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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见到众仆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嘴角不由一扬。 只是她自己,远不如仆人们这么高兴:古来伴君如伴父,她现在的地位,远不如仆人们所想的那么牢靠。 陈容把仆人们领回府中,向众精卫介绍一番,又交待了众仆要做的事后。便继续带着十个精卫,朝着袖风之泉驶去。 经过这么一耽搁,太阳已然落山,夜雾开始笼罩于天地间。 建康这地方,不管天下是如何混乱,它一直是承平的。因此,明明四周风雨飘摇,这里的人享乐已形成习惯。特别这一入夜,更是狂欢享乐之时。 街道中,处处灯火通时,便是木桥旁,河水中,也飘浮着灯笼,连天空上,也有孔明灯点缀其中。 无数的灯火下,是衣香鬓影,车水马龙。 陈容的马车缓缓行走在街道上,倾听着四周的人语,时不时地迎上一道二道目光,她竟是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宁静了。 马车驶过青云庄所在的巷子,开始驶入另一条正街。 正街的繁华,更是远胜过巷道。远远望去,红色的灯火与鲜艳的美人,组成了灼目的风景。 陈容昂着头,津津有味地望着时,几乎是突然间,两人黑影一冲而出,挡在了她的马车前。 那两人一冲而来,‘嗖嗖’二柄长戟一拦,却是策马走在前面的二个精卫同时出手。 寒光森森中,一个熟悉的,谄媚的声音连声说道:“别,别,我是阿容的族伯。”那走在前面的黑影叫到这里,声音一提,朝着马车中的陈容唤道:“阿容,是我啊。呵呵,这阵子要见你可真难啊。” 正是陈元的声音。 陈容一怔,定睛望去。在她的目光瞟过时,陈元向后缩了缩,藏去了右袖下的补丁。 陈容朝着两个精卫点了点头,令得他们撤下长戟后,她蹙着秀眉,淡淡的,冷冷地盯着陈元和陈三郎,微一颌首,问道:“不知陈公前来,有何见教?” 她没有叫陈元叫伯父。 陈元闻言,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他暗中磨了磨牙,脸上的笑容却更加谄媚了。事实上,陈容现在还是出家人,既是出家人,便与红尘俗事脱离了干素,便不再姓陈。她不唤他为族伯,他是一句指责的话也说不出。 陈元陪着笑,大步走到陈容的马车前。眼看就要靠近陈容时,陈容一个眼色瞟去,嗖嗖两声,两柄寒戟一挡,两个精卫同时喝道:“站住了” 这两个精卫,可是给皇家当差当惯了的。虽然战斗力还不知道,可这耍威风的本事,已是炉火纯青他们这一喝,明明不响,可那冰寒威严,还是令得见过不少世面的陈元双膝一软,差点坐倒在地。至于陈元身后的陈三郎,一早看到这架式,更是呆在后面不敢上前了。 看到陈元差点跪倒,陈容的脸上无喜无怒。可对陈元来说,一个曾经在自己手下苟且偷生,连大气也不敢吁一声,极尽卑微的晚辈,弱女子,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还让自己差点出丑。那羞辱,如潮水一样直扑而来,这一瞬间,令得他的脸色变得青紫青紫。 陈容静静地欣赏着陈元的恨意和卑微,慢慢下巴一抬,优雅的,傲慢地说道:“陈公如果无事,请恕弘韵子不陪了。” 说罢,她淡淡说道:“走罢。” “且慢且慢。”陈元陪着笑连声叫道,这一次,不等他开口,站在后面的陈三郎低低的开了口,“父亲,没用的。” 他低头上前,扯着陈元的衣袖,连声说道:“没用的,一点用也没有的,何必受这种羞辱?” 陈元一呆间,陈容的马车已是扬长而去。望着那车驶过的烟尘,陈元一张脸又青又紫,他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从咽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叫。 好一会,陈元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为为父愿意向这贱人低头啊?可三郎啊,现在我们只能求她啊,只能求她啊” 他红着眼眶,愤恨地看着陈三郎,“那个应林王,可是出了名的暴戾。你这次得罪了他,他断断不会饶过你的。陈家的人连门也不让我们见,连阿微也不让我们看一眼,现在我们除了求这个骚货,还能求谁?三郎,我们还能求谁?” 陈微能留在陈府,还是陈公攘看在冉闵的面子。让陈元真正痛恨的是陈公攘这些族人……真是绝情啊,说断便真断了个干净居然连门都不让自己一家三口进 在他嘶哑的逼问中,陈三郎低下了头。 陈元瞪着陈容远去的方向,声音平静了些,他哑着声音说道:“这骚货一天到晚窝在道观,偏那道观被琅琊王氏的人把持着,我们跑了无数次,连面也见不到。好不容易在这里等到了她……” 不等他说完,低着头的陈三郎惭愧地说道:“父亲,是孩儿错了。” 陈元伸手抚着他的头,说道:“不,也是为父一见这骚货,便控制不住心中的厌恶,自己住了脚。这怪不得你。” 顿了顿,他咬牙说道:“明晨来吧。这骚货怎么说也是一个妇人,吹捧两句便可成事。” 陈三郎点了点头,父子俩转过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马车缓缓驶动中,陈容轻缓的声音传来,“通令下去,日后看到这两人,赶走就是。