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口,向城西行去,马蹄声踏得极稳,不快不慢。 一炷香后,车停在一处酒楼前。 黎笙揭帘下车,抬头望了眼酒楼匾额。 聚福楼。 “吱——” 屋门被缓缓推开,黎笙走了进去。 室内陈设雅静,她一眼便看见立于窗前的那个背影。 “谢公子。”黎笙唤了一声。 那人闻声转身,果然是谢景。 他束发低冠,面容沉静冷淡。 “你倒是能认出。” 黎笙笑了下,眼睛亮晶晶的,“公子是贵人,自然不敢忘。” 谢景没接话,反倒走回桌边,斟了杯茶。 坐下,抬眸望她。 “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黎笙站定,微偏着头,“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谢景低头抿了口茶,“你今日送礼,送得很巧。就在宴席刚散之后,我们一家人聚在一处时,送进了这样一份贵重又奇特的礼物。” “他们自然会想知道是谁送的,你可以顺理成章地进来。” “你算的时间很准,也很聪明。” 黎笙本还带着笑意的脸色,微微白了几分。 她嘴唇动了动,低声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谢景看着她,忽而笑了。 “你这般做……”他语声极轻,“是为了你的族人吧。” 黎笙瞳孔微缩,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些。 “你,你知道了?” “稍微查一下就知道。” 他语气不疾不徐,“乌黎族这几年衰败的厉害,你们邻部纳苍族正在迅速崛起,兼并三寨已是既定之事。” “而乌黎内部在不久前爆发内乱,虽被压下,但余波未平。” “就在内乱结束后不久,朝廷便收到乌黎遣女入京的奏折。” 他轻轻一顿,“你进京,是为了求援。” “所以你找上我,想让我帮忙,我没说错吧。” 黎笙脊背瞬间一凉。 她没想到谢景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一点余地都不留。 黎笙是有些小聪明,但到底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一时间也慌了神。 胸口发紧,耳边的风也冷了几分。 她下意识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指甲几乎陷入肉里,才终于稳住了呼吸。 黎笙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松开,掌心已有淡淡血痕。 她抬头,再次看向谢景。 “你说得没错,我来京,确实是为了乌黎。” “我们守了那片山林两百年,可现在,我们连活下去的资格都快没了。” 谢景神情未动,眉眼沉静如水。 黎笙声音轻下来,“我知道你在朝中说话有分量,你能帮我。” “但若你愿意开这个口,助我们一程。乌黎愿与朝廷缔结正约,设驿通贡,年年供奉山珍药材。” “若有兵事,乌黎兵可出林迎敌,为朝廷稳住西南边界,不求军饷,从此不再闭寨自守。” 谢景安静听完,随后看了她一眼,目光冷淡。 “不帮。” 他说得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这件事对他,对朝廷,有好处。 但不值得出兵。 现在让乌黎族和纳苍族内斗,互相消耗,才是最佳的策略。 黎笙站在原地,咬了咬唇,垂在身侧的手一寸寸握紧。 她不禁想到乌黎族的族人们,年老的长者,还未学话的孩子,还有那片她从小长大的山林,也许很快就会被火烧、被践踏、被吞没…… 她担心他们,更害怕,若事情帮不成,回去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谢景注意到她眼神变了,神色一顿,唇线紧抿。 过了一息,他才再次开口。 “这件事,我是不会帮你的。” “今天把你叫过来,只是想告诉你,别算计到我家人头上。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家人是他最重要的底线。 黎笙抬眼望着他,低声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冲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叨扰了。” 