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到结果之前,他也不敢拿自己和弟兄们的性命去冒险。 就在这时,通讯频道中传来百夫长的声音。 “……增援快到了,你那边再坚持一会儿。” 小队长紧张道。 “明白……那个逃跑的目标呢?” 短暂的电流沙沙音过后百夫长继续说道。 “暂时先不管他,先把你们眼前的目标控制住。至于那个逃跑的家伙,他的身份已经确定……他跑不掉。” 听到这句话,小队长总算松了口气,原本紧张的心情逐渐镇定了下来。 既然不用急着去管那个逃跑的家伙,他倒也没必要和眼前这人拼命。 只要把人看住,等待增援赶到就好! 站在雨中的一行人就这样对峙着,任由那越来越急促的雨点打在雨衣和外骨骼的护甲上。 就在这时,沿着街道吹来的风中隐隐传来了车声。 而同一时间,站在雨幕中的笑匠,通讯频道中也传来了声音。 “……有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笑匠闻言,翻了个白眼。 “老子正装逼呢,能不能别放屁,有话赶紧说。” 没再卖关子,沙雕继续说道。 “包围广播站的部队向平民开火了,沙漠兵团一死一伤,不过好在没有留下痕迹,我们的人成功撤了出来……另外,永夜港的居民好像伤亡不小,我看到爆炸就去线下瞄了一眼,听死的那个人说的。” 笑匠惊讶地砸了下舌头。 这南方军团还是够狠,逼急了真朝着自家平民开火。 “……这是两个坏消息?” 沙雕在通讯频道中继续说道。 “算一个,另一个是关于你的。有两辆装甲车正朝你的方向过去,大概两三分钟的车程,我从无人机上看到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 “当然,我这边差不多也快完事儿了,你随意。” “收到。” 简单的回复了一句之后,笑匠食指在头盔上轻点,挂断了通讯。 看着远处严阵以待的五人,他想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主意,开口唤了一声。 “喂。” 站在对面的小队长瞬间紧张,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就像绷紧的弦一样。 “干什么?” 笑匠咧嘴笑道。 “我饶了你一命,你的名字是?” 那小队长的眼中闪过一次恼怒,然而想到增援就要到了,没必要在这时候激怒这个怪物,于是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压低声音道。 “托比。” “托比……记住了,”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笑匠点了点头,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再见,后会有期了。” 说完,他将踩在脚底下的那个瘸腿的家伙踢到了一旁。 托比愣了下,还没回过神来这句后会有期是什么意思。 而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火焰忽然从那雨衣的下面窜起,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炸成了一团火球! 炽热的火焰引燃了外骨骼的电池,就在第一声爆炸响起之后的半秒,第二声爆炸紧接着响起,浓稠的烟雾瞬间扩散开来。 燃烧的星火像烟花一样飞溅,将黑暗的街道照的透亮。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变,托比整个人都看傻了眼。 自杀了?! 透过烟雾传来的惨叫声惊醒了他,他迅速撇开架起的枪口,几个箭步冲上前去,将还在火场中的队友从浓烟拽了出来。 那家伙的小腿还镶着一把弯刀,胸口的防弹衬片被点着了,怎么拍都拍不灭。 托比咬着牙将他胸前的防弹衬片拆了下来,扔进了不远处浓烟沸腾的火海里。 也就在这时,两辆增援的装甲车终于从街道的另一侧赶了过来。 载具停稳在了路旁,一名端着步枪的威兰特人士兵从车上跳了下来,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托比的面前。 “我们是第40万人队的侦查队,听说这里需要增援,特地从港口区赶了过来。” 瞧了托比和他旁边的伤员一眼,那士兵耸了耸肩吧。 “看样子你们的战斗似乎结束了。” 伸手动了动嵌在队友小腿上的那把弯刀,托比见它似乎已经砍进了骨头里,最终还是放弃了把它拔下来,决定将这活儿交给专业的外科医生。 真是惨烈。 没在战场上挂彩,倒在自己家门口被断了腿,这下恐怕得提前退伍了。 托比从地上站了起来。 “结束了,你们来晚了一步。” 那个侦察队的士兵咧了咧嘴。 “你们不也一样吗,我听说死了个挺重要的人物。” 托比沉默地点了下头。 “千夫长。” 关键还不是千夫长的军衔,而是这家伙是战区总务部部长的秘书。 此时此刻,托比并不知道,自己的友军已经对平民开了火。 如果知道的话,他恐怕也不会对“死了一个千夫长”这种小事儿大惊小怪了。 对面侦察队的士兵轻轻啧了下舌头,看向了一旁的火场。 “弄死一个千夫长……这群帮派分子看来是活腻了。” 滚滚升起的浓烟很快被雨水冲淡,然而那燃烧着的火焰却怎么都浇不灭,在越来越瓢泼的雨水中顽强的燃烧着。 等到那刺鼻的烟雾散去,街上只剩下一具形似焦炭的躯干。 托比咽下一口唾沫,食指按在了头盔上,向上级报告道。 “我们阵亡三人……重伤一个。” “对方自称是启蒙会的门徒,疑似是二阶段以上觉醒者……不,也没准是三阶段或者四阶段,那不像是仅靠外骨骼就能达到的速度。” 通讯频道中安静了一会儿,他的百夫长沉声问道。 “……人呢?抓住了吗?” 托比低声说道。 “他自我了断了……而且尸体烧的只剩下一具焦炭。” 通讯频道再次沉默了许久,那百夫长言简意赅道。 “知道了,收队吧。” 托比连忙追问。 “那个逃跑的目标呢?” 百夫长继续说道。 “城防军已经封锁了永夜港,包括重点封锁的黑水巷……那只老鼠逃不掉。” “今晚的乱子有点大了……一会儿可能还有别的任务。” 托比深深吸了口气。 “收到。” …… 另一边,在小巷子里横冲直撞的莫尔斯终于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启蒙会的据点。 此刻的他就像一条掉进水里的狗,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浸湿,还隐隐散发着泔水的恶臭。 顾不上整理自己的仪容,他跌跌撞撞地冲上去,拳头用力砸向了那紧闭着的门。 然而那扇紧闭着的门却纹丝不动,一点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他的心中不禁一慌,朝着那紧闭着的门吼出了声来。 “开门啊!你们要我办的事我都办妥了……虽然出了点意外,汤尼那家伙死了,但我也没办法,谁想到会碰上军团的正规军!” 等等…… 为什么会碰上军团的正规军?! 启蒙会不是已经把高层摆平了吗?否则他怎么可能在汤尼的赌场大闹一场……光是卫戍队的人就足够把他捏死了,甚至用不着正规军出手。 除非…… 卫戍队并不是不想来,而是碰上了什么意外。 那个向他抛来橄榄枝又被他杀死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这倒是解释通了,汤尼那家伙为何宁可死在自己手上也没有逃跑。 可是…… 之前的事情又该怎么算? 启蒙会的力量分明将他从卡特诺德监狱里弄了出来。 莫尔斯大脑愈发混乱,眉心隐隐做痛,眼白泛起了血丝。 那该死的幻觉又出现了。 他的牙龈咬出了血,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将那幻觉赶出了脑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其实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也许这压根不是军团与启蒙会的合作,而是军团与联盟暗中的角力。 至于他…… 不过是被恰好卷了进来,又自作多情的产生了一些误会。 他根本不是活在下水道里的蛆,而是活在茧里的蛹。 他费尽全身的力气,拼尽了所有,终于在那牢固的茧房上咬破了一条口子,然而那照进茧房里的光亮却刺瞎了他的眼睛。 到底哪边才是幻觉?哪边才是现实? “妈的!开门啊!” 莫尔斯声嘶力竭的吼叫着,用那几乎失去知觉的胳膊砸着门,几乎要将那禁闭着的门板砸烂。 “你们不是已经承认我了吗?难道……老子特么的不是启蒙会的一员吗?” 听到启蒙会这个词的瞬间,门内终于响起了一丝动静。 莫尔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尤其是当他看到那扇门打开。 然而下一秒,那希冀的光芒便随着一声短促的枪响,凝固在了他瞳孔的中央。 “砰——!” 一枚9毫米子弹贯穿了他的头颅,莫尔斯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看着那具泡在雨水中的尸体,脸色阴沉的男人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收起了冒着烟的手枪。 “吵死了……特么的,嫌自己的声音不够大吗?!” 这群垃圾们…… 把自己的命搭上就算了,还要拿着启蒙会的名头到处吵吵嚷嚷。 这下好了。 他们就是想低调都没法低调了! 已经数不清自己脑袋上扣了多少顶黑锅,他恨不得将这蠢货给活剥了! 朝着街上张望了一眼,见没有其他人在,男人松了口气,蹲下身来抓住了那具尸体的双脚,准备将这条死狗拖进屋子里处理掉。 而就在他埋下头的瞬间,一道破空声袭向了他的头顶。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挨了一记闷棍的他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丢掉了手中的棍棒,沙雕看了一眼莫尔斯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 他在塔兰的帖子里看过这家伙的故事,虽然是个十足的恶棍,脑子不太正常的疯子,但也算是个有梦想的家伙。 听说在他的梦境里,他改变了黑水巷,让这成为了废土上的夜之城,低配版的布格拉自由邦。 若是生在其他地方,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以这家伙的本事说不定真能有一番作为,哪怕不是成为什么地下世界的皇帝。 然而这里是威兰特人统治的永夜港。 是异族出生和腐烂的黑水巷。 “你会成为黑水巷的传奇,这儿的人们会记住你的名字很久……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安息吧,初次见面的伙计。” 