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须冒险,全部处死即可。” 宫鸿羽鹰隼似的双目深不见底。 听罢,宫子羽脸色大变,果然父亲秉承着“宁错杀,勿放过”,宫子羽并不认同。而宫鸿羽已经转身走出了伤病房,他只好快步疾行跟在父亲的身后。 “父亲!父亲!” 宫鸿羽置若罔闻。 宫子羽着急,质问道:“为了一个刺客,就要杀掉所有的新娘,这么滥杀无辜。我们和无锋有何区别?” 宫鸿羽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 “这个刺客潜伏进来是为了来刺杀宫氏族人,你竟然认为杀人者‘无辜’?” “那其他新娘呢?又不是每一个都是刺客!” “我一生闯荡,冒险无数,但我从来不拿家人的性命冒险,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也绝不可以。” 宫鸿羽的言辞不容置喙,宫子羽一怔之下不由得急切上心。 “那……那就先把她们关起来,找出刺客就行了吧?如果所有新娘进入宫门就惨死,你让江湖上的人怎么看待我们宫家?” 宫鸿羽虽停步,却是心如坚石:“这个江湖在无锋的恐惧威胁之下早已没有了正邪。宫氏一族没有向无锋屈服,还能独善其身,安居于山谷,正是因为我们素来小心谨慎。” 说完,宫鸿羽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宫子羽在原地。 宫唤羽从他身后走过来,拍了拍他落寞的肩膀,小声说:“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去找你。” 看着父兄走远,宫子羽胸口起伏着,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对一直沉默的金繁开口。 “金繁,跟我走。” 夜幕降临,太阳沉入山峦间。 宫门大门高耸在一面陡峭的山崖之上,大门面前是四通八达的水域,所有到来的货物、旅人和商贸货船都停靠在此处码头卸货、交易。 四通八达的水系两岸,还有不少贩夫走卒,密织的河网停着各种各样载满货物的船只,上面堆满了布匹、水果、鲜花、蔬菜和肉食。与往日不同,此刻水面上还多了很多装扮着红绸彩灯的花舫,灯笼晃晃地飘荡着,灯笼下面坠着随风而动的绣幡。 宫门选婚,大喜之日,那些花舫都是新娘们的嫁船,由远及近纷纷驶来。 夜色渐渐浓稠,两岸灯火闪烁、摇曳,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此刻,云为衫坐在其中一艘花舫上,她双手放置于膝头,盖头的花穗随着行船摇摆,她看不见去路,只能任凭船头的船夫撑着船,往码头前进。 终于花舫停了下来,感觉靠岸了,云为衫盖头一晃,始终无法看到船外面的情景,直到一只细白的手伸来,示意要牵她下船。她伸出十指蔻丹,扶了上去。 岸上是坚硬的石板,厚重,层阶递进,云为衫只能看见自已红色绣鞋的脚面,高高的台阶在她眼前延伸,一路往上,就是巍峨的宫家大门。 所有新娘子整齐地排着队列,由宫门的侍女牵引着,陆陆续续往上走。 奇怪的是,原本四周嘈杂嬉闹的声音很快变得越来越细微。前面的那一位新娘突然停下了脚步,所有新娘都站到了台阶上。前方就是宫家大门,但此刻宫门森然紧闭着,完全没有开门迎亲的迹象。周围异常安静,这和云为衫料想的完全不同。 没了动静,新娘们都忍不住疑惑。 排在队列前头的新娘上官浅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不妥。于是,她伸手掀起了盖头,那花穗子轻拂过她的脸,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潋滟面容出现,唇红齿白,玉质天成。只是很快,那如同娇艳花朵的面容就被恐惧的神色占满。 上官浅看着周围已经站满了披坚执锐的侍卫,数十把弓箭拉满了弦,箭头全部瞄准自已,箭头闪烁着暗绿色的光芒,一看就涂抹了剧毒。 “啊?!”她的眼里迅速涌起害怕的泪水,尖叫声引起了其他新娘的骚动。 云为衫也从盖头下方露出的视线空间里看见了瞄准自已的箭矢。 怎么回事?她深吸一口气,面色沉着、冷峻,飞快地思考着如何应对。随即,她轻轻掀开了自已的盖头,须臾之间,她的面容就已经从刀锋般冷静迅速变成了柔弱女子的惊慌失措,她看着眼前的利箭,吓得柔弱地后退两步,跌坐在台阶上。 寒风从江面上吹来,吹乱了她们的发髻,吹皱了喜色的灯笼。 云为衫和上官浅在慌乱中抬起头,同时看到了站在远方高处山崖上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那男子身着黑衣,披着毛色鲜亮的黑色大氅,几乎与天色融为一体,面具下露出的漆黑眼瞳却映着水面的湖光,亮若天星。 此刻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同样高大挺拔的随侍,手背上有一枚绿玉。那男子缓缓摘下面具,风吹开他的头发。是宫子羽,他眉头紧锁,看着宫门口被箭矢包围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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