谢景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漂亮,眼珠漆黑分明。 眼眶有些发红,却不狼狈,像极了悬在枝头的梨花。 好看到几乎让人心口发紧。 谢景移开视线,此时黎笙也转身要走。 “木雕,我会让人送回去。” 黎笙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用了。” “送木雕确实是为了见你,但也是真心祝愿你生辰快乐。” 说完,她没再停留,转身出了门。 谢景目光落到她的背影上。 她走得并不快,步子却倔,背挺得笔直。 她穿的是乌黎人特制的轻衫,料子柔顺贴身,被夜风一吹,竟显出几分单薄。 谢景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 忽然意识到,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姑娘。 远离山林故土,独自一人进京,在诡谲复杂京城中周旋求生,还要背负自己族人的性命。 此时,身边忽然传来轻响,青柏不知何时立在一侧。 察觉到他的情绪后,低声问道:“少爷,要不要应了她?” 谢景目光收回,“不用。” 青柏点头,并不意外。 谢景顿了顿,忽然又开口:“去准备辆马车,送她回驿站。” 夜已深,她一人独行在外,终究不太安全。 谢景拒绝之后,黎笙没有再去找他。 乌黎的局势在等她,她不能空着手回去。 于是,她将目光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第522章 谢景线:与他何干? 黎笙找到了一个人。 温子晏,字澄安,出身京中世家温氏。 祖上三代皆以清流学政立足,其父温弘正现任礼部侍郎,温家因操守严谨、礼仪周全,在朝中有“文德世家”之誉。 温子晏年二十,与谢景同岁,也同他交好 他性情温润,言辞平和,从不轻易断言拒人,极少发火。 他在内阁中虽不掌重权,但人缘极好,在朝中很能说得上话。 黎笙第一次找到他,是在国子监的讲习堂外。 她等了他一整个时辰,直到他提着一卷竹简走出来。 “温大人。”她迎上去,“能否借一步说话?” 温子晏看了她一眼,便已认出,“黎小姐?若有事,不妨直言。” 见他如此,黎笙便也直言,将乌黎族的事情,和自己的诉求说清了。 温子晏听完后,慢声道:“此事确实艰难,不是一朝一夕可定。” 黎笙眼中闪过一丝光。 “所以,温大人愿意帮我?” “黎小姐,我不是不帮,但凡事需从长计议。” 听到他这般说,黎笙心中不禁燃起几分希望。 温子晏是这京城里少数几个,听完黎笙请求后还温和以待的人。 这让黎笙不禁心想,或许乌黎族真的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之后的几日,她又去找了他一次。 傍晚。 温子晏与谢景并肩而出,皆着官服,谈着边防权力划分一事。 “若大理寺不肯松口,陛下便会犹豫。我们得从礼部侧入,先让那道《边策移兵议》顺理成章。” 温子晏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润,不紧不慢。 谢景微微颔首,“嗯,我回头再写一份折子,你先让人送进宫去。” 二人一同走下石阶。 前方一抹轻巧身影忽然映入眼帘。 是一个少女。 她身形纤细,穿着青纹褶裙,腰间挂着织银小铃,立在宫门外的夹道中,手里提着个细致的白漆木盒。 正踮脚张望,嘴角噙着一点笑,额前碎发被风轻轻拂动,发梢一束银线随光晃动。 天生一副令人难忘的漂亮相。 谢景的脚步顿了顿,眉头不动声色地蹙起。 黎笙?她怎么又来了? 他不是已经拒绝她了吗? 更何况这里是皇宫外,宫禁重地…… 忽然间,少女的目光对上了他。 她眸光明亮,接着径直朝他走来。 谢景想要开口。 却发现她越过他,走向温子晏…… 谢景面色微微僵了一瞬。 而那边,温子晏已温声开口,“黎小姐,你怎么来了?” 黎笙将食盒举起,“我让驿馆的厨房做了酥炸杏片,便想着给你送来一份。” 她说话时语气得体,眉眼带笑。 温子晏接过盒子,语带几分无奈,“多谢黎小姐了,下次不必再亲跑。” “没关系,温大人喜欢就好。”黎笙弯唇笑道。 谢景站在旁边,面上看不出情绪。 但拢于袖中的指节微不可查地收了收。 黎笙还在不紧不慢地讲着,“其实我们那边山里的杏,晒干之后比京里的甜。