扔下了这句话,沙雕将他的尸体和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一并拖进了“真·启蒙会”的据点。 过了今晚,这家伙的通缉令大概会贴遍黑水巷的大街小巷,等到西北部城区的麻烦摆平了之后,威兰特人会疯了似的找他。 不过他们不会成功。 他会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地消失在这座聚居地里,成为流传在黑水巷街头巷尾的传说,以及无数小伙子眼中的传奇…… 带着他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的秘密一起。 第898章 永夜港的大鱼 那个不省人事的家伙叫尼勒斯。 沙雕在他的家中找到了威兰特人给异族人发的证件,上面写着这个名字而后面还有一串很长的姓氏。 至于是真名还是假名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那东西反正也只是个代号。 他只需要知道被捆在椅子上的那家伙是启蒙会的成员,而这栋藏在黑水巷里的破屋子便是启蒙会在永夜港的据点。 这已经足够了。 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尼勒斯抬起沉重的眼皮,盯着那个在他家里翻翻找找的家伙,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是什么人?” “沙漠之雕。” 从柜子上取下一只罐子,沙雕朝着里面瞅了瞅,发现里面竟然放着几枚大面额的第纳尔,顿时眼睛一亮,倒出来塞进了自己兜里。 尼勒斯黑着脸看着这个当面行窃的家伙,从牙缝中咬出一句话来。 “……那是什么玩意儿。” “你把它理解成代号好了,我是404号避难所的居民。” 听到这句话,尼勒斯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忽然咧嘴笑了笑。 “404号避难所的居民……呵呵,你们追的可真够远的,手都伸到了大荒漠的最南边。” 沙漠之雕呵呵笑了笑,随口回了句说道。 “没办法,我们手比较长,你们忍一下。” 尼勒斯:“……” 见他没有说话,沙漠之雕继续说道。 “你们呢?还是和以前一样?混到现在连个自己的聚居地都没有?” 尼勒斯冷笑了一声。 “我们不需要那种东西。” 沙雕抬了下眉毛,好奇问道。 “哦?那你们需要什么。” 尼勒斯:“你不需要知道。” 沙雕:“啧,你这不就把天聊死了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家伙在套自己的话,尼勒斯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沙雕试探了几句也没反应,随后便将他晾在一边,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的柜子上。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翻遍了整个屋子里的所有柜子和抽屉,除了两百第纳尔之外什么也没搜出来。 这据点简陋的就像一栋真正的贫民窟窝棚,以至于沙雕不禁怀疑,这其中是否藏着什么秘密通道或者暗门。 “……说起来你家里没有那种记忆提取器吗?”拍了拍手上的灰,沙雕忍不住问道。 听到这令人发笑的问题,尼勒斯用鼻子哼了一声,嗤笑着说道。 “那可是繁荣纪元时代的违禁品,你以为那是什么烂大街的玩意儿吗?” 沙雕意外的多看了他两眼。 “这么利害?” “厉害的东西多着呢……可惜我只是个引路人。而且别说我没有,就算我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尼勒斯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那个白费力气的家伙,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似乎多嘴说漏了些什么,顿时又脸色铁青的闭上了嘴。 然而沙雕却是不以为意只是轻轻耸了耸肩膀。 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眼前这家伙是“引路人”,根本不需要后者主动交代。 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其他东西。 比如那个“死剂”。 再比如,那个叫马丁的研究人员。 “……我只是觉得,这样会让我们的沟通方便一点。还是说,你希望我用更传统的手段撬出你嘴里的东西。” 尼勒斯嘲笑着说道。 “你要是有那本事就试试好了。” 沙漠之雕也不废话,从兜里摸出了一支拇指大的玻璃瓶。 尼勒斯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下,眼缝中露出一丝忌惮。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沙雕只是笑了笑,用安抚的语气说道。 “别紧张,我是文明人,虽然折磨人的办法上网搜一下有的是,但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虽然他的安慰诚意十足,但尼勒斯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半点儿缓和的意思,喉结上下滚动着。 “……你手上那玩意儿是什么?” 沙雕并没有解释,只是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只手抓住了那惊恐着向后仰起的脑袋,另一只手则用拇指挑开了瓶口的软木塞,朝着他的鼻孔直接怼了上去。 “……一种能让你做个好梦的东西,它会让你看到你内心深处最渴望的。” “等等,等一下——” 尼勒斯的眼中露出一丝惊慌,拼命的挣扎试图躲开。 然而在30多级觉醒者的面前,他挣扎的那点儿力气连助兴都谈不上。 给这家伙两只鼻孔都倒了点进去,沙雕将他的嘴捂了一会儿,确认他吸饱了之后,才收起了空瓶子。 这蛇油是他从黑市上买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这玩意儿应该能让他睡上五六个小时……我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沙雕烦恼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那敲门的节奏很特别,三长两短,就好像某种暗号一样。 沙雕顿时提起了精神,压低脚步声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的同时,右手摸向了腰间插着消音器的手枪。 与此同时,门的另一边,披着雨衣的安德鲁将脸贴在了门缝旁,压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我的身份可能暴露了,有个叫莫尔斯的家伙找到了我。那家伙是鬣狗帮的头儿,他看穿了我门徒的身份,我怀疑是我们接头的时候露出了马脚,这一带似乎是他们的地盘。” “不过幸运的是,那个垃圾好像误会了什么,把启蒙会理解成了别的什么东西……卫戍队让他以为的某种东西。” “我不知道其他威兰特人想干什么,但总之那家伙是个麻烦。在事情失控之前,我们得想办法让他闭嘴……最好是永远的闭上嘴。” 说完了这些话,安德鲁安静地等待着引路人的回应。 片刻的等待后,门背后传来沙哑的嗓音。 “进来说话吧。” 听到这句话,安德鲁微微愣了下,脸上浮起半分惊讶。 一直以来他都是在门口传话,尼勒斯邀请他进屋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且通常都是在举行一些秘密集会的时候。 他的心中拿不定主意起来。 而就在这时,他眼前那扇平时绝不会打开的门,忽然破天荒的开了一道缝。 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令他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呼吸。 “你,你是……” 好家伙,真是葫芦娃救爷爷——呸,不对,应该说瞌睡来了送枕头。 沙雕没有任何废话,狞笑着伸手擒住了“枕头”的衣领,将他从外面直接扯了进来。 “进来吧你。” …… 《废土OL》官网。 就在绝大多数人都在议论着婆罗行省战况的时候,一条关于永夜港的帖子忽然出现在吃瓜群众们的视野中。 发帖人自然是笑到最后的,而帖子的标题也相当抓人眼球—— 沙漠之雕:“……我在黑水巷中发现了启蒙会在永夜港的据点!该据点的负责人叫尼勒斯,头衔或者说职位是‘引路人’,相当于启蒙会的中层干部!” “这家伙的嘴很严,什么也不肯招,我给他喂了蛇油,打算先吊他两天看看情况。结果幸运的是,就在之后不久,一名前来接头的门徒自己送上了门来。” “根据他交代的线索,我在厕所的空水箱下面发现了一块儿能够挪开的瓷砖,下面搭着一支梯子,爬下去是地下室。地下室里有一部电梯,直达五六百米深的地下!”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这座聚居地的下方居然有一条人联时代的地铁隧道!也许这玩意儿不叫地铁,但总归是类似的东西。” “我推测启蒙会应该是通过这条隧道向永夜港输送人员和设备,于是就押着那个叫安德鲁的家伙一直往前走……说来也有意思,这家伙怂的不像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要不是他的鼻子,我都不敢相信他是威兰特人。” “我们在路上碰到了几只变异蝎子,不过数量不是很多,大概是从大荒漠扩散过来的。总之解决掉之后,我们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疑似是候车厅的区域。” “根据那个门徒的说法,永夜港的门徒定期会在这里举办聚会,而聚会的举办时间主要是由引路人决定,而下次聚会的时间暂时未定。” “我在想要不要以尼勒斯的名义发一条假消息出去,将永夜港的启蒙会一网打尽,说不定能找到那个叫马丁的家伙……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而且尼勒斯还昏迷着,这事儿恐怕得从长计议。”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更惊喜的还在后面,我在据点中发现了一大堆资料。其中有人员档案,有库存清单,甚至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专业文件。” “虽然我很想把文件上的内容发到这里,但遗憾的是很多专有名词我翻译不出来,VM的离线语言库中也没有相关的储备,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恐怕得传到后年去。