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 他一个人的安危那就是承露轩上上下下十几个奴才的安危。皇上最宠爱的小皇子,太皇太后的心肝宝贝,皇贵妃唯一的儿子,这要是磕着碰着了,谁能担待得起? 偏偏这七阿哥不是个省心的,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给他做奴才,一方面小主子善良可爱好说话,奴才日子也好过。另一方面,每天都得为他提心吊胆。 还好,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傅先生转过身来,一弯腰就把即将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小家伙扶住了。 众人围在周围惊魂未定,胤祐站稳之后却立刻往后退了半步,把自己的胳膊从傅先生手里抽出来:“哎呀,我没事!师傅你别闪着腰。” 傅先生:“……” 他又挥了挥手,叫近侍们退下去,自己还小声嘀咕:“阿玛说小孩子没有腰,也不知道您这么大年纪了有没有腰!” 竹林边上,两只正在安眠的孔雀都被他这动静惊醒了,伸着脖子往这边看。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来砸场子,随时准备展开尾翎,让这些凡夫俗子瞧瞧孔雀明王的美貌。 傅先生沉吟一声,往竹林里的空地方向走去:“开始吧。” 胤祐心下一喜,看来师傅的瞌睡是醒了,赶紧追上去。 往前跑了几步,他又回头吩咐赵诚等人:“你们别跟过来。” “主子,”赵诚不放心的跟上去。 小家伙瞪他:“你看我师傅多厉害,一会儿揍你哟。” 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他师傅不会揍别人,只想揍他。 赵诚走到他跟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主子,灯……” “……” 胤祐抬头瞧了瞧天色,距离天亮还早着呢,月亮倒是忽隐忽现。 他想了想,从赵诚手里接过灯笼,又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这才连蹦带跳的追了上去。 等小家伙拎着灯笼来到竹林中的空地,那两只孔雀比他还积极,已经先到了。拖着长长的尾羽,找了个最佳观赏位置,等着看他挨训。 胤祐把灯笼放在一旁的石头上,而后走到傅先生跟前。后者看了他一眼,以为他嘴里又要说些什么歪理,哪知道小家伙倒是规规矩矩的躬身一个长揖:“今日是徒儿起来迟了,让师父久等,还请师父责罚。” 傅先生一愣:“老夫几时说了要收你做徒弟。” “既然你教我习武,那就是我师父。” 傅先生摆了摆手:“你起来吧,老夫不收徒。” 胤祐却说:“你收不收徒是你的事,反正在我这儿,你就是我师父。” 傅先生垂眸看他一眼:“翰林院岂不个个都是你师父。” “不!”小家伙很严肃的否认道,“他们都是我的老师,在我心里,除了容若,只有你是我师父。” “行了行了……”傅先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拍马屁,抓紧时间开始吧,先扎马步。” 胤祐咬了咬下唇,有点迟疑,最后还是勇敢的提问:“师父,我都扎了一个月的马步了,咱们什么时候学习剑术。” “急什么,今天就开始学。” 听到今天就开始学,小家伙立刻干劲儿十足,自己乖乖地找了块平整一些的地势,一撩衣袍,开始扎马步。 现在扎马步这种事,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太大的困难,一动不动站上半个时辰,就跟玩儿似的,脑门上汗都不会出一滴。 他在扎马步,傅先生在一旁的石头上正襟危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小家伙丝毫不敢懈怠,老老实实站满了半个时辰,然后蹦到傅先生跟前:“师父师父,我扎完马步啦,咱们开始练剑吧……噢,对了我让赵诚去把七星剑取来。” “……” “师父?” “……” 他连着叫了两声,傅先生都没什么反应。于是小家伙壮着胆子走近一步,伸出手去,想摸摸师父的胡须。 他曾经偷偷地问过纳兰,据说傅先生今年已经八十高龄了。 见第一面的时候,胤祐觉得他岂止八十岁,说他一百岁小家伙也信。 可是后来渐渐地,胤祐觉得他师父就像逆生长了一样,背脊挺得笔直,说话掷地有声,走路那叫一个精神,哪里像是个八十岁的老人,顶多也就四五十岁吧。 所以小家伙有点糊涂了,不知道这位傅先生究竟多大岁数。 他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傅先生说自己累了,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好像真不是在吓唬他,老头果然是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都闭了起来。 胤祐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往傅先生下巴的方向移动,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对方胡子的时候,傅先生忽然睁开眼,眸光那么凉凉的一扫,吓得小家伙立刻收回手,往后退了一大步:“师父……那个……你的胡子上……好像有只虫子。” “站好!” 