京中的没有那么甜,所以我让厨房加了蜂蜜糖渍一晚。” “只是炸的时候油温要准,不然会焦,我今早还特意试了一遍呢。” 她说着,温子晏偶尔点点头,始终未打断她。 谢景站在一旁。 他没看他们,但耳朵却自动把他们的谈话听了进去。 之后几日,黎笙几乎每日都来。 守在宫门口,等温子晏出来。 “温大人——” 每次她一出现,谢景总是刚好在。 黎笙看到他后,每次都会朝他轻笑,“谢大人。” 打完招呼后,又立刻跟温子晏说话。 谢景深吸一口气,心里不禁疑惑。 他到底在不满什么? 难道不是他一开始就拒绝她的吗? 她现在去求别人,与他何干? 他抬手,轻轻捏了捏眉心。 只是心底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细细密密地拽了一下,拽得发紧,拽得烦乱。 又过了几日,是休沐日。 谢景与温子晏相约一同前往万佛寺焚香。 正值暮春时节,林间草色渐长,细雨初歇,空气中带着洗净后的清凉香气。 万佛寺建在山腰,青石台阶沿山铺展开。 谢景一身月白常服,身形挺拔,气息清贵。 他随意一瞥,注意到温子晏身后空荡荡的,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她没来。 总算能清净一下。 但紧接着,不知为何,胸口便涌上一丝淡淡的落空感。 这时,山门外传来一道清亮女声。 “温大人——!” 谢景心口一震,下意识回头。 果不其然,是她。 黎笙一身青绿轻褂,外披细纹软纱,乌发挽起,用银珠细绳束着。 她快步而来,眼中亮晶晶的,“谢大人,温大人。” 黎笙只是看了谢景一眼,随后就将目光转向温子晏。 从怀中取出一个白漆食盒。 “今日新做的点心,槐花糯糕、红糖枣酥,还有油炸野藿条,是我们那边春日里的应季小食,大人尝尝?” 温子晏接过来,笑意温和,“昨夜我还和家中说想吃糯糕,你今日竟然恰好就送来了。” 谢景站在一旁,看着她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将食盒中的点心拿出来。 这时,黎笙忽然转头看他一眼。 “谢大人,要不要尝一点?野藿是山里现摘的,今早才炸的,还脆着呢。” “不必。” 谢景干脆利落地拒绝,声音冷淡。 黎笙微微一顿,但随即又笑了笑,“那便不打扰谢大人了。” 说着,她自然转身,继续与温子晏说着话。 谢景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前方那两人身上。 黎笙眉眼生动,语调清亮,说话时总喜欢用手比画。 温子晏也始终带着温和的笑。 谢景望着,心中却隐隐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第523章 谢景线:真碍眼 温子晏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温吞,极好说话,别人说什么他都应着,什么事都能答应。 哪怕是明知道帮不了的,也要点头说句“我尽力”。 就像现在这样。 乌黎族的事情,他做不了主,可也不会拒绝黎笙。 谢景曾笑他没主见,太软。 现在更觉得…… 他垂下眸子,冷冷地在心里劝自己。 她不来找他,是好事。 他拒得干脆利落,如今甩掉了个包袱,清净得很。 万佛寺后山有一座小茶亭。 亭旁松竹围绕,石桌间常设一盘残棋,是主持抚棋养心的所在。 主持法号明湛,看见谢景,便笑着招了招手,“今日得空,不如陪老衲下一局?” 谢景向他合掌行礼,随后便落座于石桌一侧。 他执黑先行,落子稳准,棋势如山水缓行,静中藏势。 温子晏与黎笙随意坐在一旁。 黎笙不会下棋,原本只是闲坐着喝茶,眼神却不自觉地被那黑白交错的棋盘吸引。 她看了一会儿,只觉那棋路像是江河流动,看似杂乱,实则有序。 不知何时,她竟已靠近了桌前,半身微探。 明湛笑着侧头问她,“小施主,看来你对棋也颇有兴趣?” 黎笙抬起头,笑道:“我不会下,但刚才那几子,我觉得谢大人好像是故意引主持落子于此,再反手封了后路。” 主持点了点头,“小施主很有慧根,要不要试上一手?” 黎笙眨了眨眼,“我可以?” “当然。” 明湛顺势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黎笙在谢景对面坐下,小心捏起一枚棋子。 明湛在一旁教她棋理,“黑先白后,非是强弱之分,而在于势与机。” 黎笙一边听,一边试着思考,棋落得越发稳了些。 