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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的就是这种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出门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也是应当。 并不是他故意耍脾气,而是他习惯了被迁就。 裴峥提着袋子,静静地等车。 他不后悔用这种方法报复了姜成岭,让他一无所有。可是,他的确也是不择手段地利用了时雾。 时雾在气头上,是理所应当的。 他不该这么狠心。 就算要小惩大诫。 把他关在屋子里就可以了。 他一辈子娇生惯养,从没去过拘留所那种地方,不能让他在那里呆一夜。 裴峥缓缓闭上眼,拾起地上被弃如敝履,浸满污水的 昂贵外套,修长的手指渐渐收拢,从里面摸出两本已经完全被雨水浸透的结婚证。 打开后,二人靠得很近,可照片里的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夫妻。 都没有笑。 “我刚刚是气昏了头。” “他是我的妻子,我去接他的是应该的。陈伯不用道谢,多煮点他喜欢吃的。”裴峥披上一件新外套,将结婚证擦干净放进衣服口袋里,看了眼手表,“大概半夜两点,我就把他接回来。” 管家鼻头一酸,忙不迭地点头,“诶,诶!” 走了两步,回头道,“我们小少爷,其实……看着顽皮了些,嘴巴是坏了点。可他本性不坏的。他心情好的时候,对我们也都不错,只是,自从他醒来以后,就不怎么笑了。” 佣人将裴峥手上脏兮兮的衣服接过要去给他清洗。 一展开,却惊呼一声。 衣服被车轮碾过,纽扣都已经全部碎裂,还有几处拉扯出了破洞。 已经没办法还原了。 “要给您丢了么。” 裴峥看着那件衣服,莫名地心有些不安,“嗯,联系让品牌方再送一件一模一样的来。” 秘书终于赶到了。 裴峥坐进车里,看到姜成岭律师的时候,将眼镜缓缓擦拭干净,慢慢地戴上。 他的睫毛很长,几乎要扫到镜片地程度。加上轮廓俊秀,这让他看上去分外斯文。 头顶灯光打开,律师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裴峥。 裴峥伸手,中指推了推镜框,看着沉默地打量着他的律师,“简明扼要,我的时间不多。” 律师回过神来。 “这是遗嘱,您可以先看看,可以的话,明天早上直接进行遗嘱公证。” “理由。” 裴峥接过,“财产留给我,不留给裴念的理由是什么。” “姜先生说,如果您实在想知道,就请打电话给他。” “他已经被拘留了。” “是的,但他说,只要您想,总是能打过去的。” 裴峥目光一点点扫过律师地面容,对方倒是也气定神闲,似乎料定他一定会打这个电话。 “好。” 裴峥拿起手机,不知道联系了谁,很快,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峥。” “说吧,你在干什么。” 姜成岭听上去并不算很慌张,“你其实应该放过,让我逃出去的。” 裴峥看了下手表,将遗嘱翻开第一页,目光淡漠地一行行扫过条文。 真的都给了他,没有丁点是给时雾的。 “你要我救你,也不用送我这么大一份厚礼吧。” “我是你哥你,你就会救我吗。”姜成岭冷笑一声,“你的心狠得很,我知道的。” 他竟然知道,背后是自己动手。 裴峥手指微微收拢,喉头上下一动,“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给S.G造成这么大的困扰,三年的打压,终于用最低的价格从几个执行董事手里买到了抛售的股份对不对,我猜想,至少五个点吧,否则,你不会对念念的股份出手。你听好,你手上的股份,加上念念的,加上我的,就超过50%了。按照规定,你现在对S.G拥有绝对决策权……”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峥,我把一切都给你了。连我都得不到的,我都给你了。”姜成岭压低了声音。 “所以呢。” 裴峥合上手中的遗嘱。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今的主动权又握在裴峥手中,他根本不需要再对姜成岭假以辞色。 修长的中指,轻轻推了推眼 镜框,低头时几缕发丝垂落,挡住眉眼。 “这些东西。” “能买我爸的命吗。” 姜成岭那边不知道出现什么动静,似乎让他尽快结束对话。 裴峥不慌不忙,似乎在嘲笑对方的黔驴技穷。 