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一群人磨磨蹭蹭地退出了弹壳,给那炮膛里又塞上了一枚高爆弹。 远处,威兰特人停在仓库里吃灰的警用装甲车终于开了出来,但看到那放平的100毫米火炮瞄过来,又被吓得撤了回去。 似乎意识到这儿的麻烦已经不是自己这点人能摆平的了,那些威兰特人警卫们开始陆续撤出了仓库区,似乎是打算退守港口那一片。 一发炮弹追着他们撤退的方向飞了过去,不仅炸倒了几名倒霉的警卫,连带着旁边的房子都给轰塌了,好些人狼狈的逃了出来。 尖叫和嚎哭此起彼伏,这些人已经彻底杀红了眼。 他们迅速的选出了那匹“头狼”,然后聚成一团吆喝,招呼着那些领的枪的弟兄们准备朝着港口去进攻。 而那些被卷进来的人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本能的靠拢在了他们的周围。 天已经变了。 不管变成什么样他们都没得选,只能离那些大个子稍微近一些。 至少,不会立刻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谁也没想到一场小小的火灾最后会演变成这样。 无论是威兰特人,还是狮族人贵族,亦或者西帆港的自由民们都被打懵了。 也许是太多巧合的因素凑在了一起,以至于这个插满了引信的火药桶一点就炸。 总之,这场混乱已经彻底停不下来了…… 和一众教徒们蹲在仓库区的附近,伊舍尔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那双原本勇敢着的瞳孔也不禁写上了一丝战栗。 到现在他还没有从眼前的一系列变化中回过神来,不过唯独一件事情他却无比的清醒。 毫无疑问,这帮人把事情搞砸了。 虽然这并不完全是他们的错,最先点燃仓库的好事儿者、逼着围观的人冲进去救火的纳吉、以及先开第一枪的威兰特人都有责任,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伊舍尔的喉结动了动。 “这下麻烦了……” 第822章 陷落的西帆 警卫队的队长和副队长双双战死,汉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都快退休了的老家伙,居然临危受命的接过了警卫队的指挥权。 没办法。 只能上了。 整个港口区有上万人,而其中威兰特人便占了三成。 无论如何,这些人不能有事! 他就是死,也得把外面那群暴徒给挡住! 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的警卫们,汉特咬着牙关大声吼道。 “拖一些箱子来!空的也行!不管是沙子石头甚至烂苹果也好,全给我塞进去,把几个主要路口都堵上!快!动起来!” 接着他又看向了警卫队中年龄最小的小伙子,朝着那人吼道。 “纽曼!回去拍电报!向永夜港求援!一定要告诉他们这儿出大事儿了,让他们至少派一支千人队……不,一支万人队过来!” 他不确定永夜港是否驻扎了那么多军队,但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他手上这点人能处理得了了。 听说仓库里暂存的军火能武装一整支万人队,一旦那些暴徒们形成了组织,这场混乱搞不好会波及整个狮州! 那个叫纽曼的小伙子连忙点了点脑袋,匆匆奔向了警卫局的方向。 在汉特的命令下,在场的警卫迅速行动了起来,十人一组的快速构筑防线。 不得不说,在关键的时候,威兰特人还是比较团结的。 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见到警卫们人手不够,纷纷加入了进来,帮着他们把路障往街道的出入口运过去。 从其他城区通往港口区的道路很快被封锁,一些试图挤进港口区避难的平民全都被威兰特人警卫们鸣枪驱赶。 至于那些试图硬闯哨卡的,汉特也没有任何犹豫,果断下令全部击毙。 这时候已经没法区分谁是平民谁是暴徒了,保不齐谁的兜里就揣着手榴弹或者手枪。 他手上的弟兄连一支百人队都凑不满,不能冒任何风险。 “开火!”大声吼着的同时,举着步枪的他率先扣下了扳机。 在那砰砰作响的枪声中,几个倒楣的家伙应声倒地,转眼间街上又多了五具尸体。 眼看着那些威兰特人都是一副杀红了眼的样子,那些从家里逃出来的平民们也不敢往港口去了,纷纷调转了方向向城外跑。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大多数人没跑两步便被拦住了。 这些人胳膊上缠着布条,一脸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像好人。 戈温达本能的想调头离开,换个方向逃,然而已经晚了。 其中一人盯着他的眼睛,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紧接着便不由分说地把一杆插着刺刀的步枪塞到他手中。 “威兰特人杀我同胞,吸我们骨髓,还要羞辱我们,必须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看着手中沾着血的步枪,戈温达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可,可我不会……” 那人根本不听他说话,只顾咧嘴笑着说道。 “不会没关系,这玩意儿用起来很简单。那些灰狼军的老兵说了,子弹上膛,打开保险,两点瞄成一线,对着那帮大鼻子扣扳机打就是了!” 那些警卫们打的太准了,子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 虽然他们也能击毙几个,但往往需要付出数倍甚至十数倍的代价。 这时候炮灰就很关键了。 哪怕这些家伙打不着人,也能消耗一些港口区的弹药。 等到他们想办法把那100毫米炮拖过来,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戈温达急的都快哭了,但看那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是把求饶的话咽了回去。 见他如此懂事,那个胳膊上绑着布条的家伙脸上露出狞笑,推了推他肩膀。 “去,去吧,给那帮威兰特人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老鼠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现,现在?”戈温达慌慌张张的问道。 “不然呢?老子给你枪是让你当拐杖用的吗,赶紧别废话!”说着那人不耐烦地推搡着他,将他推去了前面。 挪动着灌了铅似的腿,戈温达绝望地朝着港口的方向走去,远处砰砰砰的枪响听在他耳中就像催命的咒语一样。 旁边不远处,有个和他一样从港口方向逃过来的家伙,好像是个狮族人市民。 这群疯子们同样试图把枪塞给他,然而那家伙非但死活不肯要,还趾高气昂的咒骂他们,结果被一枪托直接放倒。 戈温达不敢回头看,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啪的枪响,然后那人便没了声音。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鼠神在上。 他平日里很少祈祷,此刻却也情不自禁的念起了经。 请保佑您的孩子们吧…… …… 就在港口区周边的几条街道上交火正激烈的时候,平日熙熙攘攘的码头此刻更是乱成了一团。 人们尖叫着,推搡着,试图从前面的人墙穿过,抢到那条狭长的码头上。 仅有的两艘船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不得不开离了码头。 而即便如此,一些人也没有放弃,干脆扔下行李游了过去。 为了逃离这座混乱的港口,人们已经彻底的疯了,试图登上一切可以用来出海的交通工具。 甚至就连临时停泊在码头边上的小渔船,都被急着逃命的威兰特人以及狮族人贵族买了下来,逼迫着渔夫出海。 然而无奈的是,这些小渔船根本没有远渡重洋的能力。 其中一艘不到八米长的渔船上,愣是被塞了满满当当四十多个人,结果出海没多远,一个浪头便将其打翻了过去! 看着那被浪头拍进水里的人,岸上响起一片惊呼声。 一些勇敢的小伙子跳进海里去救人,但最终救上岸的连一半都不到。 瞧着那些落水者的惨状,急着逃命的人们总算冷静了些,然而压在他们心头的绝望却是丝毫不减,甚至愈发的强烈。 整个港口的人都疯了。 而到现在为止,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听见仓库区传来一声爆响,接着飘起了黑烟,所有人都火急火燎的忙着去救火,然而火却是越救越旺。 一名大腹便便的威兰特商人站在港口上,朝着港口区的方向又惊又怒地咒骂。 “妈的……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就这点人都管不好!等胡耶总督回来老子一定要给他写信,让他把这帮废物都开了!” 那咒骂声很快被淹没在了嘈杂的声浪中,就如同米仓中的一粒米一样不值一提。 望着人山人海的码头牵着女儿手的玛格丽脸色微微苍白。 已经没有船了。 她虽然想到了港口这些天可能会出事,却没想到意外发生的这么快,而且来的这么猛烈! 说实话她不止一次觉得,那些本地的土人贵族对自己同胞的剥削有些过分了。 南方军团控制的殖民地不少,也经常雇佣当地人干活,然而她却从未听说过,那里的哪个人一个月就靠一两百第纳尔过活。 这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果不其然,永无止境的贪婪最终迎来了反噬。仅仅是一场火灾,便让那沸腾的怨气化作了彻底的叛乱。 肤色略深的女仆站在母女两人的身后,眼中写满忧虑。 “夫人……我感觉大街上不安全,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听到那声劝告,玛格丽苦笑了一声。 家里就安全吗? 虽然警卫们还在战斗,但老实说她并不是很看好那些人。 首先他们并不是正规军,其次他们数量太少了,装备更是有大问题。 如果无法在短时间内控制住局势,他们很快将面对十倍甚至数十倍的暴徒。 看着脸上写满焦虑的母亲,露比轻轻拉拉拉她的手。 “妈妈……我们不是去找安苏雅妹妹吗?” 虽然心中焦虑,但为了不让女儿担心,玛格丽还是从脸上挤出温柔的笑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蓬松柔软的秀发。 “妈妈是打算明天带你去的……但现在出了些意外。” 露比歪了下头,脸上写着好奇。 “意外?” 玛格丽轻轻点了下头,柔声说道。 “嗯,不过别担心……给妈妈一点时间,会有办法的。” 