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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肃道,“奔三怎么了,奔三正值壮年,天黑是一夜七次郎,天亮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行了,”向东听得头疼,“这点伤不算什么,更严重的都撑过来了。” 凤梨呆呆“噢”了声,眼睛往居民楼那瞟:“东哥,组队的顺序跟方法变了,会有哪种蝴蝶效应?任务难度加大?” “加大或者加快都有可能,具体谁知道呢。”向东躺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英俊立体的轮廓收敛了大部分狂肆不羁,“给你仰哥做做祷告。” “收到!”凤梨像模像样地念祷告词。 . 陈仰跟朝简穿过一楼拐上楼梯,他边倒着走边往后看台阶,两只手紧紧扣着纸箱外的木条。 朝简在底下托着快件,右手的纱布全红,一滴一滴的血珠往下落,在台阶上砸出了大小不一的血花。 “你把右手放下来,别扶快递。”陈仰的音量控制得很轻很小。 “没事。”朝简的呼吸很均匀,一点都没乱,“你看好台阶。” 陈仰留意朝简的气色跟情绪状态,一层一层往上走,他徒然看见了什么,瞳孔缩了缩。 有一双黑色高跟鞋整齐摆在楼梯上面! 鞋是301曹贵芳的,怎么在这?陈仰的后背开始冒冷汗,他其实对女鬼的高跟鞋有阴影,鬼故事里的哒哒哒声令他记忆深刻。 幸好不是大红色的。 陈仰咽了口唾沫,高跟鞋要跟在他们后面他们走?他往上爬几层,发现鞋还在原地,并没有跟上来。 “我想把箱子放地上。”陈仰停在一楼到二楼的楼道里,用气声对朝简说。 朝简看了他一眼:“好。” “我数到三,你配合我。”陈仰轻声数着,他的双臂肌肉绷紧,指骨突起,慢慢将箱子往地上放。 朝简全程配合他。 大箱子落地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声响,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楼道里的光线偏暗,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味道。陈仰从上往下看那双高跟鞋,这会不会是小襄跟武庆的快递售后,他们没顾得上拿。 陈仰下楼停在高跟鞋旁,他隐约嗅到了什么气味,不确定地动了动鼻子。 “油漆?”陈仰怪异地吐出两字。 朝简站在他身边,看他弯腰去碰高跟鞋,快要碰到时停住,指尖蜷缩了会,又一点点伸展开,一把拿起了鞋子。 ——这是他成长的痕迹,清晰而坚定。 陈仰顺着气味把鞋子翻过来,发现鞋底有油漆,他用手一抹,指腹捻了捻。 “还没干。”陈仰说,“不久前才踩上去的。” 朝简没应声,听他分析。 “这楼里只有402一家在装修,但402是铺地砖打墙阶段,还有哪里会有油漆?”陈仰跟朝简耳语,“顶楼?天台?只有这两个地方我们没去过。” 他用眼神询问朝简,你看呢? 朝简凑到陈仰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朵上的绒毛,嗓音低低哑哑的,有那么点意味难明的笑意:“哥哥,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陈仰的眼皮颤了颤,喉咙里溢出一声疑问:“你这说的什么话?” “说你适应了任务世界。”朝简让他把高跟鞋放回去,“走吧,去上面。” 陈仰深知此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放下高跟鞋,大步跨台阶回到楼道里,搬起木箱子。 走了没一会,陈仰又停了下来,他隔着两层台阶看墙边的“黑纸”。 确切来说是武庆的尸体。 整个躯体变成薄薄一层,像被什么东西大力挤压过,再一块块碾平。 人变成了一张平面图,恐怖至极。 “平面图……”陈仰没凑近,他就在原地打量,脑中挤满了思绪,扣着木箱的力道有所分散。 木箱没有摔下去,也不会摔下去。因为朝简在稳稳托着,鲜血直流。他没有让陈仰先找个地方把木箱放下来再说。 陈仰的思路不能被中途砍断,这是最重要的。 “有点像贴在墙上的纸?”陈仰自说自话,他想到什么,一股麻意从他的后脑勺往下窜,瞬间爬满全身,对,纸,就是纸! 楼里不准快递进出,杨沛的嘴里塞满了碎纸片,武庆变成纸贴在墙上。 三个信息一结合,就是…… 通告! 陈仰急促喘息,飞快道:“朝简,我们返回下面的楼道,我要去一楼查东西。” 朝简说:“为什么不干脆把快递送了再查?” “我根据大家提供的信息推测,上楼的途中基本是安全的,上去以后跟下楼比较危险。”陈仰说,“线索最好是在送快递上楼期间调查,我们暂时不去二楼,木箱也不能往那上面抬。” 朝简缓慢吐出一口气,他像要远行的父母,生怕留在家里的孩子被坏人欺负骗走,一再试探。 陈仰不知道朝简所想所虑,他拉着对方轻手轻脚下楼。 那双高跟鞋不见了。 陈仰的头皮紧了紧,这种老楼本就阴森森的,稍微出现点灵异片段,就能让人心脏不适。 楼梯上有一条血迹,是朝简留下的。陈仰不忍心看他血淋淋的右手:“我们快点……” 陈仰深呼吸:“快点做完任务就能离开了。” 朝简没说什么,只是跟着他。 . 陈仰先前只顾着赶时间送快递,没有在一楼过多停留,不记得有没有贴通告。他带着目的去找,很快就找到了通告,只不过纸被撕掉了,只有一小块还留在墙上。 那小块纸上面有两个字跟一串惊叹号。 陈仰抿嘴,虽然后面的内容没有了,但他能通过大家得到的信息猜出七七八八。 在楼里贴通告的工作是物业的吧。