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柠柠要学会自己想办法。 所以她没有哭，只是蹲下，抱住妈妈，喊她。 “妈妈，地上凉凉，不可以睡地上，起来。” 第一次，妈妈没有回抱她，没有跟她说话。 爸爸说妈妈睡着了，在做梦，要过很久很久才回来。 但她听别人说，妈妈不是睡着了，是死了。 死了的人，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因为妈妈不回来，所以爸爸病了。 他表面看起来很正常。 但渐渐的，他一天比一天吃得少。 后来，她总能听见爸爸在卫生间呕吐的声音。 爸爸开始发烧，咳嗽，咳血，躺在床上起不来。 一天，她从邻居叔叔家端饭回来时发现，爸爸在看着妈妈的照片偷偷哭。 他跟照片上的妈妈说—— 我想你，很想。 我知道要振作，知道还有我们的柠柠。 柠柠都那么坚强，做爸爸的怎么能输给她。 可知道是一回事，行动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我们青梅竹马，今年是我们从出生至今，在一起的第三十个年头。 我们一起送走了柠柠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 约好相守百年，再一起去找他们。 可是为什么，你就先走了呢？ 我想带着柠柠继续生活，可我做不到不去想你。 彤彤，怎么办啊…… 毓柠清楚地记得。 那天，她在门外等爸爸不哭了才送饭进去。 爸爸当着她的面笑得跟以前一样温柔，就好像刚刚偷偷对着照片哭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什么也没说，和平时一样和爸爸吃完饭。 但收碗的时候，她对她爸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说：“爸爸，你去找妈妈吧，柠柠一个人可以的。” 她知道，妈妈死了，如果爸爸要去找她，也就会死。 人死了，就没了。 她想妈妈，不想爸爸走。 可如果丢下她，爸爸就能不咳血，不偷偷哭。 那她，还是让他去找妈妈吧。 妈妈永远不会再回来，可鱼哥哥说，他会来找她。 爸爸等不到妈妈，她却能等到鱼哥哥。 爸爸没有妈妈陪，她却还可以有鱼哥哥跟她一起。 哥哥说了，不会让人欺负她，所以她不怕。 不怕。 后来的日子里，爸爸身体好像好了很多，精神也好了很多。 那几天，她跟爸爸好像回到了妈妈还在的时候。 她以为，爸爸病好了。 然而。 突然的某个清晨，她叫不醒他了。 认识的医生方叔叔跟邻居叔叔说。 爸爸吃过安眠药，但只是普通的量，不致死。 爸爸，是猝死。 他长期伤痛过度，心肺损伤严重，晚上应该吐了不少血。 她说她在家里没看到血。 方叔叔说，爸爸怕吓到她，所以收拾干净了。 方叔叔还跟邻居叔叔说，爸爸可能是太痛太难受，才会半夜出门买药，想让自己能快点睡过去。 只是，夜晚太容易放大一个人的情绪。 对痛失爱人不久又无法睡去的爸爸来说。 这放大，是致命的。 痛，放大情绪，猝死。 她不懂。 只知道后来，她总能听人说她爸爸。 说他不负责，死了爱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这世界谁离了谁不能活，也不管孩子就吃安眠药自杀。 不。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 她爸爸没有吃药自杀。 他只是太难受想快点睡着，他只是情绪放大，猝死的。 可惜没人听她的。 于是后来，好多人说她： 你爸爸原来是自杀的啊，原来你是你爸爸不要的孩子。 …… 后来大了些，她才知道。 原来过度思念一个人，身体会变差。 原来爸爸日渐消瘦、咳血，是因为太想妈妈。 原来一个人伤心到极致，会引起心碎综合征，会导致心脏骤停，会猝死。 所以爸爸死前好的那几天，实际并不像她看得那么好。 爸爸是想跟她一起生活的，所以他白天才会那么好。 但一起生活了三十年的爱人突然离世，他不难受吗？ 所以他才会在晚上，在她不在的时候想。 只是，可能他也没想到。 他这一想，就再也没醒过来。 妈妈走了，爸爸的世界黑了。 她的世界，似乎也从此再无光亮。 少女笑了一下，微微仰头眯眼，迎上耀眼的光。 她不会再信，都是幻觉，是幻…… 不对。 她丢掉了那朵枯萎的花，单薄的布鞋踩过地上尖锐的石头，迎上那束光，伸手去触碰。 