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名熹（1v1）_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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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实人（13）晚间。严韵在做手账，花出去的每一笔钱她都记着，手账本写完一本又一本。有时候还有心情的记录，季洋倒是挺喜欢看。小家伙在一边吃葡萄，葡萄是下午去超市买的，进口大葡萄，近一百块一斤，价格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昂贵。他捧着小碗，小胖手捏着最大最好看的那一个递到严韵的嘴边，“妈妈，吃。” “妈妈不吃。”她轻轻笑。 “妈妈吃。”小家伙格外固执，“甜。” 她终是张了口，含糊不清道，“那你给爸爸也吃一个。” “嗯。” 季洋是真不喜欢吃这些，又拒绝不了小家伙的坚持，象征性咬了一小口。 “兜兜可以去看电视，我们看半个小时就回来睡觉好吗？”严韵扭头看向他。 “好。”小家伙奶声奶气回，一脸满足捧着他的小碗往外走。季洋走到她身边，她在记账本上花了一串可爱的葡萄，涂上绿色，写了一个价格：88。 “葡萄是应季水果，他上次就想吃了，说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绿葡萄，虽然不能经常给他买，但是总不能拒绝他的要求，还是能让他尝一尝。”严韵转身对他解释。若是以往，他虽然不会发脾气，但是会阴着一张脸，可能不太会理她。觉得她乱花钱了，没体会他赚钱的不易。 “嗯。”季洋没多说，在她身边坐下来。 “今天买葡萄的时候，兜兜都不敢看你，他觉得很贵，爸爸不会同意买的。”严韵望向他，话语也严肃了些，“下次你不要告诉他我们家买不起，我们家还不配吃这么贵的东西，他会觉得他不如其他的小朋友。” “我们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给他最好的，我不希望他自卑。” 季洋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上一次小家伙想要一个四百多的飞机，他当场在商场里就冷了脸，说他们家不配，爸爸妈妈很穷，不可以要。孩子对价钱其实没概念，仅仅是单纯的喜欢而已。从那以后，小家伙去拿一件东西都会先看价格，再看看他或者严韵。他怕买不起。觉得自己家很穷很穷，他不配买这么贵的东西。季洋记得结账的时候她脸上明晃晃就写着肉疼两个字，面对儿子的时候倒是收敛不少。 “嗯。”他点头，“都听你的。” “我准备再给他报一个音乐班，上次人家做宣传，然后他站着不想走，这个周末我带他去上体验课，看看他究竟喜不喜欢，你觉得呢？”严韵问他。 “尽量给他尝试吧，也能找到他自己的兴趣，之后可以稳定学习。”季洋倒是答应得爽快。严韵都诧异，“你真这么想？” “不然？” “上次你说艺术方面还是不要尝试，毕竟这个花钱，不是我们穷人能培养得起的爱好。”她想起来情绪有点起伏。季洋总是这么说，话语里好像充满了现实又无力。她无法去较真。 “我们不穷。”季洋直接反驳她，一本正经道，“穷吗？不穷！” 看着他这幅样子，严韵笑了，“这么不穷了？你那一个月的工资还给舅舅都不够。” “这不是每个月都有吗？等过几个月，我们就搬去好一点的小区，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也方便送兜兜上学，每天多睡一点。”季洋出言。严韵听着他的规划，忍不住道，“涨工资才一个月，你的思想就变了这么多？够你折腾？” “我老婆会安排好。”季洋话语里带着十足的信任。她眼底染了笑。木讷的他不会说太多的甜言蜜语，但这份信任已经让严韵觉得很甜。两个人相互扶持，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 公司那头。陈学冬负责的方案部分完成得乱七八糟，季洋一看就不行，别说交上去了。 “我的水平就这样，还怎么改？你说说怎么改？反正就这样了。”陈学冬冷着脸，还横起来。正在开会，一桌人都在，这么一弄，非常尴尬。大家也能猜到最后的结局，季洋肯定是包揽着改，顶多留下陈学冬一起商讨。他没脾气啊。注定吃亏。谁知，老实人季洋不干了，也将文件甩在桌上，拔高声调吼了一声，“你改了吗？我说一句你改一句，每次都是敷衍了事，你的水平就这样？那好，我告诉你，这样水平不配！” “如果你确定你做不了，就去跟部长说明白，你退出这个小组，重新安排人。” “所有人的工作都能做好，为什么你就要频频出错？你是领着工资上班，也有分成奖励，你当你还在上学过家家？” …… 季洋生气起来，没人敢吱声。狗急了还跳墙呢。陈学冬面色铁青，直接站起来，“不干就不干，谁稀罕？工资结了我马上走。” “针对老子呢？” …… 正在开会，两人就吵起来了。这一吵，影响可不小。惊动部长。这一来，就比较有意思，陈学冬这人会偷奸耍滑，油嘴滑舌的，和部长近段时间也处得不错，时常喝酒吹牛。