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哇哦。” 文青发现了什么,兴奋的叫起来:“帅哥,过来啊,有好东西!” 陈仰低头站在他身后,避开尸体的眼睛:“什么?” 文青突然作怪的移到了旁边。 陈仰的眼前没了遮挡物,他下意识的就要把头偏开,却在做出那个动作前瞥到了帐篷里的情况。 尸体不见了。 它躺过的地方有一块拼图碎片。 . 大家都看见了那块碎片,没人进去拿。 “等晚上吧。”赵元粗大的喉结上下一滚,“晚上就能进去了。” 钟名说:“可是晚上不能出帐篷啊,拿了拼图要在里面待到第二天日出。” 这下子还想说话的都闭上了嘴。 刚死过人的帐篷,尸体又莫名的消失了,进去拿了碎片出来都需要胆量,谁敢在里头待一个晚上。 文青招呼赵元:“校草,你去棚子那里给我找一个捞小鱼的网,长点的,我把拼图捞出来。” 赵元应声去了,钟名好心的陪他一起。 文青察觉到陈仰的古怪眼神,他很无辜的眨眼:“怎么?” 陈仰说:“这么谨慎?” 文青直起身,个头比陈仰矮一点,他踮踮脚,跟对方平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我很惜命的。” 陈仰没有跟文青对戏,他已经想到了对方安分的原因。 文青说过,他用他的命找出的线索,凭什么必须告诉别人,说不说,什么时候说都看他的心情。 所以就算文青有了什么发现,不确定的时候想用自己做试验,他也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来。 那是他一个人的狂欢,有人在场就失去了趣味。 他试验完没死,还是会分享结果。 像火车站那次一样,在一个自以为最完美的时候。 . 陈仰定定神,叫住还没走远的赵元跟钟名:“回来,不用去找网。” 他拿走朝简的拐杖,蹲下来去够帐篷里的拼图碎片。 “直接拿啊。”文青用只有朝简能听见的音量说,“我都不敢跟你借。” 朝简的目光落在陈仰身上。 文青从衬衣领口底下抽出领结,拿在指间饶了绕:“你们俩都不好玩,向东在就好了,他能激发我的肾上腺素。” “我的身份号是四位数,也不知道有没有特权选固定队友。” 文青突兀的说完,兴致缺缺:“还是一个人好,有了搭档,存活的几率不会提高,死亡的几率倒是会翻倍。” 他满脸善意的提醒:“你们要小心哦。” 朝简置若罔闻。 “拄着单拐很吃力吧。”文青把领结塞进西裤口袋里,手指指朝简屈起来的左腿,“你这腿有意思。” “出来了!” 赵元跟个大马猴似的,激动的蹦跳着叫道:“出来了出来了!” 那拼图碎片被陈仰捞出来,小半部分陷进沙子里,又让他用拐杖戳了出来。 一厘米大小。 图上只有一片深褐色。 陈仰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去看看自己的帐篷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有拼图。” . 醉鬼隔壁是清风的帐篷,他凑头进去找了找,仓皇的喊了声。 “有!我也有!” 何翔睿跟清风同时喊的,摄影师张劲扬他们虽没喊,脸上都写得明明白白。 都有,他们的帐篷里都有拼图。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像是被人随意丢了进去。 陈仰知道朝简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拐杖,之前在老集村不知被谁摸了,他用卫生纸擦了半天。没法子,陈仰只好拿着拐杖挨个掏帐篷,一路掏到自己那里。 陈仰的帐篷排在第一个,他的拼图碎片是一片红色。 很鲜艳的红。 十一个拼图碎片全部放在了一起,很小,也很零散,都不是连着的,根本拼不出什么东西。 大家围成一圈,生怕海风把碎片吹到了海里,那就完蛋了。 “看起来应该是很大的图。” 赵元抓了抓后脑勺有点长的发尾,抬头问道:“有人喜欢玩这东西吗?” 陈仰不行,他小时候没接触过智力类的玩具,长大了以后心血来潮的买过一些乐高,一套都没拼起来。 妹妹也不行,拼一会就不耐烦的丢到了一边,撒娇的说自己眼睛疼,手疼,难受。 他们兄妹俩对这方面的兴趣都很寡淡。 陈仰期待的望着朝简。 文青摸摸被风吹起来一点的厚刘海:“别看啦,他不擅长这一类的童趣游戏。” “上次火车站那两个影子里的沙漏,还是向东想的。” 陈仰顿了顿,敛去眼里的期待看朝简。 朝简回以沉默。 . “我……”冯初犹豫着举手。 文青一张脸几乎贴上他:“小弟弟,手不要乱举哦,这十一个碎片都是分散的,你能把残缺的那些幻想出来,将这张图补完整?” 冯初立马把手放了下来,头摇成拨浪鼓。 陈仰看了眼被文青欺负得不敢喘气的小男生:“你平时玩拼图?” 冯初塌下来的腰背挺了挺:“玩的。” “我有很多拼图,昨晚我就在熬夜拼才到手的一张图,我很喜欢拼。” 陈仰点点头说:“现在的碎片太少了,你还没办法看出什么,我们多找点,你就能研究研究?” 冯初红了脸:“是的。” 陈仰搔搔被晒得快要冒火的头顶心,碎片分布在整个浴场,很难找,又不得不找。 “谁想保管这些碎片?”陈仰问道。 没人回应。 陈仰并不意外新人们的躲避,赵元作为老人,胆量跟能力都有限,他也能理解对方的害怕。 唯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怎么文青这么安静? 