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小事_第140章

咖啡小说> 穆府小事 > 第140章

第140章

没事。” 话到这儿，许砚顿了一下，“小师妹，不说这个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紫云观，见灵素真人。” 宋青苒看不到许砚人皮面具下的表情，但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同寻常的沉重。 “二师兄。”宋青苒开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灵素真人那儿，看到了什么？” 她之前就对幕后的终极boss有一种强烈抵触感。如今到了北齐，尤其是听到江喻白要带她去见灵素真人，那种抵触感一瞬间攀升到极致。她迫切地想找到这个人，又极其不愿意见到这个人。从未有过的矛盾感。许砚抿了抿唇，“我说不清楚，你去了，一看便知。” 第396章我就是你啊马车在翠微山脚停下。宋青苒下了车，让宁一等人留下。带着梁睿和八两，跟着许砚拾阶而上。一路上，谁都没有出声。梁睿和许砚是因为平时就沉默寡言。宋青苒则是因为心里藏着事。她在推测，到底什么人能让她打从心底里如此抗拒。要实在不行，先贱为上。八两飞到宋青苒头顶上空，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八两一愣，歪着头看她，八两握了握自己的爪子，自信道：宋青苒上下扫视了八两一圈，总觉得这货马上要打脸。八两缩了缩脖子，它本来是想等着宿主说缺它不可的话。谁料宋青苒直接两手一摊，八两：八两最终还是跟上来了。到山口的时候，老远就见到一身道袍不染尘俗的灵素真人站在那儿。许砚给她介绍，“这位便是灵素真人。” 宋青苒行了一礼，“见过真人。” 灵素真人望着她，好半晌才开口，“王妃为何而来？” 宋青苒莞尔一笑，“听闻身为国师的灵素真人，卦象十分灵验，我今日前来的目的，不如，您给算算？” 灵素真人沉默片刻，“王妃一人跟我前来吧！” 梁睿担忧地上前一步。宋青苒一个眼神制止他，“大师兄，你就在外面等。” 梁睿和许砚被留在外面，八两扇着翅膀，愉快地跟上去。灵素真人忽然看了它一眼，眼神意味深长，“你也不能进去。” 八两飞行的动作一顿。宋青苒道：“真人，八两只是一只鸟。” 灵素真人淡笑，“在我跟前，王妃的掩饰不过徒劳。” 宋青苒心中有些诧异。她以前只知道北齐有位国师。但山高皇帝远的，又没有交集，就从来没仔细打听过。本以为，只是比寻常的江湖骗子多了几分本事。如今看来，灵素真人的本事，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把八两留在外面后，宋青苒跟着灵素真人，继续往里走。还是上次许砚来时贴着符咒的那间房。但房间内外的符咒都已经撕了。房门紧闭，从外面看不到任何异常。宋青苒正要开口问，回头却见灵素真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院内很安静，入秋后泛黄的枯叶落了几片在地上。宋青苒踩着枯叶，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始终盯在那扇紧闭的门扉上，心中迫切与抗拒的矛盾感，在一瞬间攀升到极致。 “宋青苒。” 这时，屋内突然传来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但并不熟悉。宋青苒立在原地，没再往前，也没接腔，只是安静等着下文。 “你满意现在的结局吗？” 那人突然问。宋青苒冷笑一声，“看来，你便是我一直在找的人了，既然我都找上门来了，有什么话当面说，别搞装神弄鬼那一套，对我没用。” 那人似乎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只是自顾自地说：“你最好的几个姐妹，有人事业丰收，有人马上要登基为帝，有人即将喜得贵子。” “而你，接手了家族，得夫君宠爱，受小辈景仰，这应该，是你理想中最完美的结局了吧？” “你错了。”宋青苒纠正她，“亲手杀了你，才算完美。” 那人轻声一笑，“你想见我，又怕见到我，怎么敢杀我？” 宋青苒没空跟她打哑谜，“怎么，杀你还要找理由？你要不会聊天就别聊，嘴捐了吧！” 话落，宋青苒转身就要走。目前还不清楚对方的实力，不能贸然闯进去。得先跟八两和两位师兄商议一下，有没有办法绕开灵素真人的眼睛偷溜进来。她可不想开局就噶在这种鬼地方。 “如果我告诉你，杀了我，这里的一切都会重来，你信么？” 里面的声音再次传出来。宋青苒脚步一顿。 “你就没想过，你的潜意识里为什么会想找到我？” “为什么你连见都没见过我，就开始害怕我？” 宋青苒面色坦然，“我是个正常人，也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对于未知的东西，存在恐惧心理很正常。” “那你敢不敢现在见我？” 