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罪_第58章_咖啡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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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天是我不对，不该不跟你打招呼就走掉，你别生气。” 她低沉的声音温轻柔软：“我没生气，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啊。” 沈悠然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嗯？” 小家伙略有些委屈的道：“我今天放学去你家了，但等了好久都不见你没回来，你手机打不通，所以我就一直在等你。” 沈悠然低低的轻笑：“就是为了跟我道歉？” “我怕你生气，然后不喜欢我了。” 她柔声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季诺忐忑的问：“那你还喜不喜欢我了？” “像诺宝这么乖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迷迷糊糊，想到小家伙应该是等的快要睡着了，她道，“赶紧去睡觉吧，改天做红烧肉给你吃。季诺安心下来：“然然，晚安。” “晚安。” 挂断电话，季诺打了个哈欠，他实在是困的不行，睁着朦胧的眼睛看向身旁的男人：“爸爸，我给然然打完电话了，你抱我去睡觉。” 季锦川抱起他上了楼，将他送回房间，等他睡觉后退出房间，又下楼到客厅，将手机里的卡抽出来，换上自己的。第二天是周末，吃午饭时，季锦川夹了青菜到季诺的碗里，还以为他又要抗议，没想到他竟然乖巧的吃进嘴里。季锦川意外的挑眉，又夹了青菜给他。季诺略略迟疑了一下，虽然有嫌弃，但还是一声不吭的吃下。吴妈看着高兴，笑的合不拢嘴：“小少爷今天真乖。” 季诺的嘴里包着饭，腮帮子鼓鼓的：“然然说，她喜欢乖孩子。” 闻言，季锦川将整盘青菜推到他的面前：“那就多吃点。” 季诺的眼里包着一把泪，瘪嘴控诉：“爸爸，你欺负我。” 季锦川云淡风轻的将刚才的话重复：“然然说，她喜欢乖孩子。” 季诺：“……” 他撇嘴：“可是然然现在不在。” 季锦川面容温淡的道：“乖孩子不能撒谎，否则你的然然就不喜欢你了。” 季诺的眼里泪花闪闪，瘪着小嘴马上就要哭出来。吴妈赶紧道：“小少爷，然然是谁？你新交的朋友吗？” 第1133章他会一直等着她（4）季诺吸了吸鼻子，似乎不舒服，又揉了揉：“我未来老婆。” 吴妈：“……” 她看向季锦川，男人一脸的淡然，她迟疑道：“少爷……” 季锦川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紧不慢的道：“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不用担心。” 吴妈这才放心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 沈悠然陪林默安去了监狱，见到了当年的肇事者司机。四十岁不到的人，两鬓有了华发，穿着服刑的统一衣服，苍老的像个五十多岁的人。隔着挡音玻璃，卢实疑惑的看着他们，林默安示意了一下，他慢腾腾的拿起电话，手上戴着手铐。林默安对着听筒讲道：“卢实，我是当年那个受害人的哥哥。” 卢实惊愕的看着他们，眉间带着一丝茫然。林默安又道：“我已经查到了，当年的车祸并不是意外，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指示你这么做的？” 听到这话，卢实就要挂断电话，林默安语速极快的声喊道：“当年那个女孩成了植物人！” 卢实挂电话的手僵住，惊愣地看着他。想到躺在床上的那女子，林默安的心头阵阵抽痛，眼角一点点泛红：“她还那么年轻，医生说也许这辈子都醒不过来，我想知道真相，求你告诉我。” 沈悠然站在一旁，她看着林默安，看到他的双肩因为隐忍而颤抖，说话的声音渐渐嘶哑，微硬的喉咙带着克制的隐忍压抑。卢实突然掩面，竟是哭了出来，等了好一会儿，一句话都没说，挂断电话起身离开。林默安拍打着隔音玻璃：“卢实……卢实……” 然而卢实没有停留，拉开那扇门走了出去。林默安撑在玻璃上的手指渐渐收紧，紧握成拳的手背青色血管凸起。沈悠然上前两步，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既然卢实不肯说，咱们可以从那笔钱的来历查起。” 林默安摇头：“幕后人很谨慎，那笔钱不是走的账户，而是现金送到卢实家人的手中。” 她轻抿了一下唇，安慰道：“总会有别的办法。” 林默安回国，就是为了查找林夏车祸的真相，她知道这对他来说意识着什么。林默安垂着头，脸上的表情痛苦悲恸：“当年的事情隔的太久，根本查不到什么线索，只有这个司机肯说实话，我们才能知道真相是什么。” 两人从看守所出来，林默安的情绪不太好，沈悠然去取车。林默安上车后，她问道：“既然卢实不肯说，那就找到他的家人，从他们那边着手调查。” 林默安单手撑在玻璃上，声音微哑：“已经查过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可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的家人去劝说他。” 沈悠然刚才注意观察了卢实，在听到林夏成了植物人后，他看上去很愧疚。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这个方法也许行的通。林默安撑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没说话。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他拿出手机打给贾秘书：“查一下卢实家人的消息，要尽快。” 第1134章他会一直等着她（5）星期一下班，沈悠然回到家就看到在门外等着的季诺。小家伙跑上前来抱住她的腿蹭了蹭：“然然。” 沈悠然收起错愕的表情：“等多久了？” “男人等……” “诺宝！” 季诺正要发表季绍衡传授的那套“男人等女人天经地义”的理论，就被沈悠然打断。沈悠然弯腰与他平视，食指点着他小巧圆润的鼻尖：“我问什么就答什么。” 季诺掰着手指，小脸上是全是纠结：“有一会了。” 沈悠然拍了一下额头，她忘记了，小孩子哪有什么时间概念。 “走吧，进屋。”她牵季诺，走过去开门。打开门后，她将包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拿了新买的儿童拖鞋放在他的脚边：“换上吧。” 季诺低头看着脚边的鞋子，脸上乐开了花：“然然，这是你专门为我买的吗？” 沈悠然浅浅的“嗯”了一声。闻言，季诺高兴的手舞足蹈：“然然，我太爱你了。” 沈悠然捏着他肉乎乎的脸蛋：“肯定又是没吃饭就来的吧？” 季诺对着手指，细细糯糯的道：“是你说要做红烧肉给我吃的。” 看来小家伙是一刻都等不急了，也许周末两天都记得她欠的红烧肉。 “好，今天就做给你吃。”她拎过手提包，轻声道，“你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我去买菜。” 季诺举着小爪子：“我跟你一起去。” 沈悠然想了想点头：“也行。” 两人出了客厅，乘坐电梯下了楼，沈悠然牵着他往小区外走。然而，她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的豪车。季诺朝那个方向看了几眼，沈悠然见他步伐迟缓，低头问道：“在看什么？” 季诺攥紧了她的手指，小脸带笑：“没什么。” 季锦川看着走远的那一大一小，心尖一片柔软，但想到他和沈悠然目前的处境，弯起的嘴角渐渐凝住。肖呈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问道：“季总，要跟上去吗？” “不用。”跟上去容易暴露，他可以一直在这里等着，只要能看到她，等多久都没关系。离汉府雅苑的五百米处有一家大型超市，沈悠然带着季诺去买了菜，又给他买了一些零食，两人返回来。季锦川一直在车里看着他们，不知道季诺说了什么，女人的嘴角弯起，面容柔和温静。沈悠然觉得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她扫了一眼四周，看到对面停着一辆奥迪，心有狐疑。见沈悠然盯着那个方向看，步伐都停了下来，季诺拽着她往前走：“然然，快点，我好饿。” 沈悠然回神，摸了摸他的脑袋，牵着他往里走：“好，马上就有好吃的，坚持一会儿。” 走出几步后，她甩了甩头，也许是自己想多了，那辆车应该不是那个人，自己现在怎么变的这么草木皆兵了。