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恋爱的感觉?” “我是智障吗,谈过我还能想不起来?”陈仰倒掉碗里的水,捞出烫热的西红柿放砧板上面。 “行了,一边去,别在这……”陈仰赶向东走的举动一停,他看向客厅。 向东也回头看过去,少年没拄拐,他立在餐桌边,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睡衣,栗色头发凌乱,周身弥漫着一股乖戾的气场。 “古德猫拎。”向东夹着烟的手挥了挥。 朝简盯着陈仰,他似乎没睡好,眼睛有一点充血。 “去刷牙洗脸吧。”陈仰剥西红柿皮,“新买的牙刷给你放台子上了。” 朝简这才转身离开。 . 向东去卫生间一看,里面的所有生活物品都是两人份的。 陈仰跟朝简同居的温馨气息熏得他青筋暴跳。 向东见朝简拆开牙刷包装,把蓝的那个拿出来用,剩下的明黄色的放进抽屉里,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康复院为了吃到陈仰所使用的法子错了,大错特错。 对付陈仰那个型号的,压根就不能狂风暴雨一通乱来,只能用春风细雨慢慢浇灌。 这招很高明。 朝简这小子正在无孔不入的渗入陈仰的生活。 等陈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没办法把对方剥离出去了。 向东棋差一着,心里头极度不爽,他阴阳怪气的冷哼了声,忽然动动鼻子:“你在房里打完才出来的?” 朝简挤着牙膏,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他妈该不会是躺在陈仰睡过的地方弄的吧?”向东踹朝简的左腿,他踹是踹中了,力道也不小,对方却没有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而是稳稳的站着。 向东的眼一眯,刚才他踹上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朝简左腿的肌肉情况,不像是近期受过伤的样子。 之前不能走是心理方面的原因? 靠。 向东以为朝简会还他一腿,对方却不徐不疾的刷牙,他的眉心突突跳,这位绿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过了会,朝简往水池里吐掉牙膏沫,他把牙刷放一边,口没漱脸没洗就去了厨房。 睡裤是白色的,左腿上面的鞋印十分明显。 陈仰一眼就看到了,他蹙紧眉心把火关掉,出去跟向东发火。 向东被骂得狗血淋头,老子起了个大早,大老远的开车过来干嘛?找气受。 “汪!” 向东的裤腿被咬出了,他气得快背过气去,狗都欺负他。 “白毛狗,你有没有搞错,是你爹在欺负我,你凶什么凶?”向东拎起小狗,弹他乱蹬的小短腿。 向东拎着狗问陈仰:“我前几次来的时候,没见它这么有劲啊,它叫什么?” 陈仰把锅里的西红柿炒鸡蛋翻了翻,盛进盘子里:“03。” “怎么给它起这种名字,” 向东表情揶揄的说,“0开头,这不是跟身份号一样吗。” 陈仰正在准备派黄瓜,闻言差点没拿稳菜刀,他看了看被向东拎在手里的小狗,心里闪过一丝古怪。 “名字是他主人起的。”陈仰说,“狗也是我暂管的,等它主人回来了就会拿走。” “我看三儿在你这住得挺舒服的,是吧三儿。”向东一厢情愿的跟小狗亲昵,“三儿?三儿!” 陈仰:“……” . 家里多了个人,陈仰加了一个酸辣土豆丝。 向东吃饭就跟抢似的,陈仰跟朝简一碗粥没喝完,他第二碗都下去一大半了。 “还是回来好。”向东端起西红柿炒鸡蛋,用筷子拨一些到碗里,呼噜呼噜往嘴里扫,他声音模糊的说,“在任务世界,满汉全席都不香。” 陈仰剥鸡蛋壳:“任务世界也没满汉全席让你吃。” “还真有。”向东把碗底清空,“我有个任务是在一个半山腰的城堡里,那桌子长的,二十五个人都坐不满。” 他拿了个蒿子粑啃了起来:“天天都是美味佳肴,西式中式轮着来。” 陈仰想到城堡,就到了吸血鬼,他问向东任务是不是跟那个有关。 “吸血鬼个屁。”向东说,“任务是每个人扮一次鬼……这粑挺好吃的,哪买的啊?” “朋友爷爷奶奶给的。”陈仰把剥好的鸡蛋给朝简。 向东不是第一次看陈仰照顾宝宝一样照顾朝简了,看几次都眼疼:“他十九了,又不是九个月大,鸡蛋还要你剥?” “粑都堵不住你的嘴巴。”陈仰又剥了一个鸡蛋,随意的问向东要不要。 前一刻还在鄙视朝简是巨婴的向东说:“要。” 陈仰把鸡蛋丢向东碗里,最后才剥自己的那个:“我跟画家约的是十点见面,你去吗?” “去啊。”向东在陈仰看不到的角度,得意的对着朝简晃了晃鸡蛋,“做任务那会儿,他为了还人情给了我一个钻石,我回来一摸口袋,没了,妈得,怎么也得让他给我补一个。” 向东匪夷所思的想,陈仰竟然真的联系上了画家。 陈仰想到自己的那一把钻石就痛心疾首,他不好意思让画家补给他,说不出口,那么多,也不是一两个。 旁边的椅子被拉开,陈仰抬头看朝简:“不吃了吗?” 朝简一语不发的去了阳台。 “随他去。”向东气走了朝简,浑身舒畅,“大早上的耍个屁性子,惯得,爱吃不吃。” 陈仰说:“你这语气,很像他爸。” “那你就是他妈。”向东痞笑着抬抬下巴。 “噗。”陈仰一口粥喷到了地上,他黑着脸清理了一下地面,去阳台哄小朝同学。 陈仰一靠近朝简就知道他在克制自己。 “吃个饭怎么把情绪吃坏了?”陈仰瞥了眼朝简垂着的手,抖得有点厉害,他把晾衣服的架子摇上去,“跟我说说?” 