不多时,她已渐入门道。 明湛见她反应极快,言语之间露出几句夸赞。 “小施主的慧根难得,老衲教棋多年,这样聪明伶俐,又沉得住气,实不多见。” 谢景听到这句话,抬眼看向对面。 只见黎笙的眼睛已经弯了起来,像月牙儿一般,亮晶晶的。 她的睫毛本就长,这一笑便弯着微颤,眼尾微挑,格外的灵动。 谢景垂下眼,重新握紧了指间的黑子。 那一刻,他竟忘了本该往哪一步落。 —— 斋堂很静,只听得见檀香袅袅燃尽时的轻微声响。 明湛方丈坐于蒲团之上,讲着《般若经》中的空性与缘起。 谢景与温子晏分坐两侧,神情肃静,认真聆听。 黎笙也规矩地坐在角落,双手合拢放在膝上。 初时还凝神倾听,听了几句后眼神便开始飘忽。 她的头开始晕乎乎晃了起来。 先是轻轻一点,像点水的蜻蜓。 再来一下,竟没撑住,几乎要歪到一旁去。 她猛地一震,眼睛睁大,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坐正。 不过三息,眼皮又开始打架,整个人倦意袭来。 谢景原本认真听着。 目光不由自主一转,落在她身上。 见她坐得端正,头却一点一点,像鸡啄米似的。 时不时还猛一抬头,努力睁大眼睛,装得一脸清醒。 他眉梢微挑,原本冷峻的脸上浮出一点难得的笑意。 黎笙察觉有人在看她,悄悄抬头。 正撞上谢景那一眼笑。 她一愣,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懵懵地小声问,“我刚是不是睡着了?” 谢景面上已恢复镇定,淡声道:“没有,你只是一直在点头。” 黎笙:…… 谢景眼中笑意更深了几分,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讲经结束后,天色尚早。 方丈说,山寺春意正浓,不妨登后山散步,净心养气。 三人便顺着青石小道而上。 山林苍翠,春阳和煦,鸟鸣不绝。 黎笙走在前头,步子轻快,裙角飞扬。 她走着走着,忽然指着一丛枝叶招呼道:“这野果乌黎叫它小灯籽,甜得很。” 说罢就蹲下身去摘了几枚,递给温子晏与谢景。 “你们尝尝,不苦的。” 温子晏接过一颗咬了一口,“确实很甜。” 谢景本来想要拒绝,但最终还是低声道:“谢了。” 他轻咬一口,果然微酸回甜,舌尖生津,味道清新得很。 黎笙似乎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走一路说一路。 讲哪棵树下藏得住人,哪条沟里有泉眼,哪种叶子晒干能当药,哪种虫子遇雨会蜷起来成圈。 她说得兴致勃勃,眼波流转。 谢景原本只是听着,不知何时已不自觉地慢下了脚步,与她保持相同节奏。 等走到山顶时,天光已经染晚,远山层峦如黛。 几人并肩立于悬崖石上,衣袂翻飞,竟有片刻如临仙境。 下山之后已近黄昏,寺中晚钟刚响。 温子晏说要入庙再拜香,谢景送黎笙下山。 小径幽幽,石阶间碎花点点。 临近山门时,黎笙忽然回头冲他一笑:“再见啦,谢大人。” 谢景轻点了下头。 黎笙却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道:“谢大人,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谢景怔住,还未回应,却见她已转身蹦蹦跳跳地跑下山去了。 春风拂过她的发尾与衣角,细铃声清脆如溪水叮咚,在傍晚时分的山林里格外清灵。 谢景眼神微动,竟在那一瞬间微微出了神。 只觉得胸口某处柔软,像被什么无声地轻轻点了一下。 “少爷?”身后忽然传来梓竹声音。 谢景倏地回神,他轻应一声,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内敛。 回到府中时,天色已晚。 谢景走进堂屋,听见秦九微在吩咐侍女摆点心。 见他回来,秦九微抬眸,笑意温和,“今日去寺庙,可放松了?” 谢景点头,“方丈讲经极好,风景也宜人。” 秦九微倒了一盏茶递给他,顺口问道:“明日我打算在府中设一场春日小宴,请些旧识来赏花叙话,已让人打理后园了。你明日还要入宫么?” 谢景接过茶盏,“不入宫,母亲设宴,我自然要在。” 秦九微点头,笑了一下。 “好,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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