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 这是克隆人炮灰研究时产生的副产物。 以前威兰特人想用这项技术量产觉醒者,代替不稳定且会影响生育的觉醒者药剂,结果却发现诞生的都是一些连普通克隆人炮灰都不如的早产畸形儿,根本无法在实战中发挥作用。 于是这项画蛇添足的研究就被废弃了。 不过身为“养子”的萨瓦在听闻此事之后却动了心思。 正好最近东帝国的陛下对扎伊德感到不满,或许他可以麻烦那边的兄弟帮忙找找,看能不能皆大欢喜一下…… …… 海涯行省,一号定居点。 正在家中摆弄着积木的小露比不小心把刚建好的城堡弄垮了,想到自己一上午的努力,不由伤心地啜泣着哭了起来。 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刚刚将早餐端上桌子的玛格丽连忙走了过去,宠溺的将小露比从地上抱起,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不哭不哭……妈妈一会儿陪你再搭一个更大的城堡。” 孩子终究是孩子。 尤其是像露比这样不太记事的年龄。 虽然西帆港事件把她给吓坏了,但多亏了那位伊舍尔先生,后来整个事情得到了圆满的结局。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可爱的小天使又回到了她们的身边。 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取完报纸的亚尔曼从玄关走了回来。 看着母女两人他的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说道。 “还是我来陪露比吧你现在有身孕,蹲在地上不方便。” 因为妻子怀有身孕他最近放慢了事业扩张的脚步,把许多事情都交给了下面的人去打理,不再自己冲锋陷阵了。 战争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束了,最近一号定居点来了不少优秀能干的威兰特人小伙。 他觉得自己也该给那些更年轻的小伙子们一些机会,也让自己从忙碌的生活中解放出来,好好陪陪他亏欠太久的家人们。 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妈妈这个“强大的得力干将”,趴在妈妈怀里的小露比眼睛转了转,忽然灵机一动的说道。 “我们可以……可以把城堡垫起来!在桌子上搭城堡!这样妈妈就不会把弟弟给压着了!至于露比……可以站在椅子上!” “哈哈!不愧是妈妈可爱的小露比,已经学会心疼妈妈了!” 玛格丽笑得花枝乱颤,开心地亲了小露比一口,炫耀地看向丈夫抬了抬眉毛,随后又看向露比柔声说道,“可是妈妈才刚怀上,还不一定是弟弟呢,如果是妹妹的话,小露比也要好好对她哦。” “肯定是弟弟!” 小露比忽然认真地看着妈妈,一本正经地严肃起来,就像真有那么回事儿一样。 “我昨天在梦里见过他了!我还答应弟弟,安慰他不要哭,以后姐姐罩着他,盖一座好大好大的城堡给他!” 看着那天真的模样说着煞有介事的话,玛格丽宠溺地笑着,轻轻刮了一下女儿的小琼鼻。 “难怪你一大清早就把亨克叔叔送你的积木搬了出来,原来是给他盖新家。” 将报纸放在餐桌上亚尔曼也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们家的小露比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建筑师!” 露比眨巴着眼睛,好奇看向爸爸。 “建筑师?” 亚尔曼笑着点了点头。 “嗯!盖更高更大的房子的那种,就像……你亨克叔叔那样。” 严格来讲亨克应该不算那种人,不过也是他女儿认识的所有长辈里,唯一比较接近建筑行业的人了。 说起来他们现在住着的威兰特街就是亨克集团的手笔。 虽然一开始整个项目遭到了一号定居点婆罗人的强烈反对,但看到漂亮的样板房盖起来,他们还是身体很老实地跑过去买了,然后又成了整个威兰特街项目的支持者。 婆罗人与威兰特人的矛盾,就这样变成了婆罗人内部的矛盾。 这对于当地代表会的激进派和保守派来说,姑且都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对于前者而言,“弱势群体”的感情不再又又又受到伤害,对于后者而言,一号定居点的经济将得到迅猛增长。 而亨克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点利息上的折扣。 事实上,这个代价还不是由他的亨克集团支付,而是将全部身家都绑定在亨克集团地产项目上的菲力银行支付的。 那个从永夜港逃走的珠宝商现在已经快变成亨克的小跟班了,而之前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完全是截然相反的。 亚尔曼也不知道该说亨克到底是聪明还是狡猾,那个人仿佛天生闲不住,最近忽然突发奇想说整个废土的婴儿潮要来了,要拓展玩具业务,并用亨克集团的地产项目的品质为儿童玩具的品质做担保……只不过这个念头好像刚冒出来就被投资人给按住了。 不过亚尔曼倒觉得,这或许真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商机。 托避难所居民们的福,新纪元的孩子已经没必要像他们的父亲一样去废土上捡垃圾了。 除了课本之外,他们还可以拥有一些更美好的东西来消耗旺盛的精力,锻炼智力和动手能力,并且为童年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或许自己可以资助他一笔钱来做这件事情。 航运的利润已经没以前高了…… 就在亚尔曼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对上了两双似笑非笑的眼神。 “亲爱的你是不是又在想工作上的事情了?” “爸爸肯定又掉进钱眼里了!” 看着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的母女二人,亚尔曼赶忙陪着笑否认道。 “没有,我怎么敢……快吃饭吧,再不吃饭早餐都要凉了。” 他在这家里的地位只能排到第三,再过几个月搞不好得排第四了。 到时候又有一个小天使会降临到他身边。 银月女神在上,他一定会好好爱着那个小天使,把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他。 说完亚尔曼匆匆坐在了餐桌前,拿了一份他刚从门外带来的报纸。 当看到报纸上的标题时,他的食指颤抖了下,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伊舍尔…… 死了? 1号定居点的《幸存者日报》没有将这篇新闻放在头条,不过也放在了次页,并配上了一张那个年轻军官的照片。 他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胳膊搭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那个人大概是死亡兵团的兵团长……那应该是阿卡勒县大捷的旧照片。 那真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当时第三万人队几乎被打没了,一些十夫长两天就升到了千夫长。 如今这张照片已经变成了黑白,似乎标志着一个时代结束了。 往杯子里加糖的勺子掉在了地上,玛格丽忽然捂住了嘴,通红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妈妈?”坐在椅子上晃悠着小腿的露比歪了下头,不知道妈妈突然失手,但还是嘿咻一声跳下来去捡地上的勺子。 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己的失态,玛格丽推开椅子起身,匆匆跑进了厨房。 看着跑进厨房的妻子,亚尔曼沉默的收起桌上的报纸,随后柔声对小露比说道。 “妈妈忘记拿牛奶了……爸爸去帮她找找,露比乖乖的待在这里可以吗?” 小露比茫然的点了点头,但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脸上又浮起了害怕的表情。 “可以……但你们一定要回来哦。” 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孩子了,亚尔曼连忙蹲下身来,摸着她的头柔声说道。 “爸爸和妈妈就在家里……今天哪也不去,就陪着我们可爱的小露比。” 看着鼓起勇气点了点头的露比,亚尔曼匆匆走进了厨房。 看着站在洗手池边掩面哭泣的妻子,他将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没有说话,只是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过了约莫五六分钟那么久,这个坚强的母亲终于抬起婆娑的泪眼。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的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妻子,亚尔曼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声。 “我和你一样困惑着……但我想如果是他的话,连西帆港那样凶险的死局都能逃掉,而且还是带着所有人一起逃掉,又怎么会逃不掉如今的局。” 这么说来,这样的结局或许也是他自己选。 可到头来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婆罗人要杀了他。 那好歹是他们的英雄! 这或许是他身为一名威兰特人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事情。 尤里乌斯失败过,胜利过,英勇过,也龌龊过,甚至根本就不是威兰特人,甚至很可能也参与过战建委防务部的犯罪……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铭记他,连同他的荣耀和过错一起,修建一座宏伟的圣殿来纪念这位伟大的解放者。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也许尤里乌斯元帅是配不上婆罗人的,甚至就连联盟的管理者也配不上。 