朝简把发抖的手送到嘴边,齿间咬住食指关节,牙齿神经质的磨着皮肉:“是我自己的问题。” 陈仰看着朝简绷到极致的肩背,仿佛看到了他灰蒙蒙的世界,那股见不到光的阴暗湿冷实质化的散开。 “什么问题?你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陈仰柔声说。 “改不了,你不用管我。”朝简蹲下来,看着自己的花盆,那里面什么都长不出来,他的神色阴沉得滴水,说出的话却是,“我想吃鸡蛋。” 陈仰:“……给你剥了,你没吃。” 朝简的嗓音低低闷闷的:“我现在想吃了。” “那你在这等着。”陈仰摸摸少年的脑袋,“我去给你拿。” 向东吃饱喝足的摊在桌前,懒洋洋的看着陈仰从阳台进来:“陈仰,你不觉得自己……” 不要助攻,用词要注意。 向东说:“你不觉得自己对着朝简的时候,太没脾气了吗?” 陈仰拿起朝简的碗筷,把鸡蛋放他碗里,又给他夹一点土豆丝:“有吗?” “把吗字去掉。”向东恨铁不成钢。 “那就是有吧,他还是个孩子,”陈仰说到这,想起了早上那一幕,他莫名的不自在,没那么大的孩子,长得比他壮一圈,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有生死搭档这层关系在,小事方面无所谓了。”陈仰说。 向东面部漆黑,你是无所谓吗,你已经被朝简那款病毒入侵了,傻子。 小狗摇着尾巴过来了,向东要掰蒿子粑投喂,陈仰阻止道:“它只吃牛奶泡面包。” 向东:“……” 他用脚蹭蹭小狗白绒绒的毛:“叫什么03,干脆叫牛奶面包好了,胖死你。” . 八点多的时候,陈仰收到了画家的短信。 内容不是提醒他今天有约,而是问有没有忌口,粤菜可不可以。 陈仰从这条信息里得出一个线索,画家已经到那了,他问完家里那两位回画家:没有,粤菜可以。 画家没有再回。 陈仰试图站在画家的角度来看待这场饭局,那应该是既重视又怕别人嫌烦,小心谨慎的控制着那个分寸感。 “我们早点去。”陈仰把手机塞口袋里,对坐在沙发两端的朝简跟向东说。 “可以啊,我没意见,反正我每次任务出来都是吃吃喝喝睡睡。”向东给手机小游戏里的兔子装美少年喂了一块糖,退出游戏。 陈仰看朝简:“你呢?” 朝简起身去房间,不多时就拎着陈仰的包出来,拐杖也带上了。 向东啧啧:“腿不是好了吗?还拄什么拐。” “没全好,能走一小会,但不能走太久,也还不能跑。”陈仰踢向东,“别瘫着了,收拾一下就走。” 向东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的去玄关那里换鞋。 陈仰把朝简拎着的包背上,对他说:“你的衣服鞋子都是运动款,怎么不尝试别的风格。” “一款就够了。”朝简调着拐杖。 陈仰多看了少年两眼,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瞟,他用力拍了下脑袋。 朝简瞥他:“你打自己干嘛?” 欠打,陈仰在心里说。 . 向东开的是路虎,保养得不错,车里有一股薄荷味。 陈仰跟朝简坐在后座。 “狗在家不会造反?”向东一只手打方向盘,一只手扣打火机的盖帽点烟。 “不会,它很乖。”陈仰靠着椅背,隔着模糊的车窗看模糊的景色,大概是因为要见画家了,他又把第五个任务的始末捋了一遍。 葛飞用老吴的名字鱼做实验,之后又用他的身体替自己遮挡,老吴死在葛飞手上,葛飞伤了钱汉,珠珠为了自保推出大眼妹,导致对方被煮熟。 钱汉为了报仇,也为了活下去,强行让葛飞夺取珠珠的命。 陈仰捋完整个脉络长长的吐口气,每个任务都是临时组队,队友间会有暗流,而第五个任务是暗流涌得最凶急的一次。 还有钱家兄弟,他们都很会找任务的漏洞,对那方面很敏感。 陈仰不知道那对兄弟能走多远,只知道他跟他们要是能一直走下去,就还会遇上,早晚的事。 越往下走,队友的重复率就越高。 陈仰若有所思,所有任务都不是死局,漏洞的存在透露着一个信息——规则并不想要任务者们团灭。 它希望有人发现漏洞,钻出去。 “有屁快放。”前面的向东接电话,“什么饭局?不去,就说他爸爸我没时间……” 陈仰被向东嚣张狂放的声音打乱思绪,他挪了挪屁股,胳膊碰到朝简,刚想问对方要不要听歌,一只耳机就递了过来。 “我不听。”陈仰嘴上这么说,手却接过耳机,往耳朵里一摁。 向东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这他妈的在他车里恩爱上了,也不怕他一怒之下把油门当刹车,到时候就不是组局吃粤菜,而是组团上黄泉。 . 十几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明渝阁外面。 向东率先解开安全带下车,阔步走向站在门口的画家,给他来了个拥抱。 画家没躲开,也没拿喷雾消毒,他的全身心都在两根救命稻草那里。 车里的陈仰察觉到画家炙热的视线,开车门的动作卡住,他的背包里并没有对方渴望的熏香。 那是朝简的东西,陈仰做不了主,画家想要的话,只能跟他交涉。 陈仰看着朝简,欲言又止。 朝简卷着耳机线:“明渝阁的菜怎么样?” “没吃过。”陈仰说,“很贵。” 明渝阁是整个北郊最有名的饭馆,有腔调又有钱的人吃饭的地方。 “那中午多吃点。”朝简把耳机放进背包里。 陈仰见朝简打开车门出去,他赶忙把挂在嘴边的话吞下去,紧跟着对方下车。 画家穿着一身奶白色的丝绸衣裤,看着非常清凉舒适,他把长发绑在肩侧,整个人虽然瘦得脱形,眼里却是神采奕奕的光亮。 “路上顺利吗?”画家压制着激动的心情问。 “挺顺利的,这儿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陈仰进去才知道画家把明渝阁包下来了,空气里还有消毒水味道。 向东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却是第一次享受包场的气派:“画家,你怎么没请我们去你家,让我们开开眼界。” “我的所有房子都离北郊很远。”画家说,“怕你们嫌麻烦。” 为此他昨夜跟陈仰通完电话以后就叫来管家,叮嘱管家找一个离三连桥不远,又能让他坐下来吃一顿饭的地方。 “所有”跟“都”这几个字让向东脚下一个踉跄。 陈仰的脚步也顿了顿,虽然早就知道画家很有钱有很多钻石,这会还是不能淡定。 北郊是青城最穷的一个区,房价比其他区要温柔很多,可他的积蓄依然远远不够买一个厨房。 至于其他区,不敢想。 “下回。”画家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会派车来接你们去我家做客。” 他其实是希望他们能去他家的,只是怕他们觉得大家在现实中没有接触过,情分不到那个地步,相处起来会不自在。 陈仰默默的跟向东对视一眼。 陈仰:去吗?不合适吧。 向东:当然去,我们做任务的,这次能活着回来,下次就不一定了,也许在画家那儿就是我们这辈子的高光时刻了。 陈仰抽了抽嘴,他听向东回应画家,耳边响起朝简的声音:“你很穷?” “我不穷吗?”陈仰惊讶的反问。 朝简用拐杖敲他,让他走慢点:“卡里那么多钱,你才用了多少就说穷。” 陈仰跟朝简走在最后,他小声说:“那卡是你的,不是我的。” 朝简突兀的问道:“卡的密码是多少?” 陈仰想了想:“012322。” 朝简跟陈仰对视,他的面色越来越寒:“下午我监督你玩密室逃生。” 陈仰眼里的茫然瞬间消失,他哭笑不得的说:“好好的提那个干什么……” “你蠢。”朝简隐隐咬牙。 . 这场碰面对陈仰来说意义非凡,它预示着往后在现实世界会有更多的碰面,更多的任务者参与进来。 只要那个笔记本不丢失。 画家没有提前点菜,他来这里的重点不是吃饭,是救命的事。 从坐下来开始,画家的迫切就无声无息的弥漫开来,充斥在雅致的包间里。 陈仰凑近朝简,压低声线试探的问道:“我跟向东点菜,你和画家单独聊会?” 朝简看他:“别点我不喜欢吃的。” “放心,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陈仰笑着说。 朝简含糊的“嗯”了声,他拄拐起身往包间外走,画家立即跟上去。 包间里,向东老大爷的坐在椅子里说:“那熏香是朝简的吧。” 陈仰点头,他至今没想明白,小诊所的女人是什么身份,又是哪来的熏香,为什么可以给朝简一袋。 当初他还以为熏香只是助眠用的,哪晓得是针对任务者精神创伤的良药,画家那么富有都弄不到。 “画家恐怕是又开心又糟心。”向东说,“开心的是,命保住了,终于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糟心的是,熏香不是你的东西,他想要,必须得跟极度难搞的朝简沟通。” 画家的痛苦向东都看在眼里,他心想,幸亏自己不需要那玩意,不然也得为了活命低头。 陈仰翻着精致的菜单,找朝简爱吃的菜。 向东的胳膊压上桌面,靠近陈仰问:“你猜画家拿什么收买他?” “不知道。”陈仰说的是实话,他想了又想都没想出结果,朝简根本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画家想跟朝简谈成交易,应该会很难。 . 走廊上,朝简跟画家面对面。 画家通过两次任务,充分了解到朝简对陈仰的在乎程度,也知道陈仰喜欢亮晶晶的钻石,他不讲那些虚的,直接就拿出一颗红钻:“这是我祖辈传下来的,名字叫SEI UNICO,西班牙语……” 朝简打断道:“地址。” 画家绷紧的消瘦身子顿时放松下来:“你给个时间,我亲自来拿。” 朝简拿过红钻,摩挲了几下:“两天后的晚上八点。” “好。”画家很想现在就拿到熏香,但他有求于人,还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东西,他没有任何想法。 况且熏香的来源怕是不简单,朝简也需要时间。 “还有这个,”画家又拿出一颗蓝色钻石,“这是我从英国一个老收藏家手里收的,Desperate love,绝望的爱,它跟那颗红钻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世上不会再有第二颗。” 说着就把钻石给朝简,观察对方的神色:“以后有质量上等的钻石,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朝简把两颗钻石放进口袋:“加个微信,熏香用完告诉我。” 第92章 星座书上说,今天不宜上班 画家做足了功课有备而来, 他料到交易的过程不会很复杂,却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车里的那箱钻石都没用上。 这都是陈仰的功劳, 他是朝简的软肋, 也是画家的活菩萨。 画家一想到两天后的晚上能好觉了, 他整个人就年轻了十来岁,跟个小年轻似的血脉贲张,能用钻石买命,是他运气好, 也是他赚了。 “朝简,我知道你也是看在我们做过两个任务的份上……” “没有。