季诺的眼珠子狡黠一转，刚才爸爸送他来的时候，叮嘱他不能告诉然然他的存在，要不然以后就不许他来了，还好刚才他聪明。第1135章他会一直等着她（6）在沈悠然看过来时，季锦川的心尖突地跳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别过头去，怕她发现自己。数秒后，他忽然意识到，车窗是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他自嘲的勾唇，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一天，那是他的妻儿，可是他连一个正大光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理由都没有，只能偷偷摸摸的看着。他一直盯着大门，希望她能从里面走出来，让他多看两眼。然而，那些进进出出的人里，并没有那纤细玲珑的身影。一辆黑色的卡宴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开进了汉府雅苑。肖呈不太确定的道：“季总，那好像是林总的车。” 季锦川眯起黑眸，深邃的眼底泛着一抹寒凉，下颌绷成一条直线。她入狱后，拒绝任何人的探视，但那三年里，他每周星期三都会去看她，即便是她不愿意见他，他一次也没中断过。他只是想告诉她，他来过，他还在，他会一直等着她。她消失的那两年，他每天都过的很煎熬，因为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纵然他愿意用余生的时光去等她，但又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到最后心若死灰。所以那两年里，他每天日以继夜的工作，用劳累来缓解心里的害怕和空虚。他太忙，后来诺诺渐渐的喜欢黏着季绍衡。 …… 回到家，季诺在客厅看电视，沈悠然进入厨房忙碌，饭还没做好，林默安就回来了。林默安打开门，看到沙发上的小萝卜头愣了一下，季诺也偏头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我是然然邀请来的客人。”季诺率先开口。林默安换了鞋，一边松领带一边走过去：“今天不说是她的私生子了？” 季诺撇嘴：“你会让我叫你爸爸。” 林默安在沙发上坐下，仰头靠在背脊上，疲倦的捏着鼻梁骨：“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季诺轻哼哼了一声，傲娇的别过头。过了几分钟，沈悠然从厨房里出来，把饭菜摆上桌：“吃饭了。” 季诺乖巧的跑去洗手，林默安慢悠悠的也往洗手间走。进入洗手间，他看到季诺踮着脚在够水龙头，他走上前：“我给你洗。” 季诺缩拒绝：“我们老师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闻言，林默安挑眉，退后几步抱臂靠在门框上，眼底兴趣盎然。到底是人小胳膊短，季诺踮脚也只能刚刚触碰到水龙头，还差一小截才能拧开。试了好几次都不行，他最终气馁，回头看着林默安，小脸微窘的嗫喏：“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林默安站着没动：“老师没有教你用礼貌用语吗？” 季诺气呼呼的垂下头，酝酿了片刻抬起头来，小脸上挤着可爱的笑容：“叔叔，麻烦你帮帮我，然然还在等着我们呢。” 林默安眉峰微动，走上前拧开水龙头，给他洗了手。回到客厅，沈悠然已经解下了围裙，正坐在桌前等着他们。季诺蹭蹭的跑过去，爬上沈悠然旁边的位置坐下，看着那满满一盘的红烧肉，两眼亮晶晶的。第1136章我给你们机会（1）沈悠然夹了肉到他的碗中：“吃吧。” 林默安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看到小家伙卖乖的向沈悠然撒娇，然后挑衅的向自己扮鬼脸，他无声的笑了。真是人小鬼大。吃过饭后，林默安接手了洗涮碗筷的工作。沈悠然陪季诺看了一会儿电视，到九点时，她道：“你该回去了，让你二叔来接你？” 季诺今天很乖，没有各种撒娇说要留下：“司机在楼下等我。” 沈悠然拎起他的包：“那我送你下去。” “我自己可以。”季诺从她手上抢过自己的包，飞快的跑过去换了鞋，拉开门就冲了出去。等沈悠然换好鞋出了门，小家伙已经不见，而电梯正在下行。出了小区，季诺走向马路对面的奥迪，肖呈从车上下来，替他拉开车门，他喊了一声“肖叔叔”就钻进了车里。 “爸爸，我越来越喜欢然然了，我想快快长大，把她娶回家。” 季锦川双腿交叠而坐，偏头看着他：“想让她跟你住在一起，那你就要乖乖听话，把她哄得开开心心的。” 季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都听爸爸的。” 季锦川问：“你见到然然的老公了？” 季诺嘟着小嘴：“我不喜欢那个叔叔，他好讨厌。” 季锦川附和的点头，嗓音温温沉沉：“嗯，确实挺讨厌的。” 难得父子俩有共同的观点。季诺偏着小脑袋问：“爸爸，怎么追求女孩子？” 车内的灯光有些暗，他的脸庞有一半隐在黑暗中，他面容温淡的道：“不知道。” 季诺轻哼哼道：“我就猜到你不知道，要不然老婆也不会跑，明天我问二叔去。” 季锦川的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他抬手捏了捏：“以后再乱说话就面壁三小时。” …… “林总监，有一位叫邱少泽的先生找你。”唐助理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沈悠然想都没想的道：“告诉他，我不认识他。” “好的。”唐助理应声，退了出去。随着办公室门的关上，她往后靠在皮椅上，将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扔在桌上，眸光泛着凉意。到了午饭时间，林默安来到她的办公室，见她一直埋头在忙，敲了敲办公桌面：“该吃饭了。” 她头也没抬：“你去吧，我还要一会儿。” 林默安将她手中的笔抽走：“再忙也要吃饭，我知道哪里新开了一家餐厅，我带你去。” 她知道自己要是不去，肯定要被他唠叨了，她笑了一下，起身拿过椅背上的外套：“好，走。” 两人驱车去往那家新开的餐厅，在等红灯时，林默安不经意的偏头，认出旁边是霍翰谦的车。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手背青筋暴起。绿灯亮了起来，霍翰谦的车往前行驶，他发动引擎跟了上去。沈悠然看了一眼车窗外，疑惑的问：“你不是说在江滨路那边吗？怎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车速加快了许多，紧接着耳边是“砰”的一声撞击声，车子撞上了前面那辆车。第1137章我给你们机会（2）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林默安就推开车门下了车，快步走上前去，揪住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狠狠的给了他一拳，然后两人纠打了起来。沈悠然下了车，没有上前去拉开两人，而是站在一旁抱臂观看。有不少人围观，纷纷议论起来。申晓珂见霍翰谦落了下风，焦急的要冲上去拉开两人。沈悠然踩着高跟鞋上前，拽住她的胳膊，艳唇微勾：“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女人就别掺和了。” 申晓珂虽然着急，但她更怕惹怒了沈悠然，她的手中还有自己的裸-照。林默安揪着霍翰谦的衣领，将他按在车身上：“既然娶了她，为什么要让她受那些痛苦？” 霍翰谦也不反抗，偏头吐掉口中带血的唾沫：“你以为我不想吗？刚结婚的那半年，我整天把她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她呢？她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我怎么做都捂不热。” 林默安的手指骨咯吱吱作响，脸色铁青阴寒：“所以你就那样对她？” 霍翰谦呵了一声，他咆哮：“你以为我不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吗？可是她有给我这个机会吗？” “如果不是你，她就不用受那些痛苦，也就不会变成……”他的喉咙哽了一下，忽然愤怒吼道，“都是你，是你害了她！” 霍翰谦讽刺一笑，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的他嘴角一咧：“别再这里装情圣，如果你真的爱她，当年怎么不出现？怎么不带她走？” 不知道是谁报了警，不远处有警笛声响起，由远至近。沈悠然上前拉开林默安：“咱们走吧。” 林默安转身，走向卡宴，霍翰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夏在哪？” 