季洋嘴又不甜，为人不懂变通，只会埋头干活。加上，公司最近找不到人，方案做到一半，自然也不想员工离职。劝呗。劝谁呢？陈学冬脾气火爆，季洋好说话嘛。加上，小伙子年轻气盛，还真是受不得委屈。而季洋呢？那就不一样了，最近刚买了房子，上有老下有小，急需这份工作，这种情况下，吃再多的苦都得忍不是？那是动都不敢动。 “都是一个公司，相互都谅解一下，我先要批评学冬，与上司顶嘴，没有规矩……” “还有，方案不合格重新做就是，都是一起合作，相互帮忙，季洋你这边也要谅解一下，和气生财。” “该是谁负责的部分就必须做出来，没有别人无缘无故加班加点帮衬的道理，对其他人也不公平。”季洋直接说，“这件事没商量。” “季洋！”部长觉得自己都这么说了，他一点面子都不给。实际上，他那里懂什么？部门里平时季洋负责得多一点，他就是个关系户，负责搞好与总部那笔那边的关系，混吃混喝。 “如果不做，就从这个项目退出去，我觉得这样对谁都公平，部长你觉得呢？”季洋又问。部长蹙眉，板着脸，“别那么较真，就按我说的错，都是一个公司的，和气生财。” “如果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是拖累整个组，我的态度很明确。”季洋面色未变，再次出口。 “你先出去。”部长看向陈学冬，对方转身勾唇，步伐轻松走了出去。门一关，部长拉下脸，“就因为这点事，你就让我把人辞退还是怎么说？安排人？我们部门那还有人？” 说起来，陈学冬还是他朋友的弟弟，心自然也偏了一点，部门收益也不好，前几天还有一个离职了，现在是招人难。 “部长，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他态度不端正，行为作风影响不好，没必要纵容着。” “好了，扯那么多做什么？一起把方案改完就行。”他说着看看手表，看样子有行程，看向季洋又道，“你也别太较真，较真那么多做什么？做出来就行。就这样吧。” 那副样子，就是吃准了季洋会退让。陈学冬也觉得季洋会退让，他八面玲珑的本事可是他学不来的。季洋这种人，为了谋生也只能忍气吞声了。结果，部长前脚走出去，后脚季洋也跟着走出来，开口道，“这方案如果又是我自己加班加点改，这活我也不想干了。” “我比他还待不下去。” …… 被认为公司就算倒闭都不可能辞职的季洋，在众人的视线里递了辞呈。毫不犹豫。第440章表里不一的老实人（14）季洋这要是走，众人都慌了。没人顶事。日常工作都不能进行，没了冤大头啊。节骨眼上没人愿意去接这个烂摊子，就连陈学冬都怕把事情闹大。季洋递了辞呈直接就走了，根本没等回复。潘城南和陈子君又把他拉去吃饭喝酒，一个脑热，直接就跟着去了。包厢内。潘城南给季洋倒满酒，“你可是个大忙人啊，我们都叫了你几次了？可都不来，这一次可算是有空了对吗？” 季洋一口喝光，拉着一张脸，自己又倒了一杯。张子君与潘城南对视了一眼，有意无意看向旁边坐着的张冉，眼底了然。这个样子，只有在几年前张冉结婚的时候出现过一次，现在怕事又看到张子君和张冉在一起，受不了了。就连张冉自己都这么认为，她是不知道季洋回来，看着对方都有点心虚。张子君家境还好，如今对方答应一结婚为目的试一试，她也只能赌一把。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年纪也不小，家里也逼得紧。张子君花心，还喜欢拈花惹草，但是又不太出格，却也给人添堵，相比之下，季洋的确省心。她其实对季洋也有了点想法。 “喝喝喝，今天季洋想喝，我们就陪你喝，今天我几个朋友还要来，大家一起人多热闹。”潘城南大手一挥，又让服务员上了几瓶好酒。酒店的菜都不便宜，再来几个好菜。贵没关系。只要季洋在，他刷信用卡都会把账结了，让他朋友来蹭饭是发展他的人际关系。以往都是这样。 “那就干杯，不醉不归好吗？”陈子君也举起酒杯，给张冉也满上。 “喝。”季洋也给自己倒满一杯，目光略过众人，说话都带了些酒气。张冉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在慌张之余，又有点欣喜和得意。毕竟他还是在乎她对吗？以前表现得那么淡然，实际上都是压抑在心底。 “吃菜吃菜。” “服务员，再上三瓶酒，花生也再来一盘。” “缺什么让他们拿，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都不要客气，大鲍鱼再来一盘。” …… 季洋脸上泛红，拿起酒杯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 “你喝得还挺凶。”潘城南拿杯子过去跟他对杯，笑着说一句，“以前上学的时候你都不喝酒，就我们喝。” “心情不好。”季洋吃了几颗花生，往后一昂，一脸颓废的模样。 “哎呀，心情不好睡一觉就好了。”若是以往，他们还追问，现在明显是因为张冉，要是闹起来，一会谁结账？ “不好，心底压力大。”季洋又喝了一口酒，摇着头，而后又苦笑。 “多大的事？没有过不去的事。”陈子君拍拍他的肩膀，“没事。” 话语安慰，实际上，在私底下没少笑这个傻东西。傻蛋心底压力当然会很大。 “别喝了。”