“朝简说, “纯粹是你有钻石, 他喜欢。” 画家:“……” “等我一下。”画家离开了一小会,回来时拎着一个玫瑰金的手提箱,他把箱子往朝简那递了递, “这里面是一些五颜六色的小钻石,你拿去给陈仰玩吧。” 朝简按手机解锁:“微信。” . 陈仰不知道画家是怎么说服的朝简,也不清楚朝简提进来的小手提箱里装的是什么,他只看出了一点,他们谈得很愉快, 各取所需的达成了协议。 向东也看出来了, 他趁着服务生添茶点的功夫,凑到画家那边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画家的好心情写在脸上:“嗯。” 向东瞥瞥从陈仰手里接过山楂片的朝简,真他妈的是个巨婴宝宝,他低声问画家:“你用什么收买了那小子?” 他还以为最少得谈个三五次才能成,没曾想两人这么快就谈妥了,大大超过他的意料。 画家隔着一次性手套按手机, 简短的说了四个字:“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向东眼一眯,他想到什么,铁青着脸咒骂,“你他妈得!” 见陈仰看过来,向东把喉咙里翻涌的咒骂声吞到肚子里,他狠嘬一大口烟,用只有画家能听见的音量冷冷质问:“你提供X药,道具,以及房间,助那小子吃到陈白菜?” “……”画家忍了又忍,没忍住,他破天荒的说了句粗俗的话,“你脑子里也长了一根?” 向东把烟头碾进烟灰缸里,拽住画家乌黑发亮的长发往下一扯,那缕发丝滑不溜秋的想要从他指间溜走,他又扯住,绕几下:“你在老子面前开个几把玩具车。” 一颗钻石被弹进了他怀里,滚到了裤裆上。 向东抖了抖,一把抓住钻石,他顿时不再关心画家是怎么收买的朝简,一颗心全系在钻石上面。 “这是干什么?”向东假客气。 “补你的。”画家很生疏的在家族群里说话,发红包庆祝新生,“这颗无论是克拉还是色泽都比较普通,下次再给你好的。” 向东对彩钻一窍不通,普通就普通吧,反正是白捡来的,他把玩着手里的小玩意说:“能值万把来块吗?” 画家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饱含了一言难尽的意味:“这颗钻石能买你开的那辆路虎……两三辆。” 正想随意的把钻石丢一边的向东:“……” 对面做着投喂工作的陈仰:“……” 画家,一个穿着富人区别墅群行走的男人,啊,不是,是美男子,他绝对是最美的,不接受反驳。 . 粤菜花样多,陈仰是比较喜欢的,他夹一个猪肉虾饺给朝简,自己啃起了酱黄色的凤爪。 朝简把虾饺底下的胡萝卜片拨上来,夹进口中,他的情绪没什么起伏,不会表露出满意或不满意。 “味道怎么样?”画家问。 “不错啊。”向东代表对面两位发言,他吃着叉烧,口齿不清的问画家,“你平时吃什么?” 画家没怎么动筷,他已经被巨大的喜悦填饱了,根本不饿。 “清淡为主。”画家说,“基本都是中式,偶尔换着吃全国各地的特色菜,我不太喜欢西式的食物。” 向东调笑:“老子以为你早饭是白水煮钻石,午饭是红烧钻石,晚饭是清蒸钻石。” 画家:“……” 陈仰一根凤爪啃完,手脏了嘴也脏了,他拿湿帕子擦擦,好奇的跟画家闲聊:“你画的画都是什么类型?” 画家在手机上划了划,起身把手机放在陈仰面前。 陈仰不懂画,不懂什么技巧构图,他只觉得映入他眼帘的画色彩明亮干净,充满希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画家说:“那是早期的画,做任务以后就再也没画过了,画不出来,动不了笔。” 陈仰看了眼他深陷下去的脸颊,身份号坑人害人。 向东过来瞧了瞧,露出跟陈仰相似的外行表情:“钻石是卖画收的?” “不是,”画家摇头,“是家里的。” 他轻描淡写,“家里很多人在做这一行,有一个产业链。” 陈仰用眼神跟向东说,行了,这个话题没必要深入下去了。 向东搭着陈仰的椅背,弯腰凑到他耳边说:“想想画家这个钻石王老五也是蛮惨的,身份号一绑,他跟我们这些穷人就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一旦死在任务里就是查无此人,家产什么的也没多大用。” 陈仰拨开他的手臂:“吃你的去吧。” . 画家没听清向东跟陈仰说的什么,但他能猜到大概,他也完全赞同向东的看法。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到了任务世界却不太能行得通。 大家都只有一条命,没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活着回家的情况下,钱是没有意义的。 任务期间不会有人跟他说,你给我钱,危险来临的时候我替你挡,或者说,你给我钻石,我卖独家消息给你。 那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画家想起了孙一行,当初对方主动找他做交易,他用一张不限额的黑卡换到了任务提示。 孙一行的生活背景导致他的思维方式异于常人,他把钱放在命前面,画家做了很多任务,还没碰见第二个那样的。 所以钱,卡,钻石这些对画家来说,都只是有可能帮助他走得远一点的东西。 活着是一切的根基。 画家站起来给陈仰三人倒葡萄酒,他的举止十分轻松,年前他最主要的事是调理身体,把瘦下去的肉长回来,活得像个人样。 精气神跟体力好了,在任务世界的存活率会提高一些,他想走到最后,想摆脱身份号。 画家听到陈仰的问话,消瘦的手指捏着酒瓶:“我住在西郊。” 