林默安步伐顿了一下，冷冷的吐出一句话：“你不配知道。” 林默安刚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沈悠然就道：“还是我来开吧。” 他松开了车门，绕过车门走到另一边，上了副驾驶座。上了车，沈悠然发动引擎，路过药店她下去买了消毒水，过了一会儿回到车上，给他清洗嘴角的伤口。除了嘴角外，别的地方倒是没有受伤，只是头发凌乱，白色的衬衣有多处褶皱，看上去有点狼狈。林默安动了动唇：“对不起，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下次再带你去那家餐厅吧。” 沈悠然掀帘看了他一眼：“终于完成了心愿，心里是不是舒服了很多？” “什么？”林默安疑惑。她低轻的道：“这些年你是不是时常在想，要将霍翰谦狠狠的暴打一顿，今天不是完成了心愿吗？” 霍翰谦牵了一下嘴角，碰到她手中的棉签上，疼的轻嘶了一声：“还是你了解我。” 沈悠然拧好消毒水瓶盖，放在置物台上：“既然发泄完了，那咱们回公司吧。” 两人回到公司，贾秘书看到林默安的脸上带了伤，惊愣的看着他。林默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贾秘书连忙收回视线，退到一边站着。林默安径直回了办公室。第1138章我给你们机会（3）沈悠然将消毒水和棉签交给贾秘书：“放他办公室，提醒他每天不要忘记擦药。” 贾秘书迟疑了一下，问道：“林总监，你和林总……是去吃霸王餐了？” 她勾唇冷艳一笑：“就算穷的没钱吃饭，那也应该是少发你工资，而不是去吃霸王餐。” 贾秘书干笑：“我开玩笑的。” …… 下午，沈悠然去了施工现场，她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黑色的迈巴赫由远至近，然后在她的面前停下。肖呈下了车，拉开后面的车门，入眼的先是锃亮的皮鞋，紧接着是修长的双腿。她微微皱眉，稍稍迟疑了片刻，走上前道：“季总。” 季锦川颔首：“林总监也在。” 她极淡的勾了一下唇，转身进入正在施工的楼盘，季锦川跟在她的身后。 LS公司的现场负责人带着他们巡查，说着目前的一些状况，之后带他们到休息室。沈悠然接了个电话，等挂断电话才发现，负责人不知道去哪了，休息室里只剩下了她和季锦川。季锦川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他沿着桌面推给她。她狐疑的拿过，然后打开，里面是一叠照片，照片上是林默安和林夏，背景是在疗养院的花圃。她抬头看向温漠寡淡的男人：“你什么意思？” 季锦川从那些照片中拿出一张，举起给她看。照片里，林默安在亲吻林夏的额头。沈悠然勾唇冷笑：“我还有前夫呢，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何况他们只是兄妹而已。” 男人淡淡的道：“先不说我们还没有离婚，我不是你的前夫，就论他们的关系，你应该比我清楚。” 沈悠然懒得再与他费话，转身出了休息室。巡查结束，她走出施工大厦，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沈耀庭。她转身要往回走，沈耀庭抬头看到了她：“悠然！” 她的脚下猛地顿住，指尖微微蜷握了一下。沈耀庭走上台阶，在她的两步外站定，嘴唇翕动了几下，像是激动，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他道：“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沈悠然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沈先生，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 五年不见，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苍老了许多，不再是精神奕奕的西装革履，而是一身普通的装扮。 “悠然……”沈耀庭布着褶皱的眼角含着泪，“你还在恨我吗？” 她忽然笑了，然而在笑容中眼神渐渐变的寒凉：“难道不应该吗？” 沈耀庭看着她充满恨意的目光，愧疚的垂下头去。 “既然你们都想跟我畅聊，我给你们机会。”沈悠然的黑眸寒冷，如同淬了冰霜，“这个周末中午十二点，帕林饭店我会订好包厢等着你们。” 沈耀庭点了点头：“好，那你先忙。” 他走后，沈悠然转身，看着几米外的季锦川，语气凉薄的道：“季总到时候也一起来。” 季锦川看着她，女人的眼睛漆黑冷幽，以前的她娇俏灵动，如今的她浑身充满了刺。他想知道，这些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第1139章我给你们机会（4）上午忙完，沈悠然去找林默安，还没走到总裁办公室，就见林默安快步而来，西装外套挽在弯肘间，贾秘书跟在他的身后。她问：“你这是要去哪？” 林默安在她的面前停下：“卢实的家人找到了。” 难道他一脸的焦急，沈悠然道：“我陪你去。”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到达了卢实妻子的老家，是一个并不富裕的村子。车子开进村口，有不少人好奇的看着这辆格格不入的豪车。村子里的路不好走，车开不进去，三人下了车。沈悠然看着破旧的土砖瓦墙，问道：“贾秘书，有查到他们具体住在哪吗？” 贾秘书摇头：“不知道。” 恰好有人经过，林默安上前询问了一番，按照那人指的路，三人找到卢实的家人。三人走到门外，正人有人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出来倒水。林默安问道：“请问，你是鲁芳华吗？” 女人点了点头，见他们不是村子里的人，愣愣地看着他们：“你们是……” 林默安温和的道：“我们认识你的丈夫卢实。” 鲁芳华请他们进了屋，给他们倒了水。林默安酝酿了片刻，然后说道：“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当年卢实入狱后，是谁给你们送来了二十万？” 鲁芳华愣了一下：“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沈悠然坐在林默安的旁边，她捧着水杯，杯中的绿色茶叶上下沉浮，衬得她指尖白润。她委婉的道：“当年的那场车祸另有隐情。” 鲁芳华听她这么一说，激动的道：“那是不是我家老卢不用坐满十年的牢？” 沈悠然和林默安互相看了一眼。 “这个说不准，你要先配合我们的调查。” 鲁芳华说道：“送钱的那个人自称是老卢的朋友，但我和卢实结婚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他的这个朋友。” “那当时你就没有怀疑那笔钱的来历吗？” “怀疑过，但当时急着用钱，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林默安将那场车祸的大概说了一遍给鲁芳华，告诉她那场车祸是有人收买了卢实，受害人成了植物人，希望她可以劝说丈夫说出实情。鲁芳华不相信他的话，有些激动的道：“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弄错了，老卢不是那种人！” 沈悠然喝了一口又苦又涩的茶水：“那笔钱你怎么解释？” 鲁芳华哑口无言。最终，他们三人被轰了出来。沈悠然看着气急败坏的林默安，温淡的道：“她现在只是难以接受这个实时，等她平静下来说不定就想通了，过几天再来吧。” 回去的路上，林默安一直没有说话，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沈悠然和贾秘书也都静悄悄的，不去打扰他。进入市区，林默安忽然开口：“停车。” 贾秘书将车在路边停下，林默安推开车门下了车，走过去狠狠踹着路边的绿化树。贾秘书看向沈悠然：“林总监，这……” 沈悠然淡声道：“不用管，等他发泄完就好了。” 之后，林默安要去酒吧，沈悠然让贾秘书跟着去，她回了公司。第1140章诺宝就是季诺（1）因为项目的跟进，沈悠然这两天早出晚归，星期四下班，她见时间还早，就去了学校，看诺宝最近有没有受同学欺负。因为车子送去检修，她坐的是计程车，等她赶到时，正好看到同学们从里面出来。她看到了季诺，张了张嘴，诺宝两个字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口。因为她看到季诺欢天喜地的朝那个冷峻的男人跑去。 “爸爸。” 她整个人愣在了当场，呆若木鸡的看着那父子两人。难怪刚开始见到季诺时，就对他有一股熟悉感。难怪她打电话给诺宝的二叔时，那边的人不肯讲话。季诺几次在她面前说，他有爸爸，二叔，爷爷奶奶，唯独没有妈妈，这么相似的地方，她早该想到的。