不过从一些只言片语中,我能看到‘实验’、‘病毒’之类的字样,应该是与‘死剂’有关。” “做个不成熟的假设,也许是启蒙会发现通过中子灭杀重启世界无法实现,于是改变了原先的策略,打算通过基因技术改良过后的病毒来完成目的……然而令人困惑的是,这种办法对他们自己而言显然也是极具风险的。” “还是说,他们在生物领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而相关的进展让他们掌握了某种我们不了解的技术?我不知道,那个安德鲁也是一头雾水,他坦白承认,加入启蒙会只是因为女人和钱。” “这种人应该很好收买,于是我从档案库中抽出了关于他的档案,当着他的面记下了他的家庭住址,然后放走了他。”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我在档案室发现的那几份报告中,多次出现了‘天启’这个关键词。我试着在终端机中检索了相关词条,然而并没有找到太多有价值的线索。” “我只能试着理解……那个天启应该是启蒙会中的高层人士。由于某些原因,他们的头儿‘归墟’的领导力被削弱,也或许是归墟本人的默许,这位天启的意见成为了部分启蒙会基层执行任务的指导意见。” “储存在终端机中的电子文档我已经拷贝在了vm里,随时可以分享出去。不过目前永夜港正处在特殊时期,威兰特人的部队封锁了整个聚居地,想溜出去恐怕有些困难。我打算留在当地继续观察一段时间……或许我能从那条坍塌的隧道里发现通往聚居地外面的出口。” “以上便是我在永夜港调查到的情报,如果有人能让我搭个顺风船回金加仑港交差,不胜感激!” 帖子发出去之后,几十条回复迅速唰唰地跳了出来。 其中有催更的,有捧逼的,当然也不乏气急败坏大呼“卧槽”的。 塔兰突袭者:“卧槽!等等,你怎么也接到任务了?!” 笑川纯一郎:“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滑稽)” 医学奇迹:“不讲武德啊你们!” 酸菜鱼:“MMP!老大!咱任务被截胡了!(惊呆)” 医学奇迹:“老大,你行不行啊。” 愤怒的脂肪肝:“哎,我白牺牲了。” 塔兰突袭者:“??啥玩意儿,你们的枪口是不是对错人了,我们是一伙的啊!(怒)” 笑川纯一郎:“太特么真实了。(滑稽)” 方长:“其实你们也不用激动,一般情况下只要任务最终完成,无论是谁通过什么方式完成的,接到任务的人都会获得奖励。只不过根据各自对任务进度的推动,奖励的比例会有不同而已。(斜眼笑)” 泉水指挥官:“+1,而且你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吧,这顶多算个阶段成果,现在高兴还太早了。话说要不考虑组个队?我看你们配合还挺默契的。(滑稽)” 塔兰突袭者:“默契个锤子默契哟,老子在前面流血流汗,这家伙光躲在背后阴着捡便宜。” 沙漠之雕:“啧,你特么好意思说自己流血流汗,被NPC遛着好玩吗?(白眼)” 塔兰突袭者:“MMP!不和你扯犊子了……你的据点坐标发我,威兰特人开始搜城了,让兄弟躲一下。” 沙漠之雕:“私信发你了,我这儿正好缺人换岗。方便的话帮我弄点蛇油过来,我琢磨琢磨怎么撬开那个尼勒斯的嘴。” 塔兰突袭者:“我想想办法……啊对了,那个莫尔斯呢,你看到他了吗?” 沙漠之雕:“死了。” 坐在电脑前的塔兰微微一愣,搁在键盘上的手停了下来。 死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听到那家伙的结局,他心中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永夜港没有活着的传奇。 或许那家伙和康德一样,也到某颗星星上当总督去了吧…… 第899章 夜不会太长 “……昨日晚间,西北部城区发生暴乱,两名叛乱武装份子趁交班时间占领广播站大楼,妄图煽动叛乱,颠覆尤里乌斯元帅的统治……” “目前混乱局势已基本控制,叛乱分子已被击毙。” 亚尔曼在收音机前守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的太阳从窗外升起都没有合眼,结果却等来这么潦草的一句结尾。 永夜港的驻军先使用高炮和降雨弹打下了天上的云,发现依旧控制不了局势之后,立刻将指挥权交给了驻扎在港口区的一线作战部队。 据说这是亚辉总督亲自下达的命令,而这也是永夜港当局对当地居民可耻的背叛。 从港口区赶去增援的第40机步万人队和第60装甲万人队在抵达西北城区之后,立刻展开了武装镇压。 虽然港口区指挥部电台表示他们只是对人群头顶鸣枪示警,但也有坊间私设的电台声称街上血流成河。 那里距离他的家不过十公里,开车的话也就20分钟的车程。 亚尔曼的心中五味杂陈,胸口就好像压了一块石头,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太阳依旧照常升起,然而永夜港的长夜却已然降临。 甚至不只是永夜港。 以前需要遮掩的东西如今已经无需遮掩,那些因为同胞的死而愤怒的家伙,在向同胞扣动扳机的时候同样毫不留情。 底线是一步一步突破的。 此刻的他再回头去看那西帆港的惨案,恍然惊觉那已经不算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甚至于那时入夜前的黄昏是委婉的,不像此刻那般毫不留情。 不过,他的心中也并非全都是悲观。 当所有人都在追逐着面包的时候,依旧有人坚定不移的选择了信仰。 那个叫康德的男人站了出来。 并且不只是他,许多人都站了出来。 虽然军团最终处决了他,但还有千千万万的大多数活着,而他也活在了那千千万万人的心中。 而他所能做的,便是让这股力量保存下去,并让它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作用,而不是在添油式的起义中消耗。 威兰特人从不会抛弃自己的英雄,包括他自己,同样不会忘记那个名字。 如此的话,至少他们的夜晚不会比婆罗人的更长…… 这时候,书房的门轻轻开了一条缝,一只小脑袋悄悄地藏在那门缝的后面,望着坐在收音机前的爸爸。 那张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时而忧愁,时而又充满希望。 小露比犹豫了一会儿,小声的轻轻唤道。 “……爸爸?”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亚尔曼这才发现自己的女儿正站在那里,遂关掉了仍在絮絮叨叨的废话的收音机,惊讶地看向了她。 “露比?你起的好早。” 见爸爸发现了自己,怀里抱着一只枕头的露比腾出小手推开了门,从书房外钻了进来。 那睡眼惺忪的模样惹人怜爱,露比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熟练地爬上了爸爸的膝盖。 “妈妈说爸爸有事情要和露比谈谈,但露比太困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看着女儿迷糊的模样,亚尔曼心疼地捋了捋她额头上炸起的毛。 “抱歉,爸爸本来是打算去找你的,但突然发生了一些事情……” “没关系的,”露比轻轻翘了翘嘴角,大度地说着,甚至反过来安慰起了爸爸,“露比也遇到过这种情况遇到了喜欢看的小说,就躲在被子下面打电筒偷偷看,结果一不留神看到了天亮……” 说到一半的时候似乎是意识到了不妥,露比回过神来似的闭上了嘴。 没想到这小家伙还干过这种事儿,亚尔曼汗道。 “……你以后可不要干这事了这次就算了,我就不告诉妈妈了。” “嘿嘿。”露比腼腆地笑着吐了吐舌头,试图蒙混过关地看向了一旁。 看着天真无邪可爱的女儿,亚尔曼不由自主轻轻上扬了嘴角,暂时放下了心头那些沉重的烦恼。 然而放下只是暂时的。 人终究不可能成为活在真空中的生物,甚至比植物更依赖土壤、水和空气以及营养。 “露比……” 看着表情认真起来的爸爸,露比轻轻地歪了下头。 “嗯?” 亚尔曼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用认真的语气开了口。 “爸爸……想带你和妈妈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出乎了亚尔曼意料的是,女儿的眼中并没有出现他所担心的害怕与忐忑,反而浮起了几分对新事物的好奇。 她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致的问道。 “很远的地方是?” 亚尔曼想了想,尽量用客观的方式说道。 “中洲大陆的东边,海涯行省的南部沿岸,那儿有个叫一号定居点的地方……当然,那里只是暂时叫这个名字,联盟的管理者说希望当地居民自己来为自己的居住地命名。” 其实名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不知为何这却成了除去那些堆积如山的集装箱之外,那地方留在他内心深处最深刻的印象。 听完了爸爸的话,露比的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 “那我们去了那里之后……露比也可以给他取名字吗?” 没想到女儿的关注点这么奇怪,亚尔曼愣住片刻之后,不禁莞尔一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睡乱的秀发。 “当然可以……不过其他人也有自己的想法,最终采纳谁的意见大概得经过投票。” 露比的眼睛闪闪发亮的说道。 “哇喔……听起来好有趣!那……可以拉票吗?” “可以吧,不过别人也会拉票,所以别抱太多指望。” 亚尔曼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将跑偏了的话题纠正到了正轨上。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儿虽然发展的不错,但条件肯定比不上这里……你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而且爸爸最担心的就是你,所以爸爸想听听你的意见。” “不用担心露比,而且露比觉得那些都不是什么大事情,”露比用力摇晃着小脑袋,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与期待,“我们刚到西帆港的时候不一样什么也没有吗?后来慢慢就多了许多漂亮的房子……一切都会有的。” 在小孩子的世界观里,房子似乎是土里长出来的东西。 亚尔曼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但恰好这么天真的家伙他刚好还认识一个。 那个酿假伏特加起家的酒商,在西方军团的“黄金航线”上赔了第一桶金的倒霉鬼。 都过去好些个月了,也不知道他的计划走上正轨了没有。 