露比很懂事的点了点头,乖巧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肤色略深的女仆看着玛格丽,试着提议道。 “如果……让夏尔马伯爵派人来接我们呢?以先生和他的关系,应该是值得冒这个险的。” 玛格丽担忧地说道。 “那至少也得等到后半夜了……就怕这里的人坚持不到后半夜。” 女仆担心的说道。 “但坐船已经不可能了,我觉得您还是应该想办法获得当地人的帮助。” “有道理……”玛格丽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先回家,给夏尔马伯爵发一封电报约好见面的地点。如果西帆港港口区没有陷落,就在附近的夜莺街出口处碰头,如果……如果已经陷落了……” “可以去银月教的教堂,”那女仆立刻说道,“梅尔吉奥牧师是个很好的人,我偶尔会去那里祈祷,他肯定会帮助我们的。” 玛格丽愣了下,眼中还有些担心,但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 威兰特人在银月湾的名声并不好,毕竟东方军团一度把战火烧到驼峰王国的佩特拉要塞边上。 不过…… 眼下也只能求助他们了。 西帆港内有电话系统,但和城外的其他聚居地就只能通过电报联系。 为了不耽误时间,一行人再次匆匆返回了家中,火急火燎的赶到了那台电报机前。 没有出乎玛格丽的意料,夏尔马伯爵在得知她们的处境之后,当即便派出了自己的仆人前往西帆港,预计在凌晨十二点能够到达。 如今的港口区已经不能随意进入,双方在电报中约好了见面时的暗号,即举起一面白旗左右挥舞。 之后玛格丽会拜托在警卫队的熟人,让守在夜莺街入口的警卫把来接自己的人放进来…… 看到电报机中的回电,玛格丽微微松了口气,瘫软地坐在了椅子上。 不知不觉她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 站在一旁的女仆给她递来了毛巾,由衷的感慨说道。 “终于得救了……” 玛格丽苦笑了一声。 “……但愿如此吧。” 现在说得救还太早了…… …… 夜色才刚刚笼罩港口不久。 港口区与其他城区相邻的街道上,战况已经从最初的试探进入了白热化。 目前围攻港口区的人足有上万之众。 其中有码头劳工,也有钢铁厂和水泥厂的劳工,或者棉纺厂和制糖厂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被卷进来的奴隶,伤残退役的灰狼军老兵,甚至是迫于无奈加入进来的狮族人市民。 有些人是没得选,被其他的暴徒用枪指着,如果不去交那投名状,不去打那威兰特人,不跟着一起“起义”,那就是威兰特人的帮凶,贵族们的奴才,也就是其他人名正言顺抢劫、掠夺以及施暴的对象。 还有一些人则是投机者,也就是拿枪指着前者的那帮家伙。 他们迅速的扯起了一面旗杆,拉拢了一批和自己同样凶狠的人,威慑了一部分还在犹豫的人,嚷嚷着要在狮州建立一个狮国或者类似的玩意儿,就像那拉西一样。 然而不同的是,他们压根没想好用什么纲领,更没想过事成之后了又该如何,只想借着这股东风先起来了再说。 至于另外的大多数,他们大多是心甘情愿地加入了这场毫无头绪的“起义”。 有的人是因为被克扣了工钱,有的人是因为受够了威兰特人的羞辱,还有的则是嫉妒着威兰特人的权威和财富。 谁点的那把火根本不重要,沸腾的火焰早就在他们心中燃烧了。 港口区的爆炸是一切的导火索,纳吉手中的鞭子又何尝不是呢? 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他们将从港口区抢来的棉布缠在了胳膊上,作为识别敌我的标志,并约定好谁的弟兄打下了那总督府,扯下挂在上面的旗子,谁就是狮国的大王! 至于其他人,则做大王的万夫长! 在牺牲了近百名炮灰之后,“起义者”们逐渐发现了警卫队人手的匮乏,开始采取更猛烈的攻势。 而与此同时,在之前仓库区的激战中大展拳脚的100毫米火炮也被推到了街道上。 不过汉特并没有让这些暴徒们得逞,而是抓住机会果断下达了命令,让藏在小巷子里的警用装甲车直接冲了上去。 趁着火炮还没部署完成,那车顶的10毫米重机枪咔的一声上膛,对着那几名暴徒便是“突突突”的一阵狂扫。 风暴般的弹片在街上肆虐,留下一排排拳头大的弹坑,甚至硬生生地按塌了一面土墙! 躲在火炮后面的一众暴徒瞬间暴毙,只留下一地碎肉般的尸体。 那血腥的场面震慑了不少人。 尤其是那些端着突击步枪准备冲上来的家伙,都被那触目惊心的场面吓得缩回了掩体。 “把牵引绳挂在火炮上拖回来!快!”远处指挥的汉特对着对讲机一阵大吼,下达了命令。 一名警卫很快从车上跳下来,慌忙的将勾锁勾在了火炮的尾部,而他的队友则是抱起了放着炮弹的弹药箱躲回了车上。 随着车门关上,装甲车再次发动了引擎,拽着那门100毫米火炮,玩命似的开向港口区。 远处一发铁拳火箭弹飞了过来,所幸没有命中,而是轰塌了一旁的民房。 开回阵地上的装甲车停稳,从车上下来的警卫脸上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其中一人甚至直到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小腿上撞了一枪,血流个不停。 汉特吩咐从港口区针调来的护士帮他们包扎伤口,随后便看见总督办公室的秘书向这边走来。 “战况怎么样了?” 看着那张焦急的脸,汉特沉声说道。 “很难办,我们能坚持多久,纯粹取决于他们什么时候组织起来。” 那秘书的呼吸一滞,声音颤抖地问道。 “那……我们还有多少人……” 汉特撇了撇嘴说道。 “算上从其他区域召集的当地人警卫,姑且凑个200个应该没什么问题。” “怎么才这点?!” “能有这点已经不错了,刚才我们这儿连五十个人都凑不满……” 说到这儿的时候,汉特便情不自禁地骂了起来。 “这儿的人手太少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十几万人的永夜港都能驻扎一支万人队,而足足有一百多万人的西帆港却只有一支百人队!而且还是编外的警卫队!” 现在说这事儿有意义吗? 那秘书的脸上露出苦笑的表情,但还是解释说道。 “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凯旋城的直属部队本来就不多,只有元帅陛下的禁军和城防军,我们和南方军团毕竟还是不一样。” 说白了,文官集团没有自己的部队,出了问题也只能想办法找别人擦屁股。 所幸他们和南方军团的关系还不错,甚至于警卫队里就有以前在南方军团服役过的人。 汉特暗骂了一声。 “你最好想想办法……这可是有3000多个威兰特人,他们之中还有不少是凯旋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但凡让他们伤了一根手指头,你就准备好承受凯旋城的怒火吧!” “我再想办法了……”总督秘书擦着额前的热汗,忽然开口问道,“对了,纳吉呢?让那家伙来劝说——” “别想那蠢货了!这帮人有一半——不,至少得有三分之二都是冲着那个蠢货来的!”汉特骂骂咧咧着,“让老子逮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谈妥了的工钱不到一个月就翻脸不认了,这骚操作是他没想到的。 他死活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从一群短命鬼的手中抠那两枚第纳尔,即便是东方军团的那群封建主们都不会干这种把事做绝的蠢事。 是他们分给那些家伙的利润还不够多吗? 为什么就是不吸取教训呢! 就在这时候,一名警卫局的文员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在汉特的面前刹住了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道。 “永夜港回电!他们的部队已经出发,让我们坚持住!” 汉特立刻问道。 “他们还有多久到!” 那文员咽了口唾沫。 “他们在南半球……最快,恐怕也得三天吧。” 三天…… 听到这个数字,汉特的心情一瞬间沉入了绝望的深渊。 这儿人们的生命都是用小时计数,他们根本撑不到那么久!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街头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炙热的冲击波摧垮了数栋房屋,如飓风一般席卷去了百米开外。 三人下意识的矮下了身子躲避,那炙热的石子几乎是擦着他们头皮飞过。 “妈的!什么情况?” 狼狈地从地上挣扎起来,那秘书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朝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张望,却只看见了一地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些暴徒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辆拉货的卡车,在车厢里塞上了炸药和炮弹,然后一脚踩死了油门直接撞向了他们的掩体。 那辆警用装甲车直接被掀翻了。 包括他们刚刚抢来的那门100毫米火炮,也被炸翻在了路旁。 守在街口掩体背后的十几名警卫几乎全灭!没死也在地上抽搐着…… 而那些帮忙运输补给的平民,也被炸的死的死,伤的伤。 看着瞬间崩溃的防线,汉特的脸上印上了一丝彻底的绝望。 “妈的……” 这群疯子! 那群持枪的暴徒似乎低估了爆炸的威力,也被那冲击波震的七荤八素。 不过他们到底人数占上风,就算被爆炸的余波波及到了一些人,对于整场战役的局势依旧无关痛痒。 而当他们看到港口区的防线终于被炸开了一道缺口,那原本摇摇欲坠的士气瞬间又提了起来,甚至就连被怂恿着推上前线的炮灰们都跟着开始兴奋的叫嚷。 一名抱着刀片突击步枪的男人走到了队伍的前面,朝着前面突突突的一顿狂扫,随后扯开了嗓门朝着身后的队友们嚷嚷。 “弟兄们!给我冲上去!威兰特人把值钱的宝贝都放在港口!” “之前我们看一眼他们都嫌脏,现在轮到我们狠狠地抽他们耳光了!” “谁抢到就归谁!” 那吼声引得了无数人的响应,此起彼伏的声音填满了整条街道,一双双杀红了的眼睛放出更凶狠的红光,就像看见肥肉的饿狼。 “弟兄们冲!” “抢钱!抢人!” “噢噢噢!” 攒动的人头如同洪水一样涌向了防线的缺口,仅剩的百余名警卫就如同撼树的浮游一般渺小。 哪怕他们手上还剩一辆警用装甲车,也根本无济于事。 那些暴徒们已经翻出了仓库里的铁拳火箭筒。在破甲弹的面前,警用装甲车的那层铁皮就像纸糊的一样。 爆炸的火光在人群的惊呼声中此起彼伏,挤在码头边上的人们眼中写满了绝望。 