己,也还要去别人那,那么这后宫里,有一个禧妃纽祜禄氏,有一个裕贵人耿氏,就要斗破天了。 或者,换一个男人,皇后也还在…… 啧啧。 可想而知,这后宫里会是何等样的惨烈。 白玉轻声细语:“主子救了不少人呢。” 叶枣一愣,看她:“没瞧出来,白玉是个有大智慧的。” 白玉小脸一红:“奴才不敢。” “我不心狠手辣。因皇上独宠我,他们的目标都是我。倒是无意中也却是叫他们少些损伤。只是这样的好处,没人会念着的。”叶枣摇头。 “奴才瞧着,她们不念着无所谓,漫天神佛瞧着呢。”白玉又道。 叶枣点头,笑着看她:“把我梳妆台上的那对紫金蝴蝶簪子赏给她。这话啊,说的入了我的心。我虽然不信那些,可是真能如此,那就是给我的孩子,也给别的孩子积德了。” 白玉刚谢过恩,就见远处有一个人来了。 渐渐瞧见是个太监,再近些,就瞧见是苏培盛。 叶枣笑了笑,等苏培盛走近了就笑:“又辛苦你了、” 苏培盛忙做出个受宠若惊的表情:“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请您回去不是奴才应该做的?万岁爷到了碧月楼了,候着您呢。” “成,那就回去吧,也没什么事了。这天也不早了。”叶枣笑着摆手。 又是来的时候那样,不过这一次,叶枣扶着的是苏培盛的手。 沿路有打扫的奴才见了叶枣,都纷纷跪着磕头。 叶枣只是视而不见,一路往碧月楼去。 刚一进去,就见气氛不大对。 八阿哥眼泪汪汪的,额头上有个红印子。 四爷黑着脸,一屋子奴才一半跪着,一半守着八阿哥。 叶枣上前:“皇上吉祥。” “起来。”四爷摆手。 “这是怎么了?”叶枣问道。 八阿哥已经迈开小短腿过来抱住了额娘的腿,委屈吧啦的看着额娘,不过眼泪倒是没有再出来了。 “撞着了。朕不小心。”四爷黑着脸。 “嗯,我看看。”叶枣叫人给她解了斗篷。蹲下来。 “额娘瞧,哎哟,红了呀,疼么?”叶枣轻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八阿哥就眼巴巴的看她,没点头没摇头。 “不碍事的是不是?太皮了吧?来额娘给吹一下,马上就不疼了呢。”说着,就对着红的地方吹了好几下。 八阿哥被吹的痒痒了,缩着脖子躲着。 躲着躲着,就笑出声来了,还是咯的一声。 四爷和叶枣都听见了。 叶枣表现的很自然:“是不是不疼了?是的话,给额娘香一个?” 八阿哥就捧住叶枣的脸,吧唧了一大口。 “唔真乖,好香哦。”叶枣也亲了他一下。 八阿哥就又缩脖子。 “太医一会就来了。”四爷道。 “苏公公快去叫太医不必来了。”叶枣摆手:“男孩子还能那么娇气?不就是碰了一下,略红一点,就算是气个包也不怕的。” 四爷看她这么说,便点头。 苏培盛见四爷点头这才忙去了。 “朕有时候,真是不大懂你。总要想很久才能明白。”四爷看着叶枣,摇摇头。 “嗯,那是好事呀。”叶枣点点头,一眼就看透了,那还喜欢什么? 第1119章 不同 将八阿哥抱起来,放在贵妃榻上,四爷又看叶枣:“你就不问朕,哪里看不懂?” “不问,因为我知道皇上自己会说的。”叶枣狡黠道。 四爷摇摇头:“真是。” “拿些甜的来,给八阿哥和……皇上吃。再不哄一哄呀,要难过的不行了呀。”叶枣眼珠子一转道。 四爷无语的笑了,这狐狸。是揶揄他呢。 不过,甜食拿来了,八阿哥倒是真的把方才的事都忘记了。 盘子里很小一个的松软牛奶白糖糕,他洗了小手之后自己抓着吃。 两口一个,也不怕噎着。 小嘴吧唧吧唧,吃的叫人看着就像亲一下。 叶枣也确实没有按捺住,猛亲了好几下。 倒是把个八阿哥亲的一脸无奈。 四爷忙解救儿子:“叫他好好吃。” “儿子太可爱,不亲不舒服啊。”叶枣暗戳戳的。 “好了,朕与你说话,别闹孩子。”四爷拉她的手。 “嗯。”叶枣眼睛水润润的看过来。 四爷想,真是要了命了,她看着孩子太可爱要亲。 他看着她也可爱的想亲…… 不仅想亲,还想…… 咳咳。 四爷收回思绪:“你去哪里了?这天气也不乖乖呆着?” “我呀?我刚才欺负人去了。皇上说巧不巧?我就出去走了走,就遇见了禧妃,然后我就看她不顺眼,欺负了。”叶枣看四爷。 四爷摇头:“欺负就欺负了,你又不是仗势欺人的人,你做事有你的理由,只要不是你被人欺负了,朕都不管。” “皇上最好了,我都与禧妃说了的,皇上只疼爱我。叫她去嫉妒。”叶枣仰头,很是高傲。 “是,朕就只疼爱你。不说她了啊,乖。”四爷伸手,捏捏她的鼻子。 手从八阿哥头上过。八阿哥就好奇的抬头,一边吃一边看。 四爷就又摸摸他的头:“好好吃、” 八阿哥就又低头继续吃。 “朕方才是想说,有时候看不懂你,孩子受伤了,生病了,你总是表现出不严重,不碍事的样子来。可你心里,对孩子的疼爱是比谁都多。