厉鬼的身份可以确定了。 陈仰瞥到朝简皱紧眉头面色发白,他下意识把对方受伤的右手捧在身前,脑子里想的是,物业为什么要严禁快递员进楼。 快递员曾经做了什么伤害住户的事…… 哪个住户? 陈仰梳理着所有线索,觉得这个任务的背景正在一点点连起来。 . 片刻后,陈仰跟朝简到了二楼,他俩放下木箱你看我我看你。 一两个瞬息后,陈仰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个西装男站在门口。这跟林书蔚描述的一样。 “你们是送快递的?”西装男看了看门外的两人,还有他们身后的木箱。 “是的,麻烦您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单子上签个字。”陈仰面带微笑。 “那……可以麻烦你们帮我把箱子搬进来吗?”西装男用商量的语气说。 “可以的。”陈仰点点头,眼神示意朝简,他俩抬起了木箱,西装男也连忙上来搭手,三人一起将箱子斜着托起来,缓缓地搬进了屋内。 把箱子轻轻放在地板上后,西装男很是客气,一个劲地向陈仰和朝简道谢。 “哗哗……”厨房的水龙头开着,传出洗碗的声音。 “老婆,冰箱到了,你来看下吗?”西装男对着厨房喊了一句。 厨房没人说话,只有断断续续的洗碗声,西装男叹了口气,他转头对着两人说道:“真是辛苦你们了,单子呢,我签收一下。” 陈仰将快递单递了过去,薰衣草的香味把他包围住了,他听着厨房的动静视线也往那边飘移,里面应该没人。 就在西装男签好单子之后,厨房的玻璃门被拉开了,一个身前系着紫色围裙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 陈仰的表情差一点没控制住,有人啊,这跟他预料的不一样。 女人没管西装男,她看了眼冰箱,有点嫌弃。 就在这时,西装男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喂!”西装男立即接通,“啊?警察同志您好,是找到我老婆了吗?” “还……还没有啊……” “如果有消息的话,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啊……麻烦你们了。” 西装男颓丧失望地挂断了电话,捏紧手机喃喃:“冰箱要双门的就买双门的,就这么点事我干嘛跟她吵架啊……怎么还不回家……千万不要有事……” 陈仰这才发现,西装男根本就看不见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西装男在女人的注视下走进了厨房,身形落寞。 “哗哗……”他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客厅的墙上挂着结婚照,照片里的男女笑的很幸福的样子。 陈仰瞥一眼结婚照,又看了看站在原地没有动的女人,她就是西装男的老婆。 陈仰拉了拉朝简,两人退出了202。就在陈仰准备把门关上的时候,女人的嘴巴忽然一张,身体猛地向后折叠,整个人像是拦腰折断的树干一般,左右摇晃着向厨房走去。 陈仰抓着门的手僵了僵,他既快又轻地带上门,声音发干地问朝简:“那冰箱是双门的吧?” 朝简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大概。” “人事无常。”陈仰不合时宜地有感而发,朝简蓦地抬眼看他,又垂下了眼皮。 陈仰正要把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快递单收起来,目光猝然一凝。 那西装男除了签名,他还多写了一个“8”字。 第129章 你的快递到了 陈仰看到“8”的第一反应是, 坏了,要重签,第二个反应是, 这可能是提示。 既然是提示, 就不会影响到这个件的签收, 陈仰的手指蹭了上去,那个数字没了,他绷着的背肌一松。 双门冰箱估计是西装男老婆的心愿,这是他的报酬。 陈仰回忆202的片段, 夫妻俩要换冰箱,妻子想买双门的, 丈夫可能觉得没必要, 两人吵了一架,妻子离家出走不幸死在了外面。丈夫在家等电话,后悔不该为了那么点小事吵架, 不知道妻子的鬼魂回来了就在他身边。 “那么点小事”通常都是事后平静下来的定义,争吵过程中可不会那么认为。 吵架也正常,生活就是磕磕绊绊着过的,然而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有些离别是死别。 陈仰的心念停在这, 门里传出西装男的凄厉哭声, 警方找到他老婆……的尸体了。 门突然打开,西装男满脸泪水地跑了出来,他似是看不见门口的两人,跌撞着往楼下跑,失足摔了下去。 陈仰眼睁睁看着西装满扭曲着身体慢慢站起来,头破血流地继续下楼, 走着走着他就恢复成了没摔之前的样子。只是脸色发青,瞳孔放大。 而他老婆一直在他身边跟着他。 陈仰起先还以为是冰箱冻尸,没想到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他看着形影不离的夫妻俩,一把扣住了朝简的手。 朝简失血的唇轻动,他冰凉的指尖渐渐被一股湿热缠上,连带着他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也潮潮的,像冬天躲在被窝里。 时间在冷面无情地流逝着,陈仰拉住朝简下楼:“8提示什么?这栋居民楼有我们看不见的第八层?”他说着打了个冷颤,鬼故事里有这样的情节,挺恐怖的。老套又恐怖。 “天台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第八层?”