刚才激动的心情渐渐冷寂下去，有种被欺骗的愤怒感。她很想冲上前，质问他们父子，这样骗她好玩吗？她攥紧了手中的包，指尖一点点泛白，因为太用力而硬生生掰断了右手无名指的指甲，尖锐的疼痛让她冷静下来，她转身快步离开。肖呈下了车，上前对季锦川道：“季总，是少夫人。” 季锦川抬头望去，那已经走远的人真的是沈悠然。他愣住了，刚才她已经看到了？季诺见他愣愣地看着前方，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他仰头:“爸爸，你在看什么？” 季锦川敛了视线，淡淡的道：“没什么。” 回到家，沈悠然心中的愤怒依旧在翻涌，她打开鞋柜，将里面的儿童拖鞋拿出，扔进垃圾篓里。林默安回到家，换鞋时看到垃圾篓里的儿童拖鞋，意外的挑了一下眉头，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那小家伙以后不来了？” 沈悠然坐着没动，她垂着眼帘，脸色有些不太好。林默安瞥到她搭放在沙发上的无名手指泛着血丝，断掉的指甲还在上面连着，血肉模糊。他蓦然起身：“怎么了？” 沈悠然抬起头来，脸上的茫然渐渐散去，唇角勾起冷嘲的弧度：“你知道诺宝是谁吗？” 林默安看到她这个样子，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就是季诺。”她的脸上是愤怒，眼里带着冰雪融化的寒意，“从始至终，我都被他们父子俩骗的团团转。” 她的手指渐渐收紧，鲜血再次渗了出来，可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林默安抓着她的手指，不让她再伤害自己，他温声道：“也许季诺并不知道你是他妈妈，他也没有骗你，一切都只是巧合。” 沈悠然摇了摇头，笑的惨淡狼狈：“这个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现在她十分确定，那天在小区外，她看到的那辆奥迪就是季锦川的。林默安的手掌穿过她的后颈，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腹部：“知道他就是季诺，你应该高兴才对，这些年你不一直在想他吗？” 沈悠然闭了闭眼，然后又睁开，黑眸里有幽光在闪动，清凉的声音伴着一丝干涩：“那是季家的孩子，跟我没关系。” 第1141章诺宝就是季诺（2）林默安握着她的双肩，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别骗自己，这些年你很想他，纵然你恨季锦川，也不应该否认他的存在。” 沈悠然摇了摇头，黯淡，艰涩的开口：“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被季锦川牵着鼻子走，只要我不认他，他就不会成为我的软肋。” …… 在回去的路上，季锦川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季诺一阵叽叽喳喳后，也觉得没意思，他扒着驾驶座的后背，小声问道：“肖叔叔，我爸爸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肖呈嗤的一声笑了，同样压低了声音：“小少爷，季总大概是工作太累了。” 季诺嘟囔道：“整天就知道工作，他再不找老婆，都要成老光棍了。” 这句话恰恰被季锦川给听到了，他微微蹙眉：“季诺！” 季诺打了个寒颤，忽然板着一张小脸，神情颇为认真的对肖呈道：“肖叔叔，你这样说是不对的，我爸爸既有钱，又长的帅，他怎么会成老光棍呢，他一定能给我找个温柔漂亮的妈妈，就像然然那样的。” 肖呈：“……” 他欲哭无泪，小少爷，不要这么害我。难道老师没有教过你吗，小孩子是不能撒谎的。男人低沉的嗓音温沉寡淡：“季诺。” 季诺规规矩矩的坐好，冲着他嘿嘿的笑了两下“爸爸，咱们今天回哪边？” 回到南海湾，季锦川进了书房，片刻后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爸爸，把你手机借给我用，我想给然然打个电话。” 季锦川瞥了他一眼：“不是有座机吗？” 季诺细糯糯的道：“打不通。” 季锦川温淡的道：“我的手机更打不通。” 季诺哪懂他说的意思，可怜兮兮的道：“爸爸，你就给我用用呗。” 季锦川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放在书桌上。季诺蹭蹭的跑过去拿过，沈悠然的手机号他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他输入号码，上面显示着“悠悠”两个字。他错愕了一下，看向办公桌后的男人：“爸爸，你为什么会保存着然然的电话，而且还存的是悠悠？” 季锦川淡淡的瞥向他：“有意见？” 季诺嘟嘴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将电话拨了出去，只响了几秒就被挂断，他再打第二遍时，响一声就挂断了，他不死心，继续打。季锦川皱了皱眉头，脸上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温温静静地道：“不用打了，被拉进黑名单了。” 季诺茫然：“为什么？” 男人的眼神很平淡：“她以为是骚扰电话。” 季诺信以为真，将手机还给他：“爸爸，我回房了哦。” “诺诺。”季锦川忽然叫住他，季诺看着他，他的喉咙发紧，沉沉的问道，“你想妈妈吗？” 季诺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随后垂下头去，抿着小嘴没说话。季锦川长腿一迈，从办公桌后出来，走到他的面前蹲下，双手握着他的肩膀，声音是少有的温柔：“诺诺，告诉爸爸，你想妈妈吗？” 第1142章诺宝就是季诺（3）季诺抬头看着他，声音细细软软的问：“我想妈妈她就会回来吗？” 季锦川从他黑漆漆的眼睛里看到了渴望，他的大掌覆在季诺的小脸蛋上，低沉的道：“妈妈很爱诺诺，所以她会回来的。” 他将“会回来的”几个字重复了两遍，有那么一瞬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给诺诺听，还是在安慰自己。悠悠，你会回来的吧？ …… 下午，沈悠然到中盛集团开会，从电梯出来碰到了沈舒娜。沈舒娜手中拿着一些文件，看到她怔了一下：“悠然。” 沈悠然淡淡颔首，绕过她就走，走了两步停下：“哦，对了，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沈舒娜错愕的看着她，前几次她想和她聊聊，可她各种理由拒绝，今天竟然主动约她。沈悠然淡声轻笑：“没有就错了。” “有的。”见她要走，沈舒娜连忙出声。 “星期六，中午十二点，帕林饭店。”沈悠然眉目温淡沉静，顿了一下又道，“叫上顾瑾琛。” 说完，不等沈舒娜回话，她转身走向会议室，唐助理跟在她的身后。进入会议室，沈悠然淡淡的和大家打了招呼，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在会议开始的前三分钟，冷峻的男人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大家，长腿一迈向她走来，她微微蹙眉。男人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薄荷烟草味在若隐若现，夹杂着男性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其他人都呆愣的看着他们，季总的位置应该在正前方，怎么坐到那里去了？看到他们探究的眼光，沈悠然的眉尖拧的更紧了：“季锦川，你什么意思？” “诺诺在我办公室，他想见你。”季锦川没有看她，视线落在正前方，眉目温温淡淡的，“无论是然然，还是妈妈的身份，他都想见你。” “季锦川！不要再我面前提他！”沈悠然没有控制住情绪，蹭地一下站起，面色微冷的盯着他。她的声音不小，其他人都纷纷朝他们看来，眼神更加的复杂了。唐助理在她的身后，扯了扯她的衣服，低声道：“林总监，会议时间到了。” 沈悠然拖着椅凳的靠背，走向另一个角落，椅脚和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刺耳响亮。极大的动静打破了会议室的安静，一点都不给季锦川面子。大家看了看她，又看向季锦川，只见男人面容温漠沉淡，没有丝毫的尴尬之意。正前方，肖呈站在电脑前，清咳了一声，打破了诡异的安静：“会议正式开始。” 漫长的两个小时会议结束，沈悠然率先走出会议室，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扒在门上透着缝隙往里看的季诺，随着她推开的门摔坐在地上。