文青瞧着硬币玩,不知在琢磨什么。 陈仰挠了挠渗汗的额头,这拼图碎片牵扯到任务背景,总不能随便丢哪,最好是随身携带。 既然没人出声,那只能他自己收着了。 晚上很有可能就是兜里揣着碎片,背后靠着女鬼。 陈仰弯腰用左手去拿碎片的时候,朝简的拐杖伸了过来。 “手什么样了自己不知道?乱碰什么。”朝简说,“文青,拿给我。” 文青一副受宠若惊样:“这么正式的叫我名字,太猝不及防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大家:“…………” . 对于朝简提出由自己保管十一块碎片一事,大家都没任何意见。 只有他的搭档不放心的再三确认。 朝简似是不耐,他抬了下拐杖,挥开了陈仰还放在碎片上方的手臂,低沉道:“不会有事。” 陈仰听到这句话才稍稍放松了点。 “请问二位,”文青整整西装衣襟,有种司仪的既视感,“你们是否……” “沟通”两个字跳到了嘴边,被陈仰给拦截了。 “大家都拍一下吧。” 陈仰指着沙子上面的拼图碎片说:“不要只拍一张合照,要分开拍,每块碎片一张照片。” 没带手机的他挪开位置,让他们来。 带了手机的挨个上前拍下碎片,尽管拍在手机里也有点发毛,可他们心里都清楚,要完成任务不能靠个别人。 他们是一个团队。 这时候再退缩就说不过去了。 张劲扬第一个上,他是个直男加大老粗,咔咔咔一通拍,十一张有十张都是糊的,于是他又重拍。 还是糊。 清风好心提醒:“手不要晃。” “晃什么晃,是我的手机有问题。”张劲扬说 “一拍特写就会糊掉。” 清风伸出葱白的手指拿走他的手机,快速拍了两张给他。 照片很清晰,没有一张是模糊的。 撒谎翻了车,翻的如此快,张劲扬的脸黑成锅底。 清风一甩道袍的宽袖:“还有谁手机有问题的,我可以帮忙。” 没有人。 只有张劲扬。 他的脸彻底黑成了破锅底。 “不要打架,”何翔睿按住张劲扬,“我们都是苦命的人,接下来不知道会有多么可怕的事情发生,我们要互帮互助……” 张劲扬捻什么垃圾似的,把肩头的手捏起来,丢开。 何翔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决定不跟这个家伙打好关系。 其他队友和蔼多了。 . “你们手机里有修图软件吗,可以把照片拼一拼,没事的时候就看看,发挥一下想象力,开脑洞,没准有惊喜。”赵元保存照片,心说也有可能是惊吓。 “我手机里有修图的APP,”钟名晃了晃手机,“可问题是没网啊。” 赵元凌乱脸,他忘了这一茬。 大家都拍好照片之后,文青就把拼图碎片给了朝简。 上午八点多钟,沙滩上的阳光刺眼,他们撤到了一个棚子里面,粗糙的填饱肚子。 面包不香了,饮料也不甜了。何翔睿吃着吃着就面如死灰:“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还没结婚。” “…………” 谁结了,我们也没有。 “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我们分析分析。”赵元把矿泉水瓶攥得有点变形,“虽然大人也有喜欢拼图的,但是比例不大,受众主要还是小孩子。” “文先生说浴场有女鬼,怀疑是这次的任务目标,那把这两点一结合,会不会对方就是个小女孩?” 冯初反驳道:“拼图的碎片太小,是成人版的。” 赵元的想法被推翻了,他一时想不出其他的,就没什么目的的碰碰这,碰碰那。 “呼呼” 棚子里的落地电风扇突然转了起来! 众人脸色剧变。 尤其是正对着风扇的何翔睿,他感觉吹到脸上的风都有腐臭味,整个人吓得啊啊大叫。 “是我,我按的。”赵元赶忙说,“我按的风扇。” “他娘的,你瞎按什么啊!”何翔睿气的把半个苹果砸向赵元。 这时冯初捏紧面包来一句:“这里的物品都过期了,电风扇为什么还能用啊?” “更衣室里里也还有水。”陈仰说。 也许是个爱干净的女人,后半句他没说出来。 . 气氛瞬间陷入无言的惊惶不安里,白天的浴场都变得瘆人起来。 “接着刚才的讨论。”陈仰把水给朝简,出声打破了不断蔓延的绝望。 摄影师总结道:“曾经有一个喜欢玩拼图的女人死在了这里。” 棚子里像是刮过了一阵阴风。 陈仰翘着手指头抹了把脸:“你们记不记得,那个喝醉的人死的时候……” “没有眼珠。”冯初接道。 陈仰的余光扫过去,这个男生是新人里反应比较快的。 “有眼无珠吗?”赵元傻兮兮的问陈仰。 陈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帐篷,海边,看日出,等日落,男性朋友?” 赵元不知想到什么,他如遭雷劈的站起来:“咱们十个人里面,有谁做过对不起女朋友的事?” 回应他的不是莫名其妙,就是没有。 赵元紧紧盯着大家,重复问了一句:“真没有吗?劈腿,家暴,欺骗之类!” 这回的结果跟上次一样。 只是多了文青的笑声,他托腮说:“校草,你的脑洞有点狗血俗套。” 赵元听文青这么说,他没生气也没窘迫,一张青涩未退的脸绷得死死的,瞳孔微微震着。 . “我谈过一个女朋友。” 这是赵元把陈仰叫出来的第一句话,他压制的不安全释放了出来,手足无措的说:“她误会我劈腿,辍学了。” “真的是误会,我没有劈腿,我打电话解释,她不信我,一口咬定是我变了心,那时候是在高三,要背考,我爸妈又离婚,我很烦,我没多少耐心,我,我也有错,我应该在她不回来读书的时候再多劝劝,我……” 赵元语无伦次,眼眶红红的,那里面满是慌乱。 