却听姜成岭似乎压着电话头,声音都沉了几分,“你必须得救我,否则,你没有办法搞得定董事会那一群老狐狸。小峥,我不求出去,你帮我把刑期想办法缩短到五年,最好是三年。” 裴峥笑了笑,懒懒地说道,“你连亲儿子都能背叛,如果我救你,你将来岂非是……” “你才是我儿子。” 那一瞬间。 路灯下摇曳的树枝仿佛近在眼前,呼啸的风声迎面而来,在耳边鼓噪不已。 将裴峥浑身都吹冷。 他动了动手指,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什么。” “我所有东西都给了你。” “你才是我儿子,我和你才是一家人。” 一……家人。 谁和谁? “我养他二十几年,赚来的钱,都是给你的。” “只要你帮我以这一次。小峥,这对于你我而言,都是一笔不亏的买卖啊。我不要求你把股权还给爸爸,爸爸老了,这些都是要给你的。爸爸将来出来,也是要帮着你挑起S.G的大权的。” 姜成岭声音斯文又温柔,“小峥,你仔细想想。”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就算S.G情况再糟糕,我怎么会同意把念念的全部股权都给你,把赌注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小峥,爸一路来树敌太多,当初为了尽快扩展公司融资时分出去的股权太多,半辈子了,终于能将你推上那个位置,你从此以后……” 裴峥似乎已经听不到姜成岭的声音了。 嗡鸣一片后,裴峥指骨渐渐发白,这一次,不仅仅是风声,好像连雨水都开始浇落在他头上,他如同站在一片漆黑无人的夜色里,头顶雨水冰冷如霜雪直往他身上灌来。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问,“姜念是谁。” “如果我是你的儿子,那姜念是谁。” 那边声音顿了顿,“那你别管,就是一个……爸爸随便收养的。你才是爸爸走丢多年的儿子,爸爸也是最近才知道,所以……” “不说实话吗。” 听着到现在,还在半真半假地糊弄自己的这套说辞。 裴峥声音发冷,眼神无比阴鸷,可是,他的唇齿间却还在发着颤,竭力才能保持着话语的清晰,“我爸怎么死的,你真的以为我完全不知道吗!还拿这些骗傻子一样的话来骗我?!” 他的怒气值,在一片纷杂的情绪里如燎原野火,将一切都焚烧干净。 “你说你爱我。” “你说姜念不是你儿子,你以为我会信么,那个电话我听到了,十八年前,就是你——你要我替姜念去死!姜成岭,该死的明明是你!姜念你一样自私贪婪,他跟你那么像,你现在跟我说,他是你捡来的?!” 那边长久地沉默,似乎呼吸也有些紊乱。 姜成岭没有料想到,裴峥竟然知道这么多。 他果然比念念聪明太多了。 “他怎么会和我像。”姜成岭道。 “念念愚昧不堪,难堪大任,要说心狠,心又不够狠。他有哪一点像我。” 裴峥忽然意识到,秘书为什么从他戴上眼镜开始,就露出那种个有些奇怪的目光。 姜成岭也戴眼镜。 姜成岭,也喜欢这样用中指推眼镜。 裴峥猛的想要将眼镜摘下。 “你才和我像啊,小峥。” 轰隆隆,头顶炸响一片惊雷。 “既然你知道,那我的确……瞒不了你。是的,我的确曾经放弃过你。” 姜成岭声音清冽得如同一杯烈酒,“那时候我还年轻。” “是爸爸错了。” “念念他财运好,可他命格贵重,容不得兄弟分运。爸爸收养了他,名下就绝对不能在认别的儿子,所以爸爸才把你交给了裴城叔叔养。小峥,你会原谅爸爸的,对不对。” 裴峥冷峻道,“你曾经想要我死。” “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是,是爸爸犯糊涂了……小峥,你也穷过,你也被人欺负过。你知道那种滋味的,是不是。” 裴峥目光怔住。 “不被当人看,被欺负也不能还手,你也过过那种日子,不是吗。一开始,我真的只打算养他五年。” “我知道他命短,五年就够了,我只要借他五年财运,就可以改变我当时的窘境。” “可是。” “他的财运,真的太强了。爸爸摊子铺得太开,生意像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那个时候,我不能没有他……小峥,真的是爸爸错了。” “你最后没有死啊。是不是。所以,你会原谅爸爸的,对不对。” “你别拿糊弄姜念那套来糊弄我。” 裴峥十分清醒,他不被这些迷魂汤所蛊惑。 他清楚地知道姜成岭满口的后悔道歉里全都夹杂着他的冷血无情。 “如果你还有别的儿子,你根本就不会想起我。” 那边浅浅地呼吸了两声后,温柔的声音,渐渐重归寂静。 姜成岭似乎也没想到,差不多的年纪。 裴峥真的和时雾完全不同。 