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阻燃药粉。 大梁,城中帅帐。 夜幕沉沉,火盆中的炭火噼啪作响。 黎无恙倚在矮榻上,手中握着一杯温酒,神情倨傲。 听完属下的汇报,他低低地笑出声来,笑意中满是讥讽与不屑。 谢惊春那个蠢货,果然还是个孩子。 谢砚礼几个儿子中,这个最容易对付,年轻冲动,有热血,却没有脑子。 杯中酒水还没喝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营帐外的士兵惊声呼道:“皇上!大晋军……大晋军攻城了!” “什么?他们攻城了?!” 黎无恙猛地起身,声音陡然拔高。 士兵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片刻后,黎无恙猛地转身踢翻了身后的矮几,咬牙骂道:“他们不是已经信了顾正的说辞吗?不该再多准备几日?怎么现在就攻上来了?!” 临渊城地势平坦,四面皆开,缺乏天然屏障。 若想死守,需重兵镇压,粮草充足。 可偏偏,这几个月打下来,粮草和兵马都大大折损。 无论是调粮草还是调兵,都需要时间。 他这才出此下策,让顾正去迷惑晋军。 原以为谢砚礼肯定会信了那套说辞,至少可再争三五日工夫,如今看来……该死! 夜幕沉沉。 寒风卷起旌旗如猎猎战歌,临渊城下烽火连天。 谢惊春策马立于大晋军阵前,银甲在火光中泛着森寒。 神情沉稳,目光如炬。 他一手执枪,枪尖斜指前方,另一手高高扬起,沉声下令,“弓弩手,压制城头!左翼绕后,前军听令——” “攻!” 声若惊雷,破空而出。 身后万军应声而动,铁甲碰撞,杀声震天。 他却岿然不动,目光牢牢锁定着城头,一如鹰隼掠空,凛若霜锋。 虽年少,却已是独当一面的少年将军。 肩挑千军万马,心藏山河社稷。 号角长鸣,杀声骤起。 铁甲在夜色中闪烁,呐喊声、兵刃声、轰鸣声交织成一片杀伐交响。 谢惊春猛地一夹马腹,长枪一指,跃马冲锋,亲卫紧随其后。 城楼之上,火把成排燃起。 谢惊春的目光和黎无恙交汇,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若是以前的他,或许真的会被那个大梁逃兵糊弄过去。 可如今,他再不会轻信他人。 他一开始就察觉出破绽,随后和父亲商量设下两计。 一是假意停战观望,稳住敌军;二是密令军队准备,从侧翼突袭,乘夜发起猛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谢惊春挥枪一指,“擂鼓,攻城!” “轰——!” 战鼓如雷,号角声响彻夜空。 “破城楼者,赏黄金百两!随我上!” 他一声令下,战马嘶鸣,铁骑先行,城下攻城云梯如林,火把映红天际。 城楼之上,烈焰映天,喊杀声如雷贯耳。 黎无恙拢着战袍站在高台,脸色阴沉如水。 城下火光滚滚,晋军攻势如潮,犹如猛虎下山,直逼城门。 “皇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副将喘着粗气冲上来,额头满是血污,“敌军攻势太猛,守不住了——” 黎无恙死死盯着远处谢惊春的军旗,指尖在袖中发颤。 谢惊春,这仇,我记下了。 ——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 终于拿下了临渊城。 城头换旗,鼓声震天,晋军士气大振。 军帐内,谢砚礼负手而立,正看着沙盘上的战局。 沈行简和谢惊春一起戎装走入,含笑道:“这场仗,我们春哥儿立了头功啊。” 谢砚礼也转头看向谢惊春,目光中满是柔和,“确实做得不错,这场战赢得漂亮。” 谢惊春耳根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是副将们指挥得好,我只是照着父亲教的战法用了一点……” 沈行简走上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谦虚,临敌不乱,果断应战!这不是随便哪个少年能做到的!世子爷,你这儿子,可真是个将才。” 谢砚礼也含笑看着他,“确实很有天赋,你不是靠运气赢的,是靠本事。继续努力。战事还没结束。” 谢惊春重重点头:“是!” 风吹帐角,少年目光澄澈,挺拔如松。 大晋。 战报传至京中,高显大喜。 当朝宣旨,谢惊春临战识破敌谋,首功卓著,封为安远将军,赏千金、赐锦袍。 群臣哗然,少年初战封将,震动朝野。 寿安宫。 孟婉清产子已有数日,生产太过消耗。 她原本便体弱,如今更是虚弱至极。 