或许他们找到了更值得崇拜的神灵吧。 “……无论如何,这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他们。” 他打算去一趟金加伦,找到伊舍尔的老上司安沃。 那人同样受过伊舍尔的帮助,此刻应该也正深陷失去友人的悲痛。 除了默哀之外,他们这些生者还有能为那位先生做的事情。 至少保住他的尸骨。 一号定居点就生活着不少人是那位先生的同胞,他们和流离失所的威兰特人一样都是那场战争的受害者。 亨克无法理解他们对威兰特人的憎恨,但被伊舍尔拯救过的他却是能理解的。 他要为那个拯救了所有人的英雄修一座陵墓,为他竖起一座雕像,就像前辈们做过的一样。 战建委不要他—— 那就让威兰特人来纪念他好了! 亚尔曼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是坚定想法的不止是他。 “……亲爱的,我有一个想法……我想……或许我们能做些什么……” 看着玛格丽红肿的眼睛,亚尔曼抱着那温暖的肩膀,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许这不只是你我还有小露比的想法,也是银月女神的意思。” 那是个勇敢、善良、不屈、且充满智慧的名字。 它曾属于一个伟大的英雄,或者说战士。 他希望他的孩子能像那个人一样,拥有一颗炙热的心,不去等待任何人的救赎,而是自己成为那柄照亮自己也照亮他人的火炬。 “如果是男孩,就叫他伊舍尔吧。” …… 金加伦港。 郁金香街某栋宅宅子的书房。 望着那一行行刺眼字样,阿辛只觉得头晕目眩,差点瘫坐在椅子上。 “真是……欺人太甚!” 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他将报纸摔在了桌上,然而堵在心中的情绪却不是愤怒而是凄凉。 库纳尔站在他的身旁,沉声说道。 “老大,暗杀拉西的刺客叫乌迪,此人是冲锋队情报办公室的中级军官,深受拉西器重……根据我们走访调查了解,他利用职务之便为家人会传递了不少情报。” 拉西死了之后,沙瓦让他们去帮忙,库纳尔就带着之前从西帆港撤出来的阿萨辛帮骨干去了,帮当局干一些当局不方便干的事儿。 比如清算。 这件事自己人做不了,只有局外人能做,而恰好阿萨辛帮又与拉西有过交情。 那乌迪是个孤儿,但和他接头的人不是,其中一个甚至已经拖家带口提前跑到了金加仑港。 不过阿萨辛帮没有让他上岸,一句话就让船公将他们一家人全拐去了蕉头湾。 那是阿萨辛帮的地盘。 库纳尔甚至都没用刑,只用一句话就让那人全都招了—— ‘招了人死债消,不招就还债,老的小的进狗笼子,妻女船上十加仑一次陪客到死。’ 那人一听直接跪了。 说真的,库纳尔没干过这么重口的事,老板总告诫他们做事儿要讲体面,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可一想到这帮婆奸干的事他便气不打一处来,说不准还真能突破下自己的底线。 好在那帮人的信仰也没那么坚定,毕竟真坚定的也不会点一把火就跑,而是以身殉道去了。 库纳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老大……那个乌迪要做掉么。” 阿辛抬头望着天花板,闭上眼睛想了想,许久后摇了摇头。 “不必,他若还有价值,沙瓦也不会放他走……既然是拉西说要放一条生路,那就让他回天都,让他用自己眼睛瞧瞧自己做的那些好事吧。” 扎伊德必不可能承认是自己授意派的杀手,毕竟月族人抵抗军的草包们都自己上杆子跳出来邀功了,恨不得人人分一口拉西的肉,自己去当那个将“大月王”扼杀在萌芽中的英雄。 思来想去,那家伙回了天都都不会有好下场,何必送扎伊德这个人情呢? 在自我满足的幻想中以叛徒的身份死去,这个结局更配得上那家伙。 他可不就是叛徒吗? 至于月族人抵抗军,沙瓦自然会收拾他们。 那家伙刚失去父亲,才杀1500个人是停不下来的。 不过这么做是对的。 婆罗国不是巨石城,不杀个人头滚滚连婆罗人自己都不服气,觉得清洗不彻底等于没清洗,如今来看也确实是不彻底的。 何况沙瓦马上还要对付挥师北上的扎伊德。 那格罗夫正手握八十万大军在狮州虎视眈眈,随时还能再动员八十万! 而猛犸国能打的部队已经不到六十万,撑不起下一次背刺了。 也只有这个猛犸人选出来的“真·大月王”,能挡得住婆罗人选出的“真·罗威尔”。 想到婆罗人之后的命运,阿辛闭着眼睛,不忍睁开去看了。 “你把门带上,我想一个人静静。” 库纳尔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书房,轻轻地带上了门。 “……早知你是今天这下场,我好歹强留你喝个一醉方休再走。” 书房只剩下一人,阿辛再也忍不住,嚎啕出声,以掌掩面。 那是他一生的遗憾。 他为某人点了一桌子菜,那人却瞧不上他这个鼠辈,未吃几口便走。 他当时心中其实是高兴的。 这大月王瞧不上自己这种躲在阴沟里使坏的鼠辈最好。 若堂堂帝皇还要和自己这样的鼠辈搅和在一起,用坏人去管那好人,看着“维克拉姆”那样的恶棍教训自己的子民而不出声,那才叫完蛋了。 别说拉西瞧不上自己,他自己也瞧不上自己,若不是万不得已,他压根儿就不想干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买卖。 但他没得选。 那天黑云压城,一双双灰溜溜的眼睛都盯着他的后背,都把他这个最弱小的家伙推去前面,都盼着他被“铁人”们一枪崩了见个红。 而见“铁人”没杀他,还给了他把枪,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睛又盼着他露出破绽或自己撞死在墙上,好扑上来将他活剥个精光。 没办法,他只能豁出去了,然后一路狂飙地做到现在的位置上。 尼哈克的总督府就坐落在他的家门口不远,住在那里的公爵却从未瞧过他一眼。 而拉西是躲在下水道里的他,唯一不用抬头就能瞧见的月光。 那家伙固然不是圣人,可却也有自己的闪光点,而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不求回报地资助那家伙的事业的原因。 乃至于他反复告诫手下注意吃相,注意体面……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体面地坐在那个月王的面前,和他谈笑风生共饮明月,而不被视作那将军一生的污点。 拉西也确实没辜负他,带着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白眼和背后的指指点点,硬生生在猛犸州杀出了一片所有小老鼠们都没见过的未来! 他们几乎就要成功了! 皇帝被赶跑了,威兰特人也走了! 然而眼看着那梦想中的乌托邦就要实现,却在最后一刻轰然崩塌! 阿辛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抓狂的恨不得拆了整个书房。 “……我特么的……就不该放你北上!何苦去救那些该千刀万剐的种!就让去他们死!就让他们自己和自己杀个痛快!杀的尸体飘满永流河的芦苇荡!” “是我害苦了你!啊啊啊!” 库纳尔一直守在书房的门口,闭着眼睛默不作声,似是冥想一样。 他没去听老板在里面做什么,也不愿意去听,就这样从白天守到了天亮。 当门打开的时候,他见阿辛的眼圈是黑的,不由有些心疼。 他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只替自家老板觉得不值。 “老大……” 阿辛拍了拍他肩膀,在他耳边嘱咐几句。 库纳尔先是错愕,随后眼睛越来越亮,挂满横肉的脸上渐渐放出凶芒。 那个曾经仅用一发子弹就管住上万人的小老鼠,如今却有人觉得他拎不动刀了。 一切就如那天雨中一样—— 他的老板回来了。 “遵命。” 库纳尔抱了下拳头,大步流星走出门外,食指将勒在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 阿辛注视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神色一片漠然。 他发现只要不把那些人当人,就当成一匹套着鼻环的驴来管,一切反而会容易得多。 就得用一根胡萝卜牵着他们走,再用鞭子狠狠抽他们屁股,看着他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欢呼一会儿闹。 而一旦把他们当成人善待—— 那坏大事儿了。 他们要“倒反天罡”。 他们要把人开肠破肚看看。 这一晚上他只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兜兜转转了一圈,用行动证明自己是配得上这份苦难的。 包括他自己。 错的不是学生,也不是老师,甚至不是被裹挟其中的各个阶层。 他们只是以一千根柱子为核心,演化出了一套服务于丛林法则的底层逻辑。 这个底层逻辑就是越坏的人越好命,越无底线的人爬得越高。 基于这条底层逻辑,他们演化出了一系列比动物行为更复杂的理论工具。 前者是不变的道,后者是千变万化的术,两者共同构筑了一座看不见的牢笼,而家人会的那套东西充其量是个术罢了。 不把这个牢笼打破,别说联盟的思想没用,就是数万个光年外的外星人来做慈善一样没用,再先进的思想都会基于那套最核心的“道”,被转化为“驭人之术”。 至于被外星人“吃掉”,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毕竟当他们连自身的存在都消失的时候,依附于精神的牢笼哪怕存在也失去意义了。 但联盟显然是不够格来当这个外星人的。 一来他们不吃人,二来真要不分彼此了还指不定是谁同化谁。 很明显,联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甚至于内部的一些保守势力已经开始警觉,就像人的免疫器官开始排斥无法消化的营养一样。 也正是因此,就算天神下凡把家人会从上到下杀个干净也无济于事。 要么联合会变成另一种家人会,要么阿布赛克被逼成下一个扎伊德,要么他的继承者比扎伊德和亚努什加起来更加险恶和残忍…… 这不是命运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更赤果且现实的文明。 或许有人知道这道题该怎么解吧,但他已经累了,也不是干这件事情的人。 他特么的只是一只凑巧站的比较高、滋的比较远的老鼠而已。 沙瓦失去的是“父亲”。 他同时失去了“恩师”与“希望”。 