在掩护总督秘书撤退的路上,汉特在击毙了三名暴徒之后终于被一枪打穿了喉咙,瞪大的双眼倒在了地上。 就如同他的队长和副队长一样…… 威兰特人虽然是为战斗而生的种族,但毕竟不是变种人那种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们最多只是各项身体机能比普通人更强一些,成熟的年龄稍早一些,战斗意志比普通人更高一些罢了。 以及,没有“抚恤金”,不占用战建委的任何资源。 抛开了这些,他们就和玩家们一样,被枪打中了要害一样会死。 “我投降!” 面对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暴徒,总督秘书果断选择了投降。 这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同样也是为了港口区的三千余威兰特居民,乃至上万余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看着那群快把枪口扯到他鼻孔上的家伙,他清了清嗓子,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你们赢了,这座港口现在归你们了。不过在你们庆祝胜利之前,请让我见你们的代表,我要和他谈谈。”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虽然他并没有把眼前这些家伙放在眼里。 一群既没有行动纲领,也没有明确诉求的暴徒而已,并不比废土上那些掠夺者强多少。 等到永夜港的援军过来,分分钟就能将他们按在墙上摩擦。 他心中毫不怀疑。 片刻的等待后一名扛着军团旗子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那人的下颚有一处疤痕,像是子弹留下的枪伤,没死只能算命大。 他的眼神虽然轻挑,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厉,就像蛰伏在雪中狼一样。 很明显,他上过战场。 搞不好还是麦克伦带出来的…… “你想和我谈什么?” 盯着眼前的男人,总督秘书咽了口唾沫说道。 “……这儿的财富都归你们,放我们走。” 男人呵呵笑了笑,左右看了一眼,又重新看向了他。 “然后今天的事情一笔勾销?” 总督秘书沉默了一会儿,含糊其词的说道。 “……这可以谈。” 谈个屁! 不把这家伙送上绞架,他的名字以后就倒着写! 文官集团手上确实没有直属的部队,但这也不意味着他们就是软柿子了。 他们有钱,可以从殖民地买那些雇佣兵为他们而战。 不止如此,他们甚至还可以喊南方军团的朋友过来帮忙。 男人撇了撇嘴角,显然也没信他的话,而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们和你们谈了一次又一次,而每一次换来的不是敷衍,就是嘲笑……很好玩吗?八枚第纳尔变成六枚的戏码。” 总督秘书咽了口唾沫,心中再一次咒骂了一声那个叫纳吉的蠢货。 “这事我们也是才知道……你算在我们的头上不太合适。” 男人冷笑了一声。 “无所谓,你们是一伙的,你就算知道了又会怎样呢?难道还能给我们出头不成。” 总督秘书盯着他的眼睛。 “所以……是你放的火?” “我希望是我,可惜有人比我快了一步,”男人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做出了遗憾的表情,“那不是任何人点的火,而是西帆港居民的怒火,是除你们之外所有人的怒火。” “……那你准备好承受军团的怒火了吗?”总督秘书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威胁,试图迫使对方做出让步。 然而那人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只是从一旁同伙的手中接过了火把,点燃了肩上扛着的那杆旗帜。 那是从总督府拔下来的。 他已经用这个旗子证明了自己“狮王”的身份,留着它已经没用了。 虽然他是个狼族人,但由狼来领导狮群也未尝不可。 看着在火焰中燃烧的军旗,总督秘书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男人将燃烧的旗子丢在一旁,随后咧嘴一笑,将手枪怼在了他的脑袋上。 “我以前被你们扔去和联盟打,和拉西打,最后又被扔到这里发霉。相信我,我听过的谎言要比这儿的人多十倍不止,所以我比他们更清楚你们是什么德行……从你们嘴里吐出来的字,就没一个是可信的。” 谈判是一定没有活路的,尤其是现在谈判。 他唯一的活路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整个狮州的人都卷进来,把这团从仓库区烧起来的火焰,烧到更远的地方去。 比如天都。 只要拿下了天都,成为了婆罗行省的主人,他才能真正获得和军团谈判的资本。 而且实在不行还能倒向联盟。 看着这个已经疯了的家伙,总督秘书的额前渗出了一丝汗水,不住的瞥向抵在自己额头上的枪。 “所以你是不打算谈了……” 男人笑了笑。 “我叫亚努什,和这儿的大多数人一样,今夜之前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不过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我的名字会震动整片大陆。” 他并没有开枪,甚至连保险都没开,只是朝着身旁的同伴挥了挥手。 “把这个大鼻子埋进红土。” 顿了顿,他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记着,埋活的。” “让他下辈子也投胎到这里,来尝尝我们吃过的苦。” 被两名暴徒架住了胳膊拖走,总督秘书瞪大的眼睛盯着他,愤怒的吼道。 “你这家伙……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在自寻死路!” 亚努什根本没有理会那个死到临头的家伙,而是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同伴,又看向了那片灯火通明挤满了人的码头。 他的嘴角翘起了狰狞的笑容,扯开了嗓门高声喊道。 “享受胜利吧!去做你们想做的任何事儿,这是你们应得的奖赏!” “而那些一直以来羞辱我们的人,也该为自己的愚蠢支付一些利息了。” “这是他们应得的!给我狠狠的清算这帮家伙!” “噢噢噢!!” 周围响起了兴奋的欢呼声,一双双眼睛冒起了绿光。 感谢阿赖扬将军的坚壁清野,他在猛犸州的州界上倒是品尝过一些绝望的滋味儿,唯一遗憾的是还没尝过威兰特人的。 为战斗而生的种族,想必一定会像烈马一样难以驯服。 希望不要让他失望。 第823章 增援在路上 “轰——!!” 炙热的熔岩冲天而起,升腾的浓烟和砂砾飘洒了数百米有余。 远处的沙丘已经被移成了一片平地,只剩下一圈圈荡开的波纹。 这里是永夜港北部的训练场。 而刚才那恐怖的爆炸,便是902毫米重炮的手笔! 作为南方军团引以为傲的力量象征,这门重炮据说在“天堂之战”中大展神威……不过真正了解的人都知道,那玩意儿其实也就在进入海涯行省之前表现了一下而已。 毕竟这门重炮的机动性太致命了,只有列车能扛得动它和它的炮弹。 而直到天堂之战打完,联盟的铁路和公路才穿过十峰山。 手掌盖在酒杯上,坐在训练场观战席上的麦克伦将军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兴趣缺缺地瞧着那群向前冲锋的仆从军们。 直到那吹散的滚滚尘埃落定,他才将盖在酒杯上的手掌挪开,淡定地喝了一口美酒。 南方军团无论是作战风格还是治理理念,都与东方军团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别,他们太过依赖口径和步兵,完全忽略了机动性。 而东方军团则刚好相反,钢铁洪流才是他们的信仰,无论天上还是地上! 也正是因此,他对这种折磨后勤人员的“玩具”兴趣并不是很大。 哪怕它的威力确实惊人,但在东部军团控制的旷野上根本毫无用处,没有哪个掠夺者部落或者抵抗军会傻等着让它开炮。 那些家伙再蠢也知道打一枪换个地方。 不过和他兴趣缺缺迥异的是,坐在他旁边的奥莱特万夫长却是一脸兴奋且自豪的表情,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没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902的一击!尤其是对付变种人的时候,这玩意儿甚至比战术核武器还好用!” 突变体生物对于辐射是有一定抗性的,诸如裂爪蟹或者死爪之类的玩意儿,甚至会把巢穴安在放射源的附近。 而变种人能算是人造突变体生物的一种,单纯的放射性伤害对他们不能说完全无效,但确实赶不上他们的恢复速度。 也正是因此,在当量相同的情况下,高爆速的炸药往往会比核武器更高效。 也更容易善后。 听着这位一星万夫长的炫耀,麦克伦淡淡笑了笑,只是不以为意地说道。 “连大荒漠中的‘灰人’也开始修筑堡垒了么?” 奥莱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 “那倒没有……不过它们倒是有学着那些掠夺者部落一样,修建一些村子,我甚至听说一些开了智的变种人部落甚至还会和人类的商人做买卖。” 他觉得麦克伦对这玩意儿应该不陌生,落霞行省的战争中是出现过变种人雇佣兵的,即便数量不是很多。 大荒漠中的变种人和东海岸的变种人是不同的起源,虽然两者在习性上极度相似,同样的嗜血成性以及暴虐,但后者的文明性却会稍微高那么一丢丢。 南方军团也有极少量的变种人雇佣兵,他们将其称之为“灰人士兵”。 不过,对于大多数不肯合作的灰色变种人部落,南方军团还是以剿灭为主。毕竟这帮家伙总是四处劫掠,影响了其殖民地与大荒漠中土人部落的买卖。 而那些灰人雇佣兵,对于屠杀自己同胞也没有任何的忌讳。 毕竟本质上,它们仍然属于未开智的原始人,只是学会了如何使用人类的武器而已。 并没有留意这家伙的解释,麦克伦不在意的说道。 “那用这种玩意儿不是大炮打蚊子么?还是说变种人有士气这种东西。在我看来,还不如多弄几门100毫米火炮,不但覆盖范围更广,后勤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听到这家伙的拆台,奥莱特的眉头狠狠抽动了下,没忍住反嘲讽了一句。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们毕竟从来不在自己的补给船到不了的地方作战,所以压根儿不存在前线部队补给跟不上的情况。话说要那么多土地有什么用?这到处都是废墟,最不缺的就是泥巴和沙子,难道威兰特人的荣耀是靠地图填色来彰显的吗?” 