陈仰自顾自地说,“不过天台即便藏着任务的真相,我们也没办法贸然上去,除非有快递要送到那。” 目前他们连第七层都没去过。 陈仰的眼前浮现出那个穿着汉服,脚上戴了串不响的铃铛,脸被砸得稀烂的小女孩。 602的大爷说楼上没孩子。两种可能,一种是,小孩是楼下哪户人家的,还有种可能是,大爷在世的时候七楼的确没小孩,后来才有的。 陈仰感觉四周阴风阵阵,像是有无数鬼魂在哭。楼里有多个时间点,多个时空,平行空间一样,那些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全部聚集在了这里。 . 二楼到一楼的拐角处,陈仰看了看墙体,据小襄透露,厉鬼就是从这片区域出来的。 陈仰把手放上去,触及的不是皮肤,是普通的墙面,没刷过石灰,很粗糙,他将手收回来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水泥的味道。 厉鬼的尸体真的被砌进了这里?还是说,他只是在附近蹲点,逮捕送完快递下楼的快递员而已…… 陈仰定了定神,厉鬼随时都会现身,他在这思考什么,先出去再说! 朝简一言不发地被陈仰牵下楼,他们身后是诡谲阴魂和鲜红血迹,身前是微风和阳光。 陈仰再次听到了风声里的温柔缠绵。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体会他没有心悸没有落荒而逃,只觉得像这样跟朝简一起活着真好。 ——只有活着,活下去,才有一切可能。 “我包扎的松了点,血止不住。”陈仰松开朝简的手说,“我得把你的纱布拆开,重新包一次。”他匆匆下台阶,迎上队友们关切的目光,心里头热烘烘的,“阿缘给的纱布还有一块,我撕细一些,压着你的伤口缠紧……也怪我,第一次怕包太紧伤口坏死,没太敢收力……” “不用了。”朝简低语。 “怎么不用,你要等血慢慢流干?”陈仰后半句话被拦截,他回头,脸又冷又沉,“任务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他深呼吸压下心头的焦虑无力,“你这样,向东也这样,都在干耗生命……” 朝简一个阔步从陈仰背后上来,跟他并肩:“快了。” 陈仰反驳的话刚要蹦出来就滞住了,现在主线已经出来了,是快了。 “我还是要给你重新包扎一下,”陈仰无意识地不用拒绝道,“不准再说不用!” 后知后觉自己的莫名强势,陈仰飞快掀了掀眼皮瞥向朝简,发现他怔怔看着自己,一动不动没反应,像是被人点了穴。 陈仰以为朝简头一回被人用这样的语气对待,傻了,他轻声道:“我在跟你商量,血这么流下去不是事,我也知道把纱布拆开你会很疼,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忍一忍……” 话没说完就被抱住了。 . 凤梨过来时,陈仰把朝简拉开,用其他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了这一趟的收获。 “通告?”凤梨一头雾水,“这是怎么推理出来的?” 阿缘给他看自己手机上的备忘录笔记。 阿缘用眼神说,就这样,很简单啊。 凤梨看她的笔记,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撞得他脑细胞四处乱窜,他抓了抓软趴趴的头发,蹲下来画圈圈。 “能明白了吗?”向东敲他露在外面的那节脚踝,“再嚼烂就没味道了,能不能稍微动点脑?” “在动在动。”凤梨又郁闷又丧气,阿缘跟他一样都是新人,却在各方面碾压他,完完全全的碾压,好没脸啊。 凤梨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藏不住自己的心思,向东看得头疼,小屁孩怎么这么容易失去斗志。亏得这个任务没幻境,否则早没命了。 向东踢凤梨一脚:“丧个屁,你不是一直没皮没脸吗?多大点事!” 平时凤梨听老大这么说,他会嘿嘿嘿笑着耍嘴皮。现在受到环境跟经历的影响,凤梨感觉这话就跟鬼故事似的,他神经兮兮地摸了摸脸,还抓了好几下,抓红都没知觉。 向东黑着脸爆了句粗口,要是大家都能活着出去的话,得找陈白菜要点熏香给小梨子熏熏。他不怕朝疯子阻拦,陈白菜还欠他一个人情。 “8不出意外是指天台。”向东昏昏沉沉地掐了掐青紫的鼻梁,“也就是七楼上面那层。”他妈得,这一波快件送完他们还得待在这,他们要去顶楼,去天台。 凤梨不懂:“那为什么不直接写‘天台’这两个字?”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一楼贴任务背景的告示,写明厉鬼跟快递员,以及业主之间的种种?”向东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凤梨跑去找他仰哥求安慰,得到的回答是:你东哥是为了你的以后考虑,做任务可以依赖别人,却不能一直依赖,你你确实要多动动脑子。 他仰哥并不是时刻都温和友爱,也有严厉的时候。 . 第三个大件是302的,抓阄的人只有凤梨跟阿缘。凤梨抓到了单号,他记得302的门上插着钥匙,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拔掉。 302的快件虽然没有陈仰跟朝简搬的那个大,却也挺沉的。 凤梨的体型是瘦的,但他不是不健康的那种瘦,他有劲,麻烦的是,他跟老大要搬的纸箱没有抓扣的地方,不太好拿。 时间不多了。向东抽完最后一口烟,吐掉烟头用鞋底一碾:“走吧。” 凤梨像陈仰那样走在前面,倒着走,两只手托在纸箱下面:“老大,你不行了就跟我说,我们立马停下来。” “走你的。”