连续几天高烧不退,反复咳血。 太医们束手无策,一剂接一剂汤药灌下,始终没能压住病势。 太后忧心如焚,几乎日日守在殿中。 她紧握着孟婉清的手,低声唤着:“婉清,再坚持一下,你是澈儿的母妃啊,你不能出事!” 床上的孟婉清气息已经极轻,眼神涣散,脸色灰白得近乎透明。 第478章 前途不可限量(加更) 她缓缓地转头,目光越过太后,看向不远处襁褓中熟睡的孩子。 唇角动了动,几不可闻地低声呢喃,“母后……照顾好他。” 太后眼眶泛红,哑声道:“哀家答应你,会护他一世周全。” 孟婉清听完这句话,想要点了点头,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眼睛缓缓合上。 太医见状连忙上前探脉,紧接着,“娘娘气息尽断。” 殿中死寂,所有人低头屏息。 太后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手中念珠断裂,珠粒洒满一地。 一炷香后,寿安宫宫门紧闭,内殿帷帐低垂。 孟婉清薨逝,终年十八岁。 太后悲痛,皇帝虽未表态,却也下旨追封为皇贵妃,葬礼规格极高。 葬礼举行之日,钟鼓齐鸣,白绫遍地,金銮殿前披麻戴孝者数百人。 高澈也被乳母抱了过来。 原本还安静的小婴孩,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自灵柩抬出的一刻起,便突然大哭起来。 哭声嘹亮刺耳,撕心裂肺。 乳娘慌忙上前哄他,却全无用处。 最后,还是请来了谢景。 但这一次,谢景来抱他也不管用,任他再怎么温声哄着,高澈就是不肯停下。 哭声绵长,撕破了这阴霾的宫墙。 也像是在为那个为了他而死的母亲,送行。 深夜,寿安宫。 屋内燃着安神的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沉香味。 高澈终于在夜幕彻底降下时,渐渐止了哭声。 他窝在谢景怀里,哭得累极了,身体还在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 脸蛋红扑扑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谢景抱着他坐在榻上,怀中这小肉团软软的,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撒手。 谢景低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 小家伙红着眼睛,也看着他,却不再哭了,反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你哭了一天了。”谢景叹了一声。 “嗯嗯……”高澈含糊地应道,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困倦至极。 他眨了眨眼,忽然伸出手,扑在谢景胸前,蹭了蹭。 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闭上眼就睡着了。 谢景低头看着他。 婴儿的呼吸绵软均匀,小脸因为哭太久还残留着几分委屈。 谢景望着他,心头一动。 烦躁不安的心,不知为何柔软了下来。 其实,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长公主府。 细雪初融,石阶上还带着些许湿意。 谢珏仰头望着巍峨的大门,小手藏在袖中,悄悄攥着一个小小的拨浪鼓。 他抬头看向身旁的秦九微,小声问:“母亲,你说……小妹妹会喜欢这个吗?” 秦九微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 是他今日在街市上挑的木质拨浪鼓,鼓面上还画了只笑眯眯的小猫。 她心头一软,弯唇笑道:“会喜欢的。” 谢珏听了,眼睛亮了些。 长公主府暖阁内。 高云枝披着一件绣金云鹤的大氅,倚坐在软榻上,笑意盈盈地望着秦九微。 “我听说春哥儿这孩子,这次带兵立了大功,打得黎无恙措手不及,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如此勇武了!” “现在京城的夫人们,都想向你讨教怎么教孩子的,怎么教出的孩子个顶个的好。” “先是谢景被谷夫子收为关门弟子,名震京城,现在谢惊春也如此勇武,他才多大,竟然已经是四品安远将军了!” “等战争结束,定会再次封赏的!