听出了那声音中的阴阳怪气,麦克伦的眉头狠狠抽动了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见麦克伦神色不悦,奥莱特立刻点到为止地转移了话题。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这家伙已经失势了。 “咳,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尊敬的麦克伦将军……言归正传,虽然那些灰皮肤的野人并没有修筑坚固的混凝土堡垒,但他们最近确实变得难缠了许多。” 麦克伦微微皱眉。 “哪方面?” 奥特莱一脸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不死……” “不死?!”麦克伦的眼睛微微睁了睁,瞳孔里写着难以置信。 见到他脸上的表情,奥特莱连忙解释说道。 “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而是,即便被打坏了脑袋和心脏依然可以战斗,只有他们的身体机能被完全摧毁才会真正倒下。” 麦克伦沉思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这听起来和十峰山上的情况有点相似。” 虽然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帝国训练新式部队以及军官,但对于“天堂之战”的战况却并不是毫无了解。 尤其是西帆港的邮局开了之后,电报通信基本上已经能和凯旋城互通了。 等以后电缆从永夜港铺过去,甚至就连即时通讯也没问题了。 听闻麦克伦的话之后,奥特莱摸了摸下巴。 “嗯……确实,我在《凯旋报》上看到过,那儿有一种叫‘丧变’的玩意儿对吗?什么记忆能缓存在分布全身的神经元中,因此即使是掉了脑袋也能长出来,好像是联盟发现的。” 麦克伦不解问道。 “这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大荒漠?难道有变种人逃到了大荒漠?” 奥莱特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也没准是火炬的余孽逃了进来……毕竟人可要比变种人方便隐藏的多了。” 听到这里,麦克伦的脸上立刻浮起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情报……你找人验证过了吗。” “我其实正在做这件事情……”奥特莱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忽然表情严肃了起来,“麦克伦将军,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 不等麦克伦详细询问,他便马不停蹄地继续说道。 “黏共体不肯将‘完型生命体’的相关技术交给我们,你们在会议桌上就是把嘴皮子磨破了也没用,他们从骨子里就恐惧着我们威兰特人……我们其实不需要他们,只要我们能抓住那个逃进大荒漠里的家伙,我们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一切。” 完形生命体技术对于威兰特人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毕竟后者正是诞生于前者。 威兰特人一直相信着,他们的DNA里存在着某种“枷锁”,仍然在奴役着他们。 而想要将这道枷锁完全解开,就必须将“完形生命体”技术彻底的攻破。 因此哪怕抛开这项技术本身的军事价值不谈,也有着充分的政治诉求推动着他们去做这件事情。 麦克伦将军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睫毛的缝隙中透出感兴趣的色采。 “这听起来很有趣……我会让东方军团那边留意一下的。” 东方军团的东部领土与大荒漠北部以及西部偏北少量地区接壤,而附庸国更是铺到了大荒漠东边的落霞行省。 只要东方军团和南方军团联手,足以把整个大荒漠给包圆了。 而反观联盟,也不过只有一座设在大荒漠东部的开拓城而已。 听到麦克伦将军的许诺,奥特莱斯脸上顿时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那真是太棒了,有你们配合这事儿就稳妥多了。” “希望能有所收获吧……那毕竟是所有威兰特人的夙愿。” 麦克伦淡淡一笑,品了一口红酒。 此刻,远处的演习已经落下了尾声,拎着步枪的土人士兵正从弹坑里撤回。 奥特莱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 “对了,说起来你们有没有兴趣买一台902mm重炮回去玩玩?” 麦克伦不动声色地拒绝道。 “不必了,这东西会把我们好不容易修起来的公路压坏。” 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奥特莱连忙摆着手说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卖给西岚……他们不是正拿东边的猛犸州发愁吗?有了这玩意儿,不管是什么样的堡垒,只要一发过去——”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一名军官忽然小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行了个军礼。 “报告将军,西帆港方向发来求援信息,说是遭遇了很棘手的叛乱!情况危在旦夕!” 奥特莱愣了下,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不过更诧异的还是坐在旁边的麦克伦,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差点站了起来。 “西帆港?叛乱?” 就那帮胆小如鼠的家伙,他们还有这本事?! 没人比麦克伦更清楚,那儿的人们对上级有多顺从。 他所见到的“人体蜈蚣”并不只是在巫驼的宫廷,而是蔓延了帝国的整个权力架构,并一级一级的向下传导。 为了取悦自己的上级,他们不惜献上一切尊严,把自己的人格践踏到尘土里,背叛誓言、信仰、灵魂乃至神圣的婚姻,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利益,然后再狠狠地从比自己弱的人身上把亏欠的东西找补回来。 威兰特人也不总是说话算数的,但至少有些东西是不容妥协的。 这种家伙会叛乱,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军官匆匆看了迈克伦将军一眼,又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奥特莱,见后者点头,才语速飞快地说道。 “没错……当地人趁着胡耶总督和他的亲卫队不在,抢劫了港口区仓库的军火。现在居住在那儿的3000多威兰特人居民危在旦夕,当地警卫局和总督府同时发来求救信号,希望我们立刻派出部队以及船只驰援,以及帮助当地威兰特人撤离。” 奥特莱皱起了眉头。 “从这过去最快要多久?” 那军官立刻说道。 “三天应该够!” 思量了片刻,奥特莱的食指在膝盖上点了点,很快做出了决断。 “让罗斯千夫长去带一支千人队过去。” 西帆港既然不是向帝国求援,而是舍近求远地向永夜港求援,那便说明事态不是一般的紧急。 也正是因此,他毫不犹豫派出了手下最优秀的将领。 “是!” 那军官神色一肃,立正行了个军礼,准备离去,坐在椅子上的麦克伦将军却叫住了他。 “等一下,我也跟着一起去吧。”放下了翘在膝盖上的靴子,麦克伦从椅子上起身,捡起了扔在桌上的军官帽戴上。 坐在一旁的奥特莱愣了下,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您不回凯旋城吗?” 麦克伦不在意地说道。 “回不回都一样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凯旋的,今年就不回去了……放心,我就看看不干涉你们指挥。” 他只是感到好奇那群老鼠们叛乱是个什么样子。 见那下官望着自己拿主意,奥特莱迟疑了半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行……那就拜托您督战了。” 麦克伦点了点头,没说一句话,跟在那军官的身后离开了…… …… 永夜港的港口附近,一栋环境清幽、装潢典雅的宅邸内,坐在书桌前的潘妮正将刚刚写好的信塞进信封。 这是她的舅舅家,由于没有回凯旋城的船,她只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闲来无事便生了动笔写信的念头。 要寄出去的信一共有两封,而且都是寄往曙光城。 其中一封是写给她父亲班诺特万夫长,而另外一封则是写给穿山甲先生的。 自从他跟随自己的父亲前往曙光城,他们已经有些时候没见了。 不知道他过得还好吗。 潘妮看了一眼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将手中的两封信塞进了抽屉。 这个点邮局应该已经下班了,她打算等明早再亲自去一趟,把信送过去,顺便看看港口有没有回家的船。 这时候,舅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潘妮,要开饭了哦。” “哦!来了。” 潘妮应了一声,简单地收拾了桌上的纸笔,便匆匆去了楼下。 当她下楼的时候,她的舅妈黛米已经在餐桌前坐下,旁边还坐着她年龄最小的表弟——年仅6岁的比尔。 说到她的舅妈黛米,是一位很传统的威兰特人女性。 无论是那优雅得体、温柔大方的性格,还是那头深棕色的秀发和高挺的鼻梁。 潘妮很喜欢和她聊天,虽然她对她的观点并不总是认同,但那纯正的凯旋城口音听起来很舒服,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肤色略深的女佣正将餐盘端上桌。 看着走下楼梯的潘妮,她微微点头行礼,随后便去了一旁的侧室用餐。 相比起东方军团,南方军团对奴隶的态度相对温和,而凯旋城出身的文官贵族们则是更多将凯旋城的传统带去了殖民地。 她的舅舅罗斯是在南方军团服役,但出身毕竟有着文官集团的烙印,因此一家人对仆人的态度也较为的温和。 毕竟在凯旋城,折磨奴隶既不合法也不体面,大多数文官贵族都以拥有一名熟知贵族礼仪且知书达理的仆人为荣。 坐在了餐桌前,潘妮注意到罗斯舅舅不在这里,便看向了舅妈黛米。 “舅舅呢?