费的心思,朕是看在眼里的。真是矛盾啊。” “大约是……可无微不至,不可大惊小怪吧。”叶枣想了想:“我要关系孩子,自然是身体和心理都要关心的。可一些小病小痛,人一辈子是免不了。便是皇上您,当初也是几次受伤,疤痕都没消干净的。我要是因为孩子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他们自己的承受能力岂不是越来越弱?” 四爷点头,表示同意,可又问:“弘昕上一次受伤呢?” 那时候,枣枣就很是在意。 “那可不是不一样的。虽然弘昕那一次也只是伤着不多,出血了。至今还有个红色小疤痕。虽然也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势。可是他受惊吓了。当时他可能会死。”叶枣咬唇:“便是最后是虚惊一场,可那是实实在在的命悬一线。” “当时就算他没有受伤,我也很在意。所以,我陪着他,叫他知道额娘一直都在。可是他生病的时候,原本不严重的病,我要是大惊小怪的弄的满宫上下都惊慌,他自己如何安心?关心是要有,可是也该叫他知道,小病而已,喝药就好了。” “今日八阿哥也是一样,小孩子啊,走路摔了,可捧着了不是常有的?每一次都惊天动地的,他自己会如何?” 性格不就是这时候渐渐成型? 四爷听着,就笑了:“朕受教了。” “受教就不必了,我瞧着啊,时辰差不多了,我饿了是真的。”叶枣摸摸肚子:“大约是最近比较能吃吧。” 活动量大了。 “想吃什么?这个天气,你是不是又想吃火锅了?”四爷斜眼看她:“不许!也不看你自己身子。今儿出去朕没打你这里的奴才就是宽和了。” 叶枣哼了一声。不就是月事还没结束么。真是的。 “真想吃锅子也成,不许吃辣的。做小锅子给你吃。”四爷道。 “好了好了,不吃还不成?不汤锅子要有的,这天气热乎乎的好。”叶枣想了想:“做个鱼丸子汤吧。我还想吃点豆芽菜。用醋炒吧,清爽些。然后做一个弘昕爱吃的丸子来。我想吃。其余的都随意吧。” “给你们主子在做个白灼虾,清蒸鲈鱼,藕圆子,再叫膳房现做一份辣味儿的羊蹄子。做个辣豆腐,再做一个茄子去。”四爷道。 叶枣就看着四爷笑:“越来越喜欢爷了呢。” “没辣的你肯好好吃?不是不许你吃,只是这时候少吃点。总也不听话。”四爷瞪眼。 “听的,我少吃就是了。羊蹄子就吃一个。”羊蹄子这东西,本来宫里主子是不吃的。 做出来。都是下面的人吃。 可是某一日,叶枣忽然想吃,就叫膳房里做了香辣的。四爷见她喜欢,就偶尔叫做一次。 倒是渐渐的后宫里的人都开始吃了。 如今就是前朝,很多人也吃,跟风嘛。 吃习惯了之后就发散出各种吃法来了,羊蹄子渐渐地也就成了美味佳肴了。 八阿哥吃完了一小盘子奶糕,眼巴巴的继续看叶枣。 “还想吃啊?你觉得额娘还给?”叶枣轻轻戳孩子的鼻尖。 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八阿哥低头看了看盘子,然后对着珊瑚伸出手。 吃完了,要擦手。 珊瑚笑着上前伺候他擦了手,心想八阿哥真是聪明呢。 八阿哥是九月半开始断奶的,本以为也得缠绵一个月。谁料他第三天就不闹了。 很是顺利。 不过,自打断奶之后,就吃的比以前多了不少。 所以,就算是午膳之前吃了点奶糕,午膳照旧吃。 一小碗鱼汤,两颗鱼丸子。又用菜汤泡了一勺米饭,还吃了一撮肉芽菜以及一块茄子。 这才被抱走了。 四爷如今也习惯了,只要是孩子在与他们一起吃,就先看着孩子吃饱。 幸运的是,两个孩子都是吃东西的时候很专注,很容易就喂饱了。 送走了孩子,四爷给叶枣夹了一个羊蹄子:“趁热。” 第1120章 温柔 入夜的时候,外头的雪终于成了鹅毛大雪。 这种雪,瞧着吓人,实际上就不可怕了。 撑死了下几个时辰,也就停住了。 小亭子几个也都松口气,下雪的时候,八阿哥不能出来,就很是不高兴。 雪停了的话,中午他就可以出来玩儿了。 何况,都是做奴才的,这天气当差也不容易。尤其是粗使的太监们,这一天起来扫雪都去了半条命了。 屋里,叶枣很舒服的靠在贵妃榻上,吃饱了肚子不爱动,把一双脚放在四爷的背后藏着取暖。 四爷也就真靠着椅子:“朕该写一副字,你这个懒狐狸。” “我这个懒狐狸,又要皇上保持住身材,又总是缠着皇上,好坏哦。”叶枣主动道。 四爷就伸手捏捏她的小腿:“好歹你自己还知道你坏。” “再捏捏……”叶枣得寸进尺。 本来就是和四爷闹着玩的。 怎么说呢,要么就是四爷不给她捏,然后闹一闹,情趣嘛。要么就是叫一个皇帝给你捏腿……这成就感还是有一点的。 不过,四爷的反应和她的预期完全不同。 “是不是今天出去冻着了?朕也捏不好,叫太医来吧……” 说着,就要叫太医了。 