向东的举止上看不出什么虚弱感,只是没走几步呼吸就开始紊乱。 凤梨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 陈仰停下给朝简拆纱布的动作,扬声喊道:“只要别搞出大动静,搬快递上楼的过程中是安全的,要担心的是到了三楼以后和出来之前。” “老子还能不知道?!一会老子就出来了!”向东哑着声音吼了句,脚步一晃,“梨子,走!” “东哥啊,我说真的,你头晕了一定要说,别逞强,不是说当老大的就不能弱,没那个道理……”凤梨的话声停住,他看着走来的高挑女孩,看她短发轻扬,眉眼清亮。 “噗通”“噗通”凤梨闻到了漫山野草的味道,他知道这不是爱情,不是心动,这是对蓬勃生命力的吸引。 阿缘站在凤梨面前,将腕部的佛珠脱下来,递过去道:“这个借你。” 凤梨呆住了:“为,为,为什么……” “你看了不下十遍。”阿缘直爽道,“你想要跟我借,我愿意,借你了。” 凤梨的脸“腾”地一红,老大的状况很差,他担心他们会不顺,就对阿缘开过光的佛珠动了小心思,他确实偷偷看了很多次,想借来戴戴,只是不好意思提,也觉得很没道理。 那佛珠和他的保命符指甲刀一样,意义非凡,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厚脸皮跟阿缘说“能不能把你的佛珠借给我戴一会”。 凤梨做梦都想不到阿缘会主动说要借给他。 “你真要借我戴?”凤梨暂时把快件放下来,挠着头说,“我出不来就没办法……” “那你就出来还我。”阿缘打断道。 “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姐!”凤梨的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了,还哭出了个鼻涕泡。 阿缘:“……” 向东:“……”真他妈丢人。 . 阿缘坐回原来的地方,看手机计算时间。 林书蔚靠过来,手肘抵着腿部,双手托腮,声音脆脆的:“姐妹,据我分析,头被暴击走路都成问题,更不可能扛重物爬楼梯,那个大帅哥全靠比普通人要强的意志在撑,他们爬楼肯定要时不时歇一会,也许他们出来的时候,这一轮的时间就结束了。” 阿缘看着一个男的用偏女性的声音喊她姐妹,她没露出让人尴尬的表情,只是问道:“那我们会怎样?” “直接任务失败。”林书蔚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阿缘把手机放怀里,双手交握:“这么凶残的吗……” 林书蔚一张消瘦的脸凑近:“姐妹,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很慌,那你怎么还不哭?” “我为什么要哭?”阿缘反问。 林书蔚一怔,他嬉笑:“也是啦,哭没用,我早就说了,小胖不听,他每次都是哇哇哭。”下一秒他的声音就从女声变成男低音,“我叫楚肆。” 阿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他道:“你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叫我一声四哥。” 她还没说话,林书蔚便冲她腼腆地笑了笑:“四哥很少对谁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欣赏。” 阿缘明白这是林书蔚。明明他才是身体的主人,可他出来的时候却不多,似乎比起应付这个世界,他更喜欢躲在那几个人后面。 一样米养百样人,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人生阅历。阿缘没有立场评论,她只希望自己脚下的轨迹不要因为身份号崩坏,任务要做,生活也要有,梦想更不能放弃。 林书蔚从阿缘身上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正能量,他心头震撼,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快要溢出来的羡慕。真好啊。 . 进了居民楼,凤梨把佛珠戴在了老大手上,强行戴的。 向东不信命,不信佛,只信自己。但他没把佛珠扔掉,不然小梨子能念个没完,他现在话都不想说,怕一张口就吐血。 凤梨正对着老大抬快件,时刻提防他昏厥,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地到了三楼。 “门上的钥匙没了。”凤梨捂着嘴让自己的喘气声小一点。 向东站不住地靠着墙壁坐下来,脸白得跟鬼一样,眼皮撑不起来,他满口血腥地低骂了几句:“梨子,速度点,敲门。” 凤梨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息一点,轻轻敲了敲门,贴着门压低声音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里面没动静,凤梨频频回头往楼梯那里看:“东哥,会不会没人?” “不会。”向东的气息虚弱,“再敲。”他又说,“别踢,只敲。” 凤梨擦擦脑门的冷汗,收件人关系到他的生死,他哪儿敢踢门啊。又敲了几下,凤梨背后的汗毛毫无预兆地竖了起来,他预感到什么,手脚僵硬一动不动。 一片死寂中响起向东的声音:“您好。” 凤梨听到老大的声音才敢睁眼往后看,一个男人拎着一袋水果站在楼道里。