他今天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黛米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他可能还在忙工作上的事情吧……听说最近大荒漠里的变种人又活跃起来了,一些和我们关系不错的部落发出了求援的信号。” 那些野兽…… 潘妮皱起了眉头。 “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看出了侄女脸上的担忧,黛米莞尔一笑地安慰了她。 “能出什么问题呢?我们有一支万人队驻扎在这里……倒是我很担心你,我的潘妮。” 说到了这儿的时候,她的脸上不禁浮起了一丝忧虑。 “我听说婆罗行省可不安全,那里到处都在打仗而我们偏偏在那里却没有驻军,我真不知道那个胡耶是怎么管的住那么多人。如果可以的话,你这次回家了之后还是想想办法,尽量调回凯旋城吧,或者来我们这儿也好。” 潘妮的脸上不禁露出无奈的表情,自己这舅妈的说法简直和他亲妈一模一样。 不过,她并不认为西帆港有什么危险,那儿生活的威兰特人可不少。 而且她是看着那座港口,从一无所有一点一点地发展起来的。 作为她父亲政绩的一部分,她对此也是十分的骄傲和自豪。 “婆罗行省很大,其实大多数州都是安全的,只是东边的猛犸州比较危险。而且那儿的人们心态都很平和,待人接物也很客气,尤其是对外人……您要是真正去过那儿就知道,那儿没有您想的那么糟糕。” 看着执拗的侄女,黛米的脸上浮起无奈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劝说她。 虽然潘妮不是她的亲女儿,但她和她的母亲却是很要好的朋友,也一直对这位特立独行的姑娘视如己出。 也正是因此,她格外的担心她。 虽然《凯旋报》是军团最大的报纸,成为《凯旋报》的记者也是一件无比风光的事情,但她还是希望她能找一份更安稳的工作,然后找一个可靠的好人家嫁了。 “是这样吗……不过总归还是小心一点好,你毕竟是女孩子,而战争是男人的事情。”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而且……我不觉得那只是男人的事情,而是每一个威兰特人的事情,我们应该知道自己的前线在哪,我们在和谁战斗,而胜负对我们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潘妮轻哼了一声,并不是很满意舅妈的说法。 她虽然没有在前线和敌人厮杀过,但她也是为第一手资料而深入过前线的。 即便她没有军衔,但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工作就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玄关的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没过多久,一位孔武有力的中年男人从客厅的方向走进了餐室。 那人正是潘妮的舅舅罗斯,军衔是千夫长,在奥莱特将军的手下服役。 他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眼神锐利如同刀子,模样看起来吓人了些,不过潘妮却很清楚,他其实是个很礼貌的绅士,至少比东方军团的一些粗手粗脚的野蛮人要绅士的多。 “抱歉,军队那边出了点事,我回来晚了些……麻烦给我准备一份。” “好的老爷。” 听到动静的女佣从侧室走了过来,恭敬的颔首,随后便进了厨房。 小比尔看到爸爸回来,顿时开心地喊起了“爸爸”。 罗斯笑着走上前去,刚想宠溺的摸摸儿子的头,就被坐在一旁的黛米把手拍开了。 “快去把手洗了,我隔着老远就闻到了沙子的味道。” “好的好的。”罗斯苦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转身去了盥洗室。 坐在一旁的潘妮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直到舅舅回到了餐桌前,才好奇打听起来。 “是什么事儿让您耽误了这么久?方便让我知道吗?” 在餐桌前坐下的罗斯爽朗一笑,用打趣的声音说道。 “凯旋报的记者想了解,鄙人自然是知无不言……咳,别瞪我,我和我侄女开个玩笑。” 见老婆瞪着自己,罗斯缩了缩脖子,轻咳了一声换上严肃的表情,继续说道。 “西帆港出了点事情。” 潘妮愣了一下,坐在她对面的舅妈同样愣住了,两人先前就在聊西帆港的事情。 “西帆港?” 罗斯点了点头,拿起一片面包抹了些肉酱上去,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嗯,具体的情况不清楚,有消息说是联盟煽动了当地人叛乱,也有说是那个拉西干的,一直有人在追查那批军火,而刚好是这批军火出了事儿。” 黛米微微皱起眉头。 “那个屠杀了百万人的恶魔?” 她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他为了阻挡帝国的正规军,在猛犸州的州界上执行了坚壁清野的策略,屠杀了足有百万人。 对自己的同胞下手如此之狠,她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好感。 罗斯耸了耸肩,已经匆匆地开始解决起第二片面包,而这次抹上去的则是金枪鱼糜。 “谁知道呢,总之我们得去了以后才能了解那儿的情况……我是回来收拾行李的,军舰已经进入港口,再过两小时我就要登船了。” 潘妮和黛米都愣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不约而同开口。 “这么着急吗?” “今天就得出发?” 罗斯点了点头。 “嗯,听说事情紧急……我们在路上得走三天,马上就是诞辰日,希望可别出什么大事。” 小比尔眨着眼睛望向他。 “爸爸,诞辰日之前能回来吗?” 罗斯宠溺地摸了摸小比尔的脑袋。 “……放心,那么重要的节日,爸爸肯定不会留着你们母子俩独自在家里。” 黛米担心的看着罗斯,语气认真地说道。 “你还是专心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千万别因为我们分心,家里有我可爱的侄女陪着我们……就算今年的诞辰日没法一起过,以后的日子还长。” 潘妮看向了自己的舅妈,无奈地说道。 “您已经默认我等不到回去的航班了吗?” 黛米莞尔一笑说道。 “你现在回去恐怕也来不及了,与其在船上过节,不如今年就和我们过节吧。” 只要这三天能有船的话,其实还是能在跨年之后的第二个周末前赶回去的。 潘妮在心中小声地吐槽了一句,不过却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所有民用船只都被他父亲调去了东方,这会儿只怕才刚刚到死亡海岸,运力恢复正常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那就麻烦我可爱的侄女儿陪陪我的夫人了,抱歉,我会给你们带礼物的。” 手中握着叉子,小比尔开心的叫出了声来。 “喔!我要变种人的眼睛!要绿色的!” 黛米狠狠瞪了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一眼。 “要那玩意干什么,脏死了!” 罗斯哈哈笑着,伸出那宽大的手掌,宠溺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哈哈哈!爸爸找找吧,不过婆罗行省可没有变种人……猛犸象的牙怎么样?”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潘妮的脸上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 她忽然也没那么着急想回去了。 其实只要家人平安,在哪里过节都是一样的…… 匆匆解决了晚饭,罗斯拎起了女佣帮忙整理好的手提箱,与夫人吻别之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家门,坐上了停在门口的越野车。 一千名威兰特人士兵已经穿上了军装,背上了步枪和行囊,在永夜港的码头上完成了集结。 和西帆港的条子们不同,他们是真正的军人,在荒漠中与那些灰黑色皮肤的变种人终日不止的厮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肃然的杀气。 不只是他们挺直的脊梁,扛在他们手中的家伙也是如此。 从自动与半自动步枪,到轻机枪与转轮机枪,甚至是榴弹发射器和喷火器,无不彰显着他们彪悍的武力! 和轻视步兵作用的东方军团不同,南方军团在支援装备以及轻武器上可谓是下足了功夫,毕竟后者没前者那么多飞艇,也没有可以让钢铁洪流策马奔腾的战场。 此刻,整个熙熙攘攘的港口,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 换上戎装的罗斯走到一群士兵们的面前,用洪亮的嗓门吼道。 “一群阴沟里的老鼠不但打翻了我们的油灯,偷走了我们的奶酪,还想得寸进尺的啃咬我们的手指!我们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挑错了对手!现在!出发——!!” “杀!!!”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士气高昂地吼声,背着装备的士兵们从容地登上了运输船的甲板。 他们毫不怀疑。 上了岸的他们只需要一个冲锋,便能将那群软弱的家伙揍趴下。 码头上的汽笛拉响,滞留在岸上的旅客们面面相觑。 “……这是要去哪儿打仗?” 忽然有人说道。 “我听说是西帆港出事……” “西帆港?!”一名拎着行李箱的男人,脸上忽然露出慌张的神色,嘴里颤声念道,“我的老婆孩子还在那儿……”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 一名旅客拍了拍他肩膀,同情地安慰道。 “别那么紧张,我们和帝国的关系这么铁,就算出事儿的恐怕也大不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安慰着。 “是啊。” “一定会没事儿的。” “再怎么说,那些叛军也只是和帝国打,没听说他们找我们或联盟的麻烦。” 那个男人苦笑了一声,苍白的脸色却没有变化。 “但愿如此……” 不知为何,他眼皮跳的厉害,心跳也一阵一阵的恍惚…… 而与此同时,婆罗海对岸的西帆港正陷入一片火海。 从码头到海上一片的血腥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行李和尸体。 