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令沈文琅的心蜷缩起来。强烈的酸楚感让他刻意装出的冷淡表情,变得更加难看。 因为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从江沪赶来,衣服下摆有些皱了,袖口也因为蹭到油腻的饭桌而有些脏污。 沈文琅飞速地打量、检查着自己的仪表,心里有种奇怪的紧张,好像高途不是他的前雇员,而是一名即将来面试他的面试官。 这份奇妙的、过电般的紧张前所未有。 可不得不说,虽然煎熬于纠结高途究竟会不会被他说动,肯不肯跟他回去,但总体上,能见到高途,沈文琅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高兴的。 比起沈文琅的忧喜参半,高途心中则全然是沉重。 他一步一步地往餐厅内挪,视死如归一样。 可怕的预判,让他紧张痛苦到胃部痉挛。 眼镜在刚刚的激烈争执中,摔在地上摔碎了。高途没戴眼镜,看不太清,却还是在这家价格低廉的家常餐厅里,一眼认出了沈文琅。 这个Alpha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鹤立鸡群。他坐在高途曾经最喜欢的餐厅里,显得格格不入,如同混入鱼目中的一颗闪耀珍珠。 高途实在不想面对接下来的情况,所以慢吞吞地往里走。 但除了通往他暗恋多年Alpha心里的,那条无望的死路,世上的其他路,再长也总有走完的时候。 高途的步子实在迈得太慢太艰难。沈文琅有些坐不住,却还是强迫自己一动不动地定在椅子上。 “沈老板。”高明冲他讨好地笑:“不好意思,这小子有点事,耽误了一会儿。” “是吗?”沈文琅盯着高途的脸问。 但高途抿着嘴,把眼睛垂着,既没看沈文琅,也没同他说一句话。 倒是高明讪笑着回:“是啊,实在对不起。” 见沈文琅待在餐厅没走,高明更确定了。 他笃定沈文琅一定也知道。——知道高途肚子里怀着他的种,所以才会耐着性子,纡尊降贵,亲自在鱼s烟生这里等一个旧部下。 高明说:“沈老板说有事要和高途聊。人呢,我给你约出来了,那现在......” 手脚冰凉,耳朵里轰隆隆作响。 高明和沈文琅的对话除了开头,其余的,高途什么也没听到。 “高途怀孕了,是你的。”最后,他听见父亲斩钉截铁地说。 听到自己的名字,高途心悸了一瞬。 虽然早就知道这次来,就是为了同沈文琅摊牌,但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的高途,还是茫然地抬起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文琅。 对方的脸色依旧非常冷淡,仿佛听到旧部下怀了自己的孩子,是全世界最寻常的一件事。 沈文琅虽然脾气坏,嘴巴毒,但在大事方面,他一贯很有定力,是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坐在高途年少时最喜欢的家常菜馆里。 类似的场景,学生时代的高途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有一天,他能和沈文琅成为平等相处的朋友,他很想带沈文琅到这里尝一尝。 今天,他实现了一半。沈文琅果然到了这里,但脸上的表情却和高途曾期待的相差甚远。 尽管在旁人看来,沈文琅一脸淡漠,滴水不漏。 但高途注视了他太久,自认很了解他,所以轻而易举就从那冷淡中读出了怀疑,不信任和鄙夷。 “想要我们打胎,就给我一千万,一分都不能少。”高明这样说。 眼眶很热,喉头哽着,小腹跟着抽痛起来。——肚子里无辜的宝宝好像在抗议,抗议自己没得到妥善的保护,轻易就被人定了价。 沈文琅好像说了一句什么,但高途听不见。 全身的血液都冲进了脑子里,像卡车碾过那样隆隆作响。 高途低着头站起来,他的动作过大,把椅子向后推,发出令人齿酸的失礼巨响。可高途浑然未觉,声音很轻地说:“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沈文琅跟着站起来,但被高明拦住。 “让他去吧。”高明说,“当着一个Omega的面聊打掉他的孩子,不免有些残忍。不如,在他回来前,我们把条件都聊好。” 沈文琅很想推开他,去追高途,问高途这是什么意思。 但和进门时的慢吞吞相比,离开时,高途的脚步快得像只逃命的小白兔。 这样仓皇的奔逃,叫沈文琅舍不得追。 ...... 这一天,盛少游格外忙,直到八点,他才终于结束了工作。 据花咏说,在他的极力催促下,公寓的水管破裂已经修复,今晚就可以正常入住。 盛少游驱车回家,途中,与他同行的秘书陈品明接到一通电话。听了两句后,他把电话转交给盛少游,有些无奈地说:“盛总,董事长电话。” 盛少游靠着后排,闭着眼睛小憩,闻言,眼都不睁地答:“挂了。” “但是董事长吩咐过,请您一定要接。” 盛少游睁开眼,讽刺道:“我记得他姓盛,且不叫嬴政吧?” 他好一顿夹枪带棒,电话那头,盛放竟也没生气,耐心地等着他接。 最后,陈品明没办法,折中地开了免提。 盛少清找了盛少游几天,给他打了无数电话,但盛少游都没接。 他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听做了一辈子生意的父亲,教他如何平衡花咏和X控股的那位先生的关系,竭力说服他来个“鱼和熊掌兼得”。 这让盛少游觉得好笑的同时,更感到可悲。 “少游。”电话中,盛放清了清嗓子,说:“你和花咏的事,我不再反对了,往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 已经打定主意要闭目塞听的盛少游一愣,“你说什么?” 盛放笑了一声,“小花这孩子,挺不错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同意你们的婚事了。但倘若小花他对你不好,你一定告诉我,我们盛家不会放过他的。” 盛少游更觉得莫名其妙,讽刺道:“你嬴政做腻了,打算改行做包公?爸,你把身体养好就行了,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盛放被他噎得一愣,静了片刻才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盛少游懒得跟他继续,敷衍道:“再说吧。” “但是阿咏说——” “怎么?才单独见了一面,就突然亲热起来了?”盛少游眉头微锁:“他跟你说什么了?”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盛放收敛起笑意,不赞成道:“明明我们阿咏就是X控股的主人,你却叫我蒙在鼓里,怠慢人家。” 盛少游顿时心中明了,冷笑了一声,不客气地回:“如果你对谁都能客客气气的,又怎么会怠慢‘你们家’阿咏?” 到家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盛少游讨厌黑咕隆咚的冷清,所以平日只要花咏在家,就永远会给他留一盏灯。 但今天是个例外。 客厅里静悄悄,黑洞洞的。 盛少游喊了一声,但没人应。他赤脚踩进玄关,打开电灯开关,但客厅里的灯却仍然没有亮。 真是见了鬼了。 盛少游怀疑这是水管破裂,受潮导致的电路短路。 而花咏大概率不在家。 他掏出手机,给花咏打了个电话。 欢快的铃声从卧室里传出来。 盛少游举着手机往卧室去。 但卧室里也很黑,只有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弱幽光,悠悠地从门口透出来。 “花咏?”盛少游不太确定地喊。 但没人应。 “奇怪,到哪儿去了。” 他话音未落,房内倏然亮起一阵明媚的暖光。 大床中央一盏盏冷光灯,依次亮起,最终组成了一个巨大、明亮的爱心。 盛少游吃了一惊。 眼前的场景是偶像剧中用来哄骗女性Omega的经典把戏。作为S级Alpha他做梦也没想过,会被人用这种老掉牙的套路示爱。 但说不喜欢或者讨厌,是骗人的。 因为方式虽然很老套,但手捧着洁白花束,站在幽微火光中,正朝他露齿笑的青年人,实在很合他的心意。 “盛先生,可以嫁给我吗?”花咏声音柔和地问。 昏暗中,他雪白的脸颊被灯光笼罩着,发丝柔软地散落在额头,衬得眼睛很亮。 花咏温和地望着盛少游,用带着温度的目光催促他,催他快一点答应,恳求他不要拒绝。 盛少游朝他走过去,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拨了拨他怀里鲜活芬芳的花骨朵,问他:“为什么不是你嫁给我?” 花咏立即点头:“我嫁。” “只要盛先生愿意,嫁或娶,我无所谓。” X控股的主人,P国的无冕之王目光炙热,用最温驯的表情说出最滚烫的话。 “盛先生,这一辈子,我只爱你,我为你而生。” 花咏捧出戒指,单膝下跪。 在亲手布置的房间里,他握住心爱Alpha的手,表情近乎虔诚,问他:“能娶我吗,盛先生。”——他是位于基因进化之巅的Enigma,此刻、此生,都只肯低于他的爱人。 盛少游望向花咏,望着那朵漂亮的兰花,望住他手中捧着的两枚戒指。 灯光下,铂金色的戒指闪闪发亮。 “你还骗了我什么?”盛少游说:“趁我不打算和你算账,都交代了吧。” “我其实不怎么爱哭的。”花咏老实地坦白:“学流眼泪好难。” “还有呢?” “我也没有妹妹。” “那你那个妹妹是?” “是高秘书的。” “对了还有,盛先生从来没有得过信息素紊乱症,是我用引诱信息素让盛先生被动发热。” ...... “再骗我就弄死你。”盛少游恐吓他。 花咏笑了笑,点头说了“好”还有“我再也不敢了”。 盛少游半蹲下来,接过戒圈更大的那枚戒指,利索地套进了自己的无名指。 望着花咏的眼睛,他笑了笑:“以后就是盛太太了。” 花咏狠辣任性,诡计多端,不择手段。 但他是真的很爱盛少游。 而盛少游一样也爱他。 并不比他少。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一丢丢,明晚9:30见呀 第76章 花咏和盛少游在七月十二号当天领了证。 婚礼筹备细节繁杂, 事务过多,花咏的要求又异常严格。因此,仪式定在三个月后举行。 地点本来在江沪, 但盛少游说,他想办在P国。 “P国有什么不好?”盛少游坐在书桌前, 面前摊着一份纸质的文件,掀眼道:“我没怎么在P国待过, 正好住几天,就当放假了。” 和花咏最早在江沪与他相逢时比, 盛少游丰腴了一些,气质看起来柔和许多,人也越发俊朗, 丰神玉润。 花咏被他看得心里一烫, 被眼神轻轻刮到的地方都变酥酥麻麻。 他知道,盛少游是在迁就他。P国是他的故国, 按惯例, AO双方结婚,是该在“Alpha”的故乡办场盛大的婚礼。 花咏起身走过去, 俯身从后环住Alpha的腰, 撒娇似地同他咬耳朵:“盛先生对我真好。” 盛少游穿了件深色的衬衣, 也只有用手摸时,才能感受到他的衬衣底下戴了一层贴合度很好的防辐射材料。 办公室的电脑被从办公桌上移开了,所有电子文件都换成了纸质版, 不远处设有专门的电脑使用隔间。 尽管花咏再三提议不用那么麻烦, 但盛少游对小花生的重视程度与日俱增。 他坚持前三个月是胎儿发育的关键时期, 这时小朋友对辐射极为敏感。盛少游是个工作狂, 工作时长久到惊人, 他担心受到过量辐射会影响小朋友的健康。 “你总不希望,我们小花生生出来和沈文琅一样,是个傻子吧。” 因早前的事,盛少游还是看沈文琅不顺眼。 但这一回,他说的很对。花咏也觉得,沈文琅是个大傻子。——他竟然让高途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就在花咏向盛少游求婚成功的当晚,沈文琅突然发动了所以可能用的资源,满世界地找人,像得了突然得了失心疯。 动静太大,来自四面八方的问询电话,很快也打到了花咏这。 但凡江沪市周边能动用的资源和人力,都被沈文琅临时调去了宜市。 “高途跑了。”面对花咏的关心,沈文琅这样说。 “高秘书不是早就跑了吗?” “这次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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