眉眼之间的担心丝毫不是作假的。更不是嫌弃她烦了这才这么做。 叶枣忙拦住:“就要你捏一下,你就这么嫌弃啊?” 虽然知道不是,还是要作一下的嘛。 “怎么会嫌弃你,只是你要是不舒服要说出来,朕手劲儿大,捏的你更不舒服了怎么办?”四爷叹气,给她轻轻揉着小腿。 倒是不敢下手捏。 “我也不疼,也不难受,就是觉得你捏的舒服了,想叫你继续。所以,你别担心我好不好?”叶枣无奈了,不过,眼里都是笑意和暖意。 四爷认真看她,看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呢,还是真话。 看了半晌之后,果然继续给她揉腿:“朕只是怕你不舒服又不说。” “四爷。”叶枣叫了一声。 四爷抬头看她,然后叶枣猛然间扑起来,抱住四爷:“好喜欢你。” 渐渐的就会发现,你可以爱上任何一个男人。 或者说,你可以爱上任何一种性格的男人。 最初吸引你的东西可以很特别,也可以很普通。 单纯长得好看可以。 性格温柔可以,性格霸气也可以。 有财富,有地位,有名望都可以。 爱说话可以,不爱说话也可以。 可你爱上一个人,不见得就会幸福,你要幸福的时候,你爱上的那个人总是要对你好的。 或者,每个人需要的好都不一样,但是势必有些你能感动的,你能体会的点。 就好比一开始闷骚高冷的四爷,爱上你之后,也就成了温柔的男人。 包容,呵护,支撑。事无巨细的关怀。 “慢点。”四爷扶着她:“腿还在这,再折断了。”四爷摇头,这狐狸。 “我有没有说过,四爷你温柔起来的时候格外的好看?迷人?”叶枣看着四爷道。 四爷心里却是想着,她叫他皇上,叫他爷,也叫四爷。 叫皇上是最多的时候了,叫爷的时候,就是爱撒娇。 叫四爷的时候,有时候撒娇,有时候正经。 这会子,她半是正经,半带着狡黠。 “又想怎么样?”四爷搂住她,不上套。 “没有,要是我没说呢,我就现在说,你温柔的时候,真是好迷人。喜欢你。”叶枣抱着四爷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唇:“喜欢你,所以我很幸福。” “真是会给朕灌**汤。”四爷捏她的脸颊:“你好好的,朕就对你好。要是不好好吃饭……” “你威胁人的时候,敢不敢用一个比较厉害的借口?你这样,就是八阿哥就会不信的好么?” 叶枣哼了一声:“不就是晚上吃的少点?中午吃多了呀!今儿一下午就这么窝着,我消化不了啊!” “好好好,你有理,朕错了。”四爷笑出声,抱住她:“乖。” “哼。破坏我的心情。”难得表白一下的。 “朕错了。”四爷实在是不太擅长说这些,只好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枣枣很好。” 因为你很好,所以,朕才想对你好。 “我怕陪你写字吧,太早了,现在睡不着。”叶枣从四爷怀里爬出来。 四爷点头,亲了亲她就与她一道下地去了。 书案前,奴才们准备好纸笔,两个人一起写字。 四爷晚上写字的时候,一般都是潇洒的大字。 而叶枣的小楷写的极好,就认真的抄录了一段……农桑经。 没法子,不爱经书,也不好总是抄写诗词歌赋,就随便找了一本书。 不过,看看如今的人著作的这东西,倒是也有点意思。 今儿写的这一段,是讲了种植桑树的。倒是也头头是道。 两个人收住笔,四爷才笑道:“朕就说,弘昕何以会知道那么多,原来是你的启蒙。” 叶枣嗯了一声?一脸不解,四爷却不肯解释。 叶枣也只好不问了。 消磨了些时候,洗漱过之后,终于可以睡觉了。 躺下去,安静了之后,听着外头的雪落下的声音。也有树枝偶尔的一声吱呀。 是雪太多,压的树枝承受不住了。 或者是忽然听见高处的积雪落下的声音。渐渐的两个人都迷糊了。 今儿他们都没有妖精打架的意思,就很和谐的搂着一起闭上眼。 半夜里,叶枣似乎是醒了一回,往外瞧,隔着帐子看见外头亮得很,然后又睡着了。 早上醒来才恍惚,大概是昨夜雪停了。正是十月十六夜里,月色正好的时候呢,看见了也不奇怪。 身侧,四爷已经上朝去了。叶枣伸出胳膊,感觉也不冷,屋里暖意融融的。 醒了神才叫人进来伺候。 先进来的是碧玉:“主子醒了。” 紧跟着,白玉紫玉几个也进来了。不见珊瑚。 叶枣想了想,珊瑚昨夜伺候,今儿歇着去了。 心想着,总算是上天对得住她了,要是成了宫女,岂不是更不好出头了? 这一想,又佩服起太后来了,当年也是不容易啊。 第1121章 离京 叶恒本来是打算身子好了就离京的。 可就快过颁金节了,家里虽然没说,可大家意思还是不想叫他马上走。 于是,就拖了几天。 不过,最终也不是去参军,而是叶家在南边有些生意,就交给他打理。 也好好读书,以后还是要考功名的。 