凤梨大惊,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发现老大要倒,凤梨一把扶住,他在那人看过来时,挤出一个笑容:“你好你好,我们是送快递的。” “这么快就到了啊,挺快的,我还以为明天才能到。”男人走到门口,嘴里嘀咕,“我怎么把钥匙忘拔了。” 凤梨嗖地扭头,门上真的插着钥匙! 时空变了。凤梨意识到这点,心里突突突乱跳,身体紧紧贴着老大。 向东的额发被冷汗浸湿,他单手按在唇边低咳了一声,充血的眼睛往男人那看。体型瘦高,穿深黑色工作服,面容疲惫,像是刚下班。 男人拧着钥匙打开门,他把水果放鞋柜上面,转身道:“这么大的快递搬上来一定很累吧,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凤梨说,“需要我们帮您把快递抬进去吗?” 男人笑着摆手:“不用的,我自己来就行。” “那您签收一下。”凤梨给他笔。 男人利落地写上名字,将笔递还给他:“你看看,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了。”凤梨瞥瞥单子上的签字,何先生,他把单子收起来,“那您忙。” “诶。”男人笑容亲切,“慢走啊。” 凤梨拉了拉老大的手臂,走了啊。 向东的余光往门里斜去,他看见鞋柜上有一叠安全知识相关的传单,还有个工作证。 凤梨沿着老大的视线偷瞄,他无声惊叫,物业!是物业!302的户主何先生就是楼里那个…… “慢走啊。”男人又打招呼,待人处事温和有礼,没什么脾气很好说话的样子。 凤梨既恐惧又不解,这个物业对快递员很客气,也知道快递这一行的不容易,并不讨厌这个群体啊。 “咳!”向东咳嗽着往凤梨身上一靠,嘴唇乌青,“走。” 凤梨回过神来,赶忙抖着手扶老大下楼。 朝简脖子上那么一圈掐痕,手也烂了,血一直止不住。而老大的头部跟脸非常惨烈,鼻腔外围跟嘴边都有干涸的血迹。户主却好像看不见快递员的伤。 向东被凤梨搀扶着下楼梯,他们走到三楼下二楼的楼道里时,同一时间感应到什么往后看。 瘦高男人站在三楼的楼梯口,脸还是那张脸,只是不再挂着和气的笑容,他往下伸头,冷冷俯视过来。 妈得!向东咬牙:“快走!” 凤梨惊恐万分,时空又变了,现在的那个物业对快递员憎恶至极,那眼神恨不得把他们剁碎了一口一口吃掉。 楼道里响着粗重的喘息声和极力放轻的脚步声。凤梨个子矮,背不起向东,只能搀扶,他满头大汗心跳如雷,曾经在街头躲刀棍的慌张跟这个没法比。 一楼出口的亮光在凤梨的视野里出现,他眨了下眼睛,汗珠从眼皮上滚落,视线模糊了一瞬又变得清晰。 快了!就在前面!马上就能出去了! 一股森冷恐骇的气息正在逼近,凤梨不敢再回头,他哆嗦着,腿软的要带着向东一起往下摔。 向东在危急关头将他捞起来:“踮起脚跑!快点!” 凤梨把舌头咬得鲜血淋漓才克服住求生的本能一个人逃跑,他继续攥紧老大的胳膊,以最快的速度往一楼出口处冲。 向东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头部的剧痛让他整张脸变得扭曲。 “老大,你振作……”凤梨的气声还没说完,他往后瞥的眼角瞥到什么,整张脸煞白。 追下楼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的斧头! 这个时间点的他还不是鬼,是对快递员无差别杀害的杀人犯?! 凤梨的脑子里是空白的,不知道该庆幸还是绝望,他只知道绝不能发出大动静招惹墙里的厉鬼。不然到时候就真的完了。 对着人还能躲一躲拼一拼,面对厉鬼只能等死。 快点!再快点!凤梨搀着向东冲下一楼,向东脚步虚软地往前栽去。 凤梨要扶向东,却被他用尽全力往前一推:“走!” 提着斧头的男人已经逼近,他身上的血腥味重得像是刚从屠宰场过来的。 凤梨站在距离出口只有几步距离的地方,一滴一滴血珠在他瞪大的眼瞳里晃过去,往下滴落,他想扑过去保护倒在斧头底下的老大,身体却被本能控制住了不听他使唤。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人影从外面冲进来,猛地将向东从斧头下面拖走,大力又利索地把他往背上一捞,拔腿就跑! 凤梨傻愣着,直到一阵裹着锋锐之气的风从他身边刮过,伴随着一句充满震慑力的“跟上”,他才找回身体的支配权,抬脚跟着跑了出去。 . 向东是被扇醒的,他撑开沉重的眼皮,叹息着看向近在眼前的那张脸:“陈白菜,你怎么也下地狱了?” “下个屁,我妹在天堂等我呢,我就是死了也是去那。”陈仰往旁边一瘫,大口大口喘气,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他抽搐的小腿摩挲,他动了动:“没事。” 朝简垂着眼眸,看不清眼底有什么。 陈仰有点怕朝简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这时候发作,他快速剥了个奶片。本想递过去的,结果直接喂到了对方嘴里。 朝简愣怔地含着奶片,周身的寒气有所缓解。 陈仰以大字型的姿势躺在地上,任由朝简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向东浑身无力起不来,他侧躺着面向陈仰:“怎么跑进去了?不是不行吗?” “刚想到的漏洞。”陈仰说,“提示是,不准快递员进这栋居民楼,厉鬼抓杀快递员。”他顿了顿,“只要进楼的时候不带着包裹,那就不是快递员的身份。” 给各个住户送包裹是为了他们收集线索,但包裹本身却是陷阱,误导,限制着他们的行动范围,导致他们每次只敢去收件人所在的那一层楼,上面都不敢去。 而且次次只有送快递的人进出,其他人全在外面等,要是送快递的人死在里面,那条线就断了。 