陈仰点点头,青城的东南西北四个郊不是指郊外,是区名,这座城市一共就四个区。 西郊陈仰没怎么去过,目前为止,他只知道张延跟画家是西郊的。 “我出去接个电话。” 身边人低声说了句就离开了包间,陈仰拿勺子挖黄豆吃。 向东看陈仰:“他家人都不在国内?” 陈仰含糊:“应该是吧。” 实际上他对朝简家里的情况一概不知。 朝简现在的手机密码锁是一个“Z”,在任务世界的时候,陈仰手机没电了就会用对方的手机,但不代表他就能随便翻看,没有得到允许他是不会那么做的。 陈仰咬着黄豆,脑海深处忽然冒出朝简昨晚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我的生活圈只有你。 “我怀疑我们经历的每个任务场景,现实世界都有。”画家一点没铺垫的挑起了凝重的话题。 陈仰的心绪被画家的声音吸引过去,他捕捉到对方的用词是怀疑,说明并没有证据。 画家看出陈仰所想,他轻抿苍白的唇:“在我起疑心的时候,我就组建了一个团队,专门负责调查这一块。”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都含在神情里。 陈仰放下了筷子,一个团队都没查出线索,难怪他在网上搜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十有八九是被规则屏蔽掉了,陈仰心不在焉的想,就像他在微博里记录小尹岛的一切,网友们全部看不见一样。 “你们还查那个?”向东翘着腿吃龙虾肉,“我都没想过查,船到桥头自然直。” 陈仰说:“要是不直呢?” “那就下船。”向东耸肩,狂得很。 陈仰抽了抽嘴,他大概知道这家伙为什么没有精神创伤了。 “这次结束了,我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画家脱下一次性手套,两只手交叠着抵在下巴部位,“我做了一个数据分析,我是平均三个月会有一个任务。” “那不就是一年进四个任务世界。”向东没分析过,他反正就是进去了就想办法出来,没进去的时候该干嘛干嘛。 陈仰也没分析过,但他绝对不是画家的频率,他不动声色的吃着菜,心里头有点乱。 向东吃相粗野,葡萄酒也品不出什么诗词歌赋,他几口清空酒杯,靠在椅子上叼了根烟,大手碰上画家的袖子:“你这丝绸的衣服,比我摸过的所有男孩子的皮肤都要光滑。” 画家拎开他的爪子,嗞了几下喷雾:“陈仰比丝绸滑。” “你摸过?”向东凶神恶煞的瞪过去。 “看出来的。”画家说。 向东饶有兴致的问:“你还看出来了什么?” “身材比例是一等一的好,”画家说,“等我重拾画笔了,我想画几张。” “画了送老子。”向东暧昧的挑唇。 画家蹙眉:“我不画裸的。” 陈仰受不了的踢了踢桌角:“二位,我还在。” 对面两人看他一眼,一个是厚脸皮死猪不怕开水烫,另一个是“你放心,我不会画不雅的东西”,之后他们就一粗俗一含蓄的飙起了车速,这饭吃到秋名山去了。 . 陈仰在明渝阁的小亭子里找到了朝简,他走过去查探对方的神色:“怎么跑这来了?” 朝简的目光落在人工的荷花池里。 池子里的水很清澈,漂亮的鹅卵石铺了薄薄一层,成群的鱼游来游去,配着小桥流水叮咚响,颇有一番岁月静好的境地。 陈仰刚做完跟鱼有关的任务,不太能融进这样的美景里面,他往朝简旁边的栏杆上一趴:“这里的菜是真的好吃,网上的评价没掺水。” “你没吃多少就出来了,”陈仰看了看自己的搭档,穿简单的运动装也像个王子,就是没少年气,“要不回去再多吃点?” 朝简答非所问,嗓音有点哑,像是前不久才失控的爆发过:“吃饱了?” “七分饱。”陈仰说,“吃多了困,七分刚好。” 朝简站起身:“那回去吧。” “好。”陈仰给向东发信息,让他转告画家一声,改天有时间再聚。 陈仰发完信息才想起来还有手提箱没拿,他把信息撤回,麻利儿的去包间跟画家向东两人道别。 . 朝简的情绪很低迷,他到家就睡觉,陈仰去妹妹屋里打电脑,劈里啪啦敲了一下午。 天快黑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陈仰正在逛密室逃脱的论坛,记学术性的笔记,他一边背着什么,一边去玄关那里,问是哪个。 “仰哥好。”门外是年轻又有活力的声音,“是我啊,凤梨,龙凤的凤,梨子的梨,我是东哥的弟兄,东哥叫我来给你送东西!” 陈仰打开门,入眼是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的白净小青年:“什么东西?他没跟我说。” “那他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凤梨转身搬起墙边的大箱子。 陈仰伸手去接。 “不用不用,这个不重的,我放进去就行。”凤梨嘿嘿笑,一边脸上有个小梨涡。 凤梨把箱子放在玄关,掉头又搬进来一个,他笑嘻嘻的抬起手,虚虚的擦过太阳穴往前一划:“仰哥,那我就先撤了,平安喜乐万事顺利哈。” “……”陈仰把门关上,他用钥匙划开纸箱上面的胶布,发现一箱是烟,一箱是清新剂。 陈仰愣了下,他想起向东在任务世界说过,要是能回去,就给他买这些,他把钥匙放回鞋柜上面,拿出手机拨号码:“东西我都收到了,破费了啊。” 电话另一头,向东在洗车,他从陈仰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啧道:“不喜欢清新剂还是烟?” 