陈仰说:“你这是开启了什么脑洞?” 赵元一顿,他胡乱擦了擦眼睛:“电影里有这种的,鬼会把伤害过它的人都聚到一起,一个个的复仇。” “再有就是,一栋别墅或者什么地方,几个陌生的人出现在那里,鬼跟他们没交集,纯碎就是替天行道,我怀疑我们就是这样。” 赵元瞪大眼睛:“我问了那个问题试探,他们都说没有,肯定撒谎了。” “都不承认,不敢承认,现在心里还不知道慌成什么……” 陈仰打断道:“我没有。” 赵元:“啊?” “我说,我没有女朋友。”陈仰说。 赵元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就好……那就不是……” 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往拄拐的那位身上看。 陈仰说:“他也没谈过。” 赵元紧绷的脸部肌肉松了下来,十个人里面,有两个没交往过女朋友,也能确定他们没说谎。 这个结果足够让他否定自己的猜测。 赵元活了过来,他不好意思的说:“我是不是还是很笨啊?” 陈仰说不会,脑子动起来,比不动强。 即便思路是错误。 . 浴场太晒了,大家各自拿着儿童塑料铲挖沙子,找拼图碎片。 或许还能挖出点别的东西。 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们都默契的忽略掉了。 陈仰站在救生员的高台上面,他的头发是一伙人里面最短的,太阳一照,头皮火烧火燎。 “文青去了女士更衣室。” “不管他。”朝简坐在遮阳篷下,拐杖在四周翻动。 陈仰眺望整个浴场,这里有十个活人,一只鬼,数量多的一方没有半点优势。 他无意间瞥到了什么,双眼一睁:“两点钟方向有台阶,我们能上去吗?” “不能,别想。” 朝简把拐杖丢一边:“这是个非典型封闭空间。” 陈仰听着这个说法,眼前是广阔的视野,一对比有种悚然感,他从高台上俯视少年:“你怎么跟文青一样,也不喜欢挖沙子。” 朝简拿出一个奶片,没撕开包装,只是用拇指跟食指一点点捏碎,捏成粉末。 陈仰:“……” 该吃药了。 可是不行,现在不能让他吃。 陈仰隔着布料摸摸裤兜里的药片,今天的那一粒要等到日落前才能给他。 “陈先生!” 不远处的冯初踩着沙子奔跑过来,他仰起一张晒出两大坨腮红的脸大喊:“我有发现,拼图,第十一个帐篷里的,深褐色的碎片……我,我怀疑是……我怀疑是,是那个……” 气喘不上来,说话断断续续。 陈仰迅速下了高台,把他拉到遮阳篷下面:“你先缓缓。” 冯初有点脱水,他拼命咽口水缓冲冒烟的嗓子:“深褐色,礁石,深褐色的。” 礁石?陈仰的视线飘向浴场,左右两边都有,他激动的用手背打朝简胳膊:“快,你快把碎片拿出来。” 打完想起朝简的情绪不太好,陈仰有点忐忑。 然而朝简并没有发怒,他把一把碎片抓出来,丢在了旁边的空椅子上面。 陈仰找出深褐色的那块。 先前陈仰看着这颜色,没往礁石上面联想,这会有了冯初的猜测,他再去看的时候,就觉得十有八九真是礁石。 “还有这个,麻灰的纹路。” 冯初翻碎片,指着露出来的那一块说:“它像不像石头?” 陈仰的心头一跳,他立即往沙滩上看。 “我怀疑整个拼图是张照片……” 冯初擦掉流到脖子上的细汗,抖着嘴唇说:“照片里的背景就是这个浴场。” 第58章 海水浴场欢迎你 挖沙子的几人在遮阳篷下汇合, 陈仰让冯初说出自己的想法。 冯初一下子成了焦点,他有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结巴着说出碎片的事。 赵元看着冯初:“总共十一块碎片, 一块是礁石, 一块是小石子, 那剩下九块呢?分别对应的是什么?” 冯初捏了捏湿乎乎的手指,难为情道:“我还没找到。” 大家没说什么。 猜出两块碎片对应的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冯初发现的信息直接指明了方向。 “礁石只在浴场两边,范围变成了二选一。” 何翔睿的紧身运动衣是黑色的, 一套都是,很吸热, 他头发里全是汗, 一滴滴的从发梢上滴下来,像刚洗完头。 “我们照着其他九块拼图碎片去对比,这样就能确定照片是在哪一边拍的。” 清风高高卷着道袍袖子, 两截沾着细沙的细白手臂不停在脸颊边扇风:“确定了呢?不用找剩下的碎片了?” 不想挖沙子了,这个工作既无聊又挑战心脏。 担心下一秒会挖出什么,又怕在太阳下晒了半天,什么都挖不到。 最糟心的是,只能白天挖沙子, 找线索, 太阳下山以后凉快了就不能出来。 这不是坑人吗? “怕是不行。”赵元根据陈仰的表情说,“还是要找其他残缺的,全部拼起来,任务背后的故事就出来了。” “说不定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找拼图。” 陈仰蹲在椅子边看那些碎片,他闻言,汗涔涔的眉头轻跳, 有可能。 看似简单的任务,都不好完成。 . 大家决定分成两拨,一拨试着用手里的残缺碎片去比对两边礁石,判定照片里的背景位置,一拨接着挖沙子。 工作分好了,所有人都没走,篷子底下虽然也热,却比完全暴露在烈日下要稍微好一点。 “早晚温差太大了。”赵元眯起眼看火红的太阳,身上年轻紧实的皮肉发出抗拒的信号。 昨晚来的时候,冷得要死,现在热得要死。 