也不知道是心疼孩子居多,还是终于知道自己有错,叶明远最近很是明事理。 颁金节过后,又是一场大雪,这就又拖延了叶恒的行程。 可是他离京的心已经定了,早已经收拾好了行礼,只等着天气好些,就要走了。 叶枫给他选的小厮叫叶五,是个拳脚还不错的小子。跟着他,也放心些。 到了十八这一日,一早起来,叶恒就知道,就是今日了。 于是,他好好吃了早膳,就去前院,给叶明远道别。 叶明远没见他,怕见了,就要留着他。 倒是觉罗氏和叶樱都洒泪。 陶氏也装模作样了几下。 最后,也没有去给叶枫道别,只是叫家里的奴才去说了一声,就带着小厮叶五,以及一辆马车一个车夫,往城外去了。 叶恒骑马不算好,不过还是坚持骑马。 慢悠悠的,从京城往外走。 一路上看着京城里的一切,和着冬日里的寒冷,渐渐的离开走远。 出了城,先往水月庵去。 自打上回见过之后,他们也很久不见了。 他这一次,不想与叶瑾说话,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就罢了。 水月庵里,叶瑾过的很不好。 她内心的不平和愤怒无人理会,日复一日,她都要扭曲了,或者说,走就扭曲了。 可是这里不是能任性的地方,不配合,就会挨饿。不配合就会挨冻。 渐渐的,心里带着满腔恨意,恨所有人以及这个世界。可手上的活计已经熟能生巧。 挑水,砍柴,劈柴,烧火,做饭,缝衣,没有不会的。 叶恒在暗处看她的时候,就是她正在劈柴的画面。 叶恒平静的看着她,看着这个与他一胎所出的姐姐,心里竟没有太多起伏。 只是看了很久之后,轻声叹气。 叶瑾还是想不通,看她眉目之间就知道她的内心。 她如今也不能面对这一切,她只是努力的活着而已。 可他不想帮她了。 他不能帮她,虽然,他也受伤不轻,可叶家还是他的家。叶家的人,还是关心他爱护他的。 叶瑾却会毁了叶家。 就在叶瑾将斧头丢在地上,像是将死去的敌人丢下一般,满目煞气的继续下一个事情的时候,叶恒转身离去。 没有人想要叶瑾死。 否则,这一回京城里的疫情就是好机会。 可是,她好好的活着。 所以,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出了水月庵,上马,径自离开了京城。 南方么?南方也很好,可是他并不想管什么生意。 先去看看吧,开春,他还是要去别处的。 被宋南保赶上的时候,叶恒已经从水月庵的路上回来,重新回到了大路上了。 宋南保一直叫人盯着叶家的,得知叶恒走了,犹豫再三,还是策马追来了。 “宋兄?你怎么在这里?”叶恒有些诧异,见他单枪匹马的,也不像是有事。 “叶二爷。”宋南保说话有些艰难:“你要离京么?” “是啊,家里在南边有生意,我闲来无事,就去看着。”叶恒笑道。 除了那一天喝醉了,其实与这个宋南保没有太多交集的,叶恒心里很是诧异。 “叶二爷……可否……借一步说话。”都已经追来了这里,宋南保鼓起勇气。 “好。叶五,你先等会。”叶恒不疑有他。 叶五也没在意,这能有什么事?就和车夫原地等着。 叶恒策马,与宋南保一起往远处走了一截。 “宋兄有话,不妨直说吧。”叶恒道。 打心眼里,他是觉得不太对得起宋南保的。 宋南保想说的是千言万语,可是对上叶恒那双坦荡无知的眼睛,他就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说呢?说我喜欢男人,喜欢你?你别走,留下和我在一起? 可能么? 一个是当朝将军,一个是贵妃的弟弟。怎么可能? 他的喜欢,是要害了他们两个人的。 可是,他还是追来了,三十年的人生里,就这么一次动心…… “宋兄?”叶恒见他不说话,叫了一声。 “我是……”宋南保苦涩:“我是想与你说一声对不住。那件事……我不该揭出来的,不然你也不至于要走。”宋南保忍住心里的酸涩道。 “这件事不怪你,不是早就说了么?是我自己做错事了,我该承受的,何况……我害了人命。”叶恒叹气。 “宋兄实在是不必耿耿于怀,叶恒有幸,结交宋兄,实在是福气。”叶恒拱手。 话已经说到这里,宋南保满腹心事也只好压住了。 “话说开了,我就安心了。我也不送你了,祝你一路顺风。”压住心里的酸涩,宋南保拱手。 叶恒也拱手,没有再多说。终究是分别了。 宋南保对于叶恒来说,是插曲,只是这个插曲记忆不太好。叶恒骑在马上,心里无比轻松。瞧,虽然要执意的离开家里了。可大哥还是给他预备了足够的银子。最好的马匹。 嫂子给预备了好多冬衣都在后头的马车里呢。 有时候啊,家就是家。大姐姐的话说的很好,他不是被叶家驱逐出去的。 所以,他身后还是有家的。 这一来,不管流浪去哪,都不会太凄凉不是么? 所以,他虽然策马远去,不回头。 可是心里知道,京城啊,不会永远的离别的。