向东听完陈仰说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憋了一肚子脏话:“这漏洞是他告诉你的? 陈仰说:“我自己想的。” 向东的心里好受了一点,他宁愿挨斧头,也不要对朝简道谢。 “幸亏你们没惊动厉鬼,不然我冲进去也只能给你收尸。”陈仰心有余悸。 向东推了一把深陷在自我谴责情绪里的凤梨:“交单子去。” “老大,我……”凤梨刚开了个头就有一串佛珠落到了他怀里,他听老大说,“把这个还给人家,知道要说点什么吧?” “知道。”凤梨吸吸鼻子,“那我去了。” 向东跟陈仰透露了302相关,他眯起眼睛回忆着:“当时那家伙朝我举斧头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味道。” 陈仰的心底蹦出一个想法,他脱口而出:“油漆味?” 向东双眼一瞪:“对!就是那玩意! 陈仰摸口袋拿烟盒,根据现有的线索来看,302的何先生是物业,厉鬼,也就是101老奶奶口中给她网购的小何。 301曹桂芳暗示的油漆是厉鬼身上的。 202的线索是“8”。 陈仰从烟盒里拔根烟咬住,现在这一轮还剩一个快件,他想知道送完后会怎样,中年快递员还拉不拉快递过来。要是不再有快递,他们就一起去天台。 这是披着个人任务皮的团体任务,太讲究合作了。 . 陈仰一根烟刚点燃,林书蔚就已经跟阿缘匆匆抬着包裹进了居民楼,二十分钟时间快走到头了,他们必须抓紧。 最后一个包裹的收件人是501的。 之前武庆给502送过快递,他透露说当时等502住户开门的时候,感觉后面有双眼睛在看他。 但501的门是关着的,门口有几袋放了很久的垃圾。 阿缘一边咀嚼着武庆留的信息,一边和林书蔚一起抬快递箱,她从他的言行举止里得知他是楚肆。一样的相貌一样的体格,却能给人一种安全感,气质都变了,冷冽凌人。 上楼的途中没危险,阿缘跟林书蔚就在不发出大响动的基础下提起了速度,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死神的刀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面。 一到五楼,林书蔚就腾开手敲门:“送快递的,开一下门。” 阿缘忽然往猫眼那看,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门里面像是有双眼在透过猫眼瞪他们。 林书蔚走过去,弯腰低头,他将一只眼睛对着门上的小孔。 “你这样会恐吓到里面的……”阿缘话说到一半,门从里面开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神情戒备地看着他们,“快递呢?” “在这。”阿缘拍拍大纸箱。 女人要把纸箱往里面拖,可她拖不动,她瘦得皮包骨,脸色干燥泛黄,眼下有一片深重的青黑色,看起来极度缺少睡眠。 “姐姐,要不我们帮你弄进去?”阿缘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得阳光灿烂,很有亲和力。 女人看了看她的笑脸,绷着的肩膀软下来一点,迟疑了一会说:“那行吧。” 阿缘跟林书蔚前脚把纸箱弄进屋,那女人后脚就将门关上了,她关得飞快,好似关慢一点就会被洪水猛兽盯上。 女人把门关上以后没送手,她推了推门,摸一下门锁,又推推,摸门锁,再去推门,摸门锁…… 阿缘目睹女人一刻不停地重复了六七遍,她的眼角抽了抽,脚步往客厅方向挪了挪,发现窗户都是关着的,屋里的空气极度浑浊。 有几只小黑虫飞到了阿缘的脸上,她快速抹掉,偏头去看林书蔚。 “女士,快递给你放这了,麻烦你在单子上签个字。”林书蔚拿出纸跟单子,冷淡道。 “你们快递员都是用扔的,我得先拆开看看,里面的东西要是坏了,我就拒收。”女人把散乱的长发往后拨,“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找剪刀。”她徒然发出细尖的叫声,“别开门!” 阿缘吓一跳,501的女住户疑神疑鬼,精神状态很差,很像是以前受到过惊吓。她闭着一只眼睛往猫眼那凑,看到的是对面的502。 楼道里有些昏暗,猫眼看的时候挺瘆人的,阿缘有种随时都能看见一张人脸的惊悚感。 女人进了房间,迟迟没出来。 阿缘跟林书蔚对视一眼,耳边是滴答滴答的声响,墙上的时钟在走。 “不行了,我们再不下楼就完了。”阿缘捏紧口袋里的手机,可是他们还不能下楼,因为单子没签收。没有客户签字的单子,他们下楼也是任务失败。 林书蔚大步穿过客厅推开房门,里面没人,只有一台电脑在开着,桌上跟桌下堆满了各种垃圾,床上也是凌乱不堪。 女人不仅长时间没好好睡过,也像是长时间没出过门的样子。 “人去哪了?”跟过去的阿缘心里发慌,她突然抓住了林书蔚的衣服,眼睛惊愕地瞪着一个方向。 客厅的窗户不是关着的吗,怎么现在打开了?谁开的?没看到那个女人去开……阿缘看到了什么,心跳跟呼吸都骤然一停。 有一双脚缓缓从窗户外面伸了进来,接着是两条腿,腰,上半身,长头发…… 那女人正在一点点倒着往窗户里爬。 像是回放。 第130章 你的快递到了 女人倒着从窗户外面爬了进来。 阿缘攥住了腕部的佛珠, 硌得她皮肉发疼,她屏住呼吸看那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是倒立着爬行,是倒退, 先是脚往后挪行, 再是手, 全程都如同慢镜头回放。女人披头散发,后脑勺稀烂。 阿缘几乎是在看见女人头后的情况后就得出一个猜测,她是跳楼死的,后脑勺着地。 现在时空倒转, 女人正在回到死亡之前! 阿缘朝林书蔚投过去询问的眼神,林书蔚没回应, 他的嘴唇在动, 内部正在开会。 