她转动眼眸，看清了她手上的脏污，看清了阳光下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看清了，在她指尖跳跃的光。 这回的光不是凉的，她无法再直视它。 所以，是暖的，刺眼的。 原来她还可以重见阳光吗？ 倏地，少女眼睛里不再空洞麻木。 细碎的光映着她蜜色的瞳，光彩夺目。 金色的阳光在她泥泞不堪的身上披上一层温柔的纱。 她那一身的沉沉暮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缕缕生气。 这一刻。 曾于她眼里消失的光和温度回来了，于她身上消失的生命力重生了。 此刻的她，宛如身后鲜艳绽放的玫瑰。 鲜活，生机勃勃。 — 通常情况下，杂志拍摄都有专门的动作和表情指示，杂志能展示出来的照片只有几张。 但毓柠的整个拍摄过程中，杰西卡没有指导过一次。 在她有想法冒出来时，镜头的人仿佛洞察了她内心的所有想法。 她做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超乎杰西卡的预想。 最后杰西卡索性放弃指示的想法，就这么让她继续下去。 而事实也证明，她的决定没错。 画面静止，现场没一个人说话。 毓柠等半天没听到杰西卡喊停，不得已保持着动作，问：“杰西卡？” 杰西卡听到她的声音才惊觉，有一天她居然被她自己镜头下的画面带入了戏。 片刻的意外后，杰西卡放下相机冲毓柠鼓起了掌。 “太棒了，宝贝儿！你是我这些年见过的人里面，除虞矜外镜头表现力最好的一个！” 现场其他工作人员也跟着鼓起了掌，叫好。 “这是杂志拍摄吗？我怎么感觉像是看了一个短片？” “眼神戏动作戏，真的是绝了！杰西卡老师第一次这么夸一个女艺人，该说不愧是毓柠吗？” “啊啊啊！柠宝万岁！把我们的传奇天花板从神坛上拽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喂，别搞挑拨啊，就不能两人一起站神坛上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有点难受……” 面对众人的夸奖，毓柠自己倒没觉得什么。 只是突然一下子想起曾经的一些事，她的情绪没能马上恢复，只淡淡笑了笑，向大家道了谢。 杰西卡上前不顾她身上的污泥抱了抱她。 “你很棒，辛苦了，再补拍一个小河沟的就结束了，没事了。” 毓柠不知道她这回又感觉出了多少她身上的故事，虚虚回抱了她一下。 “谢谢。” 小河沟的场景，主要为了突出表现少女在见到光前，在破败不堪的环境下的苦楚与挣扎。 等拍完所有照片，时间也不早了。 毓柠在帐篷里简单处理了身上的泥浆后在房车上洗了个热水澡。 高幸生怕她冻着，房车空调都快调到三十度了，又是暖水袋又是热水杯地往她手里塞。 临走前，毓柠朝那栋老旧楼房深深看了一眼。 原来，他们家也是在这样的老小区里。 只是原世界被小说改变，不知道他们原来住的地方变没变，还在不在。 等有时间，跟虞哥一起去找找？ 想着，微信响起消息提示。 毓柠打开一看，可不就是她刚想过的人？ 虞哥：〔拍完了？〕 毓柠觑了眼一旁跟杰西卡说话的高幸，回道：〔你在我身上安监视器了？〕 虞哥：〔？〕 毓柠看着那个问号，脑海里浮现出男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的画面。 正要回，那边消息过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毓柠：〔酸〕 虞哥：〔……〕 毓柠看着那六个点。 正要回，高幸突然看过来：“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玩手机了？” 在他的视线落到手机屏幕上前，毓柠眼疾手快退出聊天界面。 “媛媛刚跟我说网络数据什么的，随便看看。” 刚收拾完所有东西的杨媛媛闻言看过来：“……” 她悟了。 柠姐这么说，一般就是在跟男神联系。 高幸倒也没追究，他没忘在FIND大楼的事。 他把林江偷拍毓柠的那几张照片给杰西卡看了，提了林江这个人。 杰西卡常年在外，对公司的人事变动不太清楚。 但事关毓柠，杰西卡听完后表情不是很好，冷着脸让助理把这事记了下来。 杂志拍摄暂时告一段落。 跟杰西卡一行人分开后，由于拍摄那会儿情绪强烈，毓柠久违地感到疲惫，路上眯了会儿。 临进影视基地，高幸将人叫醒。 毓柠睁眼，才发现夜幕已经降临。 车子缓缓驶进基地大门，毓柠打着呵欠懒洋洋地看着窗外。 这时，靠近大门停着的一辆略熟悉的车引起了她的注意。 