陈仰摁眉心,烟是中南海,他抽过那一款,还行,可清新剂…… “我一个男的,用粉的合适吗?” “合适啊,谁规定粉的只能小姑娘用,老陈,你看看日历,这都哪个年代了,别那么迂腐。”向东语重心长。 陈仰无语,这是迂腐吗?外壳是粉的就算了,上面还有一只小白兔。 节俭的陈先生把那箱清新剂踢进了妹妹的房间,拿出一支塞进背包里备着,顺便塞了两包烟进去。 . 朝简是晚上将近零点的时候醒的,陈仰感觉他后半夜不用睡了。 “饿不饿?”陈仰说,“我去给你下碗面?” 朝简不说饿,也不说不饿,就用揉得发红的眼看着他。 陈仰的父爱蹭蹭蹭往上涨,他把平板塞朝简手里,利索的去煮面条。 朝简扫一眼平板,食指戳了戳,被暂停的喜剧电影再次播放了起来,他把耳机带上,看了会电影就按暂停。 “一点都不好笑。”朝简阴沉沉的放下平板,赤着脚走出房间,他站在客厅,沉默着凝视厨房里的身影。 陈仰煮好面,一回头发现少年已经在桌前坐好了,一副等着被投喂的样子,他愣了愣,失笑道:“中午那么多好吃的,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说着就把面端出去:“来个垫子,有点烫。” 朝简够到垫子放自己面前,接过陈仰手里的汤碗放上去:“你去睡吧,不用管我了。” “没事,我晚点睡。”陈仰一只手托着下巴,“那手提箱……” 朝简抬眼:“你没看?” 陈仰愕然:“没有啊,那是你的东西,我怎么看。”他去房间拿了箱子出来,放在桌上打开,下一秒就被闪得睁不开眼。 好多钻石。 陈仰半天才把张大的嘴巴闭上,所以这才是画家能那么快谈成交易的原因?我喜欢的,你刚好,于是我们一拍即合? 陈仰惊诧的看向吃面的少年,他怎么不知道对方喜欢这种东西? 朝简吹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慢悠悠道:“我换下来的裤子口袋里还有两个。” 陈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站在卫生间,手伸进了朝简的裤子口袋里面,并且把钻石攥在了手心里。 陈仰喝多了似的回到客厅,把两颗大钻石放到小钻石上面:“这么多钻石,你发了。” “……”朝简皱眉嗤了声,“你能有点出息吗?” “这是有没有出息的事?”陈仰抓起一把小钻石,手一松,他听着清脆响,感慨的说,“仙乐。” 朝简的额角一抽:“你走开,别影响我吃面。” “这些钻石放哪?”陈仰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别再被钻石们迷了眼,大晚上的容易高血压。 朝简头也不抬:“床底下或者阳台放杂物的柜子里,随便哪。” 陈仰:“……你用熏香换来的钻石,就这待遇?” “那你自己看着办,别烦我。”朝简说。 陈仰理解不了搭档的做法,却也没多问,他性情不定,本就难以琢磨。 陈仰把钻石摆放整齐,尤其是那两颗大的,一红一蓝,看着都会心跳加速,他摸了又摸。 朝简看陈仰摸得那么温柔,恨不得亲几口,他的面部瞬间一沉:“还不拿走” 陈仰古怪的瞥了眼朝简,怎么这家伙看钻石的眼神就跟见到仇敌似的,他费解的拎着手提箱去妹妹房间,找个地方放了起来。 妹妹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要是她在,做梦都能笑醒。 陈仰打开抽屉拿起纸板玩了玩,好像妹妹有个玻璃瓶,里面全是亮晶晶的石头,说是要装满了送给他。 玻璃瓶也不知道去哪了。 . 睡前陈仰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朝简,全部,所有,他完完全全的剖开了自己。 朝简半响开口:“睡吧。” 做好了彻夜长谈的陈仰满脸无奈,朝简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他这个搭档不是正常人,方寸大乱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陈仰一条胳膊压在脑袋下面,歪着头看朝简:“你说我的身份号会不会是最小的?” “不会。”朝简在这场谈话里,第一次直面他的问题。 陈仰猛地爬起来:“你怎么知道?” “猜的。”朝简阖着眼。 “你是黑户,你说了算。”陈仰盯了朝简片刻就躺回去,“武玉跟我说,不管我的身边发生了怎样的怪事,是跟任务世界有关的,还是跟现实世界有关的,我最好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通常费心挖掘跟装傻,后者才是正确的选择。” 朝简的眼帘没睁开,他冷淡道:“不用挖掘,也不需要装傻,任何事都有始有终,该来的,总会来,顺其自然就好。” 陈仰记得在火车站那会儿,他像朝简透露自己忘记李跃的事,以及左耳的疤,朝简告诉他,该想起来的,总会想起来。 “睡觉。”陈仰深呼吸,强迫自己不要掉进这个由疑惑构成的泥潭里面。 凌晨一点多,陈仰惊醒了,他像一条被人丢在烈日下的鱼,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浑身湿淋淋的,煞白的脸上全是冷汗。 陈仰做了一个噩梦,可他忘了梦里有什么了…… 恐慌跟崩溃吸附在五脏六腑上面,陈仰攥住胸前的衣服蜷缩起了手脚,喉咙里无意识的发出无声的嘶喊,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喊什么,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喊。 