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去扶他，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随后渐渐垂下，眉间恢复了清冷。季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小屁股，扑上前来抱住她的腿，软糯糯的撒娇：“然然，我好想你。” 沈悠然僵了一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冷淡的看着他：“以后别再来找我。” 第1143章诺宝就是季诺（4）季诺愣愣的看着她，眼睛雾气渐渐聚集，瘪嘴委屈的道：“然然，你不喜欢我了？” 沈悠然瞥了他一眼，指尖微微扣了一下，淡漠的从他身边走过，走向电梯。众人陆续从会议室出来，看着外面站泫然欲泣的季诺，纵然八卦心再重，也不敢多留。季锦川是最后一个从会议室出来的，季诺仰头看着他，眼里包着一把泪，瘪嘴就要哭出来：“爸爸，然然不喜欢我了。” 男人淡沉的开口：“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 季诺被他陡然一冷的声音吓的哆嗦了一下，硬生生的止住眼泪。见状，肖呈立马上前：“小少爷，刚才冯秘书给你买了甜品，我带你去吃。” 季锦川想起刚才沈悠然的凉薄，抬手捏了捏眉心，心里涌着一股烦躁感。肖呈带着季诺回了总裁办公室，给他拿了甜点和椰子奶。这是小家伙的最爱，可是今天他却没有半分欢喜，小脸上情绪很低落。 “肖叔叔，然然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肖呈淡淡地笑着：“大概是因为你欺骗了她。” 季诺抬头，神色认真的道：“我没有骗她。” “你没有告诉她，你爸爸是谁。”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季诺绞着手指，可是她也没问啊。以前二叔说过，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爸爸的名字，免得会被人绑架勒索。虽然他不知道绑架勒索是什么，但二叔那么疼他，一定是对他好的。 …… 星期六，季锦川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沈悠然预订的包厢。沈耀庭和沈舒娜已经在里面等着，看到他，两人皆是一脸的惊讶。沈舒娜起身，低唤道：“季总。” 季锦川淡淡颔首，走过去拉开椅凳坐下。服务员倒了茶水给他，然后退了出去。季锦川的气场太大，沈耀庭局促不安的坐着，不敢抬头去看那冷峻的男人。沈耀庭回国后，唐荟茹骨灰下葬的那天，季锦川差点将他也扔进去活埋了。无论沈舒娜如何求饶他都无动于衷，保镖将沈耀庭扔进墓坑后，都已经扔了两铲土，沈舒娜搬出了沈悠然。 “季总，我问过我爸，股份转让的事悠然事先是知道的，她既然能替我爸顶罪，就是不想让他在监狱里受苦，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了，知道我爸是被你亲手给害死的，她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季锦川，他已经做过令她伤透心的事了，不能再犯错。最后，他放过了沈耀庭，不过那天也放下了狠话。他看着沈耀庭，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浑身带着煞气：“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那一天不仅吓到了沈耀庭，连沈舒娜吓的都心底发憷。几分钟后，包厢的被推开，进来的首先是服务员，紧接着是顾瑾琛。看到包厢里坐着的三人，顾瑾琛愣了一下，他知道沈舒娜会来，但没想到来的还有季锦川和沈耀庭。沈舒娜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瑾琛，你来了。” 顾瑾琛扬了一下唇，走过去坐下。第1144章我很好，只是忘不掉（1）偌大的包厢只坐着四个人，空荡荡的，静的落针可闻，气氛也有些诡异。饭店外，黑色的卡宴停下，林默安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女人：“需要我陪你进去吧？” 沈悠然解下安全带：“不用，你在这等着吧。” 林默安有些不放心：“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她推开车门下了车，扬唇清浅一笑：“现在我的，可不是五年前任人宰割的沈悠然。” …… 包厢内，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但四个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着急或是不耐烦。他们已经猜到，沈悠然今天约他们来的目的不是普通闲聊。包厢的门打开，他们以为是服务员来添茶，都没太在意，心里各自想着其他的事情。女人凉薄的声音响起：“让大家久等了。” 几人抬头看去，出现在包厢门口的不是服务员，而是沈悠然。她穿着貂皮薄款衫，外面是黑色的大衣，浓密优雅的卷发垂在左侧，头上戴着一顶端庄典雅的大檐礼帽，黑色的网纱衬的她漂亮美丽，手上拎着名贵的手提包。季锦川，顾瑾琛和沈舒娜三人愣愣地看着她。在他们的记忆中，除了参加酒宴外，沈悠然几乎都是素颜，从未如此庄重的打扮过。沈耀庭率先站了起来：“悠然。” 沈悠然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顺手关上包厢的门，走过去坐下。她拿下大檐礼帽，和包一起放在旁边空着的椅凳上：“你们来的都挺准时。” 四人都没有说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拎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点菜了吗？” 安静的包厢，无人应答。她扬声喊了一声服务员，在外面候着的服务员推门走了进来。 “菜单。” 服务员将菜单递给她，她慢悠悠的翻过，每一页都像是翻在四人的心尖上。 “沈先生，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喜欢吃冬菇青笋对吗？” 几人都注意到了她生疏的称呼。不等沈耀庭回答，她偏头对一旁的服务道：“冬菇青笋，少放点辣椒，青笋一定要嫩，冬菇一定要新鲜。” 这是沈耀庭的口味，其他人不知道，沈耀庭和沈舒娜是知道的。听到她对服务员的嘱咐，沈耀庭的眼眶一热，他别过头去，擦了眼角的泪。 “季总，我记得你喜欢吃糖醋鱼。”沈悠然继续翻着菜单，抬头看向服务员，声音清幽低缓，“糖和醋要适当，姜蒜不要太多，鱼刺要剔除。” “顾总，如果你的口味没变，应该还是喜欢吃蒜蓉西兰花吧？” “沈小姐，这些年过去了，你还喜欢吃鱼香茄子吗？” 她虽然是用询问的语气，但没有给他们回答的机会。每说完一道菜名，就看一眼服务员，服务员会意的记下。她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见几人盯着自己，她清浅的挽唇：“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们都换口味了？” 四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怪异，眼神也有些复杂。她虽然点的菜都是按照他们的口味，可是这样的她，越让人觉得不正常。第1145章我很好，只是忘不掉（2）服务员退出去后，沈悠然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艳色的唇愈发的明艳。 “自从我回来后，你们不总是想跟我好好聊聊吗？今天我给你们这个机会，谁先来？” 四个人都看着她，没有说话。她放下茶杯，扫了他们一眼：“既然没人说，那我先说。” 听到她的这句话，季锦川的心骤然收紧。沈悠然凛冽湛冷的视线从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首先落在沈耀庭的身上。 “从我出生你就不喜欢我，为了讨你的喜欢，为了得到你的公平待遇，你说什么我从来不敢忤逆你。因为你是长辈，我尊重你，可是你呢？有没有看到我的一点点好？” 听着她的数落，沈耀庭心痛了不已：“悠然，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知道错了。” 他的话声刚落，沈悠然悲愤的声音骤然响起：“现在你的忏悔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沈耀庭眼底的光逐渐黯了下去，哽咽道：“我知道以前是我…… 沈悠然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她继续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不是有妈在，是不是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会被你抛弃？” 