因为他总是要回来的。不管多少年。 那对母女的坟前,叶恒惊了一杯酒,烧了一道纸,说了一句话。 他说:怪我一早没有接你回叶家,是我的错。可是我没有不想负责,对不起。 他心里想,如果可以的话,就叫这娘俩个一起转世吧,等他娶妻了,就投胎来。做他的女儿。他定然呵护他们一辈子。 我错了,可我总会成长。 以后的以后,我总会担负起我的责任。 第1122章 忠臣 也是今年纳兰家大约是不大顺利。 才送走了惠太贵妃一个多月,宫外,明珠就病倒了。 事实上,他春天的时候就不大好,不过一直都不曾说出来。 也坚持着上朝办差的,就没叫人知道。 可是入了冬之后,就一天不如一天了,终于连上朝也不能坚持了。 明珠是两朝老臣了,这里的明珠,虽也有过小算计也拉帮结派。可最终还是说得上一声忠臣的。 尤其是这几年里,他福建和京城两边走,也在收复台岛以及创立水师和船队的事情上,立下不少功劳。 所以,得知他不好了。四爷第一时间就叫太医去看了。 并且叫二阿哥弘昐代表他亲自上门探望。 也是表示在意老臣的意思了。 弘昐别安排了这么一件事,自己的喜出望外自不必提。 朝中也有不少人的心思又动了起来。 原本,二阿哥那件丑闻缠身,大家还觉得他也许和太子之位无缘了。 可是如今瞧着,大约也不碍事。替皇上探望重臣这种事,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的。 明珠见了二阿哥,也是客客气气的要迎接。 倒是弘昐,紧走几步过来:“明相千万不要劳动。我是来瞧您的,要是叫您劳动了,岂不是不好?” 明珠感激涕零的谢过皇上,又谢过他。 弘昐也是一脸伤怀:“明相是皇阿玛最看重的老臣,一生功绩无数。如今病了,皇阿玛担心,就是我也担心的很。还望您好好养病,有什么就叫人来与我说。我虽然不才,可是还能说上几句话。” “臣感激不尽!多谢二阿哥!”明珠流着泪道。 等弘昐又说了一句话,放下药材,这才走了。 送走了他,明珠收住泪,疲惫的躺下。 他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就凑过来劝:“阿玛您可宽心些,您瞧,二阿哥都亲自来了呢。” “就是就是,这位阿哥可是温文尔雅,有些皇子风度的。”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明珠摆手。 明珠知道,这几个儿子都没什么大智慧,他死了他们只会走下坡路。 可就这么几个儿子,死了的容若不算,其余的儿子们,就这个德行了。 何况,就算是容若,虽然素有才名,可是做官一途上,也是不通的。 哎,也就是这个命了,纳兰家,别想世代繁茂了。 不过,他都要死了,这些事也管不了。 至于二阿哥…… 是很好,温文尔雅,礼贤下士。 可是过了。 皇子们做戏是谁都有的,可是他做的过了。 他看得出,皇上如何看不出? 不过他心里也有数,二阿哥是着急,眼瞅着四阿哥五阿哥都长成了,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得宠。他哪里能不急? 毕竟,他可是长子呢。 只是,明珠想,这么做其实不好。不如踏踏实实的,叫皇上瞧着你用心了。 一个手里没有一点权利的皇子,想着拉拢大臣,本就是个错误。 大臣跟着你图什么呢? 一句话说,也瞧不见前途啊! 不过,明珠又想着乐了,他是没瞧上,可是朝中有的是瞧得上的。 只是,且慢慢的争他,他是瞧不见了。 只是啊,闭眼之前,说什么也得叫家里人明白,不能参与这夺嫡的事。 当今如何坐上皇位的且不说,可当今的性子是举世罕见。 他善良,没有追究任何一个兄弟,也没有连累几个臣子。 可他又不是个怯懦的,反而杀伐决断,从不拖泥带水。 可谁知道下一个上来的是什么性子? 要是纳兰家参与了这些事,成了也罢,那是从龙之功。要是败了呢? 何况,不是他瞧不上自家的孩子们,儿子们不成器,孙子们就如今瞧着也没一个厉害的。 便是容若留下的那几个孩子,也是……丝毫没有继承他们阿玛的灵气。 哎,都是命。 直亲王来探望的时候,明珠大人正为了老子英雄儿蠢蛋的现状无能为力中…… “明相身子如何了?”直亲王进了内室,发现明珠竟然在发呆!这简直是平生仅见! 明珠一愣,见是他:“直亲王来了!臣有失远迎。” “快别这么说了,舅舅身子如何?”直亲王笑了笑,不过他也瘦得厉害。 因为惠太贵妃过世,伤心了很久,又守孝跪灵,人很憔悴。 “哎,人老了就这么回事。不大成了。”明珠笑了笑,不甚在意。 直亲王却一愣,他额娘临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虽然说,明珠与额娘也就是一个族,族亲罢了。 