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道:“别,不用,我自己可以弄。” 朝简像是笑了下,又似是没笑:“我不是你弟弟吗,给你吹吹算什么?” 陈仰:“……” “没了。”朝简撤走扣着陈仰腕部的手指,把他的手放下来,拄着拐杖径自前行。 陈仰动了动那根手指,眼睛往少年的背影上扫了几下。 没吃药的时候,情绪在一寸寸的往外放,真实是真实了,就是真实的有点…… 傲娇?娇气?孩子气?找不出一个准确的形容词。 总之就是,要人哄。 . 陈仰去沙坑那里,说了无头人影指路的事。 这原因让大家措手不及,他们手忙脚乱的从沙坑里爬出来,跌坐在沙子上面。 不敢挖了。 陈仰没功夫给他们做心理辅导,他跳进挖大了一点的坑里,左手拿铲子挖了起来。 朝简用拐杖戳他:“让开点。” “你别下来了。”陈仰没挪地儿,他边挖边说,“待在边上就行。” 两根拐杖搭进了沙坑里,朝简蹦了下去。 陈仰赶忙去扶朝简,结果又忘了去注意自己手指头上的伤,他接连遭到十指连心的抽疼,脸都白了。 上面的六人看着这对难兄难弟,表情复杂。 赵元灰头土脸的滑进沙坑里,之后是冯初,清风,张劲扬,摄影师。 何翔睿还在坑边,他把黏着腿的湿运动裤往上撸了撸:“人手够了吧,我就不下去了,我给你们把风。” 赵元说:“那你把风吧,一会要是鬼凑过来了,你跟我们说声。” 刚说完何翔睿就滚了下来。 要死一起死。 陈仰担心经过一次日落日出,沙坑里的东西就没了,他挖一会便抬起头看天色。 这简直就是在跟死神抢时间,急迫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 所有人挖得筋疲力尽,一无所获。 陈仰跟大家不一样,他不能两只手换着来,全程都用的左手,使用过度,不但麻还抽筋。 “什么都没有。”何翔睿说出了陈仰心里的话。 他粗喘着瘫在沙坑里,脸色不好,语气也不好:“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如果我们一直在挖尸体的右臂,现在肯定都挖到了。”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赵元脾气火爆的顶了他一句。 何翔睿吃瘪,他不服气道:“累的要死,屁都没挖出来,说还不让说了啊。” 赵元见何翔睿说的时候,还忘陈仰那看,埋怨上了,他护犊子的怼道:“也不是你一个人挖,一个人累,大家不都这样吗?” “都别吵了。”清风感冒了,头很昏,他用脏兮兮的手去擦脸,都是虚汗,“陈先生,那个……那人指的会不会不是沙坑,是这个方向的其他地方?” 其他人的视线集中到清风身上。 清风说:“我刚才观察了一下,跟沙坑一个方位的是更衣室。” “那就是更衣室了!”何翔睿抹着腿上的沙子,无语的说,“搞这么半天,结果竟然是因为看错了地方。” 空气里多了火药味。 摄影师出声打圆场:“一个方位,弄错了也正常。” “不是正常不正常的问题,”何翔睿说,“现在生死时速,时间是很要命的,白忙活一场,大家的体力都要没了,这要是后面发生什么,我们跑都跑不动。” 赵元看陈仰:“还挖不?” “要不我们先去更衣室那边看看?” 陈仰放在沙子上面的左手还在抽筋,他用右手的手背蹭了下脸,话到嘴边乍然凝住。 陈仰盯着摄影师。 摄影师正要起来的动作卡住,他被陈仰盯得发毛:“怎么了?” “你的铲子是哪来的?”陈仰说。 “你问这个?我就是……” 摄影师的话声戛然而止,他一把扔掉被他举起来一点的铲子。 铁质的,很旧。 铲子边沿有些打卷。 “卧槽!” 赵元大骂了声,其他人惊醒过来,纷纷离开自己的位置往一块挤,离那把铲子远远的。 摄影师有点崩溃,他在陈仰询问的眼神下说:“我随便拿的。” 挖沙子的时候,摄影师手里的铲子上面都是汗,握着滑溜溜的,他就给丢掉了,在旁边摸到一个抓着用。 当时大家带的铲子多,全搁在了沙坑里,混着用的,他就没在意。 