沈耀庭摇头，苍老的脸上满是悔恨：“不会的，你总归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我宁愿你不要我这个女儿！”沈悠然陡然拔高了声音，黑眼里是寒凉的清冷，似是泛着冰霜，“后来你让我替你去坐牢，看你养我的份上，看在我妈的份上，我答应了。欠你的我还清了，从今天以后，你不再是我的父亲，我也不是你的女儿！” 她疲倦的想，大概是她上辈欠了沈家的吧，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悠然……”沈耀庭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可以生爸爸的气，但你是我的女儿，这是你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沈悠然厉声质问：“你扪心自问，你把我当过女儿吗？” 沈耀庭老泪纵横，他渐渐的垂下头去，他确实愧对这个小女儿。沈悠然沉沉地看着他，波澜不惊的开口：“要是觉得对我有愧疚，我给你个机会补偿。” 沈耀庭蓦然抬起头来，神情有些激动：“你说，只要你肯原谅爸爸，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明天就登报申明，与我断绝父女关系。” 她现在的身份是林夏，所以只有沈耀庭才可以登报申明。沈耀庭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僵住，瞠目结舌的看着她。震惊的不止他，还有沈舒娜和顾瑾琛，惟有季锦川是温漠沉淡。沈悠然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干哑的嗓子渐渐滋润，她的视线从沈舒娜的身上掠过，落在顾瑾琛的身上。 “顾总，其实以前我一直很怀念当年在乌镇的时光。”她的话峰陡然一转，“但只是以前。” 顾瑾琛看着她，俊隽的面容微白，喉咙似是被什么卡住了，发不出声音来。他也很怀念，甚至很多时间他都会想起来，他们还在乌镇的时候，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总是用最娇俏清脆的声音，一遍遍的喊他顾瑾琛，然后追在他的后面跑。第1146章我很好，只是忘不掉（3）她看向他，笑的凉薄凄迷：“回到A市你也是把我捧在手心里呵护，那时的我，想着以后一定要嫁给你，一辈子喜欢你。” “悠悠，我……”顾瑾琛的喉咙紧紧绷着，眉梢上带着一丝痛苦。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要娶别人的时候，那种心碎的要炸裂的感觉吗？” 她低低的笑了起来，脸色一片苍白，此刻想起来都能感觉到当时的无助和绝望。她凄厉的喊了出来：“我恨不得去死！是你毁了我最纯粹的爱情！” 顾瑾琛盯着她精致的面容，沙哑的开口：“悠悠，我并不是真的和舒娜结婚，我只是想要给你更好的生活，让你在沈家更多的尊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她不由得牵起唇角，含着浅浅淡淡的嘲弄：“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给韩阿姨报仇，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顾瑾琛的眼底闪过一抹愕然，他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他握紧了嘴唇，这个念头曾经确实在他的脑袋里闪现过。当时他想，如果得到了顾氏，他就有足够的能力护着她，她在沈家就不必再战战兢兢，同时他也能给韩宁静报仇。一箭双雕的计策，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得到顾氏的想法。包厢外有人敲门，紧接着服务员推门走了进来，她觉察到气氛不对劲，见几位客人的脸色也不太好，上完菜立马离开。沈悠然从手提包里掏出烟，点燃一根抽了两口，细长的女士精品烟，夹在她纤细的两指间十分的优雅性感。另外四人都看着她，看着她熟练的抽烟动作，看着她眉间的冷清幽寂，看着她从艳色凉薄的唇中吐出烟雾。沈耀庭忍不住的道：“悠然，别抽烟，对身体不好……” “你闭嘴！”她凉凉的笑着，声线凉薄，“以前你不管我，以后更加不用你来管教，因为你没资格！” 沈舒娜微微蹙眉：“悠然，爸他是真的知道错了，这些年他一直……” 沈悠然冷眼一扫，沈舒娜噤了声，她湛黑的眼神冷的骇人，看的沈舒娜一阵发憷。沈悠然偏头，看向左手边的男人，男人始终沉默着，冷峻的面容温漠寡淡。两人中间隔着两个位置，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心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季总。”她按灭剩下的半根烟，嗓音微微沙哑。听到她的点名，季锦川侧首看向她，面容沉静如水。 “经历了顾瑾琛以后，我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直到遇见了你一一”她温凉的轻笑，眼角眉梢都是清冷的凉意，“我爱了，你也确实对我很好，但我总归是比不上方雅卿。” 曾经她一度认为，顾瑾琛就是她的幸福，是她穷极一生都要去爱的男人。后来，她爱上了这个温漠寡淡的男人，爱的不比当年的顾瑾琛少。刚结婚后，她并不敢敞开心扉的去爱，就怕再次受到伤害。可是心底的防线，随着他给予的疼宠一点点溃塌，她的心完全接纳了他。第1147章我很好，只是忘不掉（4）他们结婚，生下诺诺，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捧在了她的面前，唯独没有那颗心。那段时间，他给了她一个美好的梦，但那仅仅只是方雅卿不出现才能继续完美的梦境。 “你想要那个女人，想要她的孩子，我退出，我成全你们，为什么你还不放心过我？” 她艳色的唇抿出犀利的寒芒，眼底是破碎的流光，平稳的声线带着凌厉的质问。 “是不是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折磨我，看到我痛苦，看到我活不下去了才觉得痛快？” 男人始终没有开口，菲薄的唇紧紧抿在一起，有微浅的发白。她勾起唇角，冷冽的盯着他：“你真让我觉得恶心，连自己弟弟的女人都睡，你怎么下的去手？” 季锦川放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绷着微哑的嗓音：“我没有。” 沈悠然陡然笑了起来，笑的凉薄讽刺：“没有？难道你想告诉我，是她盗取了你的精-子，才怀上你的孩子？” 他的喉咙哽了一下，有千言万语的话要说，可是看到她无情冷漠的眼神，心头钝痛泛凉。她厌恶他，这比什么都令他心寒，都让他心痛。胸口处传来的密密匝匝的疼，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想将他一点点的吞噬。沈悠然看向对面的沈舒娜，三十出头的女人，微翘的时尚栗色短发，温婉优雅的气质。这些年，她的容貌几乎没变，看不出真实的年龄。 “沈小姐，你是不是在心里想，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应该没你的事吧？” 闻言她的话，沈舒娜猛地抬看向她，看到她寒凉的目光，竟是有些心慌意乱。 “我回来之后，你总是想约我喝咖啡吃饭，不就是想告诉我，你爱上顾瑾琛了，让我不要再跟他有什么瓜葛吗？” 沈舒娜的脸色一白，蓦然看向顾瑾琛，只见男人紧拧着眉头，脸色有些不太好。她又移目向沈悠然，动了动嘴唇，但沈悠然说的是事实，她找不合适的措辞反驳。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沈悠然勾起的唇角带着幽凉的弧度，“我早已经不爱他了，你如果爱就正大光明的告诉他，不要在我面前耍小心思。” 沈舒娜的脸色渐渐变的苍白，嘴唇颤了颤，最终保持沉默。沈悠然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一口喝尽，舌尖带着微微的苦涩，她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平复了心底的怒意，放下茶杯扫向几个脸色都不太好的人。 “我已经说完了，你们有什么话要说，我洗耳恭听。” 四人都没有吭声，气氛诡异沉寂。 “既然你们没有什么要说的，那我就先走了。”