张劲扬抄起灰色T恤擦脸跟脖子,一大片胸腹肌肉有力的起伏着,鼓噪的热浪跟血气连绵不断。 太晒了。 想往海里跳。 对水的渴望刺激着大脑皮层。 张劲扬捋了捋一头脏辫粗喘了几声,他一把脱掉湿T恤抓在手里,锋利的眉眼拧紧:“我去更衣室冲凉,谁跟我去?” “我……我吧,”何翔睿咬了咬牙,“我去,我想冲一下。” 体温高到濒临爆表,再不降一降,他很快就会控制不住的扑进海里。 张劲扬跟何翔睿没走多远,摄影师也跟了上去。 虽然更衣室里阴森森的,可水管里的水应该没问题,陈仰用过了的。 . 冯初,钟名,清风三人都属于纤细体格,汗毛稀松,流的汗跟张劲扬三人比起来算是少的,他们还能撑一撑。 晒得不行了就上来歇一会。 钟名把连帽衫的帽子捞下来,他出道满打满算才一年,目前是个三十八线小明星,接不到什么好通告,工作室对他形象上的要求却很高,要他减肥,维持身材,保养护肤。 像是始终在为他的爆红或者被包养做着准备。 钟名皮肤嫩,有帽子遮着,脸还是有种脱皮的疼痛感,他不想管了,索性把连帽衫的拉链拉下来,脱掉放椅子背上,只穿着圆领薄衫,漂亮的锁骨泛着绯色。 “我上学的时候因为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爱上了海边,每年至少去看三次海,这次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以后我都不去了。” 钟名的脑袋耷拉了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那份茫然跟压抑飘散了出来,试图钻进在场的所有人心底。 清风捞着脏脏的道袍下摆,让燥热的海风在他腿间穿梭:“你穿得多轻便,哪像我这身,又长又厚重,还不能脱,脱了就光膀子。” 钟名没有得到安慰,他指了指棚子:“那有泳裤,你要不要换上?” “不了。” 清风果断拒绝,那些东西不知道在浴场存放了多久,沾了多少死人的味道,他不敢穿。 冯初没跟他们说什么,他抱着手机往左边礁石那走,钟名拉着清风加入了进去。 “都别颓了,我们这些人里面,最惨的还是那个拄拐的,我们起码能走能动,他残着一条腿,行动不便。”钟名的球鞋里掉进了沙子,硌着脚心,他也没拖鞋清理。 清风发出悲悯的唏嘘:“是啊,他那样,鬼来了都没法逃跑。” 一直没说话的冯初忽然来了一句:“我不觉得他惨。” 清风跟钟名都面露不解,那个人还不惨吗? “他有陈先生。”冯初说。 . 陈仰不知道三个新人谈到了他跟朝简,他还在看拼图碎片。 赵元见陈仰右手食指的纱布脏了,提醒他道:“哥,你这弄到了沙子。” 陈仰不在意的说:“没事。” 赵元蹲下来,关切的问:“你的手怎么弄成了这样?一下包了四根手指,切菜切的吗?” 他的脑洞是黑的,简称黑洞。 陈仰抽抽嘴:“指甲翻了。” 赵元痴呆了好一会,惊得舌头打结:“翻翻翻,翻了?” 卧槽,疼死啊! 赵元有次打篮球的时候把脚趾甲给踢翻了,疼得他当场跪地痛哭,至今仍是他青春记忆里最深的一道疤。 那真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之一。 赵元凑近些,傻傻的看着陈仰的双手:“你是全翻了,还是翻一半?” “三个全翻,一个翻了一半,弟弟,你身上的火气太大了,别凑我太近。” 陈仰用手肘怪了怪赵元。 “三个全翻”这四个字让赵元受到了不小的经吓,他恍惚的起开点,心里对陈仰的敬佩又深重了一层。 这也是个非人类,跟拄拐的那位一样。 赵元搓了搓自己的手指,都好好的:“这里很热,你的手会不会化脓感染?” 陈仰说:“进来前去过医院。” “那你明天得换药吧。”赵元蹭蹭脚下的沙子,“明天我们应该还在这里。” 陈仰:“能撑。” 赵元往朝简那瞥,视线从他的左腿飘到他的拐杖上面。 朝简侧低头。 赵元背上一毛,他咧嘴笑道:“简哥,要是你们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可以喊我一声。”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元没想过朝简会回应,对方在小尹岛只搭理陈仰,其他人都不鸟的。 好像自带屏蔽功能,永远只有陈仰一个人在他的视野范围里面。 所以当朝简开口的时候,赵元脑袋死机。 好,朝简嗓音极低的说。 赵元震惊之余忍不住的猜想,朝简破例接受他的好意,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陈仰? 单箭头吧,赵元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这么想的,眼里就写上了这句话,他只看见朝简的面色猝然阴了下来。 “!” 赵元连忙撤了,没敢再去猜疑。 . “诶,赵元,你帮我看看……人呢?”陈仰东张西望。 “看什么?” 头顶响起朝简的声音,陈仰回了神,指着一块碎片说:“这是我帐篷里的。” “碎片上是鲜艳的红色,有没有可能是挖沙子的塑料小桶?” 朝简看了眼,说:“也许。” 陈仰还没来得及把这个信息归纳起来,又听他道:“我的看法跟你不同,我认为是红裙子。” “红裙……”陈仰把嘴闭上,行吧,在结果出来前,哪个都有可能。 陈仰没再盯着看了,他让朝简把碎片都收起来。 “我们去更衣室找找文青。”陈仰说,“他进去就没再出来,喊了也不应。” 