破碎的橱窗和那大理石建筑中隐隐传来放肆的笑声和凄惨的尖叫,血的腥味儿和海的腥味儿混成了一团,就连那不断吹向港口的海风都吹不散。 一名蓬头垢面的威兰特女人精神恍惚地爬向了码头,沙哑的嗓音不断念着,像是在叫着某个人的名字。 码头边上的海水浑浊不堪,然而也只剩下那里能洗去她身上的污浊。 她并不害怕死亡。 她只后悔没有一开始就跳进海里,而是心中抱有幻想,幻想着这帮野兽们会冷静下来,把这儿的威兰特人当成人质和军团谈判。 而当她们老老实实地按照那些人的要求,分批走进了不同的屋子之后,那些家伙立刻撕下了脸上的伪装。 “对不起……”她泣不成声地呜咽着,咬着牙伸出沾满血水的手,爬向了那已经被血染成红色的码头。 然而就在她终于要爬到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脚踝,在沙哑的惨叫中将她拉回了那个血腥的地狱。 “喂喂!你叫错人了,你老公在这儿呢。” “哈哈哈哈!” “审问还没结束呢,谁允许你走了,回来吧你!” “啊啊啊!” 凄惨的叫声很快消失在了晚风中,和港口上此起彼伏的声响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受难的不只是威兰特人。 还有狮族人,马族人,日族人,牛族人……甚至是鼠族人、蛇族人们。 他们之中并不都是贵族,甚至可以说大多数人都是平民。 然而子弹不会区分高低贵贱,扛着枪的家伙们同样没那个兴趣甄别。 大多数人已经杀红了眼。 至于成为大王的亚努什,也不过只是其中之一。 在时代的洪流面前,某一个人的选择根本不值一提。 毕竟前者才是无数人共同的选择,哪怕做出选择的人们并不知情。 伊舍尔想站出来做些什么,就像巨石城的“波尔”一样。 但可惜的是,他终究没有波尔的力量。 他的呐喊根本无足轻重,哪怕他费尽了口舌,人们也毫不在乎,到头来就连那些《银色福音报》的听众们都出现了动摇,怀疑到底是不是跟错了人,走错了路。 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那些仍然和他站在一起的教友们,先退到了教堂里。 如果那些暴徒们还幻想着能得到联盟的支持,至少应该不会对银月教派的教堂动手。 如果他们的脑袋里仍然存有哪怕一丁点儿理性的话…… 相比起悔恨不已的伊舍尔,随波逐流的戈温达却是一帆风顺。 虽然作为炮灰被推上了战场,但他很幸运的没有在最初的进攻中死掉,反而因为“英勇的战斗”被那些暴徒们接纳,成了他们的一员。 十夫长。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当上十夫长! 他兴奋的几乎要叫出声来,恨不得让整条街的街坊都知道! 不过,或许出于对威兰特人和贵族的畏惧,也或许是担心日后被清算,他到底还是没和那帮家伙一样的疯,更没敢去碰那些威兰特人和狮族人姑娘。 他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或者说老实巴交。 就算纳吉把本属于他的8枚第纳尔砍成6枚,他也从来没动过把仓库烧了的念头,只是呸了口唾沫在地上。 虽然庆幸自己赌对了,但他并没有留在码头区开庆功宴,而是“见好就收”地扛着枪回了家,去找了对面窝棚里的寡妇。 他惦记那女人好久了,每次看到那雪白的肌肤都想入非非,但一直以来都没有说出口的勇气,只敢在脑袋里想想。 不过今非昔比。 他已经发达了! “哭什么哭……瞧你那熊样,跟着老子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 看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提着裤子的戈温达骂骂咧咧了一句,着急地从兜里数出四枚第纳尔的零钱丢在了桌上,觉得不合适才又补了一枚10面值的。 “拿着……以后有老子一口饭吃,就有你的一口。” 似乎这么说了就能得到某种安慰似的,他胡乱地扔下了这句话,随后便抓起了靠在墙边的步枪,匆匆抢出了门外。 十四枚第纳尔…… 特奶奶的! 他得在码头干上两三天才能赚到这么多! 事后的戈温达心中又有些肉痛,但终归不好意思拿回自己给出去的钱,只能加快脚步走向了灯火通明的港口。 趁着“庆功宴”还没结束,他得再去那儿捡——哦不,应该说抢一点! 如此想着,老实本分的他努力做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这天已经变了。 他得学会换个思维方式考虑问题了…… 第824章 鲜血的结束 “大,大人……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我不该……” 西帆港的码头旁。 被五花大绑的纳吉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裤子湿了一片,嘴巴哆唆的求饶,骂着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然而事情偏偏不凑巧,他正“该死”到关键的地方,舌头却打起了结,一时间竟是忘了从哪个“不该”开始骂起。 旁边的火光忽明忽暗,片刻后他终于适应了这儿的黑暗。 也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地上浓稠的血浆,挂在破木箱上的肉肠,还有那丢弃在街上的白花花的肉……他的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忍住一口呕出来。 “呕——!” 一阵干呕了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地颤抖着求饶了起来。 亚努什戏谑地欣赏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在欣赏一条被折断了四肢的野狗。 “对了,对了……奥里萨,”纳吉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名字,一脸哀求地环视着包围自己的人,“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他!我恳求你们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不管人是不是他害死,他也只能把这个罪给揽了下来。 他知道。 这帮人是不讲任何道理的,只有让他们顺了气才能消停。 似乎是看够了他的表演,也似乎是还没享受够威兰特人的滋味,亚努什打了个哈欠,对着旁边的人招了招手。 “把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串上去,就用总督府门口的那杆旗子。” 跪在地上的纳吉还没回过神来,围在旁边的劳工们也没回过神。 不过还是有聪明人反应了过来,脸上立刻或露出狞笑,或露出其他精彩的表情。 “这主意不错!” “高啊!” “不愧是老大!” 到最后似乎只有纳吉被蒙在了鼓里,茫然且惊恐的看着那些向自己靠近的人们。 “你,你们……想干什么……啊啊啊!不要——!放开我!” 人们根本不管他的惨叫和求饶,不由分说的架着他的胳膊,拖去了总督府的方向…… …… 威兰特人战败之后,西帆港城防军的千夫长立刻跑了个没影。 自己手底下的人是什么德性,他自己是最清楚的。 更何况,他们本来也只有一支千人队,武器装备什么的比警卫队也强不了多少,顶多有些火炮之类的玩意儿。 光有这些一点用都没有,爆炸是从堡垒的内部发生的。 且不说他们的火力被叛军死死地压制着,从数量上来讲他们也根本不堪一击。 更不要说,这些叛军里面还混了一些灰狼军的老兵。 亚努什亲自带人进入了城防军的驻地,而且还是在“办完了事儿”之后。 他本想着可能会有一场苦战,却没想到这帮家伙的千夫长直接溜了,剩下的人一看外面人山人海全是人,干脆便举白旗投降了。 把这些群龙无首的家伙缴了械,亚努什倒也没有像对待港口的狮族人一样对待他们,只是将他们打散编进了自己的队伍里,嘱咐那些十夫长、百夫长们盯好了这些城防军出来的家伙,随后便回了港口区继续那场还未结束的“狂欢”。 这场“狂欢”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三点,直到呼呼大睡的鼾声响起,才将那沙哑的惨叫声取代。 暴徒们终于闹够了,整个西帆港就像是睡着了似的静悄悄的。 而且静的可怕。 所有居民都关紧了窗门,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引来了那些胳膊上缠着布条的“起义者”们。 他们口号声喊的响亮,不但要杀尽所有威兰特人,还要杀掉所有和威兰特人合作的贵族以及狗腿子们,建立一个一切平等的国度……结果最后杀掉的却不只是威兰特人。 那个纳吉是最先被清算的。 当然,这家伙是确实活该。 而且讽刺的是,出卖他的人正是长棍队的伙计——一个刚被他赎身不久的奴隶。 其实如果不是被出卖,也很难说他是否能活下来。 毕竟他躲的位置实在不讨巧,见事情不妙,居然找了间威兰特人的空宅子躲进去。 他本想着那些暴徒们总不至于敢碰威兰特人,却没想到他们已经胆大包天到了不要命的程度,直接一脚踹门闯了进来。 愤怒的人们根本不管他的叫喊,直接把他架去了港口,先把他羞辱了一番,再把他串在了烧焦的旗杆上。 而且是从下往上串的。 据说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叫出声来,到后面由于实在太疼,连舌根都咬断了,直接背过了气去。 至于出卖了纳吉的那几个“长棍儿”,最后也没讨到好处。 愤怒的起义者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愣是拎着他们曾经用来揍自己的长棍,把他们活活快打成了肉浆。 这并不算完。 真正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那些穿着威兰特人的衣服,用着威兰特人东西的人,或者帮威兰特人做过事,或者兜里有第纳尔却胳膊上没有缠布条,亦或者八竿子都打不着边的家伙也被那屠刀给误伤了。 比如戈温达的邻居。 只不过那家伙胆儿实在太小,那把“刺刀”没有见红就是了。 人们都被这群杀红了眼的家伙吓坏了。 可能那些家伙里面有些人,自己也被自己给吓了一跳,然而事到如今,也只能把袖子上的绷带绑得更紧一点了。 否则别说威兰特人报复回来,恐怕先得被自己人给误伤。 不过这些被血呲了一脸,却还清醒着的人其实也是少数。 大多数杀红了眼的家伙根本没想那么多,乃至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甚至还想着军团不谈便不谈,大不了打下了天都,再一路杀到凯旋城去! 这倒不是亚努什的忽悠,他们是发自内心如此觉得的。 毕竟死在街上的数百上千名炮灰哪算是人呢? 