他已经不想再资助那帮费拉不堪的玩意儿,他们赢了也不过是下一个家人,他也不想去想那么遥远的事情,那是他这辈子都看不到的结局。 一起回下水道吧。 他只想图个眼前清静。 这也是他对库纳尔的吩咐。 守不住一省! 那就守一城—— “……西帆港惨案不能再发生,猛犸城是个教训,一人不杀就得杀万人,万人不杀得死十万人,十万人不杀害百万人!” “通知阿萨辛帮各分部各堂口,家人会该杀就杀,甭管什么理由我都不听,谁若被它收买或为它做事,我杀他满门!” “和流.氓动手不必计较手段,谁若想让扎伊德为他开追悼会,又或者想去做扎伊德的英雄,那我就成全他。” 他会把自己的家人送去曙光城,然后在这里和他们斗个痛快,斗到他拎不动刀那天!斗到他自己把自己埋进棺材里! 他自己去做墓碑上的那块砖! “不管猛犸州守不守的住,金加仑必须守住,我们真正的亲人、朋友、街坊邻居都在这里,这里有我们真实存在的家人。” “至于蕉头湾的买卖——” “老子不要了!” 第961章 归还 …… 拉文卡工业区。 尘土飞扬的工地旁,一道道迅捷如风的身影在街上穿梭。 下班的时间到了又到了万物复苏的时候。 走下流水线的小伙子们就像撒欢的鸭子一样冲出了工厂,一波波地赶回家里,然后又一波波地冲向集市。 大钱都被他们拿去买自行车了,但零零碎碎的硬币他们还是能东拼西凑出来的。 攢着这笔零钱,他们和集市上的摊主讨价还价着,从那大大小小的摊位上换一些指甲刀、马克笔、短袖衬衫之类的零碎物品。 他们也不知道这玩意儿买回去有什么用,只觉得小小的钢蹦儿或纸片居然能“以小博大”真是太特娘的值了! 眼红于那“交换一切”的神奇魔力,一些人挺而走险地弄起了假钞,甚至还有用铅笔画的,不过在挨了一顿铁拳和棍棒之后,这帮一个敢用一个敢收的家伙都老实了。 除此之外一些赶时髦的文艺青年买了音响,还有的买了卡拉ok机。 听着那从联盟进口的碟片,他们不但用那夹着沙子的嗓音唱出了废土上的荒凉,还以一银币半小时的价格租给别人分享。 有需求产生,就有解决需求的人。 在发现一些外来者靠做买卖赚了钱后,一些心思灵活的本地废土客也开始守在了码头上,等那些运货的货船靠岸便一拥而上,进一些大包小包的货物去工厂附近摆摊。 这些都是能攒下钱的聪明人。 他们没有把挣到的第一笔工资浪费在夸张的行头上,而是作为启动资金做起了生意。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这座聚居地第一批拥有“信用”的幸存者。 银行们会很乐意借钱给他们,帮助他们把小买卖做成大买卖。 一个集市的雏形就这样形成了。 爽到的不只是小商贩,还有手艺人。 卖自行车的拉索夫赚到了第一桶金,跟着他一起来拉文卡工业区的金加仑港自行车师傅们则赚到了第二桶。 一些人瞅准了商机,也托航运公司从金加仑港拖了些自行车或车锁进来,在当地开起了兼营修车的自行车行。 虽然目前拉文卡工业区只有三十余万人,但南方军团的殖民地可有着270万平方公里,而那些未被殖民的大荒漠内陆更是一片广袤的土地。 那些沙子不值钱,但埋在沙子底下的遗迹还是颇有价值的。 而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那里陆续会有避难所打开。 在捕捉到了拉文卡工业区的无线电信号之后,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一定会试图找到这里…… 无论如何,负责改革的发展基金会一把手霍普确实做到了他当初的承诺——让大荒漠上的“动物们”跑起来。 方长对他的工作也相当满意,节省了自己大量重复操作的时间。 很多东西自己只是稍微提一下,那家伙就能落实到具体的政策上。 很强。 比他之前调教出来的金加仑港市长约杜起点高太多了。 总的来说,“通关”这片地区的难度应该不会比金加仑港乃至婆罗行省更大了。 2000多个部落听起来吓人,但其实数量多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不再是“坏事”,反而成了件“好事”。 至少站在“管理者”的角度,这意味着这些难以消化的废土客们被切割成了一颗颗细小的原子,就像嚼碎了的食物一样。 而婆罗行省则不同。 那里表面上那里生活着千族,但深入接触便不难发现,那生活在一千根“图腾柱”下的人其实共用的都是一套理论,心中都信奉着罗威尔这一个“真神”。 他们的底层逻辑都是相同的,哪怕各族有着截然不同的姓氏和略微不同的习俗。 思索着两者的不同,方长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很久很久以前在早期版本时听说的概念—— “蜂巢。” 这个词曾数次出现在联盟生物研究所对“盖亚”的研究报告上,并且作为社科院的联合研究课题进行立项。 当初他纯粹是出于想要了解这个世界以及学习人联语,才查阅了这些存在于游戏背景板中的资料。 而随着他们对废土的深入,逐渐旧日战场的中心前往了那些被“余波”席卷的废土,这些资料也就逐渐被他搁置在了一旁。 如今他却又重新回忆了起来。 他还记得是在一篇研究报告上,一位名字他已经记不起来的研究员提出了自己对“盖亚”意识体起源的猜想。 那个研究员认为,“盖亚”并非是直接从黏菌进化成的高等文明,而是高等文明从更高等的生命形式跌落下来之后形成的结果。 即,向下的螺旋。 凡人想要战胜巨人,不一定非要成为更高更强的巨人。 还可以成为蟑螂。 就算巨人能将蟑螂一脚踩死,也无法将所有的蟑螂都踩死。 只要在巨人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繁殖,最终获胜的一定是食谱更广泛且适应性更强的蟑螂。 人类文明存在的时间过于短暂,很难从自身身上窥见进化树的全貌。 但若是将时间轴拉到足够长度,其实在地球上也是能找到证据的。 比如诞生于石炭纪的蟑螂,就淘汰了在食物链的地位远高于它的恐龙。 一般情况下来讲,人当然是不能变成蟑螂的,但变成另一种哺乳动物的技术却是在《废土OL》的背景中存在的。 譬如79号避难所的“永世”计划,便有研究员提出要用现有的基因技术diy一个能够度过废土纪元的强悍物种,并且承载人类的意识。 这个计划虽然最终失败了,但也并没有完全失败——至少有两个人成功了,而其中一个还在79号避难所里待着。 至于死爪,更是跑的满废土都是。 而事实上,这正是高等生物或者说文明,为了文明的延续而对原有的原则作出的妥协,或者说对其文明性进行“主动降维”的行为。 基于这些现有的线索,那个研究员提出了一个假说。 假设在一颗孤立的星球上存在一个名叫盖亚的族群。 这个族群中存在ab两个主要分支。 而为了战胜彼此,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抛弃了底线,最终都从巨人变成了黏菌——并且双方都再也回不去了。 这个过程并不是瞬间完成,也许会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博弈与内耗的过程。 首先他们得卑微到尘土里,并且为了生存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再然后,双方一点一点地降低自己的底线,从巨人变成凡人,再从凡人变成蟑螂……最后一步一步降低对环境的需求,直到每一颗细胞都泡进了培养液。 而当他们对自身的降维到达了极点,放弃除了“存在”之外的一切目标,并且就像一颗压缩到极限的弹簧,已经无法再继续压缩的时候……他们终于在坍缩中迎来了最后的“大爆炸”。 没有人知道宇宙大爆炸之前的宇宙具体是什么样子。 同样,对于生活在大爆炸之前的“盖亚”们而言也是——没有人知道爆炸之后它们会在哪里,会去哪里,又会变成什么。 无数聪明的个体在丛林法则的博弈下得出了最优解—— 那便是消灭个体的意志。 毁灭吧。 我们累了。 于是,蜂巢意识体诞生了。 祂让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种群与种群之间不再继续无休止的斗争,也不再继续任何向上或向下的螺旋。 在祂的意志下,死寂的星球重新复苏,一切的营养物质都将服务于一个最终且唯一的共识—— 那便是“存在”。 或者说—— 活下去。 它们将永远存在空洞的宇宙,忘记关于过往的一切,靠着DNA中留下的只言片语去进食、繁殖、扩张……亦或者静止。 当然,这仅仅是《废土OL》中一名研究员针对盖亚星球提出的假设,并不是最终的结论。 不过细思极恐的是,方长猛然发现,提尔采取的其实正是这条邪道——不能变成巨人,那就变成蟑螂。 或许提尔能通过不断突破底线的方法在残酷的竞争中获得惨胜,但也没准会在即取胜的前一秒被幡然醒悟、同样突破底线的敌人彻底消灭掉。 又或者,势均力敌的双方建立一个持久而痛苦的平衡,不断降低底线,看谁最先受不了。 不过很显然,南方军团还没有强到能让联盟突破底线的程度。 至于他们战斗过的地方——婆罗行省,发生的则是另一种情况。 那里的幸存者自己就是“盖亚”。 又或者说,他们正处在盖亚发生“大爆炸”并重获新生的早期博弈阶段。 大部分的“异常”突变体如果没有进化出“伪装色”,要么被杀死,要么被迫逃离。 至于未来会如何,并不是一定的…… …… 和往常一样,方长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霍普递来的报告。 这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他随口应了声道。 “进来。” 门开了。 一名穿着猛犸国军装的少年,在一位自治委员会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有一股朴素的杀气,木讷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甚至看起来不太能打。 但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个干瘦的小伙儿能只用一招,就把远比他强壮的壮年男子置于死地。 他会的都是杀人的技巧。 废土上其实不常有这样的人,毕竟废土上更多的是荒芜,真要说尸体可能也就掠夺者或者变种人的部落里能看到许多具。 工作人员的脸上带着紧张的表情,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方长说道。 “他执意想见您……说一定要把盒子里的东西亲手交给你。” “我知道。” 放下手上的报告,方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停在他手上的时候不由轻轻一颤。 “阿克曼,冲锋队一营……” 少年自我介绍了一句,默不作声地走向前,将盒子放在桌上,“……我们的父亲,拉西,让我们把它还给你。” 方长不用看都知道,那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食指和拇指按在了鼻梁上,努力不让人听见那无声的情绪。 “……他还说了什么?” 阿克曼低声道。 “他说,您的恩情他下辈子还。” 这个世界…… 特么的真的只是个游戏吗? 闭着眼睛的方长无言了许久,最终想说的所有都化作了一声长叹。 “我知道了……” 阿克曼点了点头,留下了一句“谢谢”,随后便不再说一句,沉默地跟着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走掉了。 第962章 万物复苏的季节 …… 时间又过去了几日。 回曙光城办事儿的老白路过了一趟拉文卡工业区,在方长的办公室里恰好看见了拉西的配枪。 那是经典款的十夫长手枪,和枪套一起被装进了特制的相框里,摆在了办公室的书架上。 其实早在数日前的新闻上,老白就已经得知了拉西的死讯。 不过他和拉西的交情毕竟不如方长,除了感慨命途多舛之外并无太多的悲伤。 只是如今再看到这把熟悉的配枪,他才恍然意识到,自那天他们登陆金加仑港以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你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方长摇了摇头。 “别说是我了,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 其实很久之前他就有种预感,那个脖颈青筋暴起喊出名字、将自己扔出去的手枪高高举起的男人可能会是这个下场。 他让拉西去做民防办公室的主任,所有人都说他这是杯酒释兵权,明升暗降,明褒暗贬,却没一个人懂他的苦心……他压根儿没那么多心思,只是想让拉西学一点政治手腕罢了。 包括拉西自己也没理解,很长一段时间终日酗酒,活的像个废人一样。 不过后来他大概是悟了,不但戒了酒,而且开始读书看报。 然而可惜了。 那时候的拉西一心救亡,执意辞职北上,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真正的敌人不是那个一踹就倒的帝国,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暗处还有一股不逊色于他们的力量在悄悄的膨胀。 如果再等等,或许会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吧。 老白沉默了一会儿。 “但他还是去了。” 方长点了下头,将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忙碌的工业区。 “他可能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在他最初遇到我们的时候。” “我们能种下种子,但不能保证每一颗种子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萌发,或许这不是对错的问题,只是时机未到……” 不只是拉西的时间未到,所有婆罗人“结束休眠”的时间都没有到。 有且仅有当所有人都从噩梦中惊醒,所有人心中都装着一个真正的英雄,并不再等待而是努力去成为他的时候,噩梦才会真正结束。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要去帮他们吗?”老白看着他问道。 方长想了想,摇头道。 “还是不了吧,我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害了他们。管理者先生或许是对的,如果你做好了每件事,就得做好后面的人搞砸每件事的准备,或者一直用手扶着积木不倒。我这几天一直在留意后方的消息,扎伊德或许是最适合那个老鼠坑的人。” 他们搬进了自己亲手修建的地牢,这样的结局未尝不是他们自己选的。 老白惊讶地看着他。 “没想到你会这么豁达。” 方长苦笑了一声。 “事已至此,不豁达又怎么办呢?难道我们调头回去吗?” 老白咧嘴一笑。 “那确实也不现实。” 虽然不愿承认,但扎伊德确实算到了他们。 婆罗行省是废土上人口最多的地区,联盟不可能放着那里不管,但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那里。 不过被一条小蚯蚓猜中了心思,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杀了他? 怎么会。 既然喜欢化粪池,那就在里面待到死好了。 无论是扎伊德还是选择他的人都是如此。 等到一整代人死去,他们后代将奔赴新的考场,面对全新的教室和题目。 他们的前途也许是光明的,也许是黑暗的,亦或者只是在新的轮回中重复。 不过那又是另外的问题了。 方长叹了一声说道。 “值得庆幸的是,猛犸州及时踩了刹车,又重新回到了军政的轨道上。” 他们发育的再坏也能成为自由邦,而如今自由邦的噩梦看样子也要结束了。 本来不是一路人,倒也没必要非得走联盟的道路,联盟也从来没有这么要求过他们。 总之“社会学+3”。 考虑到那片土地上的科技水平倒退严重,应该不会再有人弄出“新的红土”了吧? 大概。 “你也别钻进了牛角尖。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好心难免办坏事儿,把心态放轻松点,不如就当成一场游戏,说不定等我们回头的时候,发现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我们走过的地方已经是一片森林。” 老白笑着拍了拍方长肩膀,随后又冲着他挤了挤眉毛说道,“某人非要跟着我一起过来,我劝不住,你猜猜谁来了?” 方长愣了一下。 也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一抹翠绿色的靓影从敞开的门缝闪身溜了进来。 看到那张熟悉的俏脸,方长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多莉?!你怎么来了?” “我猜是来查岗的。” 老白笑着举了下手,接着又看向多莉,用闲聊的口吻继续说道。 “我可以作证,我的方长兄弟虽然面对的诱惑不少,但在感情方面还是相当有节操的。” “嘛……节操这个不敢苟同,不过我还是很信任这家伙的。” 神气活现地冲着方长挑了挑眉毛,多莉目光盈盈的看着他继续说道。 “当然,一码归一码,工友会总结了在婆罗行省地区的失败,决定派出一位更强的选手……哼哼!这次就由我来当你的对手好了!” 噗——! 方长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 看着咳嗽起来的男友,多莉咯咯咯笑着跳到了他身旁,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工友会的代表另有其人,我是代表《幸存者日报》总部来这边开展工作的!毕竟你也看见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幸存者日报都快把我们的市场份额抢光了!我们的老板挨管理者一顿臭骂,总之,现在大荒漠沿岸以及巴托亚行省地区的业务我们打算亲自开拓。” “所以他们把这个麻烦扔给了你?”方长按着眉心哭笑不得道。 多莉的眉毛向上一挑,不乐意地说道。 “什么叫麻烦?我也是很厉害的好不好!这个活儿可是我自己争取的!” “是是是……你超厉害。”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争执,方长叹服地举起了双手,“我投降。” 多莉得意地哼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当然啦,报社的工作只是一方面,其实我……就是想你了。” 方长深情地望着她。 “多莉……” 办公室里的气氛渐渐变得肉麻。 虽然热恋中的两人并无自觉,但站在一旁的老白却是狗粮吃了个饱,抓紧的脚趾都快把地板都给抠穿了。 “……我还要赶去前线的航班,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挠了挠后脑勺,咳嗽一声的他匆匆退场,出门的时候还顺手给两人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深情对视着的两人。 随着那呼吸的声音越来越近,房间内的温度也在逐渐的升温。 这时候,多莉像是回过了神来似的,忽然红了脸,从那羞人的气氛中挣脱了出来。 “你你你……自重一下,这这这里可是办公室!而且外面还有不少人,好歹也算是公共场合……” 看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语无伦次的多莉,方长不由莞尔一笑,做出什么都不懂的表情。 “我有做什么不能在公共场合做的事情吗?” 别人做这副表情可能还有那么一分的可信度,但这老狐狸的脸上露出这表情也只剩下“使坏”这种可能性了。 “我……我是说如果你又要说什么奇怪的话,当然,我我是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比如?” “就,就是……” 多莉的脸烫的耳朵仿佛要喷出蒸汽,胡言乱语地解释却越描越黑,到最后啊呜啊呜地连话都讲不清楚了。 看着那可爱的样子,方长不由忍俊不禁,本打算见好就收,却没想到恼羞成怒的多莉忽然亮出虎牙扑了上来,抱起他的胳膊便是一顿猛啃。 “我比如你个头呀!” 追逐打闹持续了半个钟头,叮叮咣咣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个不停。 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有机会像小孩子一样打闹。 看着胳膊上的一排牙印,方长故作被咬疼的模样,呲牙咧嘴了好一阵。 “……你是属狗的吗?” 气喘吁吁的多莉一脸羞愤地瞪了他一眼,扭过脖子看向了一边。 恰巧这时候,她注意到了一旁书架上那个造型别致的相框。 “那是你的配枪吗?” “不是,是我一位友人的。” “友人?”多莉歪了下头,眼中写着好奇。 “嗯,他的名字叫拉西。” 