胤祐吓得一抖,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两只小手背在身后。 “咳……”傅先生清了清嗓子,指着旁边另一块石头:“坐下吧,今日老夫要给你讲一篇文章。” “哈?”胤祐漂亮的眸子瞪得又圆又大,满天星辰都落入了他的眼中,“你刚才不是还说咱们要开始练剑了吗?” 傅先生轻哼一声:“那就要看你想要练的是什么剑。” 这话小家伙没听懂,他一边走到石头前盘腿坐下,一边问道:“有什么选择吗?” “当然有。”傅先生目视前方,像是看着他的小徒弟,又像是看着远方,看着芸芸苍生,“庄子《说剑》曾言,剑分三乘,庶民之剑、诸侯之剑、天子之剑。” 胤祐:“……” 小家伙学过《论语》,学过《诗经》,学过《尚书》,《四书》、《五经》里面也没听说过庄子和他的《说剑》,更不知道什么是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和庶民之剑,这有什么区别吗? 于是,他机智的回答:“不着急,我一样一样的学吧。” 傅先生看也不看他,自顾自的说道: 昔赵文王喜剑,剑士夹门而客三千余人,日夜相击于前,死伤者岁百余人,好之不厌。如是三年,国衰。诸侯谋之。太子悝患之,募左右曰:“孰能说王之意止剑士者,赐之千金。”左右曰:“庄子当能。” …… 只要一开启听故事的模式,胤祐就安静了下来,是整个人由内而外的安静下来,全身关注的听着傅先生把这篇《说剑》一字不漏的背下来。 胤祐虽然只有六岁多,《四书》、《五经》也才读了几部,学问尚浅,杂书倒是看了不少。听师父讲这个庄子和赵文王论剑的故事倒是一点也不吃力。 传说赵文王喜好剑术,有剑客门人三千多,每天不干别,就看他们互相比试剑术,已经死伤了一百多人,但赵文王仍然百看不厌。 赵国太子着急呀,这样下去再过三年,就要亡国了。着急大臣商议,谁要是能说服赵王停止对剑术比试的痴迷,就赏赐黄金千两。 有人进言,只有庄子可以。 赵国太子是个实在人,让人带着黄金去找庄子,庄子却没收他的钱,表示如果事情办不成自己将会获罪而死,要钱何用。如果事情办成了,在赵国这片土地上还有什么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吗? 于是,赵国太子委屈巴巴的说他父王心目中只有那些剑客。 庄子爽快的把这事儿应了下来,说自己也精通剑术。 太子把他上下那么一打量,这一看打扮就是个读书人,他父王不喜欢,事情一定会搞砸,于是庄子就给自己弄了身剑士服去拜见赵王。 “庄子入殿门不趋,见王不拜。” 听到这里,胤祐忍不住勾起唇角,天真无邪的笑了笑:“有点像师父你,我听容若说,你之前见到我阿玛也没有跪拜。” 傅先生神色不变:“老夫从未见过你父亲,是他让我入仕为官,派冯溥来做说客,我没有扣头谢恩罢了。” “我阿玛可不是赵文王,我阿玛是个好皇帝。” 傅先生冷冷的道:“老夫不想和你讨论这个话题。” “……” 胤祐还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制止。又接着往下背那篇《说剑》。 赵文王好奇问庄子,他要以什么方式来劝说自己,并且还让太子引荐。 庄子表示,自己听闻大王喜好剑术,特地用剑术来参见。赵文王问他于剑术上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庄子说:“臣之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话听得小家伙热血沸腾,激动得小手都抬了起来,恨不得大喊:“哇啊啊啊啊啊,我就要学这样的剑术!” 傅先生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露出个不屑的神情,接着往下说道:“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愿得试之。” 听到这里,小家伙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剑术的要领是暴露弱点,用可乘之机引诱敌人,再后发制人。 傅先生看了他一眼,这并非他要交给徒弟的重点,正正的关键在后面。 赵文王说试试就试试,他让庄子先去休息,自己召集手下剑士,用七天时间比武较量,死伤六十多人,从中挑选了五六个人,准备派去和庄子比试。 赵文王问庄子习惯用的剑长短如何,庄子回答说长短无所谓,不过他手里有三种剑,倒是可以任凭大王挑选。赵文王就让他介绍一下,他的三种剑。 傅先生说道:“庶民之剑,在人前逞凶斗狠,相互厮杀,上能站断脖子,下能剖裂肝胆,跟斗鸡没什么区别,死了也就死了,对于国家没有半点益处。” 胤祐问:“那诸侯之剑是什么?” “诸侯之剑,以勇武为锋,清廉为锷,贤良为脊,忠圣为铗。诸侯剑,对上效法于天而顺应日月星辰,对下取法于地而顺应四时序列,居中则顺和民意而安定四方。此剑一出,如雷霆震撼四野,无不听从君命者矣。” 小家伙呆愣愣的坐在那里,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嗡嗡作响。