濒临死亡的感觉缠住了陈仰。 脸被轻拍,耳边有人说话,说着什么,重复的低喊着什么,陈仰费力撑开潮湿的眼睛,视野里是月色下的模糊轮廓,他的呼吸紊乱到了极点,脑神经也虚弱到了极点。 汗涔涔的身子被带进一个怀抱里,陈仰的眼皮抽了两下,他的手搭上少年的肩膀,指腹下的肌肉是绷着的。 “没事,我就是做了个不记得是什么内容的噩梦。”陈仰下意识的反过来安抚朝简,声音哑哑的说。 朝简松开陈仰,一声不吭的退回黑暗中。 陈仰洗了个澡换上干爽的衣服上床,他发现房里的熏香味更浓了,那味道让他张开的毛孔里钻。 “你多点了一根香吗?”陈仰问朝简,回答他的是悠长而均匀的气息声,他以为自己睡不着了,然而他却在难闻的熏香味里沉睡了过去。 陈仰不知道他睡着的那一刻,旁边的人把他捞进臂弯里,手掌按着他的后背轻拍,动作不见半分生疏。 . 那晚是陈仰记忆里的第一个噩梦,之后再也没做过。 夏天的时光被空调的冷气跟西瓜推着走,03长大了一圈,它的主人还没把它接走。 阳台那盆原本只有一根枝条,一片叶子的盆栽多长了一个小绿点,随时都会抽出嫩芽,它的主人也没来接它。 朝简的种子依旧没发芽。 陈仰偶尔跟画家发发微信,陪向东打打游戏,帮着朝简训练左腿,他的密室逃脱玩到了第十关,迟迟没有找到钥匙开门出去。 八月份的一天早上,陈仰跟朝简站在床前,一个叠被子,另一个牵床单,两人配合得挺不错。 陈仰把豆腐块被子压了压,他起身的动作突然顿住。 口袋里多了个东西! 陈仰快速摸口袋,他摸出什么用手勾了出来,两只眼睛瞪着掉在半空的物品。 那是一个工作证,孔里套着一根黄色挂带。 陈仰扒着工作证的透明套,发现里面是一张信息卡,一张磁卡。 信息卡上只有两个信息。 姓名:陈仰。 部门:研发部。 工作证的正面是——长象科技有限公司。 这是第六个任务,一成不变的给了陈仰“惊喜”,陈仰见朝简手里也拿着一个工作证,他正要伸头看,乍然想起火车站那个任务的第一轮禁忌,连忙收回视线。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别看了,这样稳妥点。 陈仰跟朝简交流了一下,他们是一个公司,一个部门。 “就一个工作证,其他的都不知道,我先上网搜一下这个公司。”陈仰效率极高的在网上搜到了想要的东西。 “在南郊的科技园,打车过去要四五十分钟,我们现在就去吧,吃的在路上买。”陈仰询问朝简的意见,“你说呢?” 陈仰又说:“火车站那时候,我们拿到车票就走了,这次也不能耽搁,宁可去早点,也不能去晚了。” 朝简把工作证的挂带饶了绕:“多买点吃的。” “昂,我知道的。”陈仰赶紧收拾背包,提前发任务道具有一个好处,他们能带上足够多的食物跟水。 陈仰在带不带笔记本之间徘徊了一会,还是带了,假如在这个任务里遇到不错的任务者,可以在现实世界来个后续。 “我在,笔记本在。”陈仰把它放进背包里的时候,在心里说。 . 很多天没有下雨了,天气燥热难耐,科技园跟其他地方一样,头顶着一口热锅。 两三只野猫越过空荡荡的保安亭,爪子悠闲的踩过几片落叶,带着炎夏独有的宁静感。 早上八点多,A3楼,三五人群走进大楼。 一楼的大厅摆着几张会客的座椅,地上放着几盆绿植,两台自动售货机,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零食和饮料。 有个年轻人蹲在售货机的取货处,嘴里骂骂咧咧。 “什么破售货机!” “我点的是绿茶,给我掉瓶可乐,这是可乐卖不掉了吧?大清早的就这么操蛋!” 陈仰听着年轻人的骂声走入大厅,他跟朝简找个椅子坐了下来,他们继续吃路上没吃完的早餐,几缕阳光穿过大楼屋顶的玻璃,洒落在绿植的叶子上面,光晕往绿植旁的他们身上爬。 陈仰边吃边留意眼前的一切。 一楼有一家规模不大不小的咖啡厅,早上上班人们精神昏沉,来拿咖啡的人很多。 “193,一杯摩卡还没好吗?”一个女人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不耐。 “稍等,我帮您查一下。”服务员公式化的服务着。 “对不起,女士,我们系统这边没有查到您的订单,请问您确定下单了吗?” “啊?”女人一脸愕然,“我当然下单了啊,钱都付了,你看……”她举起手机,上面是她的付款界面。 …… 由于天气炎热,不少人都是拎着水果进来的,等到了公司可以把水果放入冰箱,这是他们一天唯一的期盼。 “这鬼天也太热了。”一个中年男人在陈仰对面坐下来,手里点了根烟,公司里是禁烟的,所以他只能到外面来抽。 “每年的三伏天都这样。”陈仰笑着搭话。 “是啊,就是太干了,地上要是洒点水就好了。”中年男人也就是随口说说,他哪请得动科技园的保洁员。 陈仰吃完了早餐,他跟朝简低声说了几句就走到了售货机处,投币按了瓶可乐。 “嗵!” 果然掉了瓶绿茶出来,用手一摸,还是冰的,这种天喝两口冰的,陈仰觉得非常清爽,连脑子似乎都活跃起来,他拿着绿茶在一楼走动。 一楼有两家公司,一个展厅,一家咖啡店。 从公司外招牌来看,一家似乎是做远程教育的,还有一家是做照明用品销售,陈仰隔着玻璃门向里面看了看。 正是上班的时间点,一排排的显示器都亮着,各种文件散落一桌,上班族在新的一天的牢骚里开机。 陈仰路过一间小会议室,几个人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一个人正在投影仪上比比划划,应该是在讲解市场的一些数据。 “请问,先生你是找人吗?”陈仰的举动引起公司前台的注意,年轻的女人连忙走过来询问。 陈仰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只是路过。 这个任务的背景场地对他来说很陌生,因为他毕业不久就出事躺下了,还没来得及投奔职场。 . 各个公司的员工一波又一波的挤入电梯,大楼一共八层,如果每一层都停的话会浪费不少时间。 小姚在四楼上班,她刚走进电梯,就有一男的跑了过来,一把拦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电梯猛地一震,其他人吓了一大跳。 电梯门重新开了,男人在电梯按了个“2”,小姚心中不满,这男人是有多懒啊,只是上个二楼,有这时间挤电梯,自己爬楼梯不是早就到了吗。 电梯再次关上,钢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嗡嗡……” 电梯随着启动的震动,缓缓上升。 “叮!” 二楼到了,电梯门刚开了一条缝,忽然一阵晃动,电梯的灯光全部熄灭,应急灯亮起…… “什么情况?电梯故障了?” “像是电源出了问题!”有人答道。 “那我们赶紧按警报吧!!!!” …… 已经是上班的时间了,大厅里除了陈仰跟朝简,另外还有几个人,他们正在抽烟聊业务。 就在陈仰打算拉着朝简去楼上看看的时候…… “嘟嘟……” 火警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怎么回事?” “估计又有人躲在哪里抽烟,把什么东西点着了。”一个老员工见怪不怪的说着,同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几次。 警报一直在响,很多人从安全通道都走了下来,大厅一下子就聚集了很多人。 “什么情况?” “好像说是三楼哪里失火了,已经有工作人员去看了。” 很快就有几个穿制服的人从楼梯走了出来,他们手里还拿着灭火器。 “好了,没事了,有人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工作人没有发脾气,他员哭笑不得的向大家解释,“火已经扑灭了,大家都回去吧。” 原来是虚惊一场,大家提着的心松了下来。 工作人员离开了大楼,各公司的上班族来到了电梯口,嘴里抱怨着什么“困”“热”“没劲”“不想上班”。 “咦!电梯是坏了吗?” 余哥连按了几下向上键,可两台电梯都没有反应,“不是吧!今天这么背!” 其他人也上前来按了按,确认是电梯是真的出故障了。 “啊,星座书上说,今天不宜上班,早知道我就请假了……” “真的太霉了!” “天啊,今天这班上的真的是……哎……” 吐槽声响成一片,不过更多还是自嘲,因为虽然各种不顺,班还是要上的,毕竟没钱寸步难行,他们只能选择被生活qj。 就在这时,有人猝然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天啦!是恐怖袭击吗?” 大家都被喊声吓得想骂脏话,不就是只是电梯坏了吗,需要这么大惊小怪?还恐怖袭击呢,脑子抽抽了吧。 “你们看外面!快看啊!” 有人指向大楼的外面大喊大叫,众人向外一看,全都满脸呆滞。 街上的人都在狂奔,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很多路人不明情况,也跟着人群跑了起来。 人群的队伍路过科技园的门口,没有丝毫停留的狂奔过去。 “不对,肯定是出事了。” 科技园其他楼栋里的人也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很多人都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陈仰这边大厅里的人也乱作了一团,他们在犹豫是继续留在大楼,还是跟着那些人逃跑。 然而不等他们犹豫,只见远传又有一大波人狂奔而来。 “不行了,我们也赶紧跑!” 大厅里很多人不再思考,全都冲出大楼,一起随着人群逃跑。 现在留在大楼里的人只剩二十来个人,他们选择留下。 因为在他们看来,在不确定危险究竟是什么的时候,盲目的逃跑未必就有活路。 陈仰小声跟朝简说:“任务开始了?” “坐好。”朝简把他拉下来。 陈仰摸着口袋里的工作证,心里头七上八下,背上潮乎乎的。 忽有一阵狂风吹入,空气又湿又冷。 下雨了。 天气不再燥热,而是变得湿气很重,这样的变化突如其来,又来的这么猛烈,不少人都难受的连打了几个喷嚏。 陈仰一直看着外面,他看见了什么,瞳孔一缩,天的尽头出现了…… “白线!”陈仰腾地站起来,“一道白线!” “那是什么?”人们惊呼。 白线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高,大家终于都看见了那白线的样子。 “卧槽,是海浪,搞什么啊……!” 大家难以置信,这里可是内陆城市啊,别说大海了,连个大点的湖都没有。 “这……这是海啸
相关推荐:
魔界受欢之叔诱(H)
老师,喘给我听
从全员BE走向合家欢(NP、黑帮)
综漫:开局就打宿傩?
将军夫夫闹离婚
穿成炮灰后和灰姑娘he了
缠绵星洲(1v1虐爱)
角色扮演家(高H)
狂野总统
我以力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