看着那个封存着许多记忆的相框,坐在办公椅上的方长轻轻摸了多莉翠绿的秀发,将关于那位友人的故事告诉了她。 那真是一段颠沛流离的故事了。 一群热血未泯的小伙子要做人民不做奴隶,拎着脑袋去做了所有人敢想不敢做的事情。 他们战胜了帝国,战胜了威兰特人,并且差一点就战胜了自己。 那传奇般的经历就像小说,后者不知不觉便听得入了迷。 而等方长注意到的时候,那双多愁善感的眸子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抬起胳膊抹了下眼睛,多莉眼睛直勾勾盯着方长,认真的说道。 “我想写一本关于他的小说……或者说传记,在大荒漠西海岸的《幸存者日报》子刊上连载。” 很久以前她做过斯伯格的编辑,《觉醒者波尔》的故事也有她贡献的一份努力。 如今她再一次产生了那强烈的冲动,并急不可耐地渴望那个已经在她的脑海中酝酿成型的故事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如果没有人愿意去写这个故事,那就由她亲自去动笔! 方长笑着调侃了一句。 “你们连‘主刊’都没有,就已经开始构思‘子刊’了吗?” 多莉自信地扬起了嘴角。 “这有什么!早年《幸存者日报》在巨石城也是靠着佣兵报和工人报上连载的小说打出名气的!对了,一些细节上的事情我还得请教你,你会帮帮多莉女士的对吧?方长先生。” 方长莞尔一笑。 “乐意效劳。” 金加仑港好像已经有人给拉西写过传记了,但那些传记都是虚构的成分居多,更像是站在山脚下仰望云牵雾绕的山峰,既缺乏对内情的了解,在细节上也不全面。 这些作者要么主观地把他塑造成了一位贪恋权力的暴君,要么又对他寄予了过多的期望,将其塑造成了一名燃烧自己的理想主义者。 其实都不是。 那个家伙从来都只是他自己而已—— 一个站在千根图腾柱下,发出振聋发聩呐喊,并挣脱锁链直起膝盖的奴隶。 他这些天来一直有给拉西著书立传的想法,既然多莉想做这件事情那就让她去做好了,自己则可以口述补充一些细节。 话说这本书叫什么名字好呢? 拉西的崛起? 亦或者…… 一个杀伐果断的仁君? 《觉醒者波尔》曾影响了金加仑港与西帆港的无数婆罗人,不知道这本小说又会在大荒漠的土地上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看着那双炯炯发光的眼睛,方长心中忽然愈发的期待了。 …… 猛犸城。 随着大清洗的进行,动荡的火焰最终还是烧进了校园。 前几天还炫耀自己老爹有“先见之明”的盖尔已经被吓破胆,整天躲在宿舍里不敢出门,完全依靠他的“一号跟班”兼室友纳亚克帮忙带饭。 将食堂带回来的饭盒放在桌上,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的盖尔,纳亚克不禁笑出声来。 “你其实没必要怕成这样,他们再怎么疯也不至于对没参与过暴动的人下手。” 盖尔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听说过1500号文件了吗?” 他现在已经后悔装逼将自己父亲是家人会高层的事情透露给纳亚克了。 这家伙只要往外透露一个字,自己怕是就得步了那些底层家人的后尘。 “……我听说了,我还听说连庭上的法官都被吓尿了裤子。”看着被吓破胆的盖尔,纳亚克只是淡淡笑了笑。 他当然不会出卖这家伙。 毕竟他还指望着这家伙干大事呢。 盖尔一脸感激的看着自己的小跟班,从被子里钻出来,坐在桌前狼吞虎咽的吃起了盒饭。 酒足饭饱的他打了个嗝,看着已经开始看书的纳亚克,他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不怕……” “因为我心里没鬼,何必怕鬼敲门?”翻着手中的物理书,纳亚克淡淡地回了一句。 盖尔紧张地看着他,忍不住小声说道。 “纳亚克……我……” 纳亚克耐心地说道。 “我知道,我不会出卖你的,你别整天想着想着自己说漏嘴了,那谁都救不了你了。要我说,你有这时间不如想点别的,你可是要干大事儿的人……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盖尔匆匆点头。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你的父母……我一定……” “还有呢?” “还,还有?” “回去以后藏好自己,能怂就怂,有人要打你,你就往地上躺,把自己想象成一条柔软的蛆……” 盖尔听得冷汗直冒,看着翻着书的纳亚克心虚说道。 “我能不回去吗?” 这么惨倒不如死了。 纳亚克呵呵笑了一声。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让自己的父亲,尊敬的皮克利将军成为下一个伊舍尔,你确实可以不回去,我相信以他对你的溺爱也一定不会责怪你。那么……要选这条路吗?” 他的父亲只是个农民,距离天都的权力核心离着十万八千里,而且有着农民的狡猾,顶多往后的日子苦一点,死是死不了的。 但盖尔的父亲可就不同了,那家伙是半只脚踩在权力核心圈子里的人。 听过纳亚克的话之后,盖尔沉默了许久。 他舍不得自己的父亲,也舍不得那唾手可得的权力。 过了半晌,他说道。 “……你说我会当上皇帝?” 纳亚克翻了一页书,用确定的口吻说道。 “会轮到你的,我说的。” 盖尔忽然洒脱一笑,回到床上坐着,将被子裹在了肩膀上。 “那就没什么好怕了……大不了以后我得势了,再把这帮人杀到绝户。” 看着这个阳光开朗的少年说出这般血腥的话,纳亚克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时间到了晚上,留学生的宿舍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拎着步枪的士兵忽然包围了这里。 刚睡着不久的盖尔被一名士兵从床上揪了起来,红润的脸色顿时变的煞白。 “不是我——” 被另一名士兵押着的纳亚克朝着他疯狂使眼色,暗示他将嘴闭上,老老实实埋着头。 盖尔顿时不再求饶,脸色苍白的任由士兵将他揪下了床。 进来抓人的两个士兵并没有审问他们,只是杀气腾腾地将他们带去了楼下,和其他婆罗国来的留学生站到了一起。 一群半大不大的孩子穿着睡衣,瑟瑟发抖的站在寒风中。 这里虽然是亚热带,但冬天吹起风的时候还是有些冷的。 带队的军官没有一句废话,只是看向站在一旁的孟杰,冷着脸说道。 “婆罗国来的学生都在这里,你想带谁走就带谁走,剩下的我们会让他们从哪来就滚回哪。” 约卡勒的第十一万人队已经向塔桑河对岸开炮,双方已经停止了一切官方与民间层面的交流。 包括联合办学。 注意到了站在士兵中间的孟校长,一群孩子顿时红了眼睛,可怜兮兮的叫喊起来。 “救命啊校长!” “孟校长!” “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看着这群年轻的孩子,孟杰一阵心疼,那可都是他和尼扬的心血。 “你们都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曙光城念书……这趟浑水你们就别碰了!” 一些人跑了过去。 见到士兵没有开枪,又陆陆续续的跑过去十几人,不过仍然有百来个人站在原地。 其中有读本科的,也有读预科的,要么是像盖尔那样父亲在天都当官的,不得不回去,要么则是和纳亚克类似,父母还盼望着他们回去做官,或者那边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纳亚克似乎料到了这一天,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和身旁的盖尔拥抱了一下,拍了拍这“好兄弟”的肩膀。 “别太紧张,孟校长这次应该是带着联盟的人来接我们,沙瓦一定会让你们平安出境,这个你可以相信我。” 盖尔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多保重……想家了随时回来。” 纳亚克笑着点了点头。 “你也一样,保重!”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盖尔,纳亚克和其他熟悉的同学也匆忙地做了告别,随后大步流星地朝着孟杰校长的方向赶了过去。 他的心中没有一丝犹豫,甚至于已经看见了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的结局—— 这大概就是他们见过的最后一面了,以后不会有机会再见了。 …… 金加仑港,婆罗国大使馆。 看着自己亲手制作的报纸剪贴合集,阿布赛克的脸上写满了感慨。 “真是时过境迁……这才几日不到,就又想请我回去主持大局了。” 这些天来他闲暇无事,每天便是坐在这书房里喝茶看报,实在找不到事做,于是便要来一支笔记本,将当日报纸的要闻剪下贴在上面,准备等老了整理成回忆录出版。 坐在他对面的安沃似笑非笑。 “要不你走?” 阿布赛克笑着骂道。 “我是不聪明,却也不傻。还有你这滑头,我本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却没想到如今还得来你这儿寄人篱下。” 安沃淡淡笑了笑说道。 “大统领说笑了……我当初要是真执行了您的命令,清理了那个教堂,您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和我谈笑风生吗。” 阿布赛克沉默了下来,将目光投向窗外,呢喃几句道。 “罪过,罪过……那不是我的命令,孤魂野鬼莫来找我。说来这事儿也怪不到我头上,那都是亚努什的命令,我交给你去处理就是觉得你圆滑的处事一定能妥善解决——” “你的屁话再多,死人也没法揭开棺材板跑出来。”看了一眼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安沃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一走了之倒好,其他人可还得留着受苦。” 听着那带刺的话,阿布赛克心中也是一阵难受,挣扎半天长叹一声道。 “伊舍尔的事情……我很抱歉。那家伙是个好人,我听到他死讯时和你一样难受,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是一心求死的,你我又能做什么呢?” 安沃也沉默了。 那家伙想走一定能走掉。 可话要说回来,真要是一走了之,那他就不是他了。 阿布赛克同样沉默着。 这几乎是死局。 