张冉看到季洋一杯又一杯下肚，忍不住出口，而后又觉得自己身份不对，接着道，“你们都别喝了，一会都醉了，我可抬不动你们。” “醉不了。”季洋又接着倒。这话一听，还以为季洋跟她赌气呢。张冉看着他又接着喝了一瓶，还有点心疼。现在她在机构上班，刚进去，工资肯定不高，季洋的工资却很高。说实话，他的条件还不错，加上长得老实脾气好，一看就无害好掌控。有些老师还会打听他有没有结婚，摆明就是抢手。又喝过几轮，桌子上都是空瓶子，季洋明显就不行了，趴在桌子上，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潘成安看向陈子君，使了个眼色，接着出口道，“好了好了，我们今天就到这了。” 该让大傻子去结账了。 “我不走。”季洋一下甩手，继续睡在桌子上。 “人家要下班了，季洋，回去了，我和子君送你回去。”潘城南说完，看向自己的那群所谓哥们，“你们先回去吧，账我们再结。” 说话间，还豪气得很。 “行，谢谢潘哥陈哥了。” “哥们先走了。” “有事尽管说。” …… 这个账目可不小，小混混那里有钱，话说得倒是好听，让两人心底虚荣感直升。 “季洋，走了。”陈子君去扶着季洋，对方一下推开他，站都站不稳，说话都有些大舌头，“我不走，走什么？我要喝酒，酒呢？” “喝完了。”陈子君回。 “那就再去拿啊。”季洋吼，眼底还猩红着，不允许他们靠近。 “要结账了。”潘城南出口提醒。一说结账，这个大傻子肯定拿出钱包说他来。谁知，这一次，季洋没反应，坐在地上，低着头，半闭着眼，“喝酒……喝酒……喝！” “先生，这边一共是四千八百七。”服务员拿着账单走进来，“请问是刷卡还是……” “先等一会，我们这边还有点事。”潘城南笑着让她先出去，指了指季洋，“我们一会出来结账。” “好的先生。”服务员退出去，还关上门。 “季洋，结账了。”潘城南说了几次之后，他没了耐心，上去对他说。语气还不怎么好。欺负一个人习惯了，也就挑着来捏。陈子君站在一边看着，眼底有点笑意，张冉还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行为，觉得有点恶心。仿佛又回到高中时，他们总喜欢欺负季洋，骂他，笑他，欺负他。背地里叫他憨货，大傻子。她有时会觉得很可怜，但是也不愿意和季洋走近，觉得很丢脸。这一次，为了自保，她还是没说话。视线里，季洋开始在身上掏，左右裤兜都在掏，潘城南还在提醒，“钱包在后面。” “他最近好像发工资。”陈子君凑近说。结果，季洋把他手机掏出来了。手机结账也行。现在都手机。结果，季洋点了半天，点不开，甩到了一边，闭着眼整个人又往墙上靠。一副醉得跟个死猪一样的姿态。这下换两人急了。 “支付用指纹的吧？”潘城南向来就是霸道，也最爱欺负季洋，对方还会讨好他。上去就拿着季洋的手指，成功解开了手机的页面，结果，支付软件上显示要用密码。 “密码多少？”他问季洋。对方没理。 “季洋，密码多少？”他轻轻拍了他的脸，“该结账了，你手机的密码多少？结完账回去。”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呢喃几句。 “什么？”潘城南没听清，把耳朵凑过去，“你再说一次。” “138467……” “嗯。” “68544……” 潘城南头顶一排黑线，“我说的是密码，支付密码，六个数字的。” “138467……” “确定吗？” “68544……” 潘城南要爆发了，“到底是哪几个？” “他说的是电话号码好像。”陈子君提醒。 “给我老婆打电话。”季洋这回说话声音大了一点。 “你先说支付密码，说了我们给你老婆打。”潘城南自然不敢。严韵要是来了，这账还能结？先把钱付了，怎么办就是他们夫妻的事情了。反正这事季洋也没少干，以前也没出什么事，每一次占便宜的都是他们俩。 “给我老婆打电话。”季洋吼了一声。 “先说密码。” 季洋没理他了，一脸不耐烦往后靠，直接又闭上眼，整个人摊在地上，毫无形象。 “行了，你们也可以结吧？”张冉看不下去，说了一句。 “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没那么多钱，每一次都是季洋付，干嘛要自己付？钱多得没处花？要结你去结。”陈子君觉得她很蠢。他是家底不错，可是他很穷。再说，那点家底都拿来买车买房，实际上也没好到那里去，他兜比脸干净。张冉又闭了嘴。潘城南压根就问不出季洋的密码，对方还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他服了，“行行行，我给你老婆打电话，然后你去账结了好吧？” “嗯。”季洋点着头。他看着通讯录，一个电话就给严韵打了过去，对方好似就在等着，响了一声就接起来。 “嫂子。”潘城南叫了一声。 “嗯，季洋和你们在一起吗？”严韵连忙询问。 “季洋他喝醉了……” 他还没说完，季洋就把手机拿过去，冲着电话说着还有点委屈，“老婆……” 严韵担心他一个晚上，说着话就起来穿衣服，小家伙也睡了，她赶紧出门。电话一挂，季洋又闭眼了。这一会，那是叫不醒，潘城南就差没拿脚踹他。拍了几下，季洋终于醒了，一个拳头差点没挥出去，额头上青筋暴跳，“老子今天心情很糟糕，他妈的都别惹我！” 那个样子，像是要把人生生吃了一样。潘城南也被吓了一跳。不敢造次。