见爸爸许久没有说话,露比用期待的声音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看着支持自己的女儿,亚尔曼的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笑着说道。 “应该就这几天吧。” 他的船长应该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不管是和自己一起搬走还是把家人继续留在这儿赚钱,那家伙应该考虑的差不多了。 …… 西北部城区,临近中心城区的主干道上放置着路障。 两辆轮式装甲车停在路旁,粗长的炮管向前放平,在晨晖下散发着森然的寒光。 武装到牙齿的士兵站在哨卡周围,严阵以待地扫视着靠近的人群。 康德是昨天凌晨两点的时候被打死的。 至于是谁开的枪已经无从知晓,总之当他被从广播站里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和街上的其他尸体堆在了一起。 然而遗憾的是,与驻军百人队交火的那个觉醒者没有抓到。 有三个人接应了他,在被打死一个之后,那家伙趁着混乱逃进了黑水巷。 根据卫戍队提供的情报,那家伙名字叫塔兰,疑似是联盟的间谍。 值得一提的是,卫戍队通过胡蜂计划洗脱了塔兰的嫌疑之后,根据军方的需要,又将他重新定性为间谍了。 其实,卫戍队也许猜对了也说不定,毕竟那家伙的身手确实了得。 不过这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永夜港当局和南方军团正面临着更大的麻烦。 躺在街上的尸体远比他们在广播中宣称的误伤二十个要多得多。 就算他们已经紧急切断了永夜港和外界交流的渠道,也很难完全将这件事情压下去。 目前,整个西北部城区已经被临时管控,靠近广播站的两条街道更是被彻底封锁。 所有出入城区的人都必须出示住址和工作地点的证明。 除了必要的登记之外,出入者还需签署一份不得进入封锁区域的承诺书,并通过一道安检程序,上交武器以及摄像机等一切可用于记录真相的东西。 与此同时,第40机步万人队出动了后勤车辆,用于转移封锁区内的居民以及搬运街上散落的尸体。 负责执行第12号街区封锁命令的是第60装甲万人队的第607千人队。 看着同胞们不满乃至于仇恨的眼神,抱着步枪的卡弗感觉背后一阵燥热,恨不得拉高衣领将自己的脸遮起。 在通过安检口的时候,一名老头填完了表格,忽然抬头看下了他。 “你为什么要对他们开火?他们明明是在为你们说话。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己能打一辈子,没有老了退休了的那一天?” 对上那仇恨的眼神,卡弗的呼吸一瞬间就像冻住了似的。 那凝固的空气仿佛堵在了他的喉咙里,让他说不出话。 “我,不是我……开的枪。” 他试着牵强的解释,虽然那天晚上他确实没有把枪口对准任何人,而是在港口区喝的烂醉,直到后半夜才被队友叫醒跑去干活儿。 那老头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还有他高挺的鼻梁。 “我也曾经是士兵,在第37万人队服役,为元帅镇守他的边疆……没想到我竟然保护了这么一群虫豸,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老人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旁吊着烟头的士兵给拉开了。 “好了,你这老家伙少说两句吧,填完了表就进去,有什么问题找第40万人队的伙计抱怨去,别逼着老子拘你。” “你以为我怕吗?我连变种人都不怕,会怕你们这种对平民出手的怂包?一百个人连一座广播站都打不下来,对簿公堂又不敢。” 被强硬的拽到了一边,那老头闻言却是呵呵一笑,伸手撩起了裤腿,露出了小腿上缺了一块的疤,“看见了吗?菜鸟。它们把我这块肉割了下来,当着我的面烤了,我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士兵的眉头和胃袋一起抽动了下,但并没有和这老家伙一般见识,只是趁着其他人还没注意到这块的骚动,将他粗鲁地轰出了哨卡。 这里的人太多了。 有住在西北城区需要到主城区工作的,也有上完了夜班从港口区回家的。 不算驻扎在当地的部队,永夜港也有个几十万人了。 无论在南方军团还是在废土上,这人口都不是个小数目了。 那个叼着烟头的士兵是卡弗的车长,不过他们的载具并没有开进聚居地里。 看着自己的长官,卡弗忍不住问道。 “……永夜港不是有自己的驻军吗,为什么要我们这些作战部队来执行这破任务。” 他是为了给南方军团开疆拓土才入的伍,不是为了成为他同胞的敌人。 “你连这都想不明白吗?” 看着卡弗那“痴呆”的眼神,他那叼着烟头的车长咧嘴笑了笑说道。 “因为你马上就要去前线了,我要是长官,也会把这脏活儿丢给你做的。一来你不会乱说话,二来你很快就会在前线杀红了眼。到时候就算能活着回来,也不会觉得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一群老兵和小市民的矫情。说不定你会爱上沙仑,爱上蛇油……换个角度想,那确实是能够让你摆脱现实烦恼的安慰剂。” 一直没说话的炮手低声道。 “……你觉得康德做的对吗?” “当然不对,太偏激了,”车长摇了摇头,咧了下嘴角,“但说实话,碰上他那样的情况,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温和的手段。” 那炮手反驳道。 “怎么会没有?等混到了万夫长——” 车长随口道。 “然后变成威洛比那个混球对吗?就是广播里那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家伙。我敢打赌,那家伙以前还是个十夫长的时候,想法未必就和你不一样,先同流合污,在出淤泥而不染……用你的脑袋想想,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那炮手陷入了沉默,虽然并不认同,却也想不出来反驳的话。 卡弗也是一样,深吸了一口气,将衣领向上拉了拉。 这清晨过得太漫长了。 他在这里站了好久好久,那太阳却只向上升起了一点儿。 虽然从以前他便觉得,待在后方的日子是如此难熬,但他心中的煎熬却从未像此刻一般强烈且痛苦过…… …… 永夜港才刚刚过了早晨,西帆港的天色已经接近晌午。 数小时前,一封来自永夜港的加急电报送到了婆罗行省战区指挥部。 而此刻,总务部部长狄更斯万夫长,便一脸局促地站在古里昂将军办公室的门口,而且等了约莫有半个小时那么久。 终于,那扇门开了。 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战区参谋和警卫队长,狄更斯的额前不由自主地渗出了一丝汗水。 虽然主管后勤事宜的战区总务部并不受战区指挥部管辖,而是直接效忠于总指挥部,他本人更不是古里昂的直属下级,但作为战区的最高指挥官,而且后勤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古里昂也是有问责权利的。 总指挥部那边他已经解释过了,但古里昂这边他还拿不定主意。 就在狄更斯心中忐忑着的时候,紧随其后从门里走出来的办公室秘书看向他说道。 “狄更斯万夫长,古里昂将军请您进去。” 听着那缓和的语气,狄更斯读懂了古里昂释放的信号,心中缓缓松了口气,跟着那个秘书一并走进了门里。 坐在办公桌的后面,古里昂将军正仔细批阅着手中的文件。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和狄更斯对上了视线。 “请坐吧,狄更斯万夫长。” 狄更斯万夫长从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就坐。 “……谢谢。” 古里昂点了下头,直视着他的双眼,眼神渐渐严肃了起来。 “永夜港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狄更斯的呼吸一滞,脸上露出了窘迫的表情。 “听说了……” 看着一脸窘迫的战区总务部部长,古里昂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咄咄逼人地继续道。 “你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吗?” 没想到这家伙突然较真起来,狄更斯只感觉一阵头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事情的经过就像您在电报里看过的那样,永夜港的卫戍队发生了内讧,占领了广播电台,最后才闹出了那些乱子。不过好在当地驻军处理的及时,混乱已经控制住了……事情就是这样。” 古里昂将军冷笑了一声。 “指挥部接受你的说法了?” 面对步步紧逼的古里昂将军,狄更斯颇为恼火的说道。 “接受了……我第一时间就报告了指挥部,拿到文件之后才出动了驻扎在当地的前线部队,否则我怎么可能指挥得动他们?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个乌龙,如果不是卫戍队那边擅作主张搞了个什么胡蜂计划,然后有个情报科的干员磕嗨了,怎么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乌龙?”古里昂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忽然冷笑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是咎由自取?” 狄更斯万夫长的脸色有些僵硬。 “抱歉……我没听懂您的意思。” “沙仑,还需要我多说吗?” 古里昂盯着他的眼睛,那琢磨不透的眼神,令狄更斯万夫长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心情又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起来。 “……你是说治疗精神创伤症状的药?那有什么问题吗。” 古里昂眯着眼睛道。 “有什么问题?那个广播里的内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需要我把备份的文件再给你放一遍?” “这事我真不清楚!药品的开发是下面技术人员做的,至于致幻剂的事儿,我又没参与,全都是彼得擅作主张……我也是才知道,他和当地的帮派势力搅合在了一起。这种人简直是威兰特人的败类,我要是早知道,铁定亲手毙了他!” 说这话的时候,狄更斯万夫长的脸上带着义愤填膺的表情,就好像那把枪真握在了手里。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古里昂将军却是心中冷笑。 