宋青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等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她顿时沉下脸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人叹息道：“我特地把一段真实发生过的事，编成了戏文传到你耳朵里，本以为你得知后会有所察觉，如今看来，我还是太含蓄了。” “我应该亲口告诉你，而不是拐着弯用戏文的方式。” 她似乎颇为遗憾，“可惜，我之前离不开紫云观，也无法与你见面。” 宋青苒眼底溢出一抹冷嘲，“无法离开紫云观，却能教出一个丧心病狂视人命为草芥的徒弟，阁下真是好本事。” “不收徒不行呀！”那人的声音里，藏着几分悲怆与苍凉，“毕竟，我不敢亲手杀了郁霓裳呢！” 这句话，瞬间刺激到了宋青苒，“所以我娘的死，是你一手策划的？” “是。” 对方的供认不讳，让宋青苒怒火中烧，“你也和那妖僧一样，觊觎无中生有的长生术？” “非也。”那人摇摇头说：“我不想长生，我只是在等人。” 顿了顿，她再度开口，“宋青苒，我等你太久了。” 宋青苒拧着眉，眼神晦暗。这话让她很不舒服。 “你，到底是谁？” “我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一切，走过你走过的所有路，甚至你没走过的，我也走了。” 那人的声音黯然下去几分，隔着门板传出，“我，就是你啊！” 第397章真相宋青苒胸口一震，站在那好久都没有动，也没有出声。秋风卷了几片落叶，从她头顶拂过。紧闭的房门内，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想见我，是因为你要追查真相，而你害怕我，是因为，我就是你，你的潜意识在保护你，抗拒让你得知这样一个真相：娘亲的死，出自你的手。” 宋青苒脑子里前所未有的清明，嗤笑一声，“你说你是我，那你是什么？精怪？妖魔？还是人格分裂？” “都不是，我只是一缕意识。”那人说：“是你在上一次循环后，拼尽全力留下来的意识。” “循环？” 那人叹息一声，接着说：“从一开始，被砍得血肉模糊的人，就不是妈妈，而是你。” “妈妈只是因为你的死而万念俱灰，与那人渣同归于尽后，重生回到了出嫁前。” “这一次，她选择了与命运抗争，没有听从父母的包办婚姻，而是继续念书，但她想与女儿重逢，所以开始研究时空穿梭。” “两个时空的人要想聚到一起，本来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她创造了一个第三方世界，也就是这里，你可以当这里只是个虚拟世界，里面的人都是一串代码，也可以当这里，是另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而那些人，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然后呢？” 这些事，宋青苒从来都不知道。 “妈妈的第一次实验，就是在鬼医谷启动时空穿梭仪器，可她失败了，并没有把你从那个世界带到这里，反倒是阴差阳错，把那边彻底颠倒过来，结果变成了你后来看到的，被杀的人成了妈妈，你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随后，实验室爆炸，她没能活着走出来。” “本来，整个重逢计划到了这儿就应该终结的，你能活下来，就算是了却了她的心愿。可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几十年后，你竟然真的到了这里。” “准确地说，是第一个你，到了这里。” 宋青苒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没有接腔，只是安静听着她说。 “第一个你来的时候，已经是宣武王府的老太太，那时的你，膝下无子嗣，还丧父，丧母，丧夫，丧侄，和现在的老王妃别无二致。” “第一个你寿终正寝后，这个世界就开始循环，又到了妈妈开启时空穿梭仪的时候，还是一样的现代时空颠倒，还是一样的鬼医谷实验室爆炸，然后，迎来了第二个你。” “第二个你年轻一些，但也已经嫁入了宣武王府，而且已经丧夫。” “你没有子嗣，抚养三个侄子长大后，又眼睁睁看着他们战死沙场，最后郁郁而终。” “算下来，我应该是第三个，我来的时候，睁眼便是我夫君的灵堂，我用了很多年去调查整件事情的始末，最后终于发现了循环的秘密。” “那就是，当年的实验其实并没有失败，只不过，时空穿梭仪并不能让我们马上重逢，而是要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循环，改变我，也就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