只是后来,才认了亲,也是为了彼此能站住脚而已。 可这会子听了这话,直亲王恍惚,这两个人倒是有点像。 “大阿哥如今好,臣就很放心了。想来,娘娘也放心了。”明珠笑道。 直亲王点头,他想着,也就是额娘和他了,还偶尔叫一句大阿哥。 以后就没有人叫了。 “总是要好好养着的。”直亲王劝的有些苍白。 “哎,我这一辈子过的比谁都好,寒门出身,一步步到了如今,没遗憾了。不过就是有一点还是有些不如意的。就要麻烦大阿哥了。”叫了几十年舅舅,总归……有那么几分香火情的。 “舅舅请说吧,只要我做得到,不遗余力。”直亲王猜得到,无非就是看顾纳兰氏。 “家里子弟不成器,别的要求也没有,就是不希望他们参合皇子们的事。不求家里大富大贵,只求子孙后代能好好的就是了。”明珠很明白,他一死,没几年家里就会渐渐走下坡路的。 人预料不了百年后,安排的再好,也总是有差错的。 所以,就不安排了。 “舅舅放心,这事我会看着的。”直亲王刚经历过丧母之痛,也就不想说什么您一定会好好的之类的话了。 人啊,老了总是会死的。与其说那些空话,不如好好叫他安心。 “有我在,总是能叫纳兰家好好的。” 一个有战功,手握重兵的亲王,总还是护得住一家子能好好过日子的。 果然,有这话,明珠就安心多了:“多谢直亲王了。” “一家子,不必如此。”直亲王笑了笑。 第1123章 济世之才 直亲王看过了明珠,就进了园子,与四爷汇报。 四爷听着他说话,眉头皱着。 直亲王道:“太医的意思是,如今就是熬日子了。每日里参汤吊着,不大能吃饭了。好一点熬过这个年,不好的话,就是熬不过去了。” “明相心情如何?”四爷问。 “回皇上的话,明相心情倒是好,直拉着臣的手感谢皇上您。说这些年,做了不少事,这一辈子不空过。”这也是真的。 今日的谈话到了最后,明珠就是这样的状态。 甚至,说起台岛和船队,他眼里有种光。 “哎。”四爷叹口气:“明珠虽然有自己的毛病,可是为人臣子着实是个有才干的!可惜了。” 说着,四爷就起身,走到书桌前:“给朕研墨!拿狼毫来!” 苏培盛心里有数,这是要写一幅字了,只怕是要送明相的。 忙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四爷拿起笔,不必想,就挥手写下四个大字:济世之才。 “明相两朝为官,乃股肱之臣也。当得起这四个字。”四爷放下笔:“拿去,叫内务府照着做好,送去明相府上。” 直亲王忙道:“臣替明相叩谢皇恩。” “大哥起来吧,大哥进来消瘦了不少,思念亡母的心朕明白,可是身子也要紧,不能一味的只是伤怀。朕还指望着大哥呢。”四爷拍了拍直亲王的肩膀。 直亲王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多谢皇上惦记,臣都知道。” 内务府的办事速度素来是看人下菜碟的。 如今,皇上想送给明相一块匾额,那他们就得马上动起来。 很快,就叫技术高明的师傅将皇上的子描绘在木头上,雕刻好,上了漆,然后装好框子往明相府上去。 得了牌匾,明珠当时就被自己的儿子扶着,出了屋子,跪在院子里。 对着皇宫的方向,郑重其事的磕头。 只是激动的一直颤抖,老泪纵横,一句话也也说不出来了。 半晌,直到宫里的太监都有些着急了,他才起身。带着一脸浊泪:“皇上啊!老臣荣幸啊!皇上圣恩浩荡啊!” 明珠的喜极而泣,只有三成是做戏。 另外的七成,全是发自内心。 天知道,他当年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的时候,被人骂过一句你以为你有济世之才么? 那时候,他虽然还是个穷小子,就在心里立下志愿,他这一辈子,就是要做个济世之才! 他胸有丘壑,何以不能济世安民? 可后来,科举,做官,几十年宦场沉浮,早就不记得当初还有这么的志向了。 可临了临了,皇上给了他一块匾额。 济世之才! 济世之才啊!那是他少年时候一个不屈的梦。那时候一点都不觉得那是说瞎话。 可这个梦,他都忘了几十年了! 那时候他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横冲直撞。 可这时候的他,已经垂垂老矣,头发全都白了。 可谁知,他自己都忘了的事情,却被皇上提起。 皇上说他是济世之才! 送走了宫里的太监,明珠扶着下人的手,一遍一遍的摸着那块匾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老臣纵横一生,至此再无遗憾!” 那是一种满足,是你一生的心血凝结后,被人赞同的满足。 多数的人,死了之后,才有这样的殊荣。 