此时,天边的月亮已经不知躲到了何处,来到了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问:“那什么是天子之剑。” “天子之剑,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 《说剑》到这里也就进入了尾声,赵文王手握诸侯剑,本有天子剑的实力和地位,却用成了庶民剑,感到十分惭愧。 于是,他三月没有出宫门,那些门客剑士回到自己的住处,纷纷自刎而亡。 夜幕泛起微微的鱼肚白,远处的山峦之间天光乍现,一抹绯色由一个小小的点不断延伸,最终从云雾之中,升起一轮红日。 胤祐与傅先生相视无言,对坐良久,直至竹林中响起了一声婉转的鸟鸣,小家伙才回过神来。 天亮了,一会儿容若要过来教他读书,他今日要继续学习《尚书》。 对于傅先生一开始问出的那个问题,小家伙最后也没有给出答案。 傅先生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他,施施然站起来,掸了掸衣袍上的露水:“明日一早,仍旧是今天这个时辰,老夫在这里等你,带上你的剑来。” 语毕,他便头也不回的往竹林外走去。 胤祐赶紧从石头上跳下来,一路飞奔追过去,生怕师父一闪身,就走得人影也不见了。 不过这次傅先生倒是没有打算展现他的轻功绝学,走得四平八稳。 师徒两人返回承露轩,赵诚已经按照小主子的吩咐,沏好了茶。 等傅先生在前厅落座,近侍便把茶水端了上来。 傅先生喝了一口,是他第一次来要求的水温,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胤祐坐在一旁,扔在琢磨他刚才讲的三乘剑术。 一个养在深宫的小娃娃,他懂什么天子、诸侯和庶民,他只知道他喜欢那把七星剑,想要成为勇猛的巴图鲁,于是求着阿玛请师傅教他剑术。 女真人是狩猎民族,他们的祖先以骑射打天下,对于汉人几千年的剑术,没有精通的。 既然上书房教习师傅都是汉人,那康熙就给儿子请了一位汉人中的剑术高手教他习剑。 傅先生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高手中的高手,剑术于他而言只是个修身养性的运动,就像纳兰所说,他的学问深不可测,是胤祐见过的所有师傅加起来也不客气及的高度。 小家伙想,他一开始想学的不就是逞凶斗狠的庶民剑吗?这不怪他,大多数人对于剑术的认知也只是停留在这个阶段。 而傅先生,带他走进了更高深的剑术境界,而诸侯剑与天子剑可不是练练剑法就能学明白的。 就在胤祐陷入深思的时候,赵诚走上来,躬身说道:“七阿哥,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胤祐回过神站起来,恭敬的走到傅先生跟前,恭敬的说道:“师父,一起用个早膳吧。” 傅先生摆了摆手:“老夫要回去休息了。” 胤祐赶紧拉了他的手,二话不说往饭桌走去:“房间我都让人给你收拾好了,先吃早饭,吃完你就去休息。” “……” 小徒弟一开始是个很有礼貌的小徒弟,说话做事恭恭敬敬有礼有节,但是师父若是总端着,他就要使出自己的绝学——撒娇耍赖卖萌大法。 桌上的早饭很简单,清粥小菜,配了点饽饽和发糕。 傅先生一看就知道,小徒弟在迎合他的饮食习惯,自己吃得小嘴寡淡,多少有点没滋没味。 昨晚睡得太晚,今早又起得太早,这对于胤祐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他在上书房上了一年多的学,别人寅时就开始到书房温书,他每天要临近卯时才到,至少比人家晚半个时辰以上,就这样课堂上还时不时的打瞌睡。 这下可好了,纳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最美妙的催眠曲,听得七阿哥昏昏欲睡,实在支撑不住,小脑袋“哐当”一声,磕在楠木书桌上,就那么睡着了。 “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纳兰正低头盯着书本一字一句的念,听到动静抬头一看,那小家伙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脑袋抵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他走到胤祐身边,笑着看了他半晌,而后伸出手,迟疑片刻,又缩了回来。改用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蛋儿。 水水的嫩嫩的弹弹的,戳下去的那个圆圆的小坑,很快就恢复到了原貌,实在是太可爱了。 “七阿哥,七阿哥?” 他轻轻的唤了两声,胤祐只是不耐烦地把头转向了另一侧,咂咂嘴,低声咕哝道:“太早了,三点太早了……” 纳兰不再打扰他,而是看了看候在一旁的舜安颜,问道:“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哈哈珠子通常一大清早就要来陪主子读书,比从学师傅早来许多。因此,今日舜安颜刚走进承露轩的书房内,就听七阿哥向他诉苦。 “我听说,他昨晚快三更才睡,今早寅时刚过就起来了。” 掐指一算,也就睡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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