才知道还行。 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家伙是刚刚才听说这事儿。 现在把问题全都推到死人的身上,无非是想止损。 不过,让他气愤的倒不完全是这帮后勤处的家伙再搞小动作,更多还是因为他们居然和自己的敌人做买卖! 这是古里昂最无法容忍的。 即便蛇州军阀惯于游而不击,对南方军团的前线构不成多大的威胁,那股正在不断膨胀的武装力量也始终是个隐患。 从南方军团流向婆罗行省的每一枚金币,最终都会变成射向威兰特人的子弹。 不过,古里昂终究是个识大局的人。 看着被压得大气不敢喘一口的狄更斯万夫长,他最终还是把这条蛀虫轻轻放了下来。 一来他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二来前线部队承担不起后勤部门摆烂的风险,并且他自己也得顾虑这家伙在总指挥部的人脉。 现在还不是收拾这家伙的时候。 等到这场战争彻底胜利,肩上多了两颗星星的他前往凯旋城接受封赏,自然会和这群吃里爬外的蛀虫们算总账。 “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把含有蛇草成分的药物,不管是沙仑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都给老子从后勤处的清单中移走。” “第二……我就不明说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古里昂将军意味深长地看了狄更斯万夫长一眼。 狄更斯知道他暗示的是和蛇州军阀交易的事情,紧张地点了下头。 “明白……” 无论如何,得先把眼前这关给过了。 得到狄更斯的许诺,古里昂点了点头,重新拿起桌上的笔,轻轻挥了一下。 “没事了,你走吧。” 空军对天都的轰炸计划执行的并不顺利,只炸垮了些没用的烂房子。 他需要重新起草一份新的计划,然后认真琢磨怎么打赢眼下这场仗,可没空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些虫子们身上。 狄更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浑然不觉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 走向楼梯,他在心中骂骂咧咧地诅咒着。 虚张声势的玩意儿,一条广播也想吓唬老子? 等着瞧吧。 老子迟早让你好看! 第900章 冉冉升起的火种 “……亲爱的永夜港居民们,早上好,我是永夜港的总督亚辉。” “非常抱歉占用你们宝贵的时间,但维护永夜港的秩序与和平是我们不容推卸的责任,因此还请给我两分钟的时间解释当前我们所面临的情况……” “大概几天前,卫戍队的威洛比万夫长批准执行了胡蜂计划,其目的旨在从联盟的间谍身上获取我们需要的情报。” “客观的来讲,这其实是个不错的计划,我们几乎已经要成功了。然而不幸的是,在最后的关头,计划的关键执行人康德被联盟的间谍策反,并在我们的聚居地里炮制了一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惨案。” “这是可耻的背叛!不但是对威兰特人的背叛,更是对元帅大人的背叛!然而我无法将所有的问题归咎于联盟的邪恶,我必须得承认,总督府也是负有一定的责任。” “胡蜂计划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罔顾永夜港居民生命财产安全、贸然采取行动的威洛比万夫长难辞其咎。我在这里庄重地宣布,总督府现已解除其卫戍队总长官职务,而其本人在解除职务之后,将被调回亚文特城殖民地事务局等候发落。” “另外,从明天开始,我本人也将停职一个月反省,总督职位将暂时交由我的副手阿米尔斯万夫长代理……” 除了对威洛比万夫长的撤职处罚以及对总督的停职决定之外,总督府还宣布了一系列的举措。 包括将蛇油列为非法禁药,比如禁止私下转卖后勤处免费配给的“沙仑”等等。 另外,为了搜捕躲藏在永夜港内的联盟间谍,驻军对西北城区的封锁扩大到了永夜港。 在封锁期间内,永夜港港口的客运通道以及邮局等设施将被暂时关闭,想离开聚居地前往大荒漠也需要总督府的盖章的通关证明。 而开具证明的权力,在代理总督阿米尔斯万夫长的手上。 不止如此。 鉴于在“广播站动乱”事件中,窝藏在黑水巷中的不法分子有乘火打劫的行为,总督府当局顺势宣布将在黑水巷开展整肃行动,并且将整肃行动全权委托给了第40机步万人队。 照本宣科念稿的亚辉并没有提到乘火打劫的具体行为是什么,但明里暗里都将其和死在广播站附近的居民关联在了一起。 然而也许是出于对自己这番话的说服力有着自知之明,他虽然痛斥了黑水巷的暴徒,却不敢说暴徒究竟杀了多少人,只是含糊其辞地糊弄了过去。 虽然一开始说只占用两分钟的时间,但等到亚辉总督终于说完了所有总督府的决议,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半小时。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或许也预示了这篇通告本身便是讽刺艺术的一部分。 这家伙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而且是从那句“亲爱的”开始就在说谎了。 不过,虽然尊敬的总督先生在广播中撒了不少谎,但南方军团动真格了这件事儿却是不假的。 就在广播播出的同一时间,将黑水巷团团围住的第40万人队也接到了指挥部的命令。 二十支百人队分别从五个方向,在装甲车的掩护下深入了这片没有门牌号的贫民窟,挨家挨户地展开了搜查。 所有家中搜出了武器的人都被扔进了卡特诺德监狱,监狱关不下的人便直接拉去了郊区。 随着一声声枪响,一排排的尸体倒下,载着活人的卡车一批接着一批进去,却不见一个活着的人出来。 其中当然不乏该死的家伙,但绝大多数无辜的人都成了泄愤的对象。 由于总督府签署的文件,审判的权力已经和整肃行动的指挥权一起放到了指挥部的手上。 而负责执行命令的40万人队的小伙子们更是已经杀红了眼,从起初的犹豫到后来已经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对于同胞他们尚且能下得去狠手,更别说这些异族了。 就在永夜港的威兰特人对当局和驻军同仇敌忾的时候,异族对威兰特人的仇恨也到达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而那贴满大街小巷的通缉令上画着的男人,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黑水巷无数小伙子们心目中的偶像。 听说那个叫莫尔斯的男人单挑了一整队肃清小组。 而且还宰了一个千夫长! 那些威兰特人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现在不只是婆罗人如此觉得,这些来自大荒漠的幸存者们心中也渐渐开始如此觉得了…… …… 港口区的酒馆。 虽然这两天发生了不少事情,但这儿的生意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毕竟在这儿喝酒的顾客大多都是即将开赴前线的士兵,而听命于前线指挥部的他们并不受总督府的条条框框管束。 甚至由于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让积攒了不少压力的他们变得比平时更能喝了,连带着整个港口的酒水生意都比平时更好了。 当然。 治安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灯光昏暗的角落,梅塔看了一眼窗外用拳头交流感情的醉汉,轻轻抬了下眉毛。 “我还以为你们动真格的了。” 坐在他对面的威兰特人淡淡笑了笑。 “我们确实动真格的了,只是我们对自己的同胞比较宽容。不信的话,你可以去一趟黑水巷瞧瞧,我相信你会有更深刻的理解。” 他的名字叫瑟韦尔,在后勤处装备管理科担任科长,汤尼这个“线人”就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现在彼得死了,汤尼也死了,他成为了唯一一个有可能将断掉的线头重新接上的人。 虽然总务部部长什么话都没有说,但虚位以待的秘书职位已经说明了一切—— 狄更斯部长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谁能漂漂亮亮地将事情办妥,并且为领导抗下所有的风险,谁就是下一任秘书的不二之选。 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在政治的手腕上,古里昂将军确实不是狄更斯万夫长的对手,后者虽然对他做出了一系列的承诺,但那些承诺其实和废话没什么两样。 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又何来再也不做一说呢? 听完瑟韦尔的话,梅塔却笑出了声来。 “你们?对同胞宽容?我没听错吧。”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而这也让他更加瞧不起这群虚伪的家伙。 威兰特人至上? 那不过是忽悠威兰特人去送死的谎言罢了。 真正在乎的事情是不需要挂在嘴上像念经一样念的,而这群种族主义者也是最不在乎自己族人死活的家伙。 反观跳出了种族界限的家人会,才是真正在乎着自己的同胞。甚至不只是同胞,他们待每一个家人都如春天般温暖,就像待自己的孩子,亲切地称呼他们,并真正的在乎他们。 面对梅塔的嘲笑,坐在他对面的瑟韦尔却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反唇相讥地说道。 “你确实没听错,比起死在河谷行省幸存者手上的河谷人,死在婆罗行省幸存者手上的婆罗人,死在威兰特人手上的威兰特人最多只算个零头……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们自己干过的事儿吗?” 梅塔眯起了眼睛。 “没这个必要,我们对我们自己的历史记得比你清楚的多。而且,你别把拉西和阿布赛克那种猪猡干的蠢事儿也算在我们头上,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瑟韦尔的嘴角翘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是吗?那就当是这样好了。” 他不是来和这个婆罗人扯淡的。 不过这家伙但凡用脑子想一想,自己为什么能坐在这里和他扯淡,也该想明白一些问题了。 他们连联盟的人都是先抓了再说,更何况区区一个金加仑港的身份?