还准备好好说，严韵却赶来了，打开门看到半睡在地上的季洋，连忙过去蹲下来，“你干嘛呢？喝那么多多做什么？” 责备里带着关心。 “老婆……”季洋睁眼着她，伸手去抱住她，含糊不清道，“我丢工作了……今天丢工作了……” 话语里压抑无比。 “没用，太没用了……对不起……对不起你们。” …… 严韵原本还想骂他，一听，眼眶忍不住就红了，手附上他的后脑勺，哽咽着声音，“没事啊，没事的……” 第441章表里不一的老实人（15）季洋坐在地上，埋头在她胸前，嘴里念念叨叨着，“受够了，那个鬼地方……” “老婆……” 他的脆弱，一览全无。 “没关系的，我们回家。”话落，严韵低头快速擦了下眼角，用力将他扶起来，“我们回家。” “嫂子，我来。”陈子君和潘城南也不好意思，连忙上前就要左右扶着季洋。 “不用了，谢谢。”严韵架着他，季洋歪歪扭扭站着，勉强靠在她身上。虽然吃力了些，但好歹也没烂醉如泥。 “我刚好要送小冉回去，一起吧。”事到如今，张子君也不好让严韵一个女人出力。 “麻烦了。”严韵想到家里的楼梯房，单单靠她自己真的很难背季洋回家。 “不麻烦。”张子君挤出笑，摇了摇头，然后又看向潘城南，眼色古怪又肉疼。季洋都丢工作了，现在难道逼严韵拿钱出来结账？对方压根也不会答应，而且这样也太丧心病狂。怎么办？借钱结账呗。严韵和季洋还有张冉在车上等了很久，两人才姗姗来迟，脸色又不好看。一共五个人，张子君开车，潘城南有点胖，坐后座就坐不下去了，所以只能张冉和季洋夫妇坐后面。夜已经很深，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天气有点凉，严韵把窗户关小了一些，抱着靠在她怀里的季洋。她低头看着他，松开一只手，附在他的头顶，一下又一下摸着他的头发。略带安抚。张冉离两人近，余光还在偷偷观察着。季洋今天丢了工作，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丢了哪一份？机构那边还是公司？丢了一份收入就减少了不少。不过，一路上严韵也没问他这个问题，季洋没睡，有时候会呢喃两句。说来说去都是对不起严韵和孩子。 “没关系，兜兜睡觉前还在找爸爸，下次你不要这样了，会吓到他。”严韵低声对他说，还有点哄。张冉觉得她真是好脾气。平心而论，她做不到她那样的付出和淡然，但转念一想，哪怕就算做到这样，季洋这些年还不是私底下找自己？毫无付出就能获得的东西，其实才不受重视。 “下次……下次不喝了。”季洋断断续续说了这一句，伸手又抱住她，“不喝了、不喝了……” 严韵叹了一口气，抬头便对上张冉的目光，她无奈道，“不好意思，让人笑话了。” “没有。”张冉挤出一抹笑，“谁都有不容易压力大的时候，很正常，毕竟你们家就季洋一个人顶着。” 她觉得新时代女性，就应该出去工作，顶起半边天，老是靠丈夫养着，手心向上的时候，尊严不就向下了吗？当家庭主妇迟早悲哀。 “是啊。”严韵手继续附在季洋头发上，看着闭着眼的他，眼底心疼，“我们家双方老人都帮不上忙，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办法，兜兜小时候闹，我一个人都带不过来，做饭都要抱着他，季洋就在外面上班。” “其实可以送去早教中心，请个阿姨帮帮忙，只要想，都是有办法的。”张冉说得轻松。严韵笑，好一会才道，“我们习惯自己带他。” 实际上哪有说的那么容易，她是怀孕到九个月才辞职的，其实谁都挺难。 “女人嘛，还是要出去接触社会，不然过几年你就会发现你和社会脱轨了。”张冉还在劝，一副活出新姿态的模样。 “头疼。”季洋出声，打断两人的谈话。 “那你下次别喝这么多酒。”严韵说着还是给他按摩起来，“害人胆心。” “嫂子，到了。”张子君将车停下来。 “谢谢，麻烦了。”严韵对他们由衷感激，走在前面，掏出钥匙，打开门。张冉也跟着进去。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两人的家。一家三口住的地方和她住的地方一样大，她还嫌小，不同的是，这里东西虽多，却被收拾得很整齐温馨。严韵打开房门，看到儿子抱着玩具熊坐在床上，一脸委屈看着她。 “兜兜，你怎么醒了？”她快速走过去。 “妈妈。”小家伙醒来看不到爸爸妈妈，眼眶都红了。 “妈妈去接爸爸了。”严韵解释，和两人一起把季洋放在床上，然后给他脱鞋。 “那我们先走了。”张子君和潘城南也没多留，严韵连忙走出去送。送走两人，张冉也跟着她上楼，主动朝严韵道，“你一个人忙得来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这句话听着挺奇怪，严韵婉拒。 “那你好好照顾季洋吧，我就先上去了。”张冉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上了电梯。严韵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哪点说不出来的不对劲。房内。醉酒的季洋睡在床上，闭着眼，小家伙坐在他的身边，怀里还抱着一只玩具熊。见妈妈进来，他昂头，撅了撅嘴，“爸爸好臭，臭到兜兜了。” 严韵：“……” 她认命打了桶水，开始给季洋试擦身子，而后见对方睡着，又把儿子哄睡。