哪怕他当初没有给扎伊德那份委任状,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沙鲁克并不会因为少了扎伊德的支持而放弃背刺,东帝国该下场还是会下场,最后无非是由他来和沙鲁克斗,又或者和其他人斗,然后看他能带着心中的那份执念熬到哪一天。 大裂谷的首席一句话点醒了他,也让他彻底放下了原先放不下的所有,并爬出了曾经困住自己的那口枯井。 带着婆罗人挡住了南方军团的入侵,他的历史使命已经结束了。 没有人能陪着他们走到历史的尽头。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才是他该干的事情。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以沙鲁克的算计,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拿下了。” 看着一脸惆怅的阿布赛克,安沃喝了一口红茶说道。 “没什么想不到的,亚努什不也被我一个无名小卒枪杀在王座上了吗?忽略掉背后的博弈,把这事儿单独拎出去说,一样没几个人信的。” “说的也是,”阿布赛克轻叹了一声,“不过这家伙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还幻想着能当我的二代,把我给当成亚努什将死,却没想过从头到尾咱们这群貌合神离的鼠辈都是一条船上的,谁也离不了谁,谁也弄不死谁。” 他们加在一起是亚努什。 至于现在,他们什么也不是了。 毒蛇进了天都,笼子已经落下,贪吃的老鼠一个也逃不掉。 看着剪贴报上的照片,还有那个几个一脸衰样的老朋友,阿布赛克心中甚是感慨。 他到不心疼沙鲁克那个大滑头,那家伙怎么死都是罪有应得的,最好别轻松的死了。 他唯独心疼卡巴哈爵士。 这家伙差点就被亚努什给刀了,他好不容易才将那老头从刀口下救下来。 那家伙骂他虽然凶了些,做事也不太圆滑,一碗水端的太平了,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心理是发自内心爱着这片土地的。 如今“亚努什”又回来了,真不知道那疯子会怎么折磨他。 看着还沉浸在回忆中的阿布赛克,安沃轻轻咳嗽了一声。 “……别活在过去了,既然回不去天都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他听说金加仑港的联合会想招揽这家伙,从家人会的手中夺回天都。 如果阿布赛克打算走这条路,并且继续从政,他也不用为以后的事情发愁了。 跟着这家伙混就是了。 阿布赛克想了想,却说出一句出乎他意料的话。 “我在人类会议上见了不少人,若说聪明……不是我自吹自擂,他们真不如你我。” 不等安沃回过神来,阿布赛克继续道。 “婆罗行省已经不缺聪明人了,倒是需要一些不聪明的蠢货,我还是不趟这趟浑水了,这盘没下完的残局就交给晚辈们去下好了。” “你就这么撒手了?”安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着这位昔日的大统领。 阿布赛克却是豁达一笑。 “不管了!说起来我还和南海联盟的代表司文约好,过段时间去他们那儿喝上两杯。” 另外,他在开会的时候听那些大人物们说,等去了新纪元,航天很快会成为一项热门的事业。 新的赛道已经是明牌,参与过人类会议的他也算是有幸窥见了“天机”。 或许他可以创办一家公司,带着婆罗行省的聪明人干点儿更有意义的事情。 至于这公司的名字,就叫“阿布航天”好了! 第963章 兵临城下 …… 大裂谷。 随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宾客陆续返回家中,这座埋藏着人类文明最后火种的圣地再次回归了宁静,而某个不正经的老头也终于变得正经了些。 空旷的小型会议室。 坐在黑曜石长桌前的首席用食指拨弄着面前的全息屏幕,脸上忽然浮起了欣慰的笑。 “活下来一个,倒也不错了。” 每个人都属于有自己的“天命”,或者说“历史使命”。 这份天命并不是某一个人能决定的,而是集体中每一个人相同或不同选择之下产生的结果。 虽然联盟的管理者将他这套理论称之为“算卦”,但他其实更愿意将其称之为“文明学”。 面对自己的天命阿布赛克遇到的问题是放不下,而奥多市长遇到的问题则是拿不起。 现在一个人放下了,一个人拿了起来,他们的前途都是光明的。 至于沙瓦…… 虽然自己给他挑了一条比较轻松的路,但他偏偏没有如自己所愿,而是选择了自己埋在谜语中的另一条解法—— 那便是皆杀! 这是最艰难的一条路。 他不但要继承拉西的遗志,还要去开拉西不敢开的杀戒! 首席忽然间想到了雷泽,那个总是跟在尤里乌斯身旁的小伙子。 他们其实是一类人,都是为别人的梦想而燃烧自己的…… 首席摇了摇头,食指轻轻一划,关掉了悬浮在面前的全息窗口。 “真是造孽……” …… 阿布赛克没有开玩笑。 离开了金加仑港之后,他还真去薯条港注册了一家公司,名字就叫阿布航天,而经营业务则是以“航空用等离子体引擎航天化改良”为主。 虽然这业务的名字听起来高端,但实际上做起来却并没有念起来那么复杂。 说的简单点儿,就是把飞机的引擎装到航天器上。 在遥远的旧纪元,等离子体引擎本就率先诞生于航天领域,直到化学引擎几乎被完全淘汰之后才反向输出到航空领域。 而阿布航天要做的,不过是让先进的等离子体技术回到它原本就是应该呆着的地方。 从顺应历史潮流的角度来看,这个经营方向其实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保不齐联盟已经有不少大公司在悄咪咪地做了。 不过对于还忙着勾心斗角的婆罗人来说,这项事业还是比较超前的,毕竟绝大多数“河谷人”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铁轨上的聚餐。 至于航天。 那更像是曙光城和巨石城的幸存者们会去做的事情。 俗话说知耻而后勇。 虽然已经认命了,但阿布赛克心里其实还憋着一股气没出完。 他要向废土上其他各族证明,婆罗人并不是只会内斗,也是能干一些进步的事情,甚至是走在世界各族的前面的! 很显然,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怀着这样的想法。 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原本都已经决定不再资助婆罗行省变革事业的阿辛当场写了一张千万银币的支票,托自己的亲信带给了阿布赛克。 这个鼠族小伙儿还是和以前一样容易上头,哪怕他压根儿不懂航天是什么。 不止是阿辛,一些早些时候去了薯条港并且发了财的月族人也掺和了进来。 变革是不大可能了,有这钱打水漂还不如拿去点根炮仗放了,也算能在这波澜壮阔的史诗上留几行他们的名字了。 就这样,这家注册资金不到一万银币、成立时间不到一个月的初创公司,靠着阿辛以及一众月族人金主的支持,硬是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聚集了近五千万银币的资金! 阿布赛克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一个下课的大统领竟然还能有这般号召力。 承蒙这么多人不嫌弃,他在心中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航天领域做一番成绩出来! 另一边,阿布赛克的左膀右臂——内务委员瓦迪亚,在将自己的家人从婆罗国狼州接到金加仑港之后,也走上了和阿布赛克相似的道路。 不过和阿布赛克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在金加仑港等着委员会开除自己,而是主动写了一封辞呈递交给了婆罗国驻金加仑港使馆。 他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由于没有想好接下来做什么,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买了张船票,安顿好家人之后孤身一人前往薯条港,投奔了正在“二次创业”的老领导。 阿布赛克倒也没有嫌弃这位搞情报工作的老部下专业不对口,而是满心欢喜地接待了后者,并将其安排在了监察部担任一把手,负责涉密项目的风险控制以及对涉密员工的背景调查。 这些工作都是联盟那边的要求。 毕竟几千万银币就想把联盟的关键技术买断,那多少有点儿异想天开了些。 不管这技术是从遗迹下面挖出来的,还是从盟友那边借鉴过来的,这些东西都是属于联盟全体公民的财产。 任何人都可以使用这些技术,并在这些技术上加以改良,甚至是基于原有技术注册自己的专利,但前提是必须经过背景调查。 这个调查包括创始人背景、资金来源以及应用场景等等多个领域,并且不是由经济部门进行,而是由近卫兵团直接负责的。 除此之外,联盟的情报部门还会与涉密非公企业的监察部门展开长期合作,共同排除可能导致技术泄露的隐患。 作为战争时期婆罗国前情报部门一把手,瓦迪亚由于工作的原因接触过不少联盟近卫兵团的成员,和后者对接工作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如此漂亮的履历去给一家初创公司当监察部一把手无疑是大材小用,不过瓦迪亚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反而很高兴能再次得到老领导的器重和信任。 虽然别的工作他也考虑过,但唯独待在阿布赛克旁边的时候他能感到那种安心的感觉,不用因为周围都是聪明人而如履薄冰。 也许这便是人格魅力吧。 或者说,能够让有才能的人安心为自己卖命的能力…… ……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二月,北半球春暖花开的季节就在眼前。 大荒漠西海岸的战况依旧焦灼,不过烈度已经远不如去年年底时那般激烈。 南方军团的军力是强弩之末,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都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而反观企业这边则是越打越精神了,向前线增派的部队已经从最初的两个师增加到了十个师,超过十万来自理想城的公民直接参与到了对南方军团的地面战! 而上一次企业对外开展大规模军事行动还是一个半世纪前,变种人刚刚逃出实验室的时候…… 面对企业的机械化部队与联盟各大兵团的轮番进攻,南方军团送往前线的部队就像撇火堆里的干柴,连有效的抵抗都做不到,被揍的鼻青脸肿。 