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的上司狄更斯部长是什么好人,但有一点毫无疑问——打赢眼下的战争是南方军团内部各方的一致利益,顶多是在取得胜利的途径以及个人利益上存在一定的分歧。 如果沙鲁克真要是比拉西和阿布赛克更聪明,狄更斯部长是绝不会赚这笔钱的。 毕竟真要是那样,古里昂将军绝不会只是警告,轰炸机和地面部队早就招呼上去了。 蛇州的山再多,也不比连接着卓巴尔山系并散布着热带森林的北方三州,越硬的骨头越得啃。 换而言之,在沙鲁克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这件事情上,狄更斯万夫长和古里昂将军的意见是一致的。 当然,蛇州也不是没有能人。 譬如原灰狼军参谋、帝国“战神”阿赖扬的部下、现任蛇州战区边军指挥官戈帕尔就是其中之一的狠人。 但那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梅塔先生,我们还是来谈谈生意上的事情吧。” 看着认真起来的瑟韦尔,梅塔的神色也认真了起来。 “你说。” 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冰水,瑟韦尔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汤尼和你的开的那些条件照旧,不过不合法的东西会比合法的东西贵得多,你们得在原来的供货价格上给我们两成的折扣。” 梅塔低声说道。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会报告我的上级,还有吗?” 放下水杯的瑟韦尔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还有,汤尼死了,我们需要新的合作伙伴负责分销,然而以现在黑水巷的状况,我们很难和本地的异族人合作,他们也未必会信任我们。” 梅塔眼神中闪烁了一丝兴奋,但很小心地藏住了。 “你打算交给我们?” 瑟韦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份公开招标的文件扔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伸手接过文件的梅塔,他言简意赅地继续说道。 “我们计划对黑水巷进行改造,所有的工程加起来大概需要一到两万名劳工,既然这其中一定会孵化出暴力组织,为什么不让这个组织在我们的掌控之下呢?你说呢?” “劳工的事情交给我,”梅塔小心地收下了文件,看着瑟韦尔认真地继续说道,“对了,海关那边呢?那个库鲁安怎么说?需要我来和他接触吗?” 他只是客套一句,其实更希望听到“不需要”这个回答,毕竟他实在不想和威兰特人打交道。 不过,对方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退出了。” “退出了?”梅塔惊讶地睁了下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瑟韦尔的神色有些复杂,似乎不太想提及这件事情。 “……没错,准确的来说,他辞职了,并且打算永远的离开永夜港,和他的朋友们一起。” 梅塔的喉结动了动。 “去哪儿?” 瑟韦尔耸了耸肩膀。 “谁知道,最近封港了,一条航班也没有……其实我更好奇他准备怎么离开这儿。” “这家伙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放他走真的好吗?”梅塔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如果你们不方便动手,我可以——” “梅塔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但这里不是西岚,千万记住别聪明过头了,否则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瑟韦尔摸出了一根香烟,划燃了火柴点上。 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那双错愕的眼睛,他将手中的火柴盒放在桌上,轻轻推倒了梅塔的面前,用不开玩笑的语气继续说道。 “彼得把事情搞砸了,死了是他活该,但你也看见了,这事儿不算完,我们还是会替他报仇。” “他是威兰特人只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你我都有退休的一天……所以别把事情做的太绝。” “他离开了,没对不起任何人,这事儿到此为止了。” …… 康德死在了八月第一个周末的凌晨。 由于军团对西北部城区的封锁,人们从始至终没有见过他的尸体,也没有见过他的脸。 然而就在他死后不到三天的时间里,他的名字却是出现在了永夜港的大街小巷。 滞留在永夜港的老兵们以及所有同情他的市民们,将他的名字以涂鸦的形式留在了墙上。 他是个真正的英雄。 即使死了,他也会在永夜港居民的心目中永远活着。 永夜港当局和卫戍队的走狗们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墙壁,然而这些涂鸦和文字却又一遍一遍地被重新画了上去,并不断地向西北城区之外的地方扩散,甚至是以人们始料未及的形式扩散。 比如以更震撼心灵的音乐为载体。 威兰特人并不全都是肌肉入脑的家伙,他们同样有着自己的艺术细胞和人文精神,否则也不会从一群炮灰演化成一个团结的民族。 而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半世纪前的那场光荣的变革,似乎也是从一个威兰特人的死开始的。 黎明的曙光总是在夜黑到极致的时候出现,只是不知这一次他们是否依旧需要一个外族人来拯救。 被封锁的西北城区,紧邻着广播站的三号街道。 卡弗看着墙上那不堪入目的文字,感觉如芒在背。 其实比起被冒犯的感觉,他心中更多的是困惑。 他以为自己是威兰特人的骄傲。 然而越来越多的同胞将他们视作是耻辱。 “这帮狗曰的玩意儿,到底收了多少钱,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炮手咒骂了一句,取下挂在腰间的白色喷漆,将那侮辱性的标语给抹去了。 车长环视了周围一眼,点了一根烟叼在了嘴上。 “你在白费力气,这儿到处都是牛皮癣……我敢打赌,我们前脚离开这里,后脚立刻就会有人涂上新的。” 通讯员吹了声口哨,调侃了句。 “指挥部的人不太聪明,要我说,他们该给我们发个颜色鲜艳的喷枪。” 车长咧嘴笑了笑。 “没用的,你就是往上面涂黑的,他们也能用白的写。” 忙活完的炮手将喷枪插回了腰间,骂骂咧咧地说道。 “那我们假装离开,再折返回来……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崽子在和我们作对。” “那你可有的看了,整个聚居地至少一半的人看我们不爽,”车长淡淡笑了笑,瞟了一眼周围窗帘紧闭的窗户,“我敢打赌,至少有十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庆幸藏在窗帘背后不是枪口吧,至少事情还没坏到哪种地步,我可不想和自己人打仗。” 卡弗一句话没有说,默不作声地听着队友们的争论,而心中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他在想他的拖拉机。 不知怎么得,他忽然觉得种地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他的农场里绝对不会碰到这么多糟心的事情。 他从未如此的想家。 但也没准儿他并不是想家,只是想逃离这个令他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的地方…… …… 永夜港的西北部城区到处都是扛着枪巡逻的士兵,卡弗所在的小队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支。 而就在城区交界处的队伍排成了长龙的时候,永夜港的码头上也是一片人头攒动的拥挤。 其中有三五成群的一大家子人,也有刚成婚不久的新婚夫妻,亦或者独身一人的年轻人。 他们的职业、阶层以及社会身份各不相同,然而全都无一例外地拎着大包小包,一副打算一去不回的样子。 类似的事情八个月前似乎也发生过一次。 只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永夜港的威兰特人不是为了和家人团聚才离开殖民地,而是因为当局采取的一系列举措令他们感到了不安,同时也彻底失去了对南方军团的信心。 值得一提的是,除去在编制内的军人以及军官需要服从长官的命令,不在军团体系内担任职务的威兰特人公民是可以在军团的领土上自由迁徙的,这是元帅很久之前便赋予他们的权力。 然而,由于总督在下课之前连夜签署的行政令,港口的客运航班已经被全部取消。 看着堵在码头前的人群,客运局的管理人员急得满头大汗,朝着被安保人员拦住的人群大声喊道。 “都回去吧,最近没有离开这儿的航班,等哪天恢复了会有广播通知你们的。” 一名拎着手提箱的男人指向了停靠在码头边上的客轮,愤怒地喊道。 “那些船为什么可以走?” 客运局的管理人员头大地喊道。 “那些船运输补给的!它们马上要回东边去,你打算跟着它们一起走吗?那你就去问那个船长好了!只要你不后悔!” 一听是去东边的船,男人顿时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东边…… 那可是废土。 就算永夜港当局的做法在令人不耻,他也不至于为了摆脱那群虚伪的家伙而跑去废土上面对吃人不吐骨头的死爪。 面对着岸上那一双双羡慕的视线,亚尔曼的心中一半是惭愧,一半是庆幸。 惭愧的是什么自不必多说,至于庆幸的则是在来这里之前,他担心永夜港当局将他的船队征用,特意向后勤处要了一份批准离港的文件。 虽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永夜港当局并不缺运输补给的船,犯不着征用他手上的客轮,但谁也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一系列的事情。 总之多亏了前线后勤处给他开的证明,他不用搭理永夜港总督签署的行政令,可以畅通无阻地从货运通道离开。 只不过港口客运局的人同时也告诉他,在离开了港口之后,直到封锁结束之前都不得再回来了。 至于什么时候结束,则需要在其他殖民地的邮局或者港口客运局查询。 除了亚尔曼和自己的家人之外,船上还有一些不挑目的地的乘客。 他们大多是西北部城区的居民。 对于永夜港的大多数居民来说,亚辉总督和威洛比万夫长最多算是虚伪的小人,但对于他们来说那些人不只是小人,更是杀人凶手!