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深夜。她望着熟睡的父子两，眼底却无半点睡意，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灯。清晨。季洋醒来的时候感觉头重眼花，睁开眼，看了看旁边，小家伙正坐在一边玩他的玩具。 “妈妈呢？”他用手抵着太阳穴，起身问。 “妈妈在做饭，兜兜都去幼儿园回来了，爸爸你是小猪变的吗？”他爬过来，盯着季洋。闻言，季洋往窗外看去，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睡了一天？他做起来，挠了挠头，然后往外面走。严韵正在炒菜，他推门走进去，对方转身看到他，笑着说了句，“醒啦？” 她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弧度，眼底清澈，声音温婉而轻柔，好似昨晚的事情没发生。 “睡了一天。”季洋走过去。 “嗯，洗漱好该吃饭了，去叫兜兜出来。”她放了盐，往转身对他说。季洋应下，重新走回房内。一家人吃饭。菜并不多，一荤一素外加一个排骨汤，刚刚够他们家三口的量。 “老师奖励一朵小花，还有一个奥特曼贴画，兜兜要了三个一起的。”小家伙扒着饭，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要表现好老师才给吗？”严韵问他。 “对啊，只有做得最棒的小朋友，老师才会给，兜兜就是。”说起这个，他一脸自豪。 “真棒。”严韵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给他夹菜，“那妈妈也奖励最棒的兜兜，一会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好！”小家伙可兴奋。 “那我们吃好饭，兜兜洗好澡，然后就可以去了。”严韵与他说。小家伙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严韵看向季洋，对方还是一副心事重重，她伸手附上他的手背，“一起吧？陪他去玩一玩。” 季洋看向她，眼底有些欲言又止。严韵什么都没问，反倒让人更加愧疚和难受了。 “陪他一起，就去新城广场，那里今天有喷水表演，晚上也热闹。” “……嗯。” 一家人收整好出门。小家伙在中间，两只手拉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路笑嘻嘻的，好心情都影响到了季洋。之后两天，季洋手机关机，机构那边的课也刚好停，暂时不用上班。他每天陪着严韵去买菜，逛菜市场，晚上和他一起送儿子去上兴趣课，他去上课了他们就在楼下走走。上完兴趣课还会展示，小朋友上去分享自己今天的所得，小家伙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平时腼腆的样子也收了不少。别的小朋友只有一个家长，他有两个呢。回去的路上，小家伙情绪更高，闹着要坐在季洋的肩膀上，他也任由他闹腾。严韵挽着他的肩膀，将头靠在他身上，慢慢往前走。 “休息一段时间吧？”她轻声说，“工作这么多年，你也没休息过。” 结婚前他有点积蓄，用来置办他们的小家了，后来她怀孕，孩子出生，一起都过得紧巴巴。虽说他最近去兼职加工资收入很客观，但是很累，她知道。 “我想过了，舅舅的钱我们先不还，你在家先休息一段时间，再不济，我先出去工作。”她说出自己的打算。季洋没说话。又走了一段路，严韵双手都扶上他的肩膀，昂着头，“辛苦你了。” 那一瞬间，季洋心底触动非常大。人为什么要结婚呢？当时张冉结婚了，他还打算光棍一辈子，父母总说他年纪大了就会懂。他终究还是个俗人。会生老病死，也会孤独寂寞无力，孩子是血脉的延续，看到那张朝气勃勃又可爱稚嫩的脸，自己眼底也有了光彩。伴侣则是牵手前行的人，在难过的时候给予理解和依靠。 “爸爸，辛苦了。”小家伙抱着他的头，将小脑袋靠在他的头顶，嘟着嘴自言自语，“爱爸爸妈妈。” 季洋眉头一下松了好些，他稚嫩的话语就像一缕阳光，透过阴云照射进来。张冉恰好下班回来，跟在一家三口后。她看着季洋将他儿子从肩膀上放下，然后抱在怀里，还会空出一只手去牵严韵。他曾经和她吐槽过严韵，无趣的女人，事情还多，一点女人味的没有，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忍不了。事实证明，男人说这种话最不能信。工资卡该上交他也上交，平日里丈夫和父亲的义务一点都没少尽，为他的家勤勤恳恳，拼死拼活。她好像就是对方闲余时间里逗一逗的小猫小狗，为了满足自己那点曾经的遗憾。这个时候，她是希望季洋一无是处，过得好她会嫉妒，也会显得自己不堪。事实却并未如她所愿。季洋关机几天后开机，未接来电好几十个，有公司同事，有父母，也有前领导…… 这不，还没开机多久，那个部长又打来了。不仅辞呈没批，还软言软语，人家说，这几天没来也不算旷工。等于带薪休假，明天能来上班吗？工资还能申请加一点。季洋觉得可笑极了，人啊，为什么总喜欢欺软怕硬呢？