女人倒着爬进房间里,门在那一瞬间自动关上,里面传出哐当哐当响, 夹杂着一声惊恐尖叫:“别过来!” 阿缘下意识迈开脚步,林书蔚拉住她,对她轻摇头。 “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别过来别过来……呜……对不起……”房里的女人在神经质地哭叫呜咽。 阿缘跟多数人不同,她恐慌的时候脑子里不会是空白的,反而转得更快, 越慌越快, 一个一个信息在她眼前浮现。 501的住户门外有好几袋放了很久的垃圾,有段时间没出过门开过窗,严重缺少睡眠,疑神疑鬼,反复检查门锁……她是不是曾经从猫眼里看到了什么,受惊害怕, 最终精神失常选择了轻生?那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阿缘往门口的猫眼那瞧,难道……她抠着佛珠的力道加重,501对面是502,从猫眼里能看得到。 那女人还在说对不起,她愧疚又痛苦,像是良知跟求生的本能已经交锋了无数次。 阿缘平时不喜欢刷微博看社会新闻,看多了会让她被负能量侵蚀,从而对这个世界失望,对生活失去经营的信心,但她不看新闻不代表活在无菌室里,她结合眼前所见所听脑补出了一个恶性事件。 502的小姑娘被害了,501的住户无意间从猫眼里目睹了过程,凶手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她被盯上了不敢出门不敢报警。因为她不能确定凶手被抓后能关几年,她怕被凶手或对方家人报复,还怕被害的小姑娘变成鬼魂找她,就那么把自己逼疯了。 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女人走了出来,她还是穿着那身七分裤跟纯色短袖,但她身上散发着浅淡的香水味道,没有一丝难闻的酸水味。 女人的长发扎成一个揪,露出纤长的脖颈,皮肤光洁,体型刚刚好,整个状态看起来跟先前判若两人。 女人的眼里也没有神经质跟焦虑戒备,只有被岁月特殊对待没怎么吃过苦的暖润,她向阿缘跟林书蔚道谢,并接过单子签字。 “你们会装跑步机吗?”女人轻声细语。 “不会。”林书蔚道。 阿缘瞥瞥靠在墙边的大纸箱,原来里面是跑步机,怪不得这么沉,她跟林书蔚搬得手都快要抽筋了。 转而又去打量眼前的女人,她看到了对方曾经的生活轮廓——热爱和温柔。 阿缘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那一刻她感觉死神的刀已经把她脖子划破了,她急匆匆拉着林书蔚离开。 501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门头的蓝底白字门牌号变成了黑色,像是被一支黑笔涂掉了。 林书蔚倏地往楼梯上面看。 阿缘也看过去,她什么都没看见,后背的汗毛却不受控制地乱竖了起来:“怎么……”才说两个字就被一声低喝打断。 “快跑!”林书蔚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楼下冲。 . 陈仰给朝简重新包扎了伤口,这次流血的状况减轻了不少。 朝简从始至终都盯着陈仰,目光没移开一寸。 陈仰摸了摸朝简被纱布条裹着的右手,又去碰他冰冷发白的指尖:“要不要吃奶片?” “我很渴。”朝简看着他。 “那你不能再吃了。”陈仰说,“水也没了,忍忍,回去就好了。”他没有多说,这时候任务要紧,但愿能快一点结束。 蝉在叫。 阿缘和林书蔚没死,却也没出来。时间所剩无几。 “完了……”凤梨望着居民楼的出入口呢喃,向东跟他背靠着背,昏沉得厉害。 “老大,仰哥站起来了,他是不是要进楼接应阿缘和林书蔚?”凤梨惊呼。 向东朝着黑暗坠落的意识凝住,他动了动眼睑:“扯屁!” 朝疯批把陈仰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不久前对方能放任陈仰进楼的原因向东大概能猜到,一,他当时离出口不远,陈仰好脱离,二,他怎么说也是老战友了,现实世界跟任务世界都有交集,那可不是路人甲临时队友,三……还人情。 向东宁愿被砍也不想接受朝疯批的恩情,朝疯批也一样。 陈仰要进去救他,朝疯批就割肉一般放开了手,想的是趁机把人情还了,谁也不欠。 现在那家伙还能让陈仰以身涉险?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绝不可能。 向东弯下腰两只手扶住头,朝疯批的身体结构不像人,被他掐了脖子手废了一只,皮肉破烂可见森森白骨,血流了那么多照样生龙活虎。 啧,老子怎么说也是一霸,竟然跟对方比较起来这么菜。要是有强化体能的药物就好了。 陈仰停在居民楼前的出入口处,直视楼里的阴暗,凝神留意里面的动静。即便找到漏洞得知不带着包裹进楼就不是送快递的,他也不能贸然踏入。 因为虽然能根据漏洞避开厉鬼,但还有提着斧头追杀的凶犯。 楼里的时空一直在流动,时间点错乱得没有章法,可能还会因为快递员的念头发生改变,导致某段场景再现。除非看见阿缘跟林书蔚的身影,否则陈仰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情形。 几秒后,陈仰的眼睛蓦然一亮,他大步往楼里走,一条手臂从后面捞过来,将他勒回了原地。 这么一会功夫,两道人影已经向出口奔来,伴随着一股热腾腾的血腥味。 阿缘跟林书蔚擦过“任务失败”的那条界线赶在最后一秒跑了出来,一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大片鲜红色覆盖在阿缘背后的网球服上面,一道狰狞可怖的血口从她左肩延申到右腰,活生生将她的后背斜斜地一分为二。 