朝简拄拐起身。 陈仰看他的拐杖上都是沙子,蹙眉道:“我背你吧。” “不用。”朝简搭着双拐往更衣室走。 陈仰走在少年身旁,他们的影子在沙子上面拖得长长的,风吹不散,太阳晒不焦,一直跟着他们。 . 男女更衣室不在一边,是正对着的,中间隔着一块空地,脏兮兮的。 陈仰冲男更衣室喊了声,里面稀里哗啦的水声持续不止,夹杂着何翔睿的应声。 看来三人都没事。陈仰拉着朝简去了女更衣室。 这是陈仰第一次进去。 女更衣室比男更衣室要阴冷许多,布置是一样的,同样只有储存柜,一排水管,两个长凳。 而文青就趴在长凳上面,脸歪向里侧,双手垂在两边,身体一动不动。 死了? 陈仰眼皮痉挛,他抓住朝简的胳膊,同一时间,朝简的拐杖往文青头部挥去。 “栗毛,你打人的手法还真是简单粗暴啊,喜欢爆头吗,好血腥。” 凳子上的文青跟个僵尸似的直挺挺坐起来,避开朝简的拐杖:“这习惯不好,要改啊,这么暴虐会讨不到老婆的。” 陈仰在朝简前面开口,他没好气道:“文青,你装死吓唬我们?” “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子。”文青晃着腿,“再说了,要吓也只能吓吓你,你边上的我可没本事把他吓到。” 陈仰无语了会:“别人喊你,你怎么不吱声?” “睡着了啊,这里阴阴的,很好睡,你不觉得吗。”文青打哈欠。 陈仰:“……” 不觉得,陈仰是带着一身热汗进来的,这里的凉意一股脑往他张开的毛孔里窜,他浑身流动的血液都慢了下来。 文青理理厚刘海:“有新发现?” 陈仰说了冯初的猜测。 “哇哦,新人里的扛把子。”文青拍拍手,“这让我想到了孙娘娘,他的潜力也不错,我知道你很看好他,可惜了。” “报恩报恩,把自己的命给报了出去。” 文青轻笑:“现在的成年人,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的不多,他能做到这一点,还是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陈仰垂了垂眼。 画家是救过孙一行,确切来说,是救了扶梯上的他,朝简,孙一行,向东。 那时候只要有一个没有踩对层数,四个人都会死。 孙一行紧张过度,傻傻的站在原地忘了动弹,是画家把他推了上去,并且数好了层数。 陈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帅哥,你来给我送线索,我也礼尚往来一下好了。”文青盘起腿,“我来更衣室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的在开柜子。” 说着手一指:“就是你后面那个。” 陈仰脸上的血色顿时被抽空大半,他缓慢的往后看。 335。 “3……3……5……”文青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声调刻意拖得冗长,“储存柜没钥匙,要用小牌子扫码验证才能打开,她的牌子在她手上套着。” “得找小牌子啊,更衣室里我都找过了,没见着,会在哪呢,愁人。” 陈仰的喉头干涩:“她长什么样?” “没看清,是个背影。”文青捏着硬币一转。 陈仰看那枚硬币在凳子上不停的旋转,一圈又一圈,又快又稳。 “小牌子会不会在男更衣室?”他说。 “找了,没有。”文青把硬币一收,“我再睡会,说不定她还会出现。” “找拼图碎片的事我就不掺和了。”他两眼一闭,“你们加油。” 陈仰问道:“凳子缝里有头发吗?” 文青摆了摆手。 . 男更衣室里传出有点快的脚步声,陈仰出去看了看,是张劲扬跟何翔睿,摄影师三人,他们洗完就出来了,衣衫随意敞着,肌肉线条各有不同的身上滴着水珠。 年轻的肉体,湿汽,水腥味扑面而来。 “冲完舒服多了……” 何翔睿见到对面女更衣室门口的陈仰,感慨声瞬间卡住,他慌道:“陈先生,怎么了,有情况吗?” 陈仰摇头。 何翔睿松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不说了,我去找拼图碎片。” 摄影师跟张劲扬也走了,他们走之前都对陈仰点头打了招呼。 “等等!” 陈仰突然大叫。 三人都停下来回头,不清楚陈仰叫的是哪个。 陈仰指着摄影师右脚的鞋子:“头发。” 摄影师抬起右脚。 旁边的何翔睿跟张劲扬下意识看过去,他们看到摄影师的鞋底粘着一缕长发,纷纷见鬼似的后退了好几步。 何翔睿直接跑出去老远。 摄影师迅速脱下那只鞋扔掉,他又把另一只也脱掉,光着脚踩在地上,脸色很难看。 陈仰问道:“你冲凉的时候,鞋子放在哪?” “边上。”摄影师去太阳底下站着,似乎这样能让他速降的体温恢复过来,“冲完跟他们一起出来的,没去过其他地方。” 陈仰看了眼何翔睿跟张劲扬,那两人也在脱鞋,刚冲过凉,现在浑身都是冷汗。 . 这一出让大家的精气神更不好了。 陈仰拉着朝简去了售票处,他踢开生锈的小门进去,吸了一鼻子的灰尘。 朝简拄拐站在亭子前面。 陈仰跟他一里一外四目相视:“有种你来探监的错觉,多一排栏杆就更像了。” 朝简的面部轻抽。 陈仰翻着一堆小牌子,他翻得仔细,全部找完又确认了一遍。 没有335。 陈仰蹭掉黏在手上的老化皮筋:“这里果然没有。” 朝简说:“找过才能百分百排除。” “是啊。”陈仰点点头,所以他也不算是在做无用功。 “皮筋好黏。”