她起身拿过一旁的包和大檐礼帽，“饭钱我会付，你们尽管吃，不够的可以再点，我会嘱咐服务员将账单寄到公司。” 说完，扫了几人一眼，转身走过去，拉开包厢的门出去。靠在外面走廊上的林默安，听到包厢的门打开，偏头看了一眼，见到她出来，掐灭手中的烟要上前，刚迈出两步就见季锦川跟了出来，他的脚下顿住。第1148章我很好，只是忘不掉（5）沈悠然听到身后传来椅子和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响，有人追了出来。她的胳膊一沉，有人拉住了她，闻着身后男人身上的薄荷烟草味，她紧了紧手指。 “季总，刚才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季锦川抓着她胳膊的手指收紧了几分，干哑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连诺诺你也不要了吗？” 沈悠然仰起头，将瞳孔里的雾气逼了下去，凛冽的声音透着绝情：“那是你儿子，跟我没关系。” “那也是你儿子。”季锦川眼底的眸色浓稠，声音带着不易觉察的颤抖，这样的她，让他敢到害怕。看到沈悠然脸上的情绪带着克制的隐忍，林默安快步上前，拉着她的另一只胳膊，将她带到身后。他看着季锦川，不温不火的开腔：“季总，你这样抓着夏夏，我会吃醋的。”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冷漠幽沉。季锦川英挺的眉梢有一抹戾气一闪而过，黑沉沉地的眸子似是淬着冰。沈悠然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不想再看到他们这些人。转身的那一刹那，眼角的泪水浸了出来，她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其他几人要追上去，林默安冷声道：“你们有什么资格去追她？” 他们的步伐顿住，脸色都是不太好。林默安冷硬的脸色十分的沉冷，寒凉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你们非要把她逼疯了才甘心吗？还是说你们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心？” 四人皆是沉默。沈耀庭捂脸，有湿润的雾气从指缝渗出来。季锦川的下颌绷成一成直线，沉默了一阵，他上前两步，动了动被抿的发白的嘴唇，深湛的黑眸看着林默安：“麻烦你跟上去看看，安慰安慰她。” 最后一句后，他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在法律上他们还是夫妻，可他竟然连陪着她的理由都没有，还让别的男人去安慰她。林默安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步伐疾快的追出去。到了饭店外，他看到沈悠然在车里坐下，稍稍放心下来。他快步上前拉开车门坐晕去，看了她两眼，从置物台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沈悠然接过捏在手中，虽然她极力的隐忍着，但眼泪还是掉落下来。林默安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想哭就哭吧，哭过之后勇敢的去面对。” 沈悠然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将瞳孔里的雾气压了下去：“我不会哭，他们不配。” 林默安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发动引擎驶动车子。回到家，林默安倒了水给她：“把积压了多年的话说出，心里有没有好受一些？” 她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又恢复了清清冷冷的表情，除了眼角还有些红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的异样。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沙哑的嗓子渐渐恢复：“你当时不在，没有看到他们一个个悔恨交加的表情，看起来真是大快人心。” 林默安笑了一下：“你高兴就好。” 沈悠然扬了一下眉，打开电视机，捧着水杯看起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但她没有动静。林默安看了看她，她不是在看电视，而是用电视掩饰自己的走神。第1149章我很好，只是忘不掉（6）沈悠然走后，季锦川一刻也没有多待，大步离开。顾瑾琛也要走，沈舒娜声线温柔的道：“瑾琛，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一起吃饭吧。” 顾瑾琛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用了。” 说完就要走，刚走出两步，沈舒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不是因为刚才悠然的话？” 顾瑾琛转身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很平静：“因为你是她姐，所以这些年我才对你和依依多加照应，如果有让你误会的地方，我很抱歉。” 沈舒娜的脸色渐渐发白，愣愣地看着他。顾瑾琛没再看她，转身离开。季锦川回到家，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单手撑着额头，冷峻的面容紧绷在一起。佣人看出他的心情不好，都不敢上前打扰，走路都是刻意放轻了声音。楼梯上传来蹬蹬的声音，是季诺下来，他小跑到季锦川的面前，顺着他的腿爬上沙发：“爸爸，咱们今天要回老宅看爷爷奶奶吗？” 季锦川皱了一下眉头，脸上并未表露出多余的表情，淡淡的道：“好。” 季诺欢呼：“欧耶，回老宅喽！” 吴妈在旁边乐呵呵的笑着，小少爷还不是想着回老宅，有老爷和夫人护着，不要说是吃红烧肉，就是掀了房顶，谁敢对他说一个不字？季锦川微不可察的蹙眉：“前两天不是因为然然不理你了，心情不好吗？” 说到这个，季诺脸上的笑容淡去，神色颇为认真的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审问：“爸爸，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得罪过然然？” 季锦川扯了扯唇角，神色平静淡然，不置一词。 “看来真是这样。”季诺见他沉默，就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瘪嘴道，“你是不是嫉妒我快要有女朋友了，所以就惹她生气，想要拆散我们？” 季锦川起身，迈着长腿往客厅外走，季诺在身后哇哇大叫：“爸爸，你不是说要回老宅的吗？” 随着季锦川的本人，低沉的嗓音一起消失在客厅处。 “现在不走，是要等到太阳落山吗？” 季诺欢快的蹦跶跟上去，季锦川已经坐进了车里，副驾驶座的车门开着，他绕过车门钻进去。到了老宅，季温情也在，季诺乖巧的喊了人，然后高兴的扑进谢素龄的怀里。季锦川眉目温淡的道：“姑姑。” 季温情点了点头，拢了一下身上的披肩：“坐吧。” 这些年，大抵是人上了年纪的缘故，季温情不想再追究以前的恩恩怨怨，偶尔也会回老宅来，但每次都是当天来当天走，从不留宿。即便是这样，季仰坤也已经很高兴了。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季温情起身：“锦川，你跟我来。” 说完，她朝着通往花圃的后门走去。季锦川面容温温淡淡的，轻抿了一下唇，起身跟在她的身后。已经立秋了，但太阳还有些炙热，粗大的香樟枝繁叶茂，下面摆着桌椅板凳，两人走过去坐下。季温情穿着深紫色的旗袍，乌黑的头发盘起，肩头搭着浅色的披肩，珍珠耳坠一晃一晃的，十分的雍容华贵。第1150章我很好，只是忘不掉（7） “听说她回来了？” 季锦川低头看着指间的婚戒，轻轻的摩挲了两下，嗓音低沉轻缓：“对。” 季温情看着男人英俊温漠的脸旁，沈悠然入狱和消失的这五年里，他是怎么过来的，她一清二楚。尤其是在沈悠然消失后，他比当年失去方雅卿还要疯狂，一味的用工作和酒精来麻痹自己。甚至有一次在饭局上，竟然喝酒喝的当场吐血晕倒了过去。医生检查说，严重的胃溃疡。为此，谢素龄找到她，她让帮忙劝说。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痛苦的指着自己的心窝，对她说：“姑姑，只有这样我才能不去想她，才能让这空了一块的地方不痛。” 那么骄傲的男人，面容憔悴颓废的哪还像商场上那个意气风发的人。那大概是她见过最狼狈的季锦川。