不只是战线上的失败,舆论阵地上也是一样。 虽然《南方军团胜利报》还在绞尽脑汁的编织着即将获胜的谎言,但随着谎言一次又一次被戳穿,就连南方军团的军人自己都不再相信那报纸上写的内容。 不止如此。 原本无论多么艰难的战况,都能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威兰特人部队,终于也开始出现成建制的投降。 这些投降的部队大多都是百人队。 他们要么被委任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么就是找不到自己的指挥官了,或者发了杆步枪就被扔到了战场。 当然,这些原因可能都是次要的了。 最关键的还是那些狂热的军事主义分子,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燃烧殆尽了。 剩下来的人要么是少年兵,要么就是只接受了基础军事教育就被扔到前线的市民,亦或者一些压根儿就不想给军团陪葬的异族人。 将近三十万正规军以及仆从军被企业的部队包围在大荒漠西北角,而仅剩下的10余万部队也都被压缩在了亚文特城附近,并朝着城区的方向收缩防御。 巴托亚行省南部已经向联盟敞开了大门,一车车补给沿着大荒漠边缘的铁路和公路,送往巴托亚行省南部的前线。 这其中不只是军事物资,也有一部分是用来清除地堡和雷区的工程机械。 比如大号推土机和铲车等等。 解决南方军团的残余势力只是第一步,在此之后他们还要在巴托亚行省地区展开战后重建工作。 仅仅将野兽杀死是消灭不了野蛮的。 他们还得在那里种下文明的种子,让新生的秩序取代原有的秩序。 亚文特城郊外。 搭乘卡车奔赴前线的死亡兵团已经率先抵达了战斗位置。 看着两手拎着大包小包从车上下来的负债大眼,插科打诨的众玩家纷纷止住了话头,向他投去惊讶的视线。 “卧槽?” “你咋这么多行李?” “好家伙,这是搬家来了?!” 负债大眼不好意思一笑,把包裹往身后藏了藏。 “说什么呢,都是些补给——” 他话音还没落下,闪到他身后的已经手贱地悄悄解开了其中一个包裹的拉链,却没想“哗啦”一声,装在里面的东西就像雪崩一样扑了出来。 “卧槽!你特么搞毛啊!”看着散落一地的东西,负债大眼顿时慌了,伸手就要去捡,但奈何数量过于庞大,一时间也应付不过来。 “抱歉抱歉哥,我就开个玩笑,你这么多东西咋也不包一下……”午夜带伞不带刀连忙蹲下来帮他一起收拾,结果这时工地少年与砖却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包装盒。 那包装看着挺精致的,绑着上面的蝴蝶结看着像是用心了的。 工地少年与砖晃了晃盒子,一脸懵逼地看向大眼。 “……巧克力?你带这么多巧克力干啥?” 其他类似的盒子八成也装着巧克力或者糖果,粗略一数的有百来个了,难怪把包裹塞得鼓鼓囊囊。 负债大眼的脸瞬间红成了猴子屁股,一把夺过那包装精致的巧克力礼盒,慌不择口的扯起犊子来。 “咳咳!亚文特城不是闹饥荒了么,我在报纸上看不少人都饿着肚子,就是想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那啥……就是助人为乐,你们懂的。” 看着他现编出来的蹩脚理由,几个好兄弟顿时喷了。 “噗!助人为乐还行。” “啧,你这个借口……还不如说怕你那群后宫们饿着。” “+1,这家伙的动机要是有这么单纯,我当场吃一坨!” “卧槽!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龌chuo!我很纯洁的好不好!”负债大眼胀红着脸拼命狡辩,结果却没有一个人信。 就在这时,在地上寻宝的工地少年与砖又把头抬了起来,懵逼的晃了晃手中的袋子。 “那你带卫生巾是搞毛线?” 法外狂徒:“???” 拉普拉斯:“卧槽!” 太太你也不想吧:“哈哈哈哈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眼!” 看着那群笑不活了的家伙,滚筒洗头机无奈地扶了下额头。 “……你们好像头一回认识这家伙似的。” 不就是想帮助无家可归的少女嘛,明明白白讲出来怕啥! 大不了把头盔让给需要的人。 实在看不下去了,边缘划水从一旁走过来,咳嗽了一声道。 “虽然南方军团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但你们也别小瞧了我们的敌人。他们现在一个二个都是被逼进墙角的野兽,指不定城里还有什么惊喜等着我们。” 拉普拉斯闻言一笑。 “那不正好!还送我们回曙光城了!” 法外狂徒:“哈哈哈哈!” 我负责先死:“你特娘真是个人才!” 他们是玩家。 是不死的英灵。 对于寻常人致命的“死剂”,对他们来说最多不过等个三天而已。 他们从婆罗行省的阿卡勒县一路战斗到这里,没有一个人说过丧气的话,而如今战争就要胜利了,他们自然也没有害怕的道理。 边缘划水也跟着大伙儿们笑了笑,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亚文特城的方向。 那座钢铁铸造的堡垒就像藏在汹涌波涛之下的暗礁。 不出意外,这就是最后的战役了…… 第964章 油尽灯枯的南方军团 寂静的前线弥漫着沉默的肃杀,镌刻在大地上的战壕就如已经出鞘的战刀。 联盟只用五天时间就用战壕将亚文特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并且切断了所有可能通往外界的地道。 站在前线的南方军团士兵亲眼看见,那种两侧装有履带的工程器械顶着半人高的钻头,在地动山摇的轰鸣中掘进,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像拉屎一样把战壕给“拉”了出来。 如今联盟的士兵已经陆续就位,时不时响起的炮声就像越来越急促的鼓点。 不出意外…… 这是最后的战役了。 昆西的心中没有恐惧,没有害怕,甚至反而有一丝解脱。 大概半年前,他所在的第34万人队在婆罗行省狮州里德布尔县附近被骷髅兵团击溃,而他的噩梦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先是第36万人队前线士兵的羞辱,再然后是西帆港后勤处工作人员的白眼。 即便他拼死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即便他想解释他交战的对手并不是婆罗人而是联盟的志愿者,但在那些同胞们的眼中,他仍然摘不掉懦夫的帽子,仍然是一个把威兰特人的脸都丢光了的耻辱。 当他拿着伤退的信函前往永夜港,那儿的同胞更是嘲笑着问他为什么不去死。 整个南方军团的小伙子都怀着忠诚与狂热涌向前线,惟独他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像个站在高速路上的逆行者。 再后来他辗转到了巴托亚行省郊区的疗养院养伤,和其他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员待在一起。 虽然疗养院里也有些时不时发病发癫的疯子,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很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也直到这时,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的他才感觉到了些许的安宁。 虽然没多久他便意识到那并不是安宁。 而是遗忘。 不只是提尔遗忘了他们。 整个南方军团几乎所有人都参与到了这场共谋犯罪中,默契地将他们这些“失败者们”排除到了社会的边缘。 他们就好像从榨汁机里滚出来的甘蔗渣,被扔进了套着白色塑料袋的垃圾桶,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慢慢腐烂。 不过讽刺的是,就在他对往后余生快要认命了的时候,那些抛弃了他的人们又将他从垃圾桶里翻了出来,还给他颁发了百夫长的勋章。 南方军团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已经燃烧过一次的,他们必须再次燃烧。 昆西心中别无它念,只默默地将步枪上膛。 赶快吧—— 结束这场煎熬! 雨露均沾的炮火终于近了,轰鸣的爆炸声和滚滚升腾的浓烟让掩体后面的菜鸟们都不约而同地变了脸。 还有被吓尿裤子的。 而就在这时,声嘶力竭的咆哮从断断续续的广播中宣泄了出来。 “战士们!我们的身后就是亚文特城!” “那里生活着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孩子,你们的挚爱!” “我们的敌人要将我们从这颗星球上抹去!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们今天要捍卫的不只是军团的荣光!还有尤里乌斯元帅的荣耀!威兰特人的尊严!” “战斗吧!尤里乌斯的子孙!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威兰特人是不可战胜的!” 一个个被吓尿裤子的小伙子们眼中重新燃起了战意,年过半百的老头也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痛苦地捡起靠在掩体旁边的枪。 昆西的心中却毫无波澜。 类似的话他已经听过太多,对于这些鼓动人心的话早就就麻木了。 恍然间他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或许—— 当年亚文特城的幸存者们也曾说过相似的话。 历史就像一个圈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又圆了回来。 “准备战斗——!” 几乎就在那声嘶力竭的咆哮响起的同一时间,一发炮弹落在了距离昆西不远的掩体旁。 两个因为长官喊话而鼓足勇气探出掩体开火的菜鸟被炸了个正着,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倒飞了出去。 “隐蔽!待在掩体里!等他们靠近了再打!” 昆西双目通红地瞪着那群被吓傻了的新兵,一声怒吼让他们重新缩回了掩体。 炮弹一发接着一发的落了下来,将他们的阵地从头到脚洗了个遍。 与此同时,数十辆推土机齐齐发动了引擎,用硕大的铲斗托着一摞摞堆成小山的沙袋,朝着亚文特城城区边缘的防线推进。 