严韵站在他身边，自然听得清楚，她一向都不会参与这个话题，无条件支持他的选择。季洋第二天去上班。一到部门，公司氛围都不一样，每个人看到他回来，第一眼是诧异，第二眼，也就带上了一丝丝不一样的韵味。不是招不到比季洋更厉害的人，项目到一半了，就算替岗，也不可能短短两天就干得多出色。人难找。这个时候，还真非他不可。陈学冬对他更是客客气气起来，该做好的事情也不敢拖拉，抬着鼻子看人的那个气势也不见了。他哪敢？若是季洋再闹起来，在两人当中选一个留，那个人也不会是他。季洋默默无闻替部长善后，工作这么多年还是有两把刷子，他还真没人家有本事。 “组长，你没来的这几天，这里都乱套。”彭莉坐在他身边，小声道，“昨天徐总还来了。” 女孩子有点小八卦，季洋又对她多有提拔，难免也为他打抱不平。季洋在整理资料，将其中一份递给她，“去复印三份。” “好的。”彭莉转身之际，又悄悄问了一句，“组长，你还走吗？” 她初入社会，人生地不熟，季洋算是一个很好的上司，她是真舍不得。 “暂时不走。” 听言，她都松了一口气，嘴上染上一抹笑，步伐都变得轻松起来。接下来季洋安排任务就轻松多了，开了个会，语气依旧温和，但也没以前那副有余地的模样，直接道，“截止时间是下周一晚上十二点，点击提交，不用再发我邮箱，如果晚发，会有记录，到时候会按没完成扣绩效。” “今天的安排，陈敏，你和学东整理资料，回访客户，张燕……” …… 每个人工作都上心了两分。主要是没人兜底，季洋不似以往还给期限，看似说话态度没变，其实人家上纲上线了。肯定不满啊。能怎么办？明面上也不敢鄙视，只能躲在背地里偷偷吐槽两句。哪一个领导不被吐槽？习惯就好。季洋发现这样轻松了很多，偶尔看到几人窃窃私语，他装作没看到，还能笑了笑。中午。 “季组长，吃饭时间要到了，你点餐了吗？”曹颜走到他办公桌前，问了一句。 “还没有。”季洋还看着屏幕，还在键盘上打资料。 “我也没有点，一会你要去哪吃，带上我呗。”曹颜语气略带调皮。 “现在点也来得及，一会我回家吃。”季洋回。曹颜一阵尴尬，“还要回家啊？可是休息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 “够了，下午还要加班，我回去顺便带下午的饭。”季洋点了保存，退出页面，抬头看向她，“你可以约着彭莉一起，问问她。” 曹颜还没回，走过来的彭莉小声道，“我已经和晨晨姐她们定了炒米线。” “那没事，我等会一个人去吃。”曹颜点点头，找了个借口离开。到了饭点，别人点餐没人叫她。曹颜是属于男人堆里比较受欢迎的人，会撒娇，懂得示弱，可是女人都精着呢。这种就显得不太友好了。反倒是规规矩矩的彭莉给人一种老实无害的感觉。季洋回家时，严韵已经把饭菜做好，还把他打包了一份。两人用餐。 “还是家里好，外卖都要吃吐了。”季洋喝着汤，感到异常满足。 “那你多吃点。”严韵给他盛。自从上次醉酒后，两人关系非但没僵，反而更近了一步，严韵越发心疼他，也懂他的不易，他也体谅她的付出。 “下次我给你送公司，免得你回来。”她主动说。 “不用，来回奔波干嘛？我也得懒得在那睡午觉，这样挺好。”他婉拒，又道，“从明天开始，我接的班要开始上课了，晚饭就不回来吃。” 严韵点点头，而后道，“那下个月我们就搬家吧，搬到离你公司近，然后兼职近的地方，也好接兜兜。” 她打听过，比他们住的房子还要多好几百一个月，可是他这样就能少辛苦点。 “这样可行。” “多吃点肉。”她给他夹。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曹颜是彻底转移了讨好的目标，甚至会私底下跟他说陈学冬对她不好，经常挖苦她，甚至还说对方会吐槽他…… 也不知道是为了拍马屁还是做什么。 “季组长，有些东西陈哥也不教我，就连他自己也不会，你可以帮我换个人带吗？”曹颜问，眼神还可怜兮兮的。季洋看向她，“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 “可是，可是陈哥他……”曹颜说得有些难以启齿，脸色还爆红了，带着恳求，“季组长，我求求你了。” 话虽没说完，表达的意思其实很明显，无非就是陈学冬对她目的不单纯。多半是她朝陈学冬释放了信息，对方现在已经准备下手，她又觉得不满意，勾搭错了对象。 “如果不是出现很严重的问题，还是不要这样，我看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谁都有事，没人能带你，他们做的事情你也不会。”季洋一脸没办法。 “可是……”曹颜咬了咬下唇，十分失落。 “你先回去工作吧，我看看还有没有人能带。”季洋又说了一句。 “好。”曹颜眼底染上希望，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谢谢季组长。” “不客气。” …… 之后，曹颜时不时来找他，不懂的问题也时常来请教，季洋倒是脾气，对谁都一样。她其实也是想跟着季洋，看木讷的彭莉就有点不顺眼了，打心眼里也觉得自己比她能耐，比她圆滑。只可惜，季洋迟迟没说她要重新跟谁。陈学冬又不是傻子，当然能感受到出来。一个实习生，人家还是要拿捏的，目的暴露，肥肉要跑了，他动作自然也大胆起来。 “陈哥，别这样。” “叫什么？