思绪淡淡回笼，她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季锦川有些恍惚，须臾，低沉缓慢的开腔：“如果没有了她，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季温情惊愣地看着他，他的意思是，如果沈悠然不回季家，他就一辈子一个人？虽然是她侄子，但季温情也觉得当年他做的太过分。她淡淡地道：“当年你就不该那样对她，换作是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季锦川点了一根烟，青白色的烟雾弥漫在他的眉目间，他盯着前方的秋菊，目光深邃幽沉。沉默了一阵，他道：“姑姑，当年她找你帮忙，是因为你同情她的处境，如今要是换作我呢？” 季温情一针见血的道：“你不值得同情，因为是你自作自受。” 闻言，季锦川低低的轻笑了起来，烟雾呛在他的喉咙里，他猛烈的咳嗽了两声，心头愈发的难受：“对啊，是我活该。” 这样的他，季温情看着当真是不习惯。季锦川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尼古丁的味道从喉咙里流窜过肺部，胸口的位置疼的有些厉害，他抬手按了按：“我这样的人，活该孤独一生。” 季温情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动了动嘴唇：“我已经听说了，她现在是林太太，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你就别再去打扰她了，各过各的，好好生活吧。” 季锦川的薄唇动了一下，沉暗的嗓音透着疲倦，喉咙里有血腥味涌上来，被他硬生生的压下去，指间的烟掉落在地上，散乱的灰烬和泥泞混合。 “锦川，你怎么了？”季温情看出他的不对劲，看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蹭的一下站起，快步上前，“你到底怎么了？” 季锦川张了张嘴唇，“没事”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一口血竟是喷了出来，吓的季温情当场惊慌失措。最终，季锦川被送进了医院，严重的胃溃疡，这已经是他二度吐血。医生一再的叮嘱季温情：“他必须要按时吃饭，戒烟戒酒，不要吃辛辣刺激的东西，否则要是再这样下去，就不要再送医院来了，直接送去殡仪馆吧！” 这名医生是个老专家，第一次季锦川吐血送医院来，也是他接的诊。第1151章我很好，只是忘不掉（8）那个时候他就仔细嘱咐过，该吃什么，该戒什么。这才半年不到，身体竟然比以前更糟糕了，所以火气有些大，说话的口吻就差了点。谢素龄牵着季诺的手，脸色沉沉地看着医生：“你这医生怎么说话呢？” 医生指着病床上的男人：“你们看看他现在的这个样子，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谢素龄被他堵的哑口无言。医生面无表情的走出病房，年轻的小护士给季锦川扎上点滴，给他们道歉后也退了出去。季温情看着病床上昏迷的男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 季锦川醒来是在晚上，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袋有片刻的混沌，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他猜到自己是在医院。他挣扎着坐起，扯动了手上的针头，疼的他拧了一下眉头。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是季温情走了进来，她的手中拎着水壶，看到血液回流进了输液管里，她连忙上前放下水壶去喊护士。过了片刻，季温情回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年轻护士。护士拔了针头重新给他扎上，嘱咐他不要乱动，然后离开。季温情走过去，拿起桌上放着的保温桶，从里面倒出粥，然后拿给他。 “去老宅前又没吃饭吧？” 季锦川接过粥碗，缓慢的吃起来，温温热热的东西流进，胃部好受了一些。季温情接过一个椅凳在床边坐下，看着脸色苍白的男人：“我试着帮你一次。” 季锦川掀眼看向她，湛黑的瞳孔是沉静的清明，动了动嘴唇，但好似失了声音一般，良久都没有吐出一个字。 “她会不会原谅你，我不敢保证。”季温情的面容很平静，她掀唇道，“毕竟当初你伤她太深。” 季锦川低头，默默地吃着碗里的粥，节骨分明的手指有轻微的颤抖。季温情瞥了一眼他时刻都戴着的戒指：“这个周末我会约她到画室，你把诺诺也带来。” 男人抬头，眉宇间带着一丝茫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季温情温淡的道：“当年你用诺诺绑住她，如今可以用同样的办法试试。” 吃了半碗粥，腹中舒服了许多，他的脸色也渐渐缓和。季温情接过空碗，问道：“还要吗？” 他摇了摇头，抬眼望向窗外，外面是浓稠的夜色，似是被黑水渲染，黑沉沉的压抑。收拾了碗筷，季温情将医生的嘱咐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一直抿唇沉默着。 …… 已经晚上十一点，老宅其他房间的灯都灭了，只有客厅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灯。管家正要去休息，听到楼梯上传来动静，他抬头看去，是季诺从楼上下来，他的身上穿着卡通图案的睡衣。管家和蔼的道：“小少爷，怎么还没睡？” 季诺走下最后一个台阶，手中捏着一张纸条：“管家爷爷，你可以帮我打个电话吗？” 管家的脸上带着微笑：“当然可以。” 季诺将纸条递给他，管家走到座机旁，照着上面的数字输入，听到里面嘟嘟的响声后，将听筒拿给季诺。季诺说了一声谢谢，接过放在耳边。第1152章我很好，只是忘不掉（9）因为白天的事情，沈悠然的心情不太好，林默安晚上带她去了俱乐部放松，两人回到家已经接近十一点。回到房间，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吹干头发上床躺下，手机蓦然响了起来。她探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上面的座机号码有点眼熟，好像是季家老宅的电话。指尖移向拒绝两个字，但想到如果不接，明天谢素龄说不定会找到公司去，她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她跟季家有关。她划开接通，将手机放在耳边，不清楚打电话给她的是谢素龄本人还是管家，就没有出声。 “然然。” 软糯糯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来。她微微愣了一下，声音虽然淡，但并不冷漠：“有事吗？” 季诺看了一眼管家，管家会意的走开，他将自己窝在沙发里，埋着小脑袋低低的道：“我爸爸今天吐血了，我好害怕，我没有妈妈，要是他再出了什么事，我就真成了野-种了。” 沈悠然的心口一窒，喉咙似是被什么东西攫住，从他细小低落的声音里，她听出了害怕。她的指甲轻轻掐了一下掌心，深呼吸了一口气：“你爸爸他……怎么了？” 季诺小声道：“他吐血了，奶奶说他再不听话，这样下去肯定会没命的。” 沈悠然微微蹙眉，这种话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说？ “这些话是奶奶跟你说的？” 季诺盘着小脚丫：“是她和爷爷讲话，我偷听到的。” 沈悠然的喉咙有些干涩，她抿了抿唇：“你现在南海湾还是老宅？” 小家伙的脑袋反应极快，黑漆漆的眼睛瞪大，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南海湾？” 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的吐出简洁的话语：“听说的。” 他小心翼翼的问：“然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沈悠然僵了一下，语气有些淡，“要是一个人不敢睡，就去和奶奶睡，或者去找你二叔。” 不等季诺开口，她挂断了电话，房间里陷入了安静，她攥着手机的手有些泛白。她将手机扔在桌上，房间里已经关上了，窗帘也是拉上的，所以漆黑一团，她胡乱的在桌上摸烟，可是怎么也摸不到，因为凌乱的动作有东西掉在地上。手机的屏幕还没有暗下去，透着微弱的光亮，她趴在床边捡起烟盒，点火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意。 “啪嗒”一声，她按亮了打火机，黑暗的房间瞬间亮了起来，微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