其他人都是自己挖自己的,烦躁,焦急,疲惫,恐慌等各种情绪涨得脑子疼,他们也不知道那铲子是什么时候从沙子里出来的。 “哥,无头人影指的就是这个吧。”赵元说。 陈仰“嗯”了声,他用朝简的拐杖把铲子勾到跟前,伸过去的手被朝简打开。 朝简拿起铲子,陈仰凑过去看。 “有记号吗?”赵元也瞅铲子,“刻着名字什么的。” 他的脑洞全是根据电影里的情节来的,一般出现个道具,都是跟主角有关的大进展。 “没有,没记号,也没名字。”陈仰拉住朝简的袖子,让他把手里的铲子拿近些,仔仔细细的检查。 “这里是血印吗?” 赵元指着一处,不确定的说:“是不是?我觉着有那么点味道。” 他的手指往那个地方的左边移动:“这也有,还有这!” 一共三处,都非常模糊,不是某种图形,是不规则的,仿佛是很久以前用红颜料画上去了什么,橡皮擦没擦干净,留下的痕迹。 陈仰看着那三处印记,不知在想什么。 赵元的脑洞得不到回应,他着急的喊:“哥,你感觉……” 朝简没有表情的扫了他一眼。 赵元立马闭嘴。 沙坑里静了下来,海风时不时的吹过,跟惬意丝毫不沾边。 陈仰的眼睛突然睁大:“去挖尸体的右手。” 大家都听清了,风吹日晒的脸一僵。 何翔睿忍不住的哀嚎:“还挖?不行了,挖不动了。” “别叫了,省点劲,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挖不动也要挖。”赵元爬到沙坑上面,手往下伸,“谁上不来的,抓我的手。” 清风抓着赵元,让他把自己拉了上去。 “小道长,你手怎么这么烫,”赵元说,“发烧了?” 清风昏沉沉的点了点头。 赵元无能为力,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浴场的白天跟黑夜温差巨大,一冷一热,间隔时间短。 白天海风吹着,烈日晒着,出了汗干掉,完了又有,反反复复,衣服没法换,躺在帐篷里浑身凉飕飕的,体质差的就不行了。 赵元看一眼陈仰,身形是偏瘦的,体质倒是很好,背朝简都不吃力。 估计腹肌也蛮多的。 赵元的视线往对应的地方移。 一根拐杖砸了过来,赵元往后一跌,差点吓尿。 陈仰纳闷的问朝简:“你怎么把拐杖扔了?” 朝简一语不发的把另一根也扔了。 然后就单腿站着,侧低头看陈仰。 陈仰一边感叹自己居然能从少年的眼睛里读懂他的心思了,一边快速去沙坑上面,两条手臂伸向他,抬抬下巴。 朝简按上陈仰的手臂,五指收拢,箍住。 陈仰一鼓作气把他给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说:“拐杖是你走路的工具,别乱扔了啊。” 赵元趁朝简拿拐杖的时间,偷偷对陈仰投过去一个眼神:哥,是我的错,都怪我。 陈仰一头雾水的跟他眼神交流:你又怎么了? 赵元欲言又止:我作死。 陈仰:“……” . 赵元把冯初跟摄影师一一拉上来,问张劲扬要不要搭把手。 张劲扬拒绝了,他单手一撑就翻出了沙坑。 很酷很帅。 可惜在场的观众无心欣赏。 张劲扬走到陈仰面前:“我想确认一下,你刚才说的是挖右手还是右臂?这两个不在一个地方,前一个没开挖,后一个挖了不少了。“ “右手。”陈仰吐口气,“右臂明天再挖。” 他示意大家看天色:“得快点了。” 拼图太大,为了方便携带,当时拼完没多久就弄散了,这会全在陈仰的袋子里面。 那会对着拼图拍下照片的,现在都一一拿出手机查看,大家确定好方位就前往目的地,咬着牙开始新一轮的挖沙子工程,肌肉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痉挛。 陈仰差不多是三岁小朋友玩沙子的力度。 朝简拽走他的铲子丢一边:“别碍眼了,歇着。” “是啊,歇着吧,不差你一个。”赵元的鼻子里呼哧呼哧喷气,没有半点进来时的校草样,现在就是个难民。 陈仰坐不住的靠着赵元,打算歇会。 赵元反应巨大的将陈仰推开,推一半又拉回来,赶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哥,我现在很虚,不太行了,你靠着你另一边的人吧。” 