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临近厢房门,是间精巧小室,横梁上悬挂了玉石串成的珠帘。再入里间,越过一道花鸟屏风,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窗下列一棋盘,左右各有书橱,可谓是高雅至极。 长桌安置在上首,堂中空缺,两侧摆放着四张方几。如今想来,正是献艺之处。 虞茉暗道一声“夸张”,却发觉赵浔几人俱是习以为常,连庆姜也光顾着饮茶解渴,脸上无有半分新奇。 江府竟奢华至此? “戏单来咯。”庆言猫着腰将折子放下,顺道接过小二手中的玉壶春瓶,作势要替赵浔斟酒。 赵浔摆手:“不必你伺候。” 庆言毕恭毕敬地应“是”,直起身,坐回了下首方桌前。 虞茉困惑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徘徊,心道庆言身为侍从,未免过于面面俱到了些。既武功不逊,又善察言观色,还不假人手地布菜伺候,倒更像是家仆与下属的结合体。 她默然想了一想,无果,只归咎于京中世家与地方的差异。 赵浔对歌舞兴致缺缺,摊开戏单,偏过脸问她:“可要听曲儿?” 虞茉下意识要拒绝,话至唇边,清脆一笑:“好呀,就听筝吧。” 得益于现代父母很是热衷给孩子报兴趣班,虞茉从小便接触过围棋、书法、乐器,只她生来好动,最后仅余钢琴及古筝二项,坚持练了十余年。 择日不如撞日,她便品一品大周朝琴师的技艺,刚巧能供她参考,以估量自己在此间的斤两。 赵浔朝庆言略一颔首,后者会意,麻利地将两侧纱帘放下。 少倾,青年琴师抱着瑶筝入内,朝上首拱手一揖,得赵浔准允后坐定,指尖轻拨,舒缓曲调悠悠传开。 虞茉细细听了片刻,于桌下踢了踢赵浔的脚尖。 他怔了一怔,投来不解的目光。 谨慎起见,虞茉倾身,将一臂之远缩短为一拳之距。她低声问:“你觉得如何?” 潋滟如波的杏眼骤然靠近,睫羽浓长,眸中被赵浔的身影所撑满。 就好似在无声诉说,她眼底满满皆是自己。 赵浔深知此乃错觉,心底仍是泛起绵密而隐晦的喜悦。 虞茉复又踢了踢,柳眉倒竖:“理我。” 他略带狼狈地错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平复过心绪,方反问:“何事?” “你看这琴师技艺如何?” 赵浔悄然吁一口气,退开距离,中肯道:“不过尔尔。” “英雄所见略同。”说罢,虞茉坐直了身子。 相较于萤州,丛岚算不得富庶之地,更遑论与其他郡县相比。能寻得琴师、舞娘,已然了不得,技艺自是难成火候。 青年连连错了几个音节,勉强完整地弹奏完一曲,庆言自袖中取出一吊赏钱,将人送至门口,并传堂倌上菜。 菜色丰富,可惜虞茉并无胃口。 一来,夏日食欲不振,二来,毕竟不似后世有诸多佐料调味。 赵浔斟一杯梅子酒,温声劝道:“先尝尝酸甜口的,开开胃。即便不合心意,也多少用一些,免得坏了身子。” 虞茉象征性吃了两口,见他眼底漾开笑意,顿时面色不自然道:“你不必管我。” 赵浔莞尔:“明日得闲,带你去城外转转。” “此话当真?” “若你愿意再多吃上两口,我的话便作数。” 她含笑应允:“一言为定。” 隔着月白色纱帘,庆言将二人亲昵的举动纳入眼底,一时叹为观止。 缓了片刻,颇不服气道:“瞧瞧这虞娘子,对殿下什么态度!” 庆姜倒觉得稀松平常,夹起一块脆藕:“恩人姑娘生得比宫里的娘娘还好看,和殿下顶顶相配,也不怪殿下会喜欢。” “容貌能当饭吃吗。”庆言瘪了瘪嘴,为主子抱不平,“殿下从来是众星捧月,如今倒好,为一平民女子布菜斟茶,她还当是寻常。” 赵浔虽聪颖,却贵为当朝储君,不必同寻常人一般察言观色。 是以庆言一局外之人,反倒能端详出,虞小娘子看似生得娇娇滴滴,却能轻易降住自家殿下。 “愁啊。” 庆姜埋头吃菜,含糊不清道:“愁甚?” 望着上首说说笑笑的二人,庆言轻叹:“殿下素来不近女色,如今春心萌动,我既担忧他爱而不知,亦担忧他从中受挫啊。” 与庆言的满面愁容相反,虞茉听说明日能去城郊骑马,已提前欢呼雀跃。 赵浔趁便将计划说与她听:“后日,林公子会抵达丛岚。林家世代从商,此番去开阳,是为与开阳县令谈一桩大生意。” “所以,你我需便扮作商贾之家,入住县令府,再取得你想要的东西。”她接话。 “不错。”赵浔道,“我会扮作林公子。” 虞茉扬眉:“那我呢?” 霎时,他玉白的面庞染上绯霞,垂眸斟酌半晌,略带一丝慌乱道:“你,扮作我的新婚妻子。” 第16章 误解 “新婚妻子”。 短短四字,如明火燎过舌尖,烫得赵浔嗓音微微发颤。 虞茉怔了怔,含着汤钥瞥向他透出浅红的腮畔,不解他为何忽而一副含羞带怯的神情,倒衬满室高悬的秀丽山水画黯然失色了。 赵浔唯恐她多虑,清了清嗓,镇静解释:“姑娘容姿不凡,扮作婢女难以令人信服,加之林公子月前方成婚,与新妇既亲且疏,是以顶替他二人的身份最为稳妥。你我只需维持本色,即能‘入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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