喊人进来看啊？” “摸一下。” …… 季洋推开厕所门，一下便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曹颜瞪大眼，好似人形泰迪的陈学冬却看不到，不断在她身上乱摸。 “行了。”季洋开口。陈学冬也吓了一跳，转过身，见是他尴尬笑了笑，指了指曹颜，“你情我愿嘛，见笑了见笑了。” “在公司，影响也不好。”季洋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在水龙头前洗手，然后走了出去。曹颜没听到他为自己说一句话，有点屈辱，眼眶通红瞪着陈学冬。陈学冬凑过去又要亲她，结果被拒绝，他冷笑，“装什么清高？背地里骚得要命，怎么？现在想给我发好人卡了？如果不是看你长得还可以，我会装傻？” 装清纯有意无意来撩他，本来就是释放信息。曹颜被说中心思，脸色煞白。她以为自己很聪明。实际上，谁的智商都差不多，不就那点手段吗？看人家愿不愿意陪你玩。季洋最后换人带她。换成陈敏，这人就比较心眼小，曹颜之前又是那样的表现，跟着她也没顺坦到哪里去。实习期注定是煎熬了。 * 张子君和潘城南又开始频繁约季洋去喝酒，还专门去他上班那里等。挺够“义气”的。季洋从机构出来，看到两人，一阵无奈，“我还要回家，老婆等着呢。” “现在又不睡觉，夜深再睡，走，吃烧烤去。”潘城南硬拉着他，“兄弟关心关心你最近的情况，上次那个样子可把我和子君吓死了。” 结了四千多的账。可不是吓死？以往只让季洋结三五百，他只是想小坑一下他，选了档次高一点的酒店，谁知道一不小心坑了自己。 “我没事了。”季洋回。 “没事也去喝几杯。” “我老婆不让我喝酒，回去她担心，我明天也要上班。”季洋摇头。 “上班又兼职，你也是辛苦，小喝一点又没事。” “是啊，喝一点好睡。” …… 季洋又被他们两个拉去吃烧烤。在桌上，两人想是预谋好，假装无意开口，“上次你醉着的时候一直说要结账，你是不知道你那个样子，哎，手机都拿不稳。” “真的？”季洋有些不好意思，“那下次我请你们，抱歉了。” 潘城南以为他要说补给他们。下次是什么鬼？ “这一顿我请吧，你们想吃什么就点。”季洋对着他两人又说。潘城南：“……” 路边摊烧烤能有多少钱？ “那天那顿挺贵的。”张子君斟酌一下，再次提醒。季洋很要面子，出去借钱都得结账，就是一瓶水，那也得给他们还回来。有点打脸充胖子，又有点想耍帅，实际上也是怕人看低。他们觉得肯定得转回来，听说这小子最近赚了不少。 “那个酒店吃的是挺贵，所以你们今天不要客气，下次我再请你们吃饭。”季洋表示明白，还半开玩笑，“请了你们那么多回，可算你们请我一会了。” “那天有点丢脸啊，兄弟别介意。” 潘城南：“……” 张子君：“……” 这话还真不知道怎么接。毕竟季洋没说过他要请客，只是他们潜意识里习惯他一定会请。 “我得回去了，那你们慢慢吃，我先去把账结了。”季洋按着账单就起身，和以前一样干脆利落。可是烧烤才点了那么一点东西，几十块啊。两人只能生生吃下这个闷亏，他们算是长教训了，以后不会让季洋喝醉。喝醉不结账！以后再多坑这个二傻子几顿。第442章表里不一的老实人（16）可惜，潘城南和陈子君之后更难约季洋出来了，人家忙得很，吃饭都是推脱。若不是张冉也和他在一个机构，他们都要怀疑季洋这家伙是不是故意躲着他们。人都不来，拿什么坑他？不光他们见不到季洋的面，张冉都很长时间没在小区看到这一家三口，以往还能经常碰到严韵去买菜，现在已经看不到了。掐着时间点去，也没撞见季洋下楼去上班。奇了怪。这日。张冉下课早，看着不远处教室门口正在和家长做课后沟通的季洋，目光直勾勾落在他身上。有些人啊，在衬托下就变得越来越耀眼，现在看季洋就觉得很是顺眼。她走到休息室，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在磨蹭，一直等到其他老师换下工作装下班，她还在假装收拾东西。又过了十几分钟，季洋才进来。他拿着衣服走到里面，很快换下，走出来，见她一个人在，随口说了一句，“还不走回去？” “现在走，一起吧。”张冉笑，一手拿过自己的包，跟在他后面。两人在等电梯。 “今天有点晚啊，回到家怕是要十点半了吧？”她提起话题，侧头看他。住的地方离得还挺远。季洋也看了看手上的表，“来的人有点多，你也是吗？” “我还好，就是和家长沟通久了一点。”她说了谎。闻言，他点点头。张冉又开口，“你今天也是开了电动车？” “嗯，哪天不是？”季洋笑了笑，电梯刚好到，他率先走了进去。 “我是不会开，要挺方便的。”她接话。季洋：“这东西可以学，学很快。” “算了吧，我怕摔，也没人教我。”她叹了一口气，余光观察着他的神情。以往他都会说教她，其实就是一种试探。季洋却开口，“那也没办法了。” 张冉极力扯了扯嘴角，无奈道，“所以啊，我每天这时候都要打车回去，车费就很贵。” “可以坐公交。”电梯门打开，季洋走出去，指了指对面，“那不是公交站吗？转一趟就到。” “公交还要转，还不如打车。”张冉瘪嘴。 “我以前都坐公交。”季洋缓缓出言，“打车是不敢打车，以前住得更远，早上六点起来坐公交去上班，毕竟有孩子嘛，打车几十块起，几天就花了一罐奶粉。” “你老婆不上班，你一个人当然难顶着。”