循环一次，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就会提前几年。” “每一次循环，时空穿梭仪里面都有记录，但这些记录，要在她开启时光机器的那一刻才会发现。” “其实重逢的办法，就是有人能在她开启时光机器之前，先杀了她。” “她一死，实验室不用爆炸，这个世界就会提前进入循环，而下一次的你，会直接回到她还没开启仪器之前，然后循环结束，完成重逢。” “所以前面几次，都是她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先开了机器，才发现循环记录，得知真相，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紧跟着实验室就会爆炸。” “只要她是开启了时光机器导致实验室爆炸而死，那么你后面无数次循环醒来的时间，都会在她死之后，永远见不到她。” 宋青苒听明白了，“所以到了你这里，你就想办法留在了下一轮循环，等着我？” “嗯。”屋里的人轻轻点头，“我临死前，求助了灵素真人帮忙，才把一缕意识留在了这里。”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循环的事，如果我不杀了她，就没有人能在她开启时光机器之前提醒她。” “所以，我收了那个皇室弃子为徒，教他邪术，为的，就是借他的手杀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是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宋青苒紧抿着唇。难怪郁霓裳会在断气之前告诉郁绯，重逢的办法就是在一切开始之前，先杀了她。郁霓裳那时候，应该是已经知道了真正杀自己的人是谁，并且断定了后面还会有循环，怕女儿错过了最佳时机。 “不对。” 宋青苒想起郁霓裳留给她的那封信。 “如果妈妈是在开启实验室的时候才会知道前面几次循环的真相，那她为什么会提前给我留信，提前跟师兄们说，让他们在我成年后再来找我。” “她分明就知道我会来。” 屋里的人笑了，“那封信是我留给你的，你说的那些，也都是我做的，我不这么做，你可能会把自己困死在梦里。” “宋青苒，我没有时间了。” 屋里的人声音虚弱下去，“我让你来见我，是为了让你亲手杀我。” “杀了我这个bug，你就会进入最后一次循环，一切都该结束了。” “等等。” 宋青苒抬起头，“杀了你，我会回到什么时候？” 屋里的人沉默片刻，“大概，是在妈妈动身前往鬼医谷开启时光机器之前。” 那就是，七岁以前。回到那时候，现在的所有人，她都会忘。 “我……” 屋里的人一副意料之中的反应，“我就知道你会为难，所以你先前来的时候，才会问你是否满意现在的结局。” 宋青苒没作答。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屋里的人缓缓道：“我之所以让你在这个时间来找我，自有我的用意。” 宋青苒攥紧手指，她不傻，“你是不是想说，我现在贪恋的，都是虚妄，最后全都要沦为悲剧，你想让我彻底死心，再亲手杀了你终结循环？” 屋里的人轻笑，“不出意料的话，第一个噩耗就要来了。” 第398章萧灵儿难产梁睿，许砚和八两一直等在外面。宋青苒出来时，面上有些失神。八两第一时间飞过去。宋青苒抬眼，看了看八两，突然想起这小东西之前就一直嚷嚷的话。八两犹豫了一下，心虚地点点头，“能，可是宿主……】它想表忠心。宋青苒叹息道：八两刚来就感受到了气息，当然知道在里面，它还是很好奇。宋青苒闭了闭眼，极其不情愿地道：八两：两、两个时空的同一个人，见面了？尽管八两的内核是个高科技，它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接受这种超现实的东西。八两一个劲晃着脑袋。八两再次震惊。它弱弱地问了一句，它印象中的宿主，明明一直以来做梦都盼着能与亲娘团聚，怎么未来的那个就变了？宿主该不会被人给骗了吧？宋青苒揉了揉眉骨，八两一听，识趣地闭了嘴。 “小师妹。” 梁睿大步朝她走来，上下打量她一眼，确认无外伤之后才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那女国师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宋青苒摇摇头，不经意对上了许砚的视线。他的目光透着几分复杂。 “二师兄？”宋青苒有些好奇，“怎么了吗？” 许砚收回视线望向别处，声音仍旧是声带损伤过后的沙哑。 “小师妹是不是见到那个人了？” “没有，只是听她说了一些话。” 许砚抿唇。他第一次来紫云观的时候，曾经被灵素真人带进去过。那扇门被打开时，他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却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里面的人，是小师妹。