陈仰于是往朝简那靠。 朝简推他:“都是汗,别挨着我。” “你也干净不到哪去啊。”陈仰浑身骨头都散了,“好了,不说了,我就靠一下。” 摄影师不声不响的来一句:“你们的感情真好。” 赵元跟何翔睿齐齐停下了手里的活,耳朵竖了起来。 氛围莫名的有点微妙。 陈仰靠着朝简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候他没精力跟别人唠嗑,分享一些任务以外的东西。 陈仰有点困了,他的脑袋晃悠着搭到朝简肩上,无意识的蹭了蹭。 “坐好!”朝简的气息绷了一下。 陈仰坐正了点,他用袖子擦脸,分辨不出哪个更脏。 “好疲啊。” 陈仰摸到铲子,朝简再次拿开。 “半死不活的,挖什么。”朝简的后槽牙咬着奶片,嗓音模糊不清,眉头紧锁,“一边去,不要烦我。” 陈仰的脸一抽,我怎么烦了?哎,还是不要跟这孩子杠了,随他去。 歇了一会,陈仰的左手恢复了一点力感,他正要开始挖沙子,忽地想起一件遗漏的事情,身体就往冯初那倾斜。 “你是哪儿的人?” 陈仰纯粹就是想跟冯初说说话,随意找了个比较能让人放松的话头,没料到对方的答案会让他如遭雷劈。 槟城的,冯初说。 陈仰没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冯初两只手的手掌都破了,用塑料袋缠着,他挖沙子挖的很慢,语速也很慢:“怎么?” 陈仰没回答他,而是问其他人:“你们呢?” “我青城的。”何翔睿说。 清风跟摄影师都点头,他们也是。 赵元就不用说了,小尹岛那回有过交流。 冯初的脸上浮现意外之色:“只有我不是啊。” 陈仰垂下眼皮,没让冯初他们看到自己眼里的情绪,他一直以为所有任务者都是青城人。 现在出现了一个例外。 那他这么久以来的猜测岂不是都要被推翻了? 怎么会这样…… 陈仰不动声色的问冯初:“你一直住在槟城?” “是啊,出生,长大,上学都在那,我还没去过其他城市。”冯初说,“说起来,我去年高考完想去青城旅游,后来家里出了事就耽搁了,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我一定去你们那边。” “第九康复院,三连桥,东街……我有看青城的旅游攻略。” 赵元给冯初补了几个景点。 何翔睿不咸不淡的加入进来,话题就这么扯到了青城景区上面。 陈仰没办法再跟冯初沟通,他怀揣着无法形容的心情回到朝简身边:“原来不是所有任务者都来自青城。” “我的方向错了。”他喃喃自语。 “错了就错了,再找。” 朝简低头挖沙子,挖几下把铲子砸地上,暴躁的粗声喘气,不挖了。 陈仰看他这样,连忙把冯初带给自己的爆炸信息压下去,轻声安抚道:“再坚持坚持。” 朝简又拿起了铲子。 . 挖出尸体右手的时候,众人已经连惊恐都表现不出来了,只剩下累。 “哥,接下来要做什么?”赵元拿出了一个老人的态度,思维逻辑上也有了点样子,“铲子出来以后,你让我们挖右手……”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你怀疑铲子跟这具尸体有关?” 陈仰拨了拨沙子上面的骨骸。 “啊啊啊!!!”何翔睿颤着大块肌肉尖叫连连。 “叫什么?”张劲扬勒他脖子,“闭嘴吧你,吵死了。” 陈仰让赵元拿起骨骸。 赵元很感谢陈仰对他的信任,可他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这个工作。 陈仰没逼迫赵元,也没时间开思想教育课,他看向自己的搭档。 朝简绷着脸,极度不耐的模样:“别看我,我是不会碰的。” 十来秒后,朝简隔着塑料袋拿着骨骸,在陈仰的期待下把它按在了铲子上面,一根根掰着手指往那三处印记上挪。 竟然对上了! 正好是握住铲子的手势。 陈仰的猜测被验证,他的呼吸紊乱无比:“果然是这样。” 大家满脸震惊。 “这个……这怎么……” “难道是我们弄反了?” 