他蹭了半天都蹭不干净,手上还有一小块脏污,指腹按上去,仿佛能拉出丝。 朝简扯过陈仰的手,用袖子擦了擦:“好了。” 陈仰愣了下,摸摸:“谢谢。” 朝简偏头看远处:“去礁石那边走走。” 陈仰走出小亭子,想了想,他又回头把那些弄乱的小牌子都摆好。 . 不多时,陈仰跟朝简出现在浴场右边的礁石处,他们对面是无头苍蝇一样瞎转的冯初几人,看样子还没有什么进展。 陈仰没手机,朝简也没,不能照着照片找线索,他俩一个站在礁石上面,眼睛四处扫动,一个坐在礁石上面,怀里是十一块碎片。 一旦陈仰感觉哪个地方跟某块碎片上的相似,他就去朝简怀里扒拉。 每次都是以失望收尾。 “有一块是橘黄色的,是夕阳吧。” 陈仰回头望着身后的天空,他试图去想象某一年的某一天,黄昏下的女人站在这里面对镜头,红裙跟长发都随着海风飘扬。 第六感没出现,也没什么直觉。 陈仰下来的时候脚下没踩稳,他混乱的挥着手臂晃了晃,往前倾的身体被一根拐杖顶住。 “站好了。”朝简冷喝,“摔在这上面,有你受的。” 朝简话音刚落,对面礁石家里的冯初就摔了,钟名跟清风一左一右拉起他。 冯初磕破了膝盖跟手掌,疼得他眼角发红。 “怎么办,这里也没药物给你处理伤口。”钟名急慌慌的说。 “就是破皮了,一开始疼,后面就好了。”冯初弯腰卷起裤腿,膝盖上的磕伤比手上的严重,已经开始流血了,他嘶嘶吸气。 清风捞着道袍避开拍上来的海水:“去棚子里找塑料袋包上吧,伤口被海水溅了,或者沾了沙子都不好。” “礁石又硬又滑,我们都要小心点。” 冯初被两个同伴扶着往沙滩上走,他忽地抬头看向另一边礁石。 那里有两个身影。 钟名惊愕的张张嘴:“他们怎么上去了,一个残腿,一个手包成那样,这要是摔了就麻烦了。” “那两人是第四次做任务,比我们会顾虑周边环境。”清风哎了声,“我们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他们是生死之交,能够生死与共。”冯初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羡慕。 陈仰察觉到远处投来的三道视线,那三个新人动作一致的往他这边看,不知在说什么,他没挥手叫喊。 大家不是来旅行的,他实在做不出那种举动。 海面金光闪闪。 波浪一下接一下的往礁石上冲打,带着白沫缩回海里,接着又是一轮撞击。撩骚一样。 陈仰找了会,没有收获,他正要拉着朝简换个地方,对方用拐杖指了一个方向。 “那。” 陈仰顺着方位找过去,在一块礁石的小孔里看见了拼图碎片。 搭档的听力过于敏锐,视力竟然也这么好。 感官都不像正常人。 “藏在这里,会不会跟贝壳一样粉掉了?” 陈仰趴在礁石前,小手指往那个孔洞里戳:“不行,洞太小了,手指戳不进去,得找个更细得东西。” 朝简道:“用嘴吹。” 陈仰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鼓起腮帮子憋气吹了一下。 孔洞里的碎片纹丝不动。 陈仰吹了半天,缺氧的瘫坐在旁边,眼睛瞪着朝简:“这方法行不通。” 朝简:“嗯。” 陈仰:“……” 最后还是赵元用一片尖尖的贝壳把碎片给掏了出来。 第十二块比前面的都要容易分辨,一看就知道是沙子,黄沙。 碎片左下角的沙子颜色比较深,是湿的。 十二快了,依旧都是散着的,没有哪两个能拼到一起。 . 大家的食物是够了,可水不够,下午他们就开始有意识的节省着喝。 渴得不行了才喝一点点,身体里的水分越来越少。 浴场有海水,棚子里过期三年的矿泉水跟饮料,以及两个更衣室水管里的水。 带的水没有了,他们就要三选一。 否则会活活渴死。 陈仰在棚子里看矿泉水,一捆捆的,没什么灰,他望梅止渴的看着。 “我感觉我明天就要喝这里的水。” 陈仰说完就改口:“怕是撑不到明年了,我一会就……” 不远处传来惊慌的叫声。 陈仰跑出棚子一看,那小道长下海了,他的脸色变了变,扬声制止:“干什么去?” 海边的其他人也都在喊,清风没听见似的往海里走。 水已经蔓上了他的腰部。 “卧槽!疯了!” 赵元情急之下抓了个石头扔到清风背上。 他投篮很不错,石头扔得很准。 那疼痛让清风的身形一顿,他迷茫的看看眼前的波光粼粼,看看浸泡在海水里的下半身,下一刻就跌撞着往岸上跑。 远离了海水,清风一屁股坐到了沙子上面,脸上一片煞白。 “清风,你没事吧,”钟名害怕又担忧的攥紧手,“刚才你一转眼就去海里了,我们怎么喊你,你都不停。” 清风挤着道袍上面的水:“我看到一块碎片被海浪卷走了。” 众人一下子骚动起来。 “被卷走了?” “完了,缺一块,拼不全了。” “这要是任务,那不就失败了吗?” “……” 赵元叉着腿蹲下来,两眼无神的望着大海:“卷走的还会飘上来吗?” 不知何时过来的文青说:“现实世界里,这东西在水里一泡就烂了,更别提还能给你送上岸,而任务世界嘛,一切皆有可能。” 大家都活了过来,那就是有希望,下次再飘上来,一定要捞上来。 文青瞧瞧清风湿哒哒的道袍:“小道长,你以身涉险给我们做试验,帮我们确定能不能下海,很勇敢,很伟大,很了不起,很感人,可是这样很危险哦。” 清风发白的嘴唇轻微蠕动,他哪有那个胆量用自己试探任务规则。 “当时我没有思考,只想着把那块碎片捡回来。” 来了一会的陈仰冷不丁开口:“那么小的东西,你怎么看见的?” 清风一愣。 他喃喃:“不知道啊……” “我就是看见了。” 