他们的一生功绩,才会被认可。 可是他何其有幸?还活着,就看到自己的定论。济世之才,哈哈哈! 这以后,他明珠能千古留名! 明珠直起腰神,打量着自己的院子。 慢慢的走,然后忽然就笑着读起了词。 那是南宋辛弃疾的破阵子。 他有些沙哑的读着:“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点秋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明珠带着一种诡异的笑意,最终笑意成了大笑。 他哈哈哈哈的笑,真有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思在里头。 笑完了,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老夫比那辛弃疾有福!哈哈哈,老夫终究是赢得身前身后名,却也不必可怜白发生!” 他的儿子们都些懵,皇上给了牌匾,是应该高兴,可也不必如此吧? 只是,谁也不敢说话。 明珠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儿子,然后又看了一眼那块匾。 最终拖着步子进了屋里,坐下去的时候,他道:“老臣要走了。不能伺候皇上了!老臣愿我大清四海升平,江山永固。” 说完,就闭上眼。就那么坐着断了气。嘴角还带着笑意。 良久,他的儿子们才敢来探一探他的鼻息。 知道他是过世了,这才敢跪下哭号起来。 明珠的福晋两年前就没有了,所以儿子们就是最大了。 消息传回园子里,是明珠的贴身小厮亲自传话的,明珠最后的这些事也都事无巨细的与四爷说了。 这个小厮跟着明珠多年,总是知道如何能给自己的主子最后争取什么的。 四爷听罢,长叹一声:“朕痛失一忠臣,大清痛失一柱石啊!” 随意下旨,明珠的后事按照一等国公之礼办理,命内务府全力协助。 明珠的次子官升一级,又赏赐了明珠家里不少金银。 明珠的功绩有目共睹,四爷赏赐也好,抬举也罢,都是冲着他本人这一辈子的功绩。 有四爷的抬举,明珠的后事办的极其风光。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纳兰家也就此为止了。 没有什么经天纬地的人才了。 至于二阿哥的未来福晋纳兰氏,毕竟与明珠只是同宗罢了。离得远呢。 以至于,以后京城能不能崛起另一家纳兰氏,谁也不知道。 反正至此,纳兰这个姓氏,也就渐渐的退出历史舞台了。 一如,十来年前退出去的赫舍里氏。 可当年的索相索额图,明相明珠,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啊! 只能感慨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了。 如今的京城里,得势的是隆科多,是荣亲王,以及爱新觉罗氏各家皇子。汉军旗的钱家父子,叶家父子,以及张家父子,许家父子等等。 满大臣们忽然发现,汉军旗的大臣们,正如雨后春笋一般崛起。 第1124章 智者不恶争 明珠年轻时候,着实身份不显。 虽然宫里有位纳兰氏的惠妃娘娘,可是这京城里姓纳兰的何其多。 也着实显不出一个明珠来。 可是如今的明珠,再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啊。 有皇上御赐的匾额,他就可以千古流芳了。 所以,这一次他的丧事,宫中皇子们都要去上一炷香,表示一下哀思。 叶枣在九州清晏里,见着了众位皇子的时候,也不由感叹,都是好基因。 别的不说,这相貌是没得说了。 二阿哥漂亮,相貌四分随了四爷,四分随了李氏。 三阿哥本来书个儒雅的,只是太过害怕四爷,倒是显得不出众了。 四阿哥英气,相貌多是随了他额娘的。 五阿哥七八成随了叶枣,虽然是狐狸眼,可是一点都不女气,只是好看俊美。 六阿哥如今瞧着,是随了四爷的多,不过也有一部分谁也不随。 五个皇子长身玉立,给四爷和叶枣请安。 四爷摆手:“都去吧,你们虽然是皇子,给两朝老臣上柱香,也不算是委屈了。” 几个皇子忙都应了,告退出门去了。 这还是皇子们头一次集体出宫参加什么事。 有皇上的抬举,明相的葬礼自然是热闹,来吊唁的人极多。 皇子们的到来,更是叫众人都注意着。 最是被关注的,就是二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 一个长子,一个满人生的,一个贵妃之子。 而随着五阿哥一天一天长大,也随着宫里宸贵妃娘娘的盛宠不衰。五皇子已经有隐隐压住四皇子的趋势。 