随着车子的移动，她看清了坐在后车厢的中年女人。 第275章 周碧英，“母”女见面 小巧安静的咖啡厅包厢内。 两杯咖啡冒着热气，随包厢外隐隐的旋律徐徐上升，最后在空气中散开。 毓柠拉下口罩，神色淡然地看着对面的人。 周碧英谨慎地朝庭院看了一眼，“这样会不会被人拍到？” “不会，”毓柠将口罩放进小塑料袋里。 周碧英了然地点了点头，视线落在毓柠脸上，迟迟没再开口。 毓柠打破沉默：“您找我有事吗？” 周碧英听出来了，从见面到现在，毓柠没叫过她一声“妈”。 不过也正常。 任谁之前被自己的亲生父母那样对待，都不可能释怀得了。 想到那个真实得宛如发生过的梦，和自己跟丈夫曾那样对待他们的亲女儿。 周碧英的心一阵痛，她深吸一口气，在情绪失控前道： “孩子，对不起，我跟你爸爸，对不起你。” 毓柠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不似作假。 法则将世界改变成小说世界时，虽说将时间倒退到了她三岁跟虞矜分开的那天。 但在控制她意识的期间，它发现她过于强大的意志力和精神力来源于她爸妈。 发现这一点后，法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原世界爸妈连人带意识一起排除到了别的世界。 可惜。 就算排除了她爸妈的意识，法则还是没能成功控制她。 温铭宇说，她爸妈现在在另外的世界生活得很好，没有重蹈原世界的悲剧。 毓柠想，将她爸妈在出事前从原世界排除，避开他们的死亡。 这大概算是法则做的，唯一一件算得上好事的事吧。 见到周碧英前，毓柠脑海里对她的印象不深。 见了之后发现。 周碧英整体的长相虽跟她妈不一样，但两人气质却惊人得相似。 她的桃花眼随她爸爸。 而在这里，很明显她这个“女儿”的眼睛是随周碧英长的。 至于五官其他部位，可能跟毓荣相似。 现在看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毓柠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紧了紧。 她甩开情绪，淡淡道：“都过去了。” 她没经历过程序“毓柠”经历的那些事，程序“毓柠”也没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什么情绪。 她刚穿回来，当着虞矜的面说不喜欢沈衍之的话时，之所以会有心痛感。 并不是“毓柠”对沈衍之还有留恋，不愿否认自己对沈衍之的感情。 而是那时她在否定剧情，跟还没被完全修正的法则对抗引起的心理上的不适。 后面见到顾乔幽会感觉到心痛，则是来源于她身体本能的对顾乔幽的排斥和恨。 所以现在，没了那个劳什子法则。 单从她个人感受来说，她对周碧英夫妇没感觉，对周碧英的道歉自然谈不上感触。 不过，她的反应在周碧英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周碧英心里不是滋味，“是，都过去了，以后……” 她不想毓柠误会，就说： “其实，我今天来没别的事，只是想来你工作的地方看看，没想这就见你。 你放心，我不是看你红了才来的，我跟你爸爸不会给你添麻烦。” 她本来想过段时间再联系人，看能不能约个时间地方好好聊聊。 但这一周，她一直放不下这件事。 每当她回想起自己跟毓荣对毓柠不管不顾的事，她就吃不下睡不着，更别说画图了。 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忍不住过来了。 “您来这毓楚知道吗？”毓柠问。 周碧英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摇了下头，“不知道。” 也对。 毓柠想。 毓楚如果知道，这人就不可能一个人过来了。 要来，毓楚一定会陪着，且想方设法在她跟周碧英面前茶来茶去。 思及此，毓柠直言道：“既然您来没让她知道，那请您回去也别让她知道。” 周碧英听着毓柠话里的生疏，心里酸涩。 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好。” 说完，她意识到毓柠话中有话：“毓楚找过你？” 嗯，的确不狗血，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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