钟名跟冯初浑身在陈仰的问题下想到什么,身体一阵阵发冷,当时他们和清风一起挖沙子,那地方离海边有点远。 不应该看到的。 清风看了看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他的头垂了下去。 周围静得只有平常又阴森的海浪声,风声。一行人站在太阳下,感觉不到什么暖意。 . 日落之后,所有人都回了帐篷。 陈仰跟朝简是最后两个,他们的帐篷没有挨着,摄影师在他们中间。 “吃药吧。”陈仰抖开塑料袋,让朝简拿走一粒药片。 朝简手伸过去,拿的是两粒。 陈仰猛地连着他的手一起收拢袋子:“一粒。” 朝简气息粗沉的俯视过去,眉间落下一片渗满不耐的阴影。 陈仰硬着头皮跟他对视:“说好了的。” 朝简似笑非笑:“谁跟你说好了?” 陈仰:“你啊,朝简。” “朝南朝西朝北的朝,简单的简。” 朝简:“……” 陈仰顶着巨大的压迫感,背有点湿,他无意识的哄道:“男子汉要说到做到,放下一粒。” 朝简暴躁的松开手指,将一粒药放回袋子里,只拿了一粒出来,他就着唾液咽下那粒药片,突起的喉结滚了滚。 陈仰看他配合的吃了药,脑子里绷着的那根神经就松了下来:“碎片在你兜里揣着,晚上肯定会有情况。” 朝简扯扯唇,嗤了声:“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 “那我进去了。” 陈仰嘴上这么说,脚却跟黏住一样站在原地。 “杵着干什么,等死吗?”朝简抬了抬拐杖,让他进去。 陈仰走两步回头,想说什么又忘了,他又走了几步停下来,古怪的想,怎么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搞什么。 陈仰用左手没受伤的几根手指抓抓后颈,弯腰钻进了帐篷里面,他蹲在入口处面对着朝简:“夜里能交流吗?喊话。” 朝简眯起眼眸看浴场四周:“只能在明早日出前,差不多快要睡醒的时间。” 他对着陈仰挥拐杖,陈仰本能的往帐篷里躲。 “不要没事把头伸出来,傻子。”朝简皱紧眉头凝视陈仰片刻,拄拐去了自己的帐篷。 . 陈仰拉上帐篷,平躺在里面,他慢慢平复自己的心绪。 第一个任务的时候,大量的化肥是个引子,吃化肥变成蒲公英的男孩是开端,后面一系列都是连着的。 第二个任务的开始是一张附带日期的车票。虽然是规则里的规则,可起码有个东西。 第三个给了非常完整的任务规则。 这个倒好,要什么没什么。 陈仰的思绪回到现实的时候,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黑的太快了吧? 日出日落的时间都不对。 帐篷里伸手不见五指,陈仰听着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嘴里无声的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念着念着,陈仰感觉好笑。 他是一个早就见过鬼魂的人,念这东西有什么用,心理安慰都得不到。 陈仰闭着的眼睑动了动,既然是要睡觉,那就不能睁着眼睛,也不能开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其他人都知道的吧。 是不是必须要他们睡着?陈仰两只手放在肚子上面,双腿并拢,直直的躺着。 那就睡吧,睡觉,数饺子试试。 不行。 还有什么睡觉的办法,数什么来着,小鸡? 对了,是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二百七十五只羊……三百一十一只羊……” “……” “一千零三十二只羊……” “……” 不知过了多久,陈仰数着数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又在模糊的嘈杂声清醒了过来。 他听到了挖沙子的声音。 谁在外面? 第59章 海水浴场欢迎你 “嚓”“嚓” 细软的沙子被挖起来, 拨到一边,接着又是一铲。 那声响被黑暗渲染着,清晰又悚然。 陈仰平放的双腿有些僵硬, 他一点点屈起来, 脚背绷出警惕的弧度, 帐篷里只有他竭力放缓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知道夜里不能离开帐篷,那么待在外面的只会是…… “沙沙” 一阵细微的响动传入陈仰耳膜,他放在腹部的两只手猛一下捏紧。 是脚步声! 那是鞋子一深一浅踩过沙子的声音。 有人在沙滩上走路。 陈仰被捏紧的手指头一阵抽痛,他把嘴角抿得没了血色, 原本他以为是鬼魂在挖沙子。 现在有走路声,他听得很清楚, 不会有错。 那就是说, 是有人被引出了帐篷。 陈仰的指尖隔着衣物刮了刮冰凉的肚皮,任务提示是他们日落以后就要回到帐篷里面睡觉,日出前都要一直待在里面。 那就说明鬼不能在这个时间段进帐篷杀害他们。 白天的帐篷很凶险, 进去会被鬼杀死,而夜晚的帐篷是最安全,也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陈仰料到鬼会想办法害人,这也是他觉得今晚难熬的原因。 可他从进帐篷到现在,除了刚才听到挖沙子的声音跟脚步声, 没发觉其他异常, 鬼是怎么把人引出去的,它做了什么? . 陈仰小幅度的挪了挪渗满虚汗的身体,背上又湿又痒,越想忽略就越强烈,他手疼,没办法伸进去挠, 忍得难受。 