倒是倒在港口区的威兰特人警卫,他们数得够清楚,不多不少正好61个,全部都被打死的凄惨。 而其余的,要么是西帆港的市民,要么是军团其他殖民地来的仆从,加起来也凑不到两百个。 其中有一些应该是脱掉衣服逃了,他们也懒得仔细去数。 什么军团。 也不过如此! …… 银月教派的教堂。 躲在窗帘下的伊舍尔悄悄的望着外面,眉头紧紧皱起。 蹲在他旁边的教徒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着说道。 “……这帮人已经疯了。” 他刚才亲眼看见,几个胳膊上绑着布条的人一脚踹开了房门,把一伙人家从里面揪了出来。 那个男人似乎是劳工登记处的保安,他对那家伙有点印象,似乎是个马族人。 然而也正是因为有点印象,他才清楚那家伙绝对罪不该死…… 不过那些人显然没管那么多,房间里很快传来砸东西的声音,男人的怒吼,孩子的哭声,女人的惨叫,以及让一切戛然而止的枪响。 看着从房门里走出来的那群魔鬼,伊舍尔死死地咬着牙,恨不得将牙龈咬出血来。 他无法相信这帮家伙居然是他的同胞,哪怕他们迫害的是威兰特人,也能让他心里稍微好受那么一点点…… 不过更令他内心煎熬的却是,他心中那个高大魁梧的形象正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他曾无比崇拜着“波尔”。 他曾认为人们是可以团结起来的,即便是一群一无所有、甚至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们。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耳光。 到头来他猛然发现,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的自己,才是那个被众人用棍棒驱赶到墙角的小丑——也就是《觉醒者波尔》中那个叫“肯”的家伙。 巨石城的雪在他心中下了一次又一次,埋葬了一切的希望和美好。 他把所有的恨都写在了眼睛里。 他恨军团,也恨帝国,但更恨眼前这帮虫豸们! 如果未来的某天,婆罗行省的幸存者终有一天能走出这段屈辱的记忆,而带领他们走出废土的那个人,一定会把这些恶鬼们狠狠地踩在脚下,并一个不剩地埋进那红土里! 一定会的! 领头的那人很明显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却不在意的笑了笑,甚至挑衅的朝他比划了个手势,那仿佛在说“有本事出来聊聊”。 大概是他的上头有令暂时不准碰这座挂着月亮的教堂,巡逻的人路过了这儿好几茬,还真没一个上来敲门的。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人敢放松心情,谁也说不准这条命令能维持多久。 毕竟这帮人是不讲道理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走到哪就算到哪,变卦也不过是拍拍脑袋的事情。 “……这儿留着的威兰特人太多了,我们不该收留他们。” 一名教徒回头看了一眼,咽了口唾沫,颤抖着说道。 躲在这里的威兰特人足足有两百多人,甚至比这儿的教徒们还多。 她们大多是女人也有一些孩子,一双双眼睛里都写满了惶恐。 “这和她们是什么人没关系……我们要废除的是贵族的特权,外来者的特权,而不是屠杀手无寸铁的人,否则……我们迟早会变成我们曾经恐惧着的恶鬼。” 伊舍尔的话忽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这套说辞根本说服不了任何人。 他还在试图模仿那些家伙。 也就在这时,他猛然间明白了梅尔吉奥先生在太阳落下之前和他说的话。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换了一副口吻,用所有婆罗行省人都能听得懂的叙事方式继续说。 “……好好想想吧,威兰特人的殖民地距离这里不算太远,等军团的部队过来,外面那帮人迟早得死。而我们要想活下来,就必须证明我们是无罪的……她们就是最好的证据。如果她们死了,我们一个都活不了。但只要她们还在,不止我们能活,我们的家人也能活。” 一双双眼睛里总算是露出了明悟的表情,而一些还在挣扎或者犹豫的人们也总算安分了下来,不再提把那些人赶走的事儿。 哪怕一个也好,总得有人记得这座城里并不都是疯子。 否则就如伊舍尔说的那样,他们恐怕都得埋进土里,和那些疯子们一起陪葬…… 坐在人群的边缘,玛格丽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挂满了汗水,还未从先前的惊魂未定中回过神。 当时她想也没想,甚至连行李都没要,拉着露比的手就往外跑,趁着战斗还未结束的时候跑出了港口区,躲进了这间教堂。 和她一样想法的人其实不少,但成功的也只有这百来个而已。 她简直不敢想…… 那时候如果走错了一步,自己和露比会是怎样悲惨的下场…… “妈妈……” “别怕,”玛格丽握住了露比的小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柔声地安慰着她,“会没事的……你不是还要去找安苏雅妹妹玩吗?马上就能见到她了,你想让她看到一个遇到困难就哭鼻子的露比吗?她可是很崇拜你的哦。” 顶着通红的眼眶,露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忍住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没有哭出声来。 玛格丽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真乖……” “威兰特人是不哭的我们的泪水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流干了。” 教堂里静悄悄的。 除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和小声的抽泣,还真没有一个人哭出声来。 看着躲在教堂里的威兰特人,梅尔吉奥的脸上写满了愁容。 站在一旁的老修女看着他,用很低很轻的声音说道。 “我们的粮食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吃,甚至一顿都不够。而且,如果让那些叛军发现这儿藏着这么多威兰特人……他们会将这里的所有人撕碎。” “我知道……” 梅尔吉奥愁眉不展地望了一眼窗外皎洁的月光,轻叹了一声说道。 “但我总不能把这些可怜的人们放着不管……” 虽然没有去港口看过,但光是听那凄厉的惨叫,他便不难想象那儿发生了什么。 即便他不喜欢威兰特人,甚至于厌恶他们的鼻子,但他依旧没法将这些无辜的人推向火坑里……哪怕他自己就站在火坑的边上。 这不仅仅是因为银月女神与沙海之灵的教诲,也是因为他心中的良知。 “我知道……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但让他们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那老修女脸上带着苦涩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得想办法把他们送出城外……只有出了城,他们才能真正的安全。” 叛军才刚刚控制港口,还没有完全掌握整个聚居地。 如果想出城现在恐怕是唯一的机会…… 可是这么多威兰特人怎么出去? 梅尔吉奥的脸上写满了愁容,而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瞬间让教堂里的所有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咚咚——” 那清响的敲门声就像死神的脚步一样。 坐在长椅上的玛格丽和这儿的同胞们一样,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紧紧抓住了女儿的小手。 不过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轻唤却从紧闭的大门外飘了进来。 “请问……玛格丽小姐在里面吗?老奴是夏尔马的管家……如果您在里面的话请应一声。” 听到那声音,玛格丽激动的捂住了嘴,接着举起手示意门外叫的人是自己。 一双双眼睛向她看了过来,包括站在门口的伊舍尔。 伊舍尔也拿不定主意,看向了站在教堂中的梅尔吉奥牧师。 后者沉默的片刻,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开门吧。” 在这儿躲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或许进来的那人能有办法也说不定。 随着教堂的门打开,一名身子骨还算硬朗的老人,带着一个胳膊上缠着布条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那缠在胳膊上的布条,伊舍尔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旁边的所有人都抓住了手中的武器。 是亚努什的人! 绝不能让这家伙活着回去! 似乎是看出了那一双双眼中的杀气,那老人连忙抬起了手。 “别激动……萨哈杜,是夏尔马老爷的仆人。这位是我的侄子,叫帕文,他可能干了点蠢事儿,但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他和外面那些人不一样,他及时醒悟了过来。” 那个叫帕文的小伙子显然也被吓到,不过看到萨哈杜的眼神,他还是回过了神来,赶忙解释说道。 “我……我也是被逼的,那帮家伙见人就杀……” “我怎么相信你。”伊舍尔压低了声音,握紧了手中的刀。 帕文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 “我没办法让你信任我……但只要不是疯子,应该都知道那帮家伙死定了,别说联盟不会帮他们,恐怕就连拉西那个恶魔也不会拉他们一把。我不想死……这个理由够吗?” “够了,条理很清晰,”伊舍尔走上去拍了拍他肩膀,随后将他拉到了一旁,“请原谅我之前的冒犯,我们和你一样也是迫不得已。”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你有出去的路子?” 帕文匆匆点头,语速飞快地说道。 “有的……我姑且算个十夫长,再过个十几分钟,大概凌晨四点的时候,这片街道归我来管,到时候我想个法子把人支开。不少人在港口找了一整晚的乐子,我估摸着四点钟的时候应该是巡逻最松懈的时候。” 