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的亲人和朋友都死在了那天夜里,却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一句下文。 比起面对那群笑里藏刀的家伙,他们宁可面对吃人不吐骨头的异种和掠夺者——即便亚尔曼告诉他们其实没那么夸张,东部诸省的异种确实比西部诸省要多一些,但不会比大荒漠更危险。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大多数逃难的乘客并不富裕,但也有几个富得流油的家伙。 比如一个叫菲力的伙计,是永夜港本地的珠宝商,而且据说生意的规模不小。 听人说,他两个儿子都死在了那天晚上,而这也让他和他的妻子彻底对那群背叛元帅的家伙心灰意冷了。 这次离开他不只带上了所有的家当,还将两亿第纳尔以及八百万银币的存款也从永夜港的银行里取出来装上了船。 亚尔曼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却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金灿灿的第纳尔堆在面前。 哪怕不计算其他家当,光是那些金币就有一千吨重了! 也亏永夜港的银行居然拿得出来! 为了运走这些财产,那家伙不但雇了两队安保,还特意从亚尔曼的船队中单独租了一艘船。 念在同胞以及银月女神的份上,亚尔曼倒是没起乘火打劫的贪念,只是按照市场行情的120%签了运输合同。 这其实也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的。 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加价也算买个安心,亚尔曼见他已经考虑清楚了,便欣然接受了。 不过,最让他感到意外的乘客还不是那个叫菲力的珠宝商,而是某个瘸腿的海关。 船队拉响了汽笛,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港口。 看着站在旁边的库鲁安,亚尔曼用颇有些意外的语气说道。 “……我没想到你会坐上我的船。” “别说你了,我自己都没想过,我特么还记得自己曾经是个百夫长。”库鲁安自嘲的笑了笑,神色复杂地说道。 军团已经没救了。 就算他们征服了一千个世界,一万个世界,威兰特人的处境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们会系统性地生产蛀虫,而那些蛀虫会像铁线虫一样控制着他们,系统性的为他们制造公开的敌人,并汲取他们的血肉。 元帅打破了战建委施加在他们身上的锁链,然而他们自己的枷锁却终究需要自己来面对。 如果不解放被威兰特人压迫的幸存者,威兰特人亦不会获得最终的解放。 “……对了,联盟会把我抓起来么。” 毕竟就在不久前他们才把一群联盟的蓝地鼠扔进了监狱。 亚尔曼闻言笑着说道。 “我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小心眼,如果他们真这么干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 顿了顿,他又用认真的语气说道。 “当然,你要是担心的话,你其实也可以在金加仑港或者南海联盟下船,那儿的人也都还不错。” 库鲁安咧嘴笑了笑,洒脱地说道。 “不必了,我开玩笑的。” 说着的同时,他眯着眼睛看向了那渐渐远去的港口,还有那些站在港口上目送着他们离开的威兰特人同胞们。 “我想跟着你去那个叫一号定居点的地方看看。” 所有人都认为永夜港的风波已经到此为止了,南方军团已经成功控制住了局势,然而他却并不这么认为。 这场战争还没结束,甚至于才刚刚开始。 他记住的不只是一个名字。 他还会回来的…… 第901章 信任的基础 “尊敬的管理者先生,百忙之中占用您的时间,我谨代表婆罗行省战区参谋部向您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 “根据您的嘱咐,我们在协助婆罗行省抵抗势力建立新式军队的同时,在当地建立了相对完备的防空系统。虽然在过去数月的时间中,来自西帆港的飞机频繁对天都城发动空袭,但对战略以及基础设施的影响已被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另外,不断运往前线的武器、及无线电设备已扭转婆罗行省诸国武器短缺的局面,其各部训练度与战斗力均有较大的提升。起初在同等装备的条件下,婆罗国陆军需要一支百人队才能牵制住军团的一支正规军十人队,而如今他们已经能熟练掌握我方传授给他们的运动战法,将牵制军团班组力量进攻的人数从连级削减到排级。” “目前婆罗行省的战况已经从战略防守转入战略相持阶段,我军及友军各部均已看见胜利的曙光。” “然而,虽然有许多乐观的消息值得一提,但不可否认的是,我方各部距离转入正式的战略反攻依旧遥遥无期。” “我们在熟悉南方军团战术的同时,南方军团同样在适应我方的进攻及防御战术。包括利用稳固阵线阻止我方穿插渗透,配合密集炮火对我方有生力量进行歼灭。” “难以否认的是,数量上的劣势是我军无法忽视的短板,当我们试图用时间换空间的时候,对方采取了拉长战线的战术放大我方的劣势。” “而另一方面,婆罗行省诸国联合部队虽然战斗力有所提升,且已经度过最艰难的资源短缺期,然而其防守能力有余,进攻能力仍然缺乏。根据前线各部报告的伤亡,进攻作战的战换比与防守作战的差距能达到两倍甚至三倍。” “不止如此婆罗行省诸国内部也存在着严重的分歧,不但山头林立,派系攻讦与党同伐异更是接连不断,且自从天宫崩塌以来表现尤为明显。” “除此之外随着战争的持续,军团的军备也出现了升级的征兆。起初他们只有两架喷气式战斗机,但现在有越来越多的新式飞机出现在婆罗行省上空。不止如此还有激光引导的制导武器,以及带有电子导引头的炮弹等。” “起初我们判断军团在丧失飞艇之后攻势会转入颓势,但目前来看我们低估了他们的战斗意志。甚至由于飞艇的坠落,反而促成了他们装备的更新换代以及战术的升级。” “越来越多的外骨骼和制导武器出现在前线,包括采用新式机匣结构的轻武器等等。考虑到南方军团的工业生产力以及供应原材料的殖民地,长此以往下去战况极有可能转向对我们不利的方向。” “因此我诚恳的向您建议,在南方军团的殖民地或本土开辟第二战场。” “……您忠诚的瓦努斯上将,九月一号。” 曙光城的联盟大厦,楚光仔细地看完了这份从前线寄回来的报告。 虽然他一直有留意论坛上的帖子,以此了解婆罗行省战争中的细节,但瓦努斯的报告算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视角。 其实早在开战之初不久,对于联盟是否应该开辟第二战场,论坛上便有过一番争论。 支持的人有支持的理由,譬如与其打击军团补给线,不如直接将其打回石器时代。 而反对的人也反对的有理有据,进攻南方军团的本土实际上是相当于对整个军团宣战,不但会触发军团内部的防卫协定,更有可能让内部分歧严重的军团重新团结起来。 这相当于主动帮对方完成了战争动员,将内部矛盾彻底转化成了外部矛盾。 事实上,楚光也是更倾向于后者。 不只是因为大多数玩家在争论时提出的那些理由,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他手上有另一份关于南方军团殖民地的情报。 譬如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永夜港,便正在酝酿一场大的变革。 虽然不排除这其中可能有被玩家们夸大的成份,但至少这场战争已经让一部分威兰特人清醒了过来—— 他们正在一辆失控的列车上。 这辆列车以他们的血肉为燃料,却并没有将他们带向乌托邦,反而正带着他们冲向看不见底的深渊,并将他们的忠诚、英勇、慷慨、无畏等等一切美好的品质全部碾碎。 在这场充满谎言与欺骗的战争中,威兰特人除去多了一堆骑在自己头顶上的千夫长和万夫长,什么也得不到。 而那些被威兰特人压制的异族们也正在渐渐从互相迫害走向团结。 在这种情况下,静观其变或许会是更好的做法。 对着这份报告思索了许久,楚光看向了坐在笔筒上的小柒。 “小柒,替我回一封邮件,就说……从战术的角度来讲这是个不错的建议,但从战略层面考虑现在还不是时候。” “收到!”小柒干劲十足地点了下头,瞳孔中蓝光微微闪烁,很快将编辑好的回信发送去了婆罗行省的前线指挥部。 信息基建也是基建的一部分。 在过去半年里的时间,薯条港的施工队已经利用“电鳐”无人艇和“蟹式”两栖工程装甲,将海底电缆从薯条港铺到了金加仑港。 目前曙光城与南部海域以及婆罗海沿岸的交流已经无需通过发电报的方式,可以做到信息的实时传输。 等多铺几条电缆,把信道宽度给提上去,再建几座服务器提升算力,只怕就是弄个类似端点云的局域网络出来都问题不大。 批阅瓦努斯的报告是今天的最后一件工作。 看着窗外已经不早的天色,楚光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推开椅子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打算下班了去北边的商业街溜达一会儿。 最近那儿新开了一家名为“夜之城”的商业广场。 据说是几个生活职业玩家参考现实中的百货大楼,融合了理想城的全息以及光污染技术,重新设计的赛博朋克风格式建筑。 地精银行为那些萌新们的创意提供了贷款,而如今那座造型前卫的商场已然成为了曙光城北街的“新地标”,甚至就连理想城的居民都专程跑来打卡。 曾几何时,曙光城最惹眼的地标便是那座理想集团投资打造的理想大酒店。而如今那座高耸入云的酒店,也逐渐被那些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新地标们抢去了风头。 这其中并不完全都是玩家们的功劳,还有许许多多被玩家影响的幸存者们贡献的力量。 虽然终结废土纪元的工作仍旧任重道远,但如今曙光城的居民们确实已经过上了好日子。 对于这片土地发生的改变,楚光也是相当的欣慰。 拜此所赐,他下班的时间也越来越早了,需要亲力亲为操劳的事情也比之前少了许多。 如果说很久之前的联盟还是个离不开他的孩子,那么现在即使是他突然不在了,这台庞大的机器依旧能依靠自发产生的动力继续运行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位新的能够配得上管理者称号的人出现。 而身为联盟的“父亲”,他下一个阶段要做的事情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要为他的孩子拿掉最后的弱点。 他的孩子需要的不是一位“继承人”或者说“继父”,而是要从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变成一个真正能够顶天立地的大人。 