林书蔚的伤集中在胳膊上面,好几道口子,最深的那道差点把他的小臂直接砍断。 “你们怎么伤的这么重?501出现了突发情况?”陈仰把昏迷的阿缘扶到一边,蹲过去检查林书蔚的伤势。 “碰到了生前的物业。”林书蔚的嗓音冷哑,吐字清晰,他的瞳孔也没有涣散,意志比向东还要强大。 陈仰知道跟他说话的是林书蔚那个“四哥”,他问道:“那人拿着斧头在楼里走动?” “也许。”林书蔚说,“从五楼上面下来的。” 凤梨听得倒抽凉气,他跟老大是在三楼到二楼的楼梯上遇上的那个疯物业,而林书蔚阿缘是从五楼往下逃的,至少多两层楼的危险。 哪怕他们当时都好好的,形势依旧艰难。因为林书蔚的体格很一般,他的朋友们都用他的身体,那几人在简单粗暴的单行线生死逃亡里帮不上忙,而阿缘是女孩子,新人。 林书蔚跟阿缘能有口气出来已经是万幸了。凤梨抓着汗涔涔的后脖子想,要是楼里没有死后的物业鬼,不需要顾虑脚步声,那局面就能好不少。 可是楼里偏偏有两个物业,一个死了的,一个活着的。 前者会在快递员的大动静下现身,至于后者……一旦时空转到他拿着斧头追杀快递员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凤梨在林书蔚的喊声里回神,他疑惑地看过去。 “小凤先生,能不能请你帮我拿一下包?”林书蔚指了指自己放在不远处的大背包,用虚弱的,恳求的声音说,“麻烦你了。” 凤梨一边按照对方的要求去拿包,一边咧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被叫先生了。还是林书蔚好相处,文文弱弱有礼貌。 不多时,林书蔚从大背包的底层拿出一个蓝色保温杯,拧开盖子往嘴里灌了几口,之后他的脸还是白的,神情却变得淡然。 陈仰扫了眼林书蔚手里的保温杯,底部跟瓶口毛糙糙的,泛黄发旧,看起来用很久了。 “你喝的是什么?”陈仰不动声色地询问,他没闻到药味,林书蔚怎么一副麻痹痛觉的样子? “水。”林书蔚轻轻闭了一下眼睛。 陈仰愣住,他见林书蔚摩挲着保温杯,声音细如蚊蝇:“那次我靠它撑过来了,这次也可以。” 原来是扭曲病态的心理作用。陈仰再去看时,林书蔚已经缩回了壳里,换成那个强大的“四哥”出来扛伤痛。 . 中年快递员骑着三轮车走了。 “终于送完了。”凤梨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他这趟出门只是为了跟老大去槟城看海吃狗粮,怎么没想到会有这经历,人生因此天翻地覆。 陈仰望着中年快递员离开的方向,他们送快递是为了通过住户收集线索,现在快递不送了。这也是一种提示。 说明支线的作用到此为止,剩下的就是根据已有的线索拼凑出主线连起来。 任务压根就不是送快递,所以他们送了一批又一批却还在这。 “进楼吧,我们要快点了。”陈仰说完就去看地上的林书蔚,“你呢?一起?” 林书蔚捂住伤得最重的地方慢慢起身,他用行动回答。 “那阿缘怎么办?”凤梨的尾音还没落下,小襄就踩着高跟凉鞋走过来了,她脱下阿缘的运动鞋给自己换上说,“我来背。” “你背?不行的吧?”凤梨打量她纤瘦的四肢,迟疑道。 小襄背起昏迷不醒的阿缘,平静道:“我不喜欢欠人情。”现在是个两清的机会。 台阶下的向东咂嘴,画家也是那死样。 在任务世界欠的人情,任务世界还,越快还掉越好,生怕那种情绪会成为幻境的素材。 “你是要凤梨搀扶还是?”陈仰问向东。 “还是你背我?”向东做填空题。 陈仰示意他看自己身边的朝简,并对他投过去一个“那怕是不行”的眼神。 向东的状态差,情绪起伏没有平时那么激烈,他没爆粗口,只回了陈仰一个白眼,以此表达他日了狗的心情。 陈仰察觉到朝简的眸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做任务以来,陈仰的背部基本都是朝简的地盘,不久前背向东是危难之际,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他刚出来,朝简就把向东从他背上拨下去了。 吃独食。 陈仰生平第一次用另一种心态体会这三个字的含义。 . 十人队还剩七人,其中四人都受了伤,一个比一个严重,这里没有医药用品给他们用,必须尽快离开任务地。 七人一起进了居民楼。陈仰和朝简并肩走在最前面。 小襄背着阿缘,凤梨搀着向东。林书蔚最后一个,他走得很慢,嘴里嘀嘀咕咕,每次他的意识只要稍微模糊一点,就会有一双手把它拉扯起来。 “太弱了,书蔚,你太弱了,真的太弱了!” “小林确实弱了点,回去要锻炼身体啊。” “我早就说过他很菜,要训练他,你们全宠着,我当坏人,呵。” “好了听我说,我刚才分析了一下,书蔚想要拥有四哥的身手,几率为零。” “……” 林书蔚凭借一己之力让队伍里多了一丝人气。 陈仰站在楼梯上往后看,他看到了一路的鲜血,疼痛,坚持,以及活下去的斗志。 ——他们是一群要回家的人。 陈仰的心跳徒然加快,像军队出发时密集的鼓点,咚咚咚地在他胸腔里敲击着,他听着那鼓声握紧拳头,血脉偾张,神情却是截然相反的恍惚,眼眶湿红。 腰上多了一只手,轻推了他一下,他猛然从那股怪异的亢奋和哀伤里抽离出来。 “走。”朝简在他耳边说。 陈仰于是抬起脚继续往上爬楼梯,每到一层都会被一种死亡的气流浸一遍,从头到脚从外到里。 此起彼伏的紊乱呼吸声在陈仰背后连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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