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送的?” 她有些疑惑不解地问他。 “因为那时的你,眼里只有宋昱庚。我不知道我送奶茶的行为会不会唐突到你,所以没有讲……”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落了颗石子在沈昕瑶的心上。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重复地说着谢谢。 陆启轩将沈昕瑶安全地送到了家门口,踌躇了一下,又一次开了口。 “如果之后宋昱庚再来打扰你,你可以给我打电话,随时随地我都会在的。” 她点了点头,指尖触到门把手时却顿住了一秒。 廊灯下,陆启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隐约让她觉得有些孤单。 想起车上他递来的温热奶茶,她忽然叫住了他。 “等我这次的画展忙完,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回去之后,宋昱庚把自己锁在了家里。 厚重的窗帘遮住最后一丝天光,他摸黑磕磕绊绊地走到酒柜前,脚边的空酒瓶在地板上滚出回响。 翻出一瓶威士忌打开,顺着喉咙灌下去,灼烧感从食道蔓延到胃里,却抵不过心口的钝痛。 那里似乎空了一块,像被人用刀剜去了最柔软的部分,无法愈合,只留下了一个破碎的空洞。 他拿着沈昕瑶留给他的信笺看了一遍又一遍,连上面的标点符号都铭记于心。 心里的悲伤越来越重,化作山洪海啸,快要将他冲垮。 悔恨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无限地蔓延,吞噬掉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他靠着酒柜滑坐在地,酒瓶重重砸在地上,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里漫成河流。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浓厚的酒精气息。 宋昱庚望着天花板,任由酒精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二十岁到三十四岁,你居然不爱我了。” 他的手指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在黑暗里喃喃自语。 像是自虐一般的,他把他们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和分开的所有回忆,都想了一遍。 二十岁的樱花树下,宋昱庚第一次看见沈昕瑶。 她穿着沾满颜料的牛仔围裙,坐在画板前专注地画樱花,粉白花瓣落在她发间,竟比她笔下的颜料还要生动。 他抱着文件夹路过,被她忽然扬起的脸撞个正着。 那一眼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从此一眼万年。 之后水流如注的暴雨夜,她躲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别怕,”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盖过雨声,手臂紧紧圈住她颤抖的肩膀, “以后我当你的伞。” 他说这话时,窗外的闪电恰好劈亮整个房间。 她仰头看他,瞳孔里倒映着光亮的痕迹。 明明是害怕的神情,却让他想起梵高画里旋转的星空——炽烈,动荡,让他想不顾一切地抓住。 二十四岁的婚礼现场,香槟塔在水晶灯下折射出温柔的光。 沈昕瑶的婚纱拖尾勾住了红毯上的玫瑰装饰,她踉跄着撞进他怀里,头纱上的碎钻刮过他下巴。 宾客们的笑声里,她羞红了脸,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低声地说了“我愿意。” 二十六岁的公司剪彩,水晶灯在穹顶投下碎钻般的光,沈昕瑶穿着他特意定制的月光白礼服,微笑着向红毯尽头的他走来。 他们两个人双手紧握,他低声问着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紧张吗?” 她微笑着摇头,和他一起数着倒计时。 礼炮声中,彩带如金色贝壳般漫天飞舞。 那一刻她笑颜如花,成为他脑海里深刻定格的照片。 …… 回忆翻阅得飞快,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现在。 三十四岁的告别信笺摊开在茶几上,钢笔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个句号洇着不规则的水渍,像她临走前的眼泪。 这是她留给这段感情最后的体面了。 宋昱庚的肩膀忍不住颤抖起来,威士忌瓶底的冰块咔嚓碎裂,像极了他胸腔里正在崩解的心脏。 他想不通,他们怎么就走到了离婚的地步了。 他明明是爱着她的不是吗? 可他,都特么做了些什么。 懊恼地抱住头,宋昱庚泣不成声。 三天之后,一直安静的别墅门铃被人按响了。 喝得醉醺醺的宋昱庚立刻清醒了几分,他激动地睁开眼睛,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上,就急匆匆地跑到门口开门。 这三天里,他无数次幻想沈昕瑶会打开门,出现在他的眼前,笑着跟他说。 “这次我原谅你了,我们重新开始。” “昕瑶,是你回来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醉酒后的沙哑,指尖颤抖着拧开门锁。 “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没说完的话全被吞到了肚子里,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底的光骤然熄灭。 门口的人不是沈昕瑶,而是林夏萱。 她双眼通红,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正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你来做什么,公司不是给了你补偿了吗?”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指尖在门把手上收紧。 