张冉替他发愁，“两人顶着压力会小很多。” “总有一个人要牺牲，在家事情也不小，她也没比我闲多少。”季洋摇摇头，“其实有了孩子，一切就由不得自己了，她比我辛苦，两个人都是不得不去努力啊。” “你还会体谅你老婆辛苦？”张冉半开玩笑，“你上次还说她闲在家，什么都不干，难道你忘了？” “有时候心情难免郁闷，觉得自己辛苦，看不得闲着，其实她也不容易，照顾家里家外，不然我也不能安心上班。”季洋苦笑，说了这一句。张冉倒是被他一噎，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语气里的感激，丝毫没有掩饰。缓了半天，她话语调侃，“突然变得这么深情有责任感，我都要不适应了好吗？” 以往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改变太过迅速。 “我一直都这样，你没发现罢了。”季洋轻笑出声，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这个样子和她聊天倒是自然，就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随便闲聊。 “我才不信呢。”张冉低下头，轻声出口，“你看说过你没爱过她，不过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不过是搭伙过日子。” 这话是季洋说的。虽然他也解释过和她这么说是为了安慰她，但是能说出这些话，不也说明他对严韵真的没有多少感情？尾音未落，旁边角落里的人身子摇摇欲坠，脸色倏然就煞白，一股冰寒从脚底涌上来。慢慢、慢慢袭满全身。她对这个家尽心尽力，掏心掏肺啊。他就是这么想她的？ “这话你别乱说，我老婆知道了也解释不清。”季洋话语严肃了两分，看向张冉，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话语缓缓道，“我是爱她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张冉被他这仗势弄得吓了一跳，心底有点不好受，“你那么较真做什么？” “没较真，是事实，我要是不爱她和孩子，下班了还来这里拼死拼活做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他们好一点的经济条件，你现在倒是好了，一人吃饱，全家都不饿。”季洋幽默说了一句。 “你想你也可以啊。”张冉脱口而出。 “我啊？”季洋指了指自己，很快否决，“我家里还有两个祖宗，放不下。” 张冉沉默了。一个家总要有人负重前行，她是一个人过好就行，可是她也得赚钱，没人替她分担。有没有伴侣，感觉太不一样了。 “我车在前面，改天有空和子君他们一起再约着吃饭。”季洋从裤兜里拿出钥匙。 “我和他分手了。”张冉说，还在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分手了？”季洋诧异，眼底却也没多余的情绪。 “嗯，摊牌了，他没想过结婚，背着我去见了他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而且吃过几次饭了。”说起这个事，张冉情绪有点激动。她这些日子受到的打击不小，心态有点崩，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对自己很是怀疑，更是迫使自己向现实低头。可是，哪怕要嫁，也要嫁给一个能拿捏住的吧？像季洋一样。听她这么说，季洋一脸尴尬，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说了一句，“万一你误会了呢？” “不会，你也知道他什么性子。”张冉说完，抬头看他，“今天我心情不好，陪我去吃点东西？” 这是她再一次主动开口请求。以前从来不这样。两人聊天她都不会主动，每一次都是季洋来找她，理不理还得看心情。她以为这么说，季洋一定会答应，结果他婉拒，“不好意思，我要回家了，回太晚不好。” “一小会都不行吗？”张冉再次放低姿态。她只是想找个人陪陪她，说说话。每个人都很忙，她总不能随意就去把人约出来。这些都是光明正大的理由，实际上，心底也是藏了自己的一些小九九。 “还是算了，毕竟我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儿子这几天有点小感冒，一会我还得买药回去。”他又一次拒绝。张冉也不好意思再要求，“我也想去买点药，然后你载我回去？反正也顺路。” 她刚刚那么说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挺犯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变成这样子。 “怕是已经不顺路，我上个星期已经搬到月世界，就在前面一段路。” 他还没说完，张冉那叫一个尴尬。难怪已经不见一家三口了。 “那边远，还是楼梯房，这边是电梯房，小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