注意到那一双双看向自己的渴望视线,帕文感觉头皮微微发麻,低声说道。 “……就是,所有人都逃出去不太现实,不过几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个叫萨哈杜的老管家也赶忙说道。 “我在城外停了一辆马车……是来接玛格丽夫人和露比小姐回去的。” 玛格丽焦急地问道。 “能再多弄几辆马车过来吗?” 萨哈杜咽了口唾沫,匆匆点头。 “应该是可以的……但那也得回了老爷的庄园之后,我现在可没办法和老爷联系。” 他其实根本不想节外生枝,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城他也冒了很大的风险,稍不留神就可能把自己和侄子的命都搭上。 玛格丽咬了咬牙,抓紧了露比的小手,接着给了身旁的女仆一个眼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在这里等着我……等从这儿出去之后,我一定会带人来救你们!” 她不会放弃这些同胞们。 她会尽全力说服夏尔马伯爵。 那家伙不是一直渴望着靠威兰特人的帮助晋升天都的核心权力圈层吗? 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只要他能救出去一些人,哪怕只救出去十几二十个,等事态平息了之后,他至少也能被封一个公爵! “银月女神见证了你的誓言……去吧女士,”梅尔吉奥轻声地说道,“我相信你不会忘记自己的同胞们。” 玛格丽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定的,我可以向我的小露比起誓——”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那如同恶魔一般的声音便突兀的从门外飘了进来。 所有人的心跳都在一瞬间被冻住了,就如同中了什么魔咒一样。 “露比?啧啧……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 天都的皇宫。 巫驼正在寝宫内呼呼大睡,做着关于战列舰和西岚币的美梦。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急匆匆的禀报忽然将他从梦中惊醒。 “陛下!大事不好了!叛,叛军——” “叛军?”一个激灵从床榻上坐了起,巫驼慌忙地理了理自己的仪容,瞪着那单膝跪下的宦官问道,“又哪儿叛乱了?” 那宦官大气不敢喘一口,头死死地贴着那镶着金边的毛绒地毯。 “……西帆港!是西帆港!” 西帆港? 巫驼愣了一下,刚被打断的困意又重新涌了上来,揉了揉眉心说道。 “那里不是威兰特人的地盘吗……我都已经把它交给威兰特人去打理了。” 那宦官表情苦涩的继续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问题就出在了那威兰特人身上,那群劳工也不知怎么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抢了威兰特人放在港口仓库的武器,把那西帆港给打下来了!” 巫驼的心脏忽然一咯噔,张大了嘴巴,整个人愣在了床上。 把…… 威兰特人的港口给打下来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那帮下等人居然还有这本事! 不是—— 他们真要是有这么厉害,在十峰山上还能打成那副衰样? 由于那帮远征军实在丢人,他甚至都懒得下诏把人喊回来,就把他们扔在帝国在海涯行省的那一小块飞地上呆着了。 看着呆住的陛下,宦官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些叛军已经占领了港口……现在住在那儿的威兰特人危在旦夕,我担心军团迁怒我们,我们最好还是想想办法,把那儿的人们救一下。” 回过神来的巫驼,第一反应便是向军团求援,然而他很快想到不管是胡耶总督还是麦克伦将军,这会儿都回家过年去了。 准确的来说,是过年关之后第二个周末的“诞辰日”。 巫驼下了床,焦急的来回踱着步。 一瞬间,他猛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匆匆走到那宦官的面前,俯视着他问道。 “麦克伦将军训练的那些士兵呢?不是还有一些在狮州吗?” 那宦官哭丧着脸说道。 “那都是一些军官和士官,他们加起来也就1000出头,根本不是那叛军的对手啊……” 巫驼着急的问道。 “这叛军到底有多少!” “不,不知道……具体的数说不好,有报告说五六万的,也有说十来万的。”那宦官咽了口唾沫,慌慌张张地说道,“陛下……下诏吧,只有把您的禁卫军派过去,才有可能解决掉那帮家伙!” 巫驼脑海中的念头转的飞快,这事儿他绝不能不管。 如果他见死不救,威兰特人事后一定会找他算账。 然而,他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威兰特人的安危,还有他自己的安全! 如今灰狼军在猛犸州作战,他手上就只剩下禁卫军这最后一张牌。 如果把他的禁卫军派出去,还有谁能保护他的安全? 靠天都的城防军吗? 西岚帝国最丢人的就是这帮玩意儿了,那群满身泥腥味儿的穷鬼根本派不上用场! 把城防军派过去当然也是不行,那几乎等同于送人头。 诸害取其轻,巫驼咬了咬牙,果断作出了决定。 “让狮州地方军集结!” 那宦官愣了一下,他记得前段时间陛下才三令五申地强调过,不只是要提防联盟,还要提防地方势力趁机做大。 两者都会伤及帝国的根本。 如果让狮州的地方军集结,岂不是等于在西边再复制个虎州豹州出来?! 那些地方上的贵族当然乐意招兵买马,但想让这些士兵们卸甲归田可就难了。 “可是——” “狮州有威兰特人,地方势力就算做大也不足为惧,不用再说了,就按我说的去做!”巫驼的眼中闪烁着精芒,那副果决的语气,不禁让跪在地上的宦官身子一晃。 他倒不是被陛下这虎躯一震的王霸之气给吓尿了,不用管子他也难得尿出来,而是每次他尊敬的陛下拍拍脑袋作出的决定都准没好事儿,他担心这次也一样。 要不和内阁商量商量再下决定? 他心里确实是如此想的,但又不敢多嘴,只能唯唯诺诺的应道。 “是……” 就在巫驼陛下的诏书和使者快马加鞭地朝着狮州赶去的时候,第二天的太阳已经重新降临在了那涂满鲜血的港口。 腐臭的气味儿弥漫了整片码头,引来了无数的苍蝇和老鼠,以及翱翔在天上的秃鹫…… 昨天夜里究竟死了多少人已经没法去统计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场清洗绝对足够的彻底,就连巨石城那位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工友会、认为他们和内城贵族没什么区别的肯特,也一定会沉默地讲不出话来。 这回死的人够多了。 也够彻底了。 就是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就这样,血腥的狂欢持续了两天两夜。 直到第三天的清晨,亚努什似乎总算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了,也终于认完了自己的支持者,于是振臂一挥,带着那些挣脱了的镣铐和锁链的奴隶们出了城,说要去拯救更多的奴隶们。 奴隶制是肯定得废除的,西帆港和金加仑港的例子都足以证明,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比契约更牢靠的锁链,以后新的帝国也得用上这玩意儿。 一想到自己要干的事情,他便激动的浑身颤抖,满面红光。 也正是这时,他忽然觉得“大王”的名头还是太小了,根本不足以概括自己的功劳。 于是乎,他便将其赏赐给了自己的手下们,而且足足分了十三位大王,分别对应了婆罗行省十三个州。 至于他自己,则自封为天王,即普天之下唯一的王! 为了让自己的名头听起来更响亮些,他还在天王的头衔上融合了一些关于天狼吞日的传说,说狼族人已经为这一刻等待许久了,而他就是被狼神选中的那个人。 至于日后新帝国的天都,也要定在狼州,也就是他的故乡。 聚集在他麾下的足足有二十万之众,并且多半都是以奴隶和农奴为主。 他们并不都是西帆港的人,也有一些是附近庄园上的人。 至于最初点燃那把火的码头劳工们,反而成了队伍中的少数…… 这也是必然的。 毕竟西帆港虽然聚集了整个狮州99%的财富,但人口却只占整个州的九分之一多点。 叛军的所有人都清楚,只靠那点人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他们必须把更多的人卷进来,把火烧得更远的地方去,只有这样才有希望活下去! 另外,既然决定了要举大事,他们自然不能拿叛军来称呼自己。 亚努什很快给自己的组织起了个名字,叫天王救世军,简称天军! 虽然听起来土里土气的,但足够威风就完事儿了,反正他的手下也不是什么文化人。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自己也琢磨不出个头绪,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名字,只能把唬人的东西塞进来。 老实说,这名字还真把某个刚从南部海域回曙光城过年的男人给唬了一下。 天军! 这名字咋听起来“天里天气”的? 当“天军”的情报几经辗转传到楚光那儿的时候,已经是“西帆港惨案”发生的第四天清晨。 也就是废土纪元214年的元旦当天。 与此同时,罗斯率领的千人队也终于抵近了西帆港,准备开始支援。 执行运输任务的一共有两艘运输舰,一艘补给舰,以及一艘浅水重炮艇。 这玩意儿说是近海舰,但实际上也能在远海里开一开。 军团没有掌握心灵干涉技术,但藉由声纳装置发射的特定频率的声波,也是可以驱赶部分危险异种的。 两艘运输舰和一艘补给舰在卸下补给之后,会立刻开始执行撤侨任务。 而那艘潜水重炮艇则留在岸边支援。 计划很完美。 唯一可惜的是,不管怎么看他们都来晚了…… 望着那座一片狼藉和血腥的港口,罗斯整个人只感觉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他的双手死死抓着船弦的栏杆,好让自己站稳,而那油漆片甚至扎进了肉里。 站在他旁边的麦克伦脸色同样阴沉的可怕,手中握着望远镜,眼神冰冷地盯着那港口。 只见那总督府的楼顶上竖着一根烧的黢黑的旗杆,上面串着一具几乎被乌鸦啃咬啄食的只剩下骸骨和肉渣的尸体…… 而空地上剩下的更多,血浆几乎将每一块砖都涂成了红色。 那似乎是在对军团挑衅。 而更可笑的是,港口上还摆着几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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