温柔的哄劝根本动摇不了他的想法。 他的心,比他想象中更加冷硬。 像他年轻时候。 “裴峥。” 姜成岭深吸一口气,“没有我,你坐得稳这个位置吗,你想清楚。现在是记恨我的时候吗,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是血脉至亲,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裴城!他只不过养了你几年,你的感情怎么就这么重,这么深!再怎么样,他已经死了!” “他就是个蠢东西,你这么记挂他干什么!” “我辛辛苦苦打下的一片江山,都给了你啊,我才是爱你的!他爱你,他给你什么,他带着你过的什么日子,嗯?裴峥,裴峥!我承认我犯过错,可是小峥,爸爸真的很爱你,爸爸……” 他还敢提裴城。 谁给他的勇气,竟敢提起这个名字! “不。” “你不爱我,你也根本不爱姜念。” 裴峥眼神冷冽,胸口不断地起伏着,“说什么爱,你配吗。” 啪。 裴峥直接将电话挂断,将那边破口欲出的怒骂声直接截断。 “裴先生……” “带着你的遗嘱,滚下去。” 裴峥摘下眼镜,车停了以后,将那东西狠狠砸向车窗外,啪嗒一声,镜片碎在夜雨里。 他捂着额头,一时间百感交杂。 姜念不是姜成岭的儿子。 他只是一个被他抱来的,有财运的孩子。 他才是姜成岭真正的儿子。 “裴总,遗嘱的事情……”司机欲言又止。 “先做亲子鉴定。” 站在门外的律师认为他只是一时混乱,撑着黑伞正在风雨里,道,“其实,从刚刚一上车我就想说了。” “您和年轻时候的姜总真的长得很像,尤其是鼻梁。” “希望您尽快进行遗嘱公证,也尽 快接受您父亲的好意,裴……哦不,姜先生。” 裴峥的目光,一点点如刀剜似的抬起。 车门适时被司机关上,将那可怕的视线隔绝在内。 “裴总,现在是先去医院做亲子鉴定,还是。” 裴峥找回一点意识。 对,念念。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要紧的是赶快把念念找回来! 摸了摸腰边地结婚证,蓦然间,想到了这个人,心里头憋了许久的那口郁气缓缓吐出,指尖竟有些发烫。 他将结婚证小心翼翼摸出来,将上面的水珠一点点擦拭干净。 可是还是有些许字迹已经晕开。 结婚证还那么新。 却已经被染成一片狼藉。 时雾不是姜成岭的儿子,他只是一个——被姜成岭当做工具,养在身边的孩子。 姜成岭为了钱。 曾经宁要养子,也不要自己这亲儿子。 时至今日,他又要放弃养子,选择他。 他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这是爱。 不,姜成岭不爱任何人,他只是爱钱而已。 哪一个能帮他保住钱,他就可以毫不留情地舍弃另一个。 就像他舍弃自己,就像他舍弃姜念。 时雾在姜成岭被迫跑路的时候,还曾经给他递过金子,将他藏在别墅里死活不肯说出他的位置。 他是真把他当父亲了。 明明知道姜家陷入危机,他还是一次次地,没有放弃姜成岭。 ——他们根本不像。 他签下结婚申请书的时候,他同意股权转让的时候,他在自己身下不断溢出破碎的哭求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 他所谓的‘父亲’,早就不要他了。 “去拘留所。” 裴峥紧紧握着那张结婚证,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浑身似乎被冰冷的湿冷包裹着,渐渐地,似乎有煞气不断从身体里溢出。 他曾做过的事情,不断在他脑海里回放。 如同钝刀子一般地割过他的心肺。 他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所有的怒火都加诸在时雾身上。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活下来了而已。 那么骄傲恣意的人,到如今,被他逼得失去一切,只会无助地哭泣。 他将衣服拿好,焦灼地等待着车停。他想好了时雾可能会满心怨怼,愤怒不堪。 甚至像上一次那样,对着他的胳膊就咬出一道血印来。 没关系。 不管他这次怎么凶,他都可以任他出气。 是他不对。 是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他要对付姜成岭,说什么也不该利用他。 就算要利用,也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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