看见沈昕瑶留给他离婚协议书的那天,他就联系了律师给她转了一笔钱,连同解约合同。 那时他说了以后别再联系。 林夏萱的胳膊横在门缝间,声音带着哭腔。 “我不要补偿,我只要你……” 他不耐烦地皱眉,伸手去掰她挡在门缝的胳膊。 “别这么幼稚,你也是个成年人了,该懂得逢场做戏的这个道理。” 林夏萱的眼里一下子就盛满了泪水,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眸子,尖叫出声。 “逢场作戏?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你更喜欢我的吗?” “我陪了你这么久,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宋昱庚面无表情地靠在门框上,点燃一支烟,淡漠地吐了个烟圈。 “你其实应该知道的,我对你只是新鲜感外加男人的一些保护欲作祟罢了,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 “而且有些时候,你偶尔在某个瞬间会有一点点像她。” “我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有沈昕瑶她一个人。和你的这段时间,是我最后悔的事情,如果你没有出现,我和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夏萱怔怔地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情绪逐渐瓦解。 她虽然一直都知道,宋昱庚对沈昕瑶的感情深厚,但她以为,只要她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总有一天可以成功地取而代之。 毕竟他之前对她真的很好,温柔又体贴,给了她一种错觉。 可现在,她明白了,他对自己,从来没有动过真心。 他真的好残忍。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真的爱你的……” 她的眼泪不值钱地滚落,可他的眼神始终冷漠而疏离。 “宋昱庚,你真的没有心。” 崩溃到极致,她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 “沈昕瑶说得对,即使不是我,你的身旁也会有下一个。你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会离开你,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活该。” 可宋昱庚只是冷漠地挑了挑眉。 “你不配跟我提‘爱’这个字,你还想要多少钱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这句话终于击溃了她最后的防线。 林夏萱尖叫着扑向他,指甲划过他的脸颊,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三道血痕。 宋昱庚没有躲,甚至轻轻闭上眼,任由她发泄。 几分钟后,他推开她,抬手擦去嘴角的血。 “现在满意了?可以滚了吧?” 他眯着眼睛,里面藏着危险的光芒。 “仅此这一次,我不跟你计较,以后不要再出现我的面前。如果有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你应该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回到了房子里。 “宋昱庚!” 她在身后尖叫, “你会后悔的!你一辈子都不会幸福的,你会孤独终老……” “砰”的一声,门彻底关上,切断了她的诅咒。 林夏萱望着紧闭的房门,不死心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但这次没有人再开门了。 沈昕瑶的画展举办成功,许久未出现的天才画家再度出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曾经的粉丝蜂拥而至,来欣赏她最新的画作。 画展的最中心的展位,是她最喜欢的那幅。 明媚的少女站在一片向日葵的花海当中,风掀起她素白的裙摆,微微昂起头,望向远方的太阳。 她把这幅命名为《希望》。 有记者采访她,好奇地问她消失的这么多年在忙些什么。 她笑着回答。 “在忙着做我人生中的重大事情,虽然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可能是错误的,但也算是一种经历。” “如果可以重来的话,我想我不会选择放弃事业回归家庭。我也希望所有能看见这段采访的人,都不会在婚姻里失去自己。” …… 日常如常地过着,沈昕瑶感觉自己比之前更忙碌了些。 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她偶尔还会和陆启轩一起去约个饭。 他们的相处带着成年人的克制,像是两支平行的画笔,在同张画布上各自勾勒,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在慢慢的接触中,她其实是能感受到他对她存在着不一样的心意。 但她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和信心,再去尝试开启一段新的感情了。 一晃又到了夏天,她的生日快要到了。 曾经她每次吹灭蜡烛许下的愿望,都和宋昱庚有关。 那时她最常祈祷的就是。 “愿年年岁岁,长长久久。” 现在这些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永远不可能再实现。 沈昕瑶生日的那天,正值盛夏,阳光把整条街道晒得发白。 她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宋昱庚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白衬衫被汗水浸得半透明,手里的向日葵花束蔫蔫地垂着,奶油蛋糕的包装纸洇着水痕,看起来狼狈不堪。 见她出来,他的眉眼间染上欣喜的表情,朝着她走了过来。 “生日快乐。” 他的眼底全是疲惫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手中的蛋糕盒。 “这个是我亲手做的冰激凌蛋糕,你尝一尝。” “以前你过生日的时候,是我忽略了太多,没有抽出时间来陪你,所以这次我想补偿你……” “没有这个必要。” 她不想再看他一眼,往海边走去。 宋昱庚神色一僵,脸色苍白地喊住她。 “我知道你现在讨厌我,我现在也不奢求你原谅我,但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朋友陪在你的身边也可以……” “朋友?” 沈昕瑶忽然笑了笑。 “宋昱庚,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没有人会陪着你演这出深情的戏码。我对你来说,更多的只是习惯,你的后悔,只是因为我选择了离开而已。如果我委曲求全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会后悔吗?” 她的问题像枚银针,精准扎进他心里某个从未被审视的角落。 宋昱庚望着她的眼睛,张了张嘴,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不会。这个词在舌尖滚了又滚,带着咸涩的自嘲。 如果她没有离开,如果她继续扮演那个“懂事的妻子”,他确实不会后悔。 若不是察觉到了他真的会失去她,他甚至可能都不会和林夏萱结束那段不清不楚的关系。 沈昕瑶看见他的表情,嘲讽地笑了笑。 “那你现在明白了这个道理,可以不要再打扰我了吗?” “我不知道我都重复了多少次了,我们回不去了。你到底能不能听懂‘回不去了’这几个字。” “哦对了,如果你问我生日愿望是什么,我许愿能尽快地和你办完所有的离婚手续。” 无视掉他眼底的痛楚,她从画具箱里抽出离婚协议书丢在宋昱庚的面前。 “我们真的没有以后了吗?” 他紧紧地攥着那份离婚协议书,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期冀着从她的眼神里还能看到一点动摇的神色。 可她的眼底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渐渐地把他最后的希望淹没。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怎么办?” 他的眼睛越来越红,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和你分开,跟要我的命一样,没有区别。你告诉我,以后我怎么去释怀掉我们这十四年的感情啊?”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痛吗?” 沈昕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她伸出手,拂拭掉他脸上的泪珠。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用这样的温柔语调跟他说话,却让他胸口泛起更剧烈的钝痛,像有把生锈的刀在肋骨间来回搅动。 “我也是这么痛过来的。” “当我第一次知道你已经和别人亲密相拥的时候,我心里的痛楚,绝对不会比你现在的要少。” “痛到极致的时候,我想过用刀片划开手腕,看看流出来的血是不是和颜料一样的红。” 她的语气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他痛不欲生。 他从未想过,她竟然有过自残的念头。 他给她造成的伤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直到此刻,他才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体会到了她的切身之痛。 “我真的累了,昱庚,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织出明暗交错的格纹,她的眼角也似乎有晶莹的液体划过。 宋昱庚垂眸呆立了半晌,才喉间苦涩地挤出一句话。 “昕瑶,这些年的感情,终究是我对不起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怪我没有好好珍惜你。如果……” 他的声音抖得几乎快要说不下去,但他还是克制着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 “如果这就是你的生日愿望,那么我愿意帮你实现它。” 他明白,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求得她的原谅了。 这份感情,再也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 手中的笔重若千钧,每一道横撇竖捺都在切割着十年光阴。 签字一旦落下,他和她此生真的就再无关系了。 可是…… 他还是想成全她。 颤抖着手翻看离婚协议书,他咬着牙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昕瑶,可以最后抱一下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就算是他第一次跟她表白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沈昕瑶沉默一瞬,但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宋昱庚向前半步,手臂以一种笨拙的弧度环住她的肩,像拥抱一件无比珍贵的稀世珍宝。 她的头轻轻靠在他胸前,却没有像从前那样伸手环住他的腰。 “对不起。” 这次不是为了挽回,是为了终于敢承认自己的怯懦。 她的发丝扫过他下巴,带着他熟悉的香味。 他贪婪地吸了口气,想把这味道刻进记忆,这是最后一次。 松开手的瞬间,他的胸腔里传来细碎的声响,那是他心碎的声音。 他勉强撑着笑容,冲着沈昕瑶摆摆手,说着“再见”。 这次,是再也不见。 一年之后,沈昕瑶的作品又重新获得了国际绘画比赛的金奖。 在颁奖典礼的后台,她收到了满车的向日葵,虽然送花的人没有数名,但是她心里知道是谁送的。 那个她不想再提起的人。 沈昕瑶并没有答应陆启轩的追求,她现在的重心还是放在自己的事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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