我不想见到他们。” 十个精卫朗声应道:“是。” 十人的声音,整齐有力,清脆而精神,陈容饶是前一世也是当人家主母的,现在听到,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她向后一仰,静静地看着街道两侧的烟火,让一颗心,慢慢归于平和。 就在这时,她的前方,传来一阵沉而有力的鼓声 那鼓声,沧凉,似是从万古高空中传来。 陈容顺声望去。 就在她抬头时,前方一片黑漆漆的天空上,一点,两点,…,五六点,鲜红鲜红的灯火宛如星辰般依次亮起 就在陈容有点诧异地望着那虚空中的灯火时,几乎是突然间,她面前的所有灯火同时点亮,瞬时,那漆黑的天空上,一座由华灯组成的阁楼出现在她眼前。 阁楼上,华灯下,一个长腿高挑,宛如仙鹤凌驾云空,俊美得无懈可击的青年,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那鼓声,正是这青年敲击而出。随着鼓声沉沉而来,那青年精瘦有力的肌肉,在宽袍大袖下,运动出一种优美的韵律。 饶是陈容见惯了王弘孙衍等人,这时看到那青年,也不由呆了呆。听到阁楼上下尖叫声欢呼声大作,陈倥好奇地问道:“他是谁?” 一精卫尊敬地望着那青年,回道:“他是陈郡谢氏的子弟,风流盖古今的谢鹤亭。” “是他啊。” 陈容却是听过的。她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在少女们的尖叫声,和沉沉的鼓声中,她的马车缓缓驶过。 身前身后,是一片旷世繁华,陈容仰望着天空上的白云,低声说道:“怪不得那么多人向往着建康啊。” 走在前面左侧,那娃娃脸的精卫闻言,咧嘴一笑,回道:“是啊,天下十分风华,建康便占了八分。” 他看着陈容,笑道:“女郎现在身份不同了,机会不错的话,也许可以再接触一些风流俊彦,人中龙凤。” 他这话?陈容瞟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这一路,陈容没有催促,众人便走得缓慢,这般走走停停,来到袖风之泉时,天色已晚,明月已上柳梢头。 “女郎,到了。”他们实在不知怎么称呼陈容,便跟着平妪尚叟等人叫起女郎来。到了? 陈容应了一声,轻声说道:“我下来走走。” “是。” 陈容跳下马车,缓步向前走去。 走过一排树林,她脚步便是一顿。 袖风之泉中的那五个亭台上,是空空如也。 可是,在那潭水的右侧,有一灯如豆。 朦朦胧胧,浅浅淡淡的灯光中,一道同样朦朦胧胧的人影,悄立其中。 风,卷起他的长袍大袖,也卷起在他身周,起起落落的四五点萤火。 天上月光如泄,水中白衣如梦。 他原来,早就来了…… 陈容停下脚步,低低说道:“无妨了,你们退下吧。” “是。” 陈容向前走去。 走到潭边,一叶扁舟在脚下载浮载沉。陈容纵身跳下,拿起竹竿,朝着那人飘荡而去。 转眼间,她便来到了他身侧。 如此近距离看着他,陈容第一次看到,这个总是微笑的,雍容的美少年脸上,有着一抹浅浅的落寞。 这种落寞,很浅很浅,很轻很轻,却不知怎么的,令得陈容的心有点揪紧。 她迅速地侧过头去,重新武装起自己。 晚风中,衣袍飘拂中,他望着月光下荡漾的水波,低低说道:“你迟到了。” 陈容抿着唇,好一会,她正准备说,你又没有跟我约好时辰。他清润如水般的音线,若有若无的飘来,“这是第一次。” 他缓缓转头,黑暗中,清澈的目光熠熠生辉。 他看着陈容,陈容再一次,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忧伤。 陈容重重咬了咬唇,低声说道:“我……” 刚吐出一个字,他优雅地朝她伸出手,温柔之极的,宛如呢喃着,“来,与我一游。” 陈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放在他的掌心。 娇嫩的手指一放入,他便是轻轻一合。温暖的肌肤相触间,他轻轻一扯。 陈容随势跳入他的扁舟中。 她一跳入,他便放下她的手,转头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山峰,低低说道:“请卿为我撑舟。” 陈容低下头,弯腰拿起竹竿。 竹竿一撑,轻舟如箭般冲出,于银光荡漾中,溅起一串水花。 撑了几下,陈容看向他。仿佛知道她在看自己,他轻声说道:“阿容,可喜听笛?” 不等她回答,他已从广袖中拿出玉笛,置于唇边吹奏起来。 笛声悠荡。 陈容低着头,望着水中破碎的明月,和两人的倒影,每一竿下去,便把三个影子划碎,然后,又合拢,再划碎。 这一刻,天地间,只有笛声如水般悠然而来。 不知今夕何夕。 慢慢的,笛声止息。 这时,扁舟已荡到了河流中。陈容抬起头来,她望着背对着自己的颀秀身影,咬着唇,低声说道:“怎么不见你的仆人?” 没有人回答。 陈容低下头来,她专心地撑着舟。这时,已渐渐驶入群山中,听着两边山林中传来的猿啸虫啼,陈容低低地说道:“陛下,陛下问我了。” 她低着头,慢慢一笑,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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