说不定会直接封爵呢,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她话锋一转,带着些调侃道:“就连那平日里最端着架子的景昭郡主,都亲自跑来找我,说是想与春哥儿结亲,这孩子如今可成了咱们京中最抢手的少年郎。” 秦九微闻言,随即失笑,“春哥儿才刚上战场,心思还在军中呢,儿女情长,怕是还没工夫想这些。” 高云枝笑着点头,“那倒也是,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但你这儿子啊,将来不愁没人惦记。” “要不是你不喜交际,你们谢家的门槛,怕是早就被这些求亲的夫人们踏破了!” 说着,她凑近了些,笑眯眯地拉住秦九微的手。 “你也教教我吧,如何教孩子的法子,我也就宛枝一个女儿,可不想她将来养成骄纵性子。” 秦九微听她说得认真,不由失笑,“我哪有什么法子,也就是在后头操点心罢了,主要他们自己有分寸。” “那也是你教得好。”高云枝点头笑道:“能让孩子心中有分寸,这也是本事。” 秦九微笑着附和,但眼中却带着淡淡的忧色。 “春哥儿能立功,自然是好事。” 她顿了顿,轻声道:“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求他功成名就,只愿他能平平安安回来。” 什么也比不上平平安安。 厅外的日头温暖柔和。 高宛枝如今才不过半岁,正是牙牙学语,好奇心旺盛的时候。 被奶娘抱着坐在软垫上,小手胖乎乎地挥个不停。 谢珏蹲在她对面,手里拿着拨浪鼓,一边摇一边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你看,小妹妹!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好不好听呀?”谢珏笑道。 高宛枝目光被拨浪鼓吸引,咿呀着伸出小手去抓,竟抓住了谢珏的手指。 “她抓我了!”谢珏小声惊叫,脸上很是兴奋。 一旁的奶娘笑着点头,“珏少爷真厉害,郡主平常可不爱让人碰她。” 谢珏眨了眨眼,凑过去又把拨浪鼓递得更近些,“小妹妹以后也要喜欢我哦,我可是你哥哥!” 高宛枝咯咯一笑,牙牙学语地发出几声奶音。 阳光洒进屋中,两个孩子,一大一小,相对而笑。 深夜,清澜院内一片寂静。 只有主屋里,亮着一盏幽灯。 秦九微独坐在案前,桌上铺着一张信笺,笔墨未干。 她握着笔,在最后一句停顿许久。 “家中一切无恙,然每于夜深时分,望烛光而念君。” “素心一片,只盼春归时,得再见君安。” 她写完这句话,顿了顿,又轻轻在信尾写下。 “望君珍重,早日归来。” 落笔的一瞬,泪水毫无征兆地从眼眶中滑落,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迹。 她连忙抬手去擦,可却越擦越模糊。 手指微颤,再也写不下去。 她抿着唇,低头靠在信纸旁,肩膀微微起伏。 风轻轻吹动窗棂,烛火一晃。 她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孤孤单单。 此时,千里之外的边境。 谢砚礼正在军帐中批阅军报,忽然感受到了什么。 他手中笔尖一顿,胸口突然一阵刺痛。 第479章 你带的是什么兵? 他眉心倏然皱起,抬手覆上心口。 “世子爷?”一旁守着的赵晟察觉有异,连忙上前,“怎么了?” 谢砚礼没有说话。 目光望向帐外漫天风雪。 她,是不是在哭。 他也很想她。 —— 翌日,深夜。 夜已深,谢砚礼与孟择对坐在军帐内,沙盘上是一座大梁重城,苍岭关。 此关扼守山道,易守难攻。 黎无恙亲自驻守于此,欲凭此据点阻断大晋兵锋,拖垮前线补给。 孟择盯着沙盘良久,“苍岭关有三重机关,易守难攻,我们硬攻必然伤亡惨重。” 谢砚礼却道:“攻的不是城,而是人。” 孟择抬眸,“你想杀他?” “对。”谢砚礼眼神幽冷如冰,“现在战事焦灼,再打下去,对大晋很不利,若黎无恙死了,大梁群龙无首,战局自然反转。” 说这话时,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疲惫。 去年九月份开战,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快一年。 兵马辗转数州,胜仗是有,但每一场都是用鲜血换来的。 三日一战,小胜之后又是一轮围困。 他手下能用的将领有限,士卒的伤亡也在逐渐累积,每一次调兵,都像在抽骨刮筋。 前线虽屡战屡捷,可大晋国力……已经虚空了。 