这个认知，一度让他觉得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如若不然，那便是灵素真人在暗中动了手脚，目的是为了阻止他继续往下追查。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写了信传往南凉，让小师妹亲自来北齐跑一趟。不知情的梁睿到现在还是满头雾水。 “小师妹。”他问道：“是不是见了灵素真人，就能找到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了？” “嗯。”宋青苒颔首。 “那，我们要如何对付他？” 宋青苒垂下眼睫，“我会亲手，杀了她，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回南凉一趟。”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师兄们解释，肉身已经死亡的娘亲不会凭空回来。要想见到娘亲，是要她回到过去，从源头上改变所有人的既定结局。否则留在这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会逐一走上前几个她走过的路。宁濯会在这一次出征战死，她答应陪他过的生辰，还没有做到。 “我时间不多了大师兄。”宋青苒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梁睿，眼底蒙上一层水雾，“能不能想办法，让我最最短时日内回到南凉？” 梁睿见她如此，心下紧了紧，“好，我想办法。” 没办法留在北齐看宗政璎登基，宋青苒连北齐盛京的城门都没进，下了翠微山，当场就和二师兄告别。上马车时，宁一突然走了过来，面色沉重地递了一张字条给她，“王妃，南凉来的信。” 宋青苒接过打开一看，原本蓄在眼底的泪水顿时没绷住，大颗大颗落了下来，砸在字条上，墨迹晕开。 —— 南凉，永乐长公主府。萧瑟的凉风吹得廊下白绫乱舞，素白灯笼上，大大的“奠”字黢黑醒目。前厅灵堂内，华贵沉重的楠木棺椁严正停放，棺盖大开，里面躺着的，赫然是因难产大出血而亡的萧灵儿。已经换上了她最喜欢的那套衣裳，妆容也是专门请人画的，此时双手交握于小腹处，安静得没了往日的鲜活气。前来吊唁的客人缄默无声。棺木旁，秦朝阳坐在地上剥橘子。橘肉上面的白丝被仔细抽去，饱满的果肉一盘一盘摆出花样。从进来到现在，他一句话没说，除了剥橘子还是剥橘子。已经不知道剥了多少个，秦朝阳的指甲缝里被橘皮染绿。橘酸味飘得满灵堂都是。有客人上前来劝，“驸马爷，公主已经走了，您还是早早盖了棺，让她安息吧！” 说着，弯腰要去扶秦朝阳。 “嘘，别说话。”秦朝阳挣脱他的手，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别打扰我灵儿吃橘子。” 客人叹息一声，无奈地退了出去。这时，一双白底黑帮的靴子出现在视线内。秦朝阳抬起头，顺着靴子往上看，最后对上了宁濯的目光。 “老宁，你来了。” 秦朝阳说着，端起一盘摆了花样的橘子递到他面前，“吃吗？” 宁濯没接果盘，只是蹲下身来，抬手替他理了理散乱的衣襟，又低声跟他说：“小深深在王府和小呆玩得挺好的。” 秦朝阳闻言，默默把果盘收了回来放在原处。歪了一点，他认真又仔细地一点点挪正。宁濯起身，取了三炷香点燃，走到灵前给萧灵儿吊唁了一番。没多会儿，管家脚步匆匆走进来，弓着身子道：“驸马爷，公主的遗像画好了，要挂在哪？” “给我。”秦朝阳伸出手。管家小心把绑了缎带的画轴递给他。秦朝阳接过，没有立即打开，而是让人打来了清水。他仔细净了手擦干，确保上面的橘子汁不会染到画纸，这才坐回地上，缓缓打开画轴。画卷上的人，眉梢眼角都洋溢着少女的明媚灵动。秦朝阳的指腹细细抚过她的脸庞，唇角也跟着画中之人弯出一抹弧度。半晌后，他收起画轴，重新绑好，说道：“哪也不挂，放我房里去。” 他自己一个人看就好。第399章雨儿，朕没有妹妹了晋安帝御驾亲临公主府的时候，前来吊唁的官员诰命跪了一地。秦朝阳听到蔡公公的高喊声，起身起到一半。晋安帝的拳头迎面就挥了过来，重重打在他侧脸上。从出事到现在没吃没睡的秦朝阳，起身眼前都发黑，压根受不住这一拳。嘴角溢出血迹，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脊背撞在香案上，随后顺着香案滑坐下来，眼神空洞地转向棺木，什么反应都没有。门外跪了一地的朝臣和诰命们噤若寒蝉。晋安帝接过魏公公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手，之后沉声吩咐，“把秦朝阳给朕拎出去。” 又扫向地上那一盘盘橘子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