等到哪天即便他不在了联盟的青年依旧能昂首挺胸地继续前进下去,而不是在原地等待他回来,他便算是真正的成功了。 否则,他们会成为另一种形式的军团。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凯旋城确实就像是曙光城的镜子一样,呈现了联盟人的另一种“可能性”。 楚光也是在某一天突然领悟到的。 一个半世纪前的尤里乌斯,未尝不是另一条起源之下的自己。 尤其在真正了解了威兰特人的历史之后,他对那个被威兰特人尊敬地称呼为元帅的男人又有了新的理解和看法。 抛开最终选择的路线不同,他们面临的抉择和处境其实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而不同选择最终导致的结果,那位元帅也已经替他做过了示范,甚至示范到了一个半世纪之后。 包括巨石城的初代城主亦是如此…… 这时候,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楚光的思绪。 他向门口看去,只见殷方正站在敞开的门口,手中抱着一份文件,一副有事儿要说的模样。 “我是不是打扰您下班了?” 看着和自己打趣的殷方,楚光失笑道。 “我哪有什么下班不下班的,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吧。” 殷方倒也没有含糊,进门将文件递到了楚光的手中,言简意赅地汇报说道。 “总之算是个好消息,南部海域的重力井已经部署完成,采用的是之前在婆罗行省天都测试过的那套系统……呃,虽然婆罗行省的那套装置的部署情况并不完美,但学院方面向我们保证这次大概肯定没问题了。” 楚光的表情也古怪了起来。 “什么叫大概没问题?” 神色微妙的殷方回了他一个无奈的表情。 “因为……虽然我们解决了怎么把外层空间的垃圾拽到地上的问题,但没有办法搞清楚上面到底飘着什么,被重力井拽下来的又有什么。而且别忘了,那件武器也在天上,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楚光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 殷方指的是那个部署在外层空间轨道上的战略武器。 那是战后重建委员会留给昔日管辖过的聚居地最后的遗产,据说只需要一发就能摧毁一座上百万人口的聚居地。 定了定神,殷方继续说道。 “事实上,根据科考团天文观测部的研究报告,在我们首次使用重力井的时候,该装置便已经对外层空间的航天器运行轨迹产生了不可预估的影响……按照学院那帮家伙一贯的做法,我担心他们还有其他图谋。” 楚光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是说……‘缴械’?” “这是我的顾虑之一。”看着若有所思的楚光,殷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至于其二,则是学院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地盘上尝试部署,而是放到我们的地盘上?彷徨沼泽的无人区不算少,而且相对于海洋而言生态风险也更可控。” 生态风险还行…… 这都废土纪元了,还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吗? 不过楚光倒是没有调侃殷方想得太多了,而是认真地问道。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殷方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但也正是因此,我很难不感到担心,这其中是否存在着学院没有告知我们的风险。你知道那帮家伙的处事风格,他们最喜欢拿别人当小白鼠。” 这不仅仅是他身为联盟首席研究员的顾虑,同时也是他身为学院前基层勘探员的顾虑。 楚光的表情逐渐认真了起来。 “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吗?” 殷方摇了摇头。 “很遗憾,并没有。反重力技术在战前就属于前沿技术,而关于重力井的文献更是停留在猜想阶段。种种迹象标明,这是学院在进入废土纪元之后才取得突破的奇点技术……为了他们那个前往新世界的方舟计划。” 说到这里的时候,殷方脸上的表情还颇有些尴尬。 身为学院的前研究员,他曾经是吐槽学院最多的人,并一直都对学院的不思进取颇有微词。 然而事实上,人家并不是真的不思进取,只是把取得的进展和成果都藏了起来。 而以学院的特殊保密制度,一个D级研究员是不可能接触到那些前沿技术的,甚至都不一定知道它的存在。 当然,至于这种制度是否合理,那又是另外的话题了。 楚光这次思考的时间要比看到瓦努斯的报告时还要久,而殷方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看法。 “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学院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一选择的后果。” 殷方愣了下。 “他们……也不知道?” 楚光点了下头,接着说道。 “也许测试这项技术本身也是对未来探索的一部分,我倒是更倾向于认为他们其实也在摸着石头过河。毕竟你也说了,他们完全有条件在彷徨沼泽里偷偷摸摸地搞,让我们看着自己的底牌从天上掉下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其中不只是联盟的底牌,自然也包括企业乃至军团的底牌。 楚光有理由相信,凯旋城的手上是掌握有类似的战略武器的,作为“互相摧毁”的保证。 这番话倒是把殷方给问住了。 他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如何反驳。 停顿了片刻,楚光笑着继续说道。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同样也觉得,我们其实也没必要对他们神经过敏,这次就信他们一回也无妨。” 殷方脸上的表情古怪起来,忍不住说道。 “相信学院?您是认真的吗?” 楚光点了下头。 “试着相信,不等于全盘接受,他们向我们展示了一部分诚意,主动拿出了我们没见过的东西,还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就算是礼尚往来,我们也不该委屈了他们。” “其实仔细想想,那些家伙虽然嘴毒了点,小心眼了点,说话总是留一半,但人其实并不坏。除了刚见面时发生了些摩擦,他们也没真做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儿。”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呢?趁着咱们还在一条船上的时候建立信任,总比等他们下了船再去建立信任的风险要少。” 学院需要用自己的技术储备打造一艘能够执行跨星系殖民任务的星舰,而联盟需要重建连接天空和地面的桥梁。 至少目前双方的利害关系是一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契机了。 殷方错愕地看着楚光,神色复杂地说道。 “人不坏还行……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这么评价学院。” 在绝大多数废土客的眼中,学院是相对神秘的存在。 对未知的恐惧是生物的天性,而也正是因为这份神秘,以至于大多数废土客对学院的评价甚至还不如威兰特人高,而对学院的研究员更是没有任何好感。 哪怕学院对废土的正面影响,其实远远超过了致力于推广奴隶制的军团,以及一百年的时间里就往废土上派了一艘开拓者号的企业。 虽然殷方自己也没少嘲讽过自己的老东家,但听到有外人居然对学院给出了正面以上的评价,他的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复杂。 看着神色复杂的殷方,楚光笑着说道。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那儿好歹是你的老东家,你们的矛盾也不至于到血海深仇的地步。” 顿了顿,楚光继续说道。 “另外,我打算再去一趟南部海域。如果那儿真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也好及时处理。” 殷方从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 “……一起去吧,我正好也要过去一趟,您什么时候出发?” 楚光打开全息电脑的日程表看了一眼,见之后几日都没什么安排,于是开口说道。 “就后天吧。” “后天?”殷方愣了下,迟疑道,“会不会太早了点?根据学院那边提供的实验日志,那台重力井首次试运行得到月底才启动。” “不算早,而且我又不是只为了那台重力井才去南方,”看着脸上写满意外的殷方,楚光淡淡笑了笑,“到海涯行省的铁路通车好久了,这次我就不坐飞机或者飞艇了,我打算坐火车过去。” “你要是赶时间,就别跟着我了。” 听说南方的变化比曙光城还要惊人。 反正眼下即便没有他亲自部署,他的小玩家和部下们也都做的很好。 楚光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去他和他的小玩家们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瞧瞧…… 第902章 那些年曾经走过的地方 往常“御驾亲征”的时候,为了给留在后方的人们留下足够多的希望,楚光每次都会开着那艘钢铁之心号大张旗鼓地离开,并在之后带着胜利与荣耀大张旗鼓的回来。 不过这一次却和往常不同。 楚光走的时候静悄悄的,只带上了X-16以及吕北一行人,低调地买票包下了一节车箱,没有惊动任何其他人。 毕竟这次他不是去打仗只是去以前战斗过的地方瞧瞧,那儿如今又是什么样子。 由于平时他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时候,总是穿着那套湛蓝色的动力装甲,因此当他脱掉那件标志性的装备,反而没那么多人能一眼认出他。 搭配能够对容貌进行微调的全息成像设备,直到火车发动为止都没有任何乘客意识到,自己正和联盟的管理者坐在同一辆列车上。 途中楚光去了趟洗手间没过一会儿,听到门外过道上排队的人正在交谈。 “你是去哪啊哥们儿。” “到海涯行省!” “海涯行省啊那儿的发展确实不错,几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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