朝堂羸弱,百姓疲敝,兵马疲惫。 谢砚礼清楚,这一仗,越打下去,越危险。 以大晋的国力,是无法吞下大梁的。 再拖下去,大晋就真要被拖死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孟择摇了摇头,“黎无恙素来谨慎,想杀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砚礼静静看着地图,良久才道:“若是他一直呆在大梁都城,我们自然无可奈何他。” “可他御驾亲征,就意味着我们有机会了。” “只要他出现在战场,就没有人是绝对安全的。” “他虽谨慎,却也狂妄。他又是新君,御驾亲征,却节节败退,心中定是窝火的,等着扳回一局。” “这就是破绽。” 孟择目光微沉,“你要设局,引他出面?” “试试吧。”谢砚礼轻声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冬日里落在盔甲上的雪。 这个冬天,死了太多人。 雪是山的裹尸布,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将士们,再也回不了家…… 他不想再让更多大晋士兵死去了。 金陵关后营。 黎无恙听完属下的禀报,缓缓抬眸。 “你说什么?谢砚礼……病了?” “是的,属下打探到,大晋如今的主帅已换成谢惊春。谢砚礼伤重之后,便一直没有出现在前线了。” “呵。”黎无恙冷笑一声,“他倒是放心得很,把这仗直接交给他儿子打了?” “可能,是想给谢惊春立军功。谢家如今权势正盛,若这次战功再加一笔,谢惊春便能一跃封将,甚至继承父位。” 黎无恙语气中讥讽更浓,“谢砚礼倒是信得过他那个儿子。” “这个谢惊春……确实有一点本事。”那将军开口,“几场仗都赢得漂亮,勇武也有谋略,是个不能小瞧的对手。” 提起这个,黎无恙就想起在临渊城被谢惊春算计的事情,心中怒火腾地燃起,瞪向他,“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将军立刻慌忙跪地,战战兢兢道:“末将知错!末将知错!” “滚出去!” 黎无恙拿起手边的茶盏就朝他砸去。 茶盏“哐啷”一声碎在地上,瓷片四溅。 滚烫的茶水溅了那将士一身。 但他不敢吭声,连忙叩头,又匆匆爬起,跌跌撞撞地退出了大帐。 “谢惊春……”黎无恙咬牙低声,眼底满是阴毒。 “你一个小毛孩子也敢算计朕……朕迟早要让你血债血偿!” 苍岭关,主帅大帐 黎无恙披着一袭玄色战袍,坐在大帐中央。 紧紧盯着桌上的地形图。 四天了,晋军在关外静若死水,没有丝毫攻势。 这样的静,比真刀实枪的对战更叫人不安。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相信谢惊春会是一个按兵不动,坐等天命的懦夫。 就在他思绪翻涌之际,一名副将慌慌张张地掀帘而入,跪在帐前。 “皇上!晋军,晋军……打来了!” 黎无恙猛地站起身来,“什么时候起兵的?用的什么阵形?” 副将支支吾吾道:“是寅时末,敌军从西北方向突然发起进攻。他们布了阵,但我们看不明白那阵势,只知道好像是围绕着一种……奇怪的图形在变幻。” “每一列兵都看起来像是分而不乱、动而有序……” 黎无恙听得面沉如水,“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阵?你是统兵之人,连敌军布的阵势都辨不出来?” “是属下无能!”副将脸色惨白,磕头如捣蒜。 “那敌军布的阵仗,与常见的鱼鳞、锋矢、长蛇都不一样,兵阵如环而转,好像围着什么图形?但又不断变化,不是单一阵形,像是在转着什么机关一样。” “明明兵力分散,却能迅速合围我军防线!” 他说得断断续续,越说越虚,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但那阵,真是他从未见过的怪阵。 黎无恙面色铁青,盯着副将半晌,接着猛然一掌拍在案几上。 “废物!一个阵形都说不明白,你带的是什么兵?!” “属下罪该万死!” 黎无恙脸色阴沉如水,帐中气氛凝滞。 他坐了片刻,终是按捺不住,再度喝令道:“传王程,带上轻骑斥候,再去前沿盯着晋军的阵势!” “这一次,朕要你亲自看,回来之后画出他们的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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