就在陈仰忍不了的想在帐篷里蹭蹭后背的时候,外面的“嚓嚓”的挖沙子声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风声没了,海浪声也没了。 整个浴场犹如一个死物,一具尸体。 陈仰胸腔里的心脏停跳,他一动不动的躺着,强行紧闭在一起的眼睫动个不停。 这时候他的想象力丰富到让他想骂脏话。 陈仰感觉有人走到了他的帐篷前,脖子伸了过来,满脸血污。 他还感觉自己旁边躺着一个人。 腐烂潮湿的触感像是真的黏上了他的皮肤。 幻觉都出现了。 他听到有声音在他耳边幽幽叹息:“好闷啊,我喘不过来气了。” 操。 我也要喘不过来气了。 陈仰一张脸白惨惨的,他机械的翻了个身,背对着帐篷入口,手臂在一片深黑里伸展了一下。 什么都没碰到。 陈仰艰涩的呼出一口气,下一秒又觉得背上冷飕飕的,他再次调整睡姿,变回了之前的平躺。 就这样吧,这样比侧身躺着好。 其他帐篷里都没传出动静,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听没听见之前的声音。 朝简呢?他的兜里揣着拼图碎片,会不会…… 想到这,陈仰的气息控制不住的紊乱起来,被引出帐篷的不会是朝简吧? 应该不会,不会是他,陈仰的眉心紧紧蹙着,泛着湿冷光泽的脖子上鼓起了青筋。 “嚓” 熟悉的声音毫无防备的重新响起,浴场的死寂因此被打破。 又开始了,外面的人又一次挖起了沙子。 陈仰用手臂盖在不断痉挛的眼睑上面,悄悄睁开了眼睛。 刚才是中途歇息吗? 还是说,那个人在沙子里挖到了什么,没抠出来才继续挖? . 陈仰数着挖沙子声消磨恐惧,他记得朝简说,只能在日出前,快要睡醒的时间说话。 那就是外面有朦胧光亮的时候。 陈仰抵在手臂下面的眼帘慢慢蹭开点,半个眼角往帐篷外看。 没有光亮。 陈仰立即把眼帘蹭回手臂底下,睁着眼继续数沙子声。 数到七十的时候,那个人还在挖。 到底要挖什么…… 陈仰数到一百下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完全湿透了,他把盖着眼睛的手臂拿下来。 睁着的眼睛忘了闭上,一点微光闯入了瞳孔里。 陈仰猝不及防,愣了一阵才动了动发僵的眼皮,现在是不是日出前? 能说话了吗? 陈仰的嗓子有点干痒,他及时把那声咳嗽咽下去,之后嗓子更痒了,忍得他全身的血往脸上涌。 “待着!” 少年人的喊声突如其来。 嘶哑难辨又掷地有声,仅仅只有两个字,却裹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陈仰眼里一喜,朝简没在外面,他这声是在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出去,但是可以说话了。于是陈仰不再忍耐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挖沙子的声音里掺杂着陈仰的咳嗽声,一半阴森,一半饱含人气。 再没其他声音。 陈仰咳了一会,脸红脖子粗的急促喘息,帐篷外依旧是一片微光,他不敢拉开帐篷,怕看到一张脸。 帐篷里的暂时出不去,帐篷外的人还在挖沙子。 不清楚是谁。 陈仰心生一计,他问摄影师在不在。 摄影师的声音响起:“我在。” 陈仰却是脸色大变,因为那声音是从他右边传过来的。 可他是第一个,右边是空着的,摄影师在他左边,怎么会…… 陈仰紧绷着肩背问:“谁在我左边?” “是我。” 一道清润又无措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 是小道长清风。 陈仰的太阳穴猛烈一跳,清风的帐篷挨着白天死的那个人,他在倒数第二个。 自己跟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头一尾。 现在他们竟然靠在了一起。 帐篷的位置换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了解到了这一点,谁也不知道自己在第几个。 这个现象可以等日出以后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确定谁不在帐篷里。 也许还能把人喊回来。 陈仰道:“清风,你接着问。” 清风身穿道袍却不是道士,不会捉鬼大法,他有些怕,进帐篷后就跟绷紧的弦一样,一秒都没放松,更别提睡觉。 这会清风是又怕又困,他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在我旁边的是哪位先生?” 没声音。 陈仰有感应的大声喊:“朝简,是不是你,听到就回我一下。” 这回才响起一道极其不耐的声音:“回什么,我不是说过话了吗。” 陈仰发白的脸抽了抽,朝简跟他还是隔着一个帐篷,所以他先前没听出异样。 . 接下来一个一个声音从帐篷里飘出来,大家通过这个方法互相确定身边是谁,又是哪个不在帐篷里面。 很快的,那个人就浮出了水面。 是冯初! 是他不在帐篷里面。 他被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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