透过掩体缝隙观察着联盟阵地的昆西瞳孔猛的一缩,显然没想到这东西还能这么玩。 一名反坦克步兵架起铁拳火箭筒,朝着其中一辆推土机扣下了扳机。 疾驰的火箭弹不偏不倚命中了那盾牌似的沙袋墙上,却只炸开了一串橙红色的火花,连一点儿波澜都没有掀起。 这种利用金属射流杀伤目标的破甲弹对付硬装甲有奇效,然而碰上了沙袋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南方军团的坦克已经打完了,整个亚文特城中几乎只剩下了步兵和轻装甲,面对这种瞧不起人的打法,南方军团的军官几乎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死亡兵团的士兵纷纷踏出战壕,抄起步枪跟在了这些便宜又好用的推土机身后。 另一边,骷髅兵团的装甲编队也发起了进攻! 一辆辆奇美拉装甲车拉着乳白色的烟幕一马当先冲在阵前,挺着37毫米速射炮朝着城区内的掩体扫射开火。 一道道橙黄色的曳光在地面上跳跃,将驻守在城区边缘的千人队压的抬不起头来。 跟随着正面推进的推土机终于逼近到了阵地的边缘,身先士卒的边缘划水对着通讯频道大声吼道。 “为了联盟!” “嗷嗷嗷!” 冲锋的号声和喊杀声响彻一片,近千余死亡兵团的玩家几乎同时冲出了掩体,朝着近在咫尺的南方军团阵地发起了冲锋。 双方距离已经不到十步! 面对逐渐形成交叉态势的火力,一面墙的掩体已经失去了作用。 不过无妨—— 短兵相接的巷战,正是死亡兵团最擅长的! 几乎就在死亡兵团发起冲锋的同一时间,威兰特人阵地上的机枪也“突突突”地响了起来。 面对联盟的压制火力,他们已经在废墟下蛰伏了许久,如今总算挨到了能出场的时候。 一道道致命的曳光如同被风吹乱的柳絮,逆着喧嚣的炮火扑向了死亡兵团,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收割了数个人头。 然而也就在那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联盟的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落在了那几个机枪暗堡的附近。 爆炸的轰鸣与滚滚浓烟此起彼伏,闪烁的火光几乎就贴在己方兵线的边缘,将那些机枪暗堡连同附近的混凝土掩体一并扬上了天。 南方军团的新兵们被炸得一脸懵逼,老兵们则是一个二个都傻了眼。 包括昆西—— 看着那些紧追着炮火的边缘冲锋的联盟士兵,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些家伙…… 他们难道不怕死吗?! 事实确实是如此。 那些带着防毒面具穿着防弹甲的士兵就像不怕死一样,迎着南方军团的枪林弹雨正面冲了上来。 第一道防线接触! 冲进混凝土废墟的联盟士兵立刻与躲藏在射击掩体背后的南方军团士兵展开了短兵相接的厮杀! 此起彼伏的枪声响起,有霰弹枪的轰鸣,也有冲锋枪和步枪扫射的声音。 一名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被机枪打成了筛子,但还没倒在地上便又是一名带着防毒面具的士兵冲上来,拎着霰弹枪轰碎了那个机枪手的脑壳。 整个战场一片混乱! 鲜血和脑浆飞的到处都是,挂在支离破碎的混凝土阵地上。 即使是提尔手下最狂热的士兵,此时此刻也都被吓破了胆。 这帮家伙就像杀不完一样! 在死亡兵团的猛烈进攻下,第一道防线很快被撕开了一道缺口。 没有一丝犹豫,在远处掠阵的鼹鼠抓准战机,立刻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三十辆奇美拉装甲车掩护着十二辆坦克宛如一把钢铁锻造的匕首,沿着死亡兵团割开的伤口硬生生刺了进去。 “哈哈哈!死吧!” 蹲在奇美拉装甲车内的炮手扣动着扳机,十数枚37毫米穿甲燃烧弹只一瞬间便团灭了一整支躲藏在掩体后面的十人队! 残砖败瓦掩盖的坑道下飘出烤肉的焦糊味儿,地上躺着一片黑黢黢的尸体。 趴在死人堆中南方军团的士兵抬起火箭筒试图还击,却因为卡在了安全距离没能击穿奇美拉的装甲,反而被跟在装甲车身后的步兵射爆了脑瓜。 面对突进到脸上的装甲部队,还在抵抗的南方军团士兵纷纷陷入绝望,要么发起自杀式的冲锋,要么丢下武器向后方逃跑。 整场战斗很快从白热化进入了一边倒的状态,远处的炮火声也陆续的停歇了下来。 两支玩家兵团仅用了不到半小时,便拿下了亚文特城的南部主要入口,并将守在此地的三支千人队打没了编制。 边缘划水将抓到的俘虏集中到了一片较开阔的空地上,接着指挥剩下的弟兄用推土机上的沙袋构筑简单的防御阵地,提防撤到后方的南方军团士兵又重振旗鼓地再杀回来。 不过这种可能性其实不大了。 从前线阵地上缴获的装备来看,这三支千人队的武器和弹药加起来还赶不上永夜港的城防军,而兵员的素质更不用说了,不少人甚至压根就是被送到前线凑数的。 如果是换到半年前,这种攻坚战怎么也得打上小半天,胜负才能见分晓。 对俘虏进行了简单的审讯,边缘划水走到了鼹鼠老兄的旁边,将从俘虏那儿问出来的情报和前者分享了下。 “……刚才和我们交手的是本土防卫军第200万人队下面的三支千人队,指挥是鲍德温万夫长。” “鲍德温?”鼹鼠脸上浮起几分意外,“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边缘划水笑着说道。 “婆罗行省战区第37万人队,阿卡勒县大捷,我们抓住了第36万人队的伍尔夫,让赶来增援的第37万人队的跑了……还记得吗?算是个老熟人。” 听到阿卡勒县大捷,鼹鼠总算想起来这个名字,露出恍然的表情。 “噢噢,我想起来……个锤子!淦!你们打那场的时候老子还在等复活吧!” 当时好像就是那个叫伍尔夫的战犯带着第36万人队捡了他的人头。 不过这家伙也没啥好下场,现在正在金加仑港的战俘营服刑呢。 “哈哈。”边缘划水爽朗笑了笑,“好像还真是!” 那场战役算是婆罗行省战区的转折点,也是死亡兵团在婆罗行省战区的首战。 当时金加仑港的《幸存者日报》花了整整三页纸描述整场战局,大河转弯处被双方杀的浮尸遍野、血流成河! 话说也正是那时候,他认识了伊舍尔…… 想到那位逝去的故人,边缘划水渐渐笑不起来了,扬起的嘴角也不知不觉垮了下来。 这一路上走着走着,有些人忽然就不见了。 “……都已经是最后的战役了,我还以为他们会拿出些新花样。” 看了一眼失去笑容的边缘,鼹鼠大概能猜到他多半是想起了谁,于是识趣的把话题岔开了。 “还能有什么新花样?真要有那玩意儿,他们早该拿出来了。” 带追踪功能的便携式反坦克飞弹可能算一个。 靠着那东西,南方军团成功打掉了他们两辆三号坦克。 然而即便如此又如何呢? 全面战争是体系与体系的碰撞,一两件装备或一两个强人是很难影响战争的走向的。 甚至就连“死剂”这种战略级杀伤性武器一样做不到。 边缘划水还有些不死心地说道。 “可一般的游戏不都是这样的吗?最强的都在后面……” 峡谷在逃鼹鼠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你也说了是一般游戏。” RTS游戏可不是。 包括策略、经营、种田类游戏也不是。 比如《文明6》。 一旦玩家率先点出了核弹,如果不是为了拿成就、追求文化胜利和飞天的话,这局游戏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前期苦心孤诣滚出来的雪球,到了后期难免会成为压缩游戏时长的诅咒,最优解只能再开一把……而这也是任何策略类游戏都逃不掉的魔咒。 不过看着雪球一点点变大也是挺有意思的,如果这个雪球怎么搓都是鼻屎那么大点儿,他们这一路经历的坎坷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嘛……现在就想看看五光年外是什么样子,想看看阿光到底有没有把这个饼给烙出来。” 边缘划水挠了挠后脑勺。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到底还有没有公测。” 鼹鼠笑着说道。 “哈哈,有没有有什么区别呢?废土纪元都要结束了。” 四分五裂的军团只剩下南方军团这一头活在旧时代的倔驴了,再往后应该没有能让联盟使出全力的对手了。 东帝国?新联合邦? 算个竞争对手吧。 婆罗国? 等他们玩大逃杀的游戏杀够了,都不知道是几十年后了。 当然了这时候阿光要是想整个活儿,倒也可以把游戏名称改成《星空OL》或者《新纪元OL》再来一轮封测。 可那家伙费这么大劲到底图啥呢?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游戏到底是哪家神秘公司开发的,也或许真像传言中说的那样,是高等文明送给人类文明的盲盒。 或许阿光…… 其实是不存在的? 鼹鼠的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奇怪的脑洞,忽然有点想画个本子了。 好久没画画,他的手都生疏了。 就在两个老东西感慨着时间过得真特娘快、都要通关了还不知道那天鸦鸦究竟和变异水蛭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打扫完战场的伊蕾娜准备去移动存档点那儿躺个尸。 正巧这时候,他忽然从那群蹲在地上的俘虏中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停下脚步。 看着那个灰头土脸的小伙子,他招呼了声。 “喂,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蹲在地上的昆西抬起了头,茫然地看着伊蕾娜,显然也愣住了。 渐渐的,他的脸色变了。 “你……你是……” “哦,我想起来了,”伊蕾娜的脸上露出使坏的笑容,用手做出了个开枪的动作,“你是那天那个……第34万人队的菜鸟。” 说来也算缘分,当时在里德布尔县西北侧的铁路车站附近。 整个骷髅兵团从满编杀到还剩他最后一个,和他们过招的第34万人队也是一样,就剩了这么一个活人。 由于战略目标已经达成,杀不杀这家伙都一样,伊蕾娜看在缘分的份上就放了他一马,没想到居然又见面了。 昆西却是整个人都傻眼了,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问为什么。 “……你还活着?” 他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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