虽然说,这天下是满人的,可汉军旗的臣子们,以及纯粹汉臣们总是希望不要分的这么明白的。 要是能叫二皇子或者五皇子上位,以后,汉臣的地位会更好。 而二皇子又因为之前的事有些不好的影响,倒是叫臣子们看重五皇子的极多。 又观之他聪慧,学问也好,更是心里有了想法了。 弘昕面对与他请安打招呼的各路人马,心里有数。 额娘早就说过了,随着年纪长大,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 皇阿玛一日不定太子,就一日如此。 所以,他表现的很好,客气有礼却很疏离。 当然,站队嘛。自然有满大臣也要靠拢四阿哥的。 还有一些觉得长子就是长子的,靠拢二阿哥的也不少。 弘昕暗暗的观察,二哥表现出来的是礼贤下士。四哥表现出来的,是高风亮节。 都是挺有一手的么。 他心里好笑,想着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朝臣? 想了半晌,还是觉得,顺其自然吧。装出来的性子可不能装一辈子,露陷了就不好了。 再说了,装一辈子也累不是? 等回园子,弘昕告别了兄弟们,就去找额娘了。 叶枣正无聊呢,见他回来了笑着招呼:“回来了?冷么?” “额娘,儿子有话说。”弘昕一双眼亮晶晶的。 叶枣挑眉:“那就都出去吧。”摆手,叫奴才们都退下。 弘昕走来,带着笑意,没有拐弯抹角,很直接:“额娘。我想做太子。” “志向远大。”叶枣勾唇:“怎么做呢?” “争啊,赢了二哥四哥。”弘昕眼巴巴的看叶枣。 叶枣就斜眼瞧他:“那你要额娘怎么办?” “不要额娘怎么办,额娘您同意吧?”弘昕笑了笑,低头又抬头。 “不同意怎么办?”叶枣继续问。 “不同意的话,儿子就劝您同意。不过我觉得,额娘您是同意的。”弘昕拉她的袖子:“所以,额娘您同意么?” “额娘不和你说责任那么深重的话题,额娘就只问你,太子意味着什么?”叶枣坐下,收起笑意。 “意味着兄弟不合,争斗不休。”弘昕点头,很认真。 “你要记住一句话‘智者不恶争’。”叶枣摇头:“争夺皇位,是凶险万分。可是也可以兵不血刃。学一学你皇阿玛,你皇玛法如今在世的儿子,都有十几个。当年先太子飘摇的时候,哪一个不想要皇位呢?” “或许,你皇阿玛的运气足够好。可是实力也是运气的一部分。你说的兄弟不合,争斗不休是必然。可是你要知道,倘或因为你要做太子,就伤了兄弟,你皇阿玛如何能不在意?” “额娘……可……”弘昕为难,太子之位啊,那就是以后的皇位,要争斗,如何能不伤害兄弟呢? 当然,他不是要兄弟们死,只是伤害是必然。 “那你看看你大伯。”叶枣拍拍他的肩膀:“你大伯,是你皇玛法的长子。当年一众皇子还是光头的时候,他就有了战功,成了郡王了,你说,他可有过争夺皇位的心思?” 弘昕点了点头,肯定会有的。 “可是如今如何?你皇阿玛做了皇帝,他手握重兵,忠心不二。”叶枣笑:“你五叔,你八叔,九叔都是有本事的,可你皇阿玛用他们,是不是很好?” “额娘是要我以德服人么?”弘昕诧异。 “不,额娘是要你手段高明。阴谋好用,可是有时候,阳谋光明正大更好用。你有额娘,有皇阿玛对你的宠爱,就是天然的优势。当你手里有了绝对的权利之后,方可以德服人。你压服了所有人之后,以德服人也好,以理服人也罢,才会有人真的服气。” “额娘,我懂了。”弘晰小脸泛光:“额娘我真的懂了。” “额娘知道你懂了,弘昕长大了。”叶枣笑着叹气:“放心,万事还有额娘,放手去做吧。” 出了碧月楼,天气虽然冷,可是弘昕觉得心里是火热的。 额娘的意思,他明白了。 是啊,他天然有优势,他是地位最高的皇子! 阴谋诡计不好看,也容易被人反着算计。那么……明着来呢? 额娘真是睿智啊。是啊,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都是不适用的。 他没有什么别的实力,眼下就是皇阿玛的宠爱,以及额娘的地位。 这些,就是天然压制。 ‘智者不恶争’额娘真是个聪慧至极的人啊。 第1125章 调度 弘昕回了藻园,并没有做什么。 事实上,他真的懂了额娘的意思之后,就知道眼下也确实不需要做什么。 皇阿玛就只有他们兄弟几个儿子。 所以,其实谁也不必刷存在感,每个人都有存在感。 皇阿玛对儿子们,素来是极好的。 尤其是他,有额娘在,他就不可能被皇阿玛忘记。 所以,他眼下应该不做什么。 虽然,额娘的意思是不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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