赵元把帐篷,看日出等日落,有眼无珠,无头鬼指路,铲子,以及这一信息串联起来,脑子里的黑洞开始旋转:“某一天,浴场来了一对男女,他们在这搭起了帐篷,两人不一定是情侣,可能是认识的人,关系比较好。” “那男的,也就是无头鬼,他想在男更衣室里对红裙子女人不轨,结果被反杀,头砍掉,剩下部位埋在了那个沙坑里面。” 赵元虚虚的踢了下铁铲:“就用的这把。” “沙坑里的尸体没了,是无头鬼自己爬了起来走的,小本子是红裙子女人埋尸的时候掉进去的。” 这样自带螺旋桨的脑洞,一般人跟不上,摄影师勉强捋了捋,提出自己的疑惑:“那红裙子女人是怎么死的?” “无头鬼杀的。” 赵元说:“他死后变成鬼报仇,杀人碎尸,没想到女的怨气太大,直接就成了厉鬼,整个浴场都是她的天下。” 见大家没打断,赵元受到一万点鼓舞,他继续道:“无头鬼给我们指路,要我们找到铲子的目的很简单,没了铲子,夜里就不会再有人被厉鬼引出去挖沙子了。” “这样我们的人少死一点,有利于帮他搞定厉鬼,好让他找到自己的头,离开这里。” 一伙人里面,能动脑的没几个,清风是其中之一,他生病了,听得晕乎乎的。 “我觉得不对。” 清风起皮的嘴唇张合:“按照赵元的说法,血印是红裙子女人生前埋尸的时候留下的,当时她还活着,手有皮有肉,跟现在的骨骸大不一样。” “那骨骸怎么会对上这几个印记?” 话变得很少的冯初往下接:“除非埋的时候,就不是人了。” 陈仰的眼前毫无预兆的一暗,他惊叫道:“快!快回帐篷里!” . 日落了。 大家都拼了命的往自己的帐篷里跑,什么也顾不上了,也忘了疲惫,只想着快点进帐篷。 快点,要快点。 赵元跑了一小段就回头,他看着还在原地的陈仰,焦急的喊道:“哥,赶紧啊!” “你选走。” 陈仰迅速把尸体的右手骨骸装进袋子里,跟拼图碎片以及铲子放在一起,全部拎给朝简,让他拿着。 背起朝简的那一瞬,陈仰扯着嗓子冲女更衣室方向吼:“文青!日落了!” 更衣室里,文青捏在手里的硬币掉了下来,叮叮当当晃了一会才停,他愣了会才弯腰去捡。文青幽幽的叹气:“干嘛啊,关心我干什么,真是的……” “谁要体会队友情啊。” 文青两手插兜走出更衣室,迎上大片晚霞,他啧了声:“瞧瞧这美景,跟真的一样。” 陈仰背着朝简跑的不快,文青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其他人呢?” 陈仰喘着气:“都进帐篷了。” “没管你们两个伤员啊。”文青呵呵,“这些个智障们,危难之际倒是一个个的都聪明了起来。” 陈仰闻到了海风里的血腥味,他的脸色剧变。 “是血的味道,还有点臭。”文青望了眼大海,“会有尸骨飘上来吗?” “日落以后的浴场看起来很有意思,我要不要出来逛逛呢。” 陈仰用手臂托住背上的朝简,呼吸像破风箱:“别找死了。” 衣服被拉住,力道不小,陈仰愤怒的回头:“让你别找死,你还要拉着我们陪你?” “看你说的。”文青伸手,“袋子给我。” 这要求十分突兀。 陈仰一顿,面露狐疑道:“你确定?” 文青直接拿走,他懒洋洋的扬了扬手:“帅哥,栗毛,晚安,明天见。” . 陈仰再次跑起来,袋子里的那三样东西,哪个都不安全。 文青竟然主动要走了。 不知道是为了刺激,还是出于什么心态。 陈仰跑到朝简的帐篷前,慌忙把他放下来:“快进去吧。” 朝简撑着双拐,目光掠过海面跟沙滩:“你走你的。” “走。” 他用拐杖推了下陈仰。 陈仰越过清风的帐篷,往自己那走:“你也赶紧进去,不要站在外面了,找线索也不能这么干。” 朝简绷着下颚立在原地,直到陈仰进了帐篷,拉上拉链,他才拄拐转身。 就在这时,文青从帐篷里出来,站在入口处喊朝简,笑眯眯的,眼里是令人悚然的邀请。 目的明了,想找个人和自己一起看日落,玩游戏。 朝简冷笑一声,给了文青一个“我不是孤家寡人”的眼神。 潜台词是我不像你,死了都没人挂念。 文青:“……” 他悻悻然的撇了撇嘴:“神气什么唷,又没吃到,嘁。” 浴场的腥臭味越来越浓了,像是被人按着头塞进了一大袋腐烂的肉块里面,口鼻紧贴上去。 进了帐篷就闻不到那个味道。 文青眯眼看着急速下沉的天色,嘴里念了句什么,弯腰回了帐篷。 . 陈仰躺在帐篷里,胸口激烈起伏不止,浑身都是汗。 日出日落快得猝不及防。 陈仰才惊叹完,外面就黑了下来,不见一丝一毫光亮。 帐篷犹如被罩了一层厚厚的黑布。 陈仰的背上太湿了,他侧了侧身子,把背晾一晾。 赵元的脑洞不全是错的,昨晚钟名挖沙子用的就是那铲子,现在被他们拿走了,今晚就挖不成了。 鬼是近不了帐篷的。 除非文青被鬼迷惑,带着铲子从帐篷里出去。 陈仰感觉那种可能性极低。 文青可是个游戏老手,身份号绝对不长。 陈仰又想起了冯初,还是要聊聊。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次日出后就聊,聊详细点。 陈仰觉得冯初是个突破口。 无论是这个任务,还是关系到整个任务背景。 对了,还没问冯初的身份号,他是新人,青城以外的人,也会是七位数的吗? 外面静悄悄的。 陈仰决定今晚不睡了,他调整好心跳的频率就开始数数,想知道数到多少,就会迎来日出。 手机上的时间停了,白昼跟黑夜的时长都不对。 为了揣摩出这里面的规律,除了这个法子,他想不出别的。 “哐!” 帐篷外徒然传来声响。 陈仰眼皮狂跳。 那声音像是剁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刀刃碰到骨头,卡住了。 剁东西的人不耐烦了,开始挥动手臂一通乱砍。 “哐哐哐哐哐!!!”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哐哐哐!” 第63章 海水浴场欢迎你 “哐哐哐”声很响, 也很清晰,像是就在陈仰的帐篷里,他连骨头被剁开, 刀刃嵌进去的摩擦声都听见了。 陈仰平躺着, 脖子一阵阵发凉, 他摸了摸脑袋,一手心的虚汗。 沙子上面是剁不成这个动静的。 棚子里吗? 被引出帐篷的是谁?还是说,没人出去,就是那个女鬼在剁骨头? 重现杀人剁尸的场景? 浴场的磁场很诡异, 声音那么大,陈仰却闻不到一点血腥味, 这个帐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仿佛是另一个空间。 陈仰的呼吸霎时一停,没了,“哐哐”声消失了。 外面一片静谧。 陈仰开始数数, 他数到九千多秒的时候,帐篷外的深黑不再浓稠,有光渗了出来。 不到三小时。 陈仰的心情很沉重,第一个黑夜的时候,他在帐篷里又是饺子又是绵羊的数了一大堆,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 接着就出现了挖沙子声,那声音持续了很长一时间,外面才出现了微光。 第二个黑夜缩短了。 这个浴场的日夜正在挤压,变形。 他们必须在它彻底崩塌前完成任务离开。 . 日出以后,大家离开了帐篷,第一时间确定人数。 九个人, 都在,都没事。 万丈霞光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疲惫不堪脸,黑眼圈,布满血丝的眼睛,皱巴巴的衣服,头发里也都混着沙子跟汗味。 形象一塌糊涂。 陈仰把脏兮兮的睡衣袖子往手肘上捞,上去一些就滑下来,手不好使,他让自己的搭档帮个忙。 朝简搭着拐,头低下来,皱眉很是不耐的给他卷袖子。 陈仰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开口:“你们都听见声音了吧。” 周遭的气氛立马就变了。 陈仰说:“起先我觉得沙滩上不好着力,应该是在棚子里剁的。” “后来我一想,浴场不是正常的浴场,沙滩自然也不是普通的沙滩,说不定就是在我们的帐篷前……” 何翔睿的尖叫打断了陈仰。 “不要细说了,陈先生,点到为止。”他干呕着,眼眶红红的,一张脸发青。 陈仰没再往下说,他扫视所有帐篷,身边的人又变了。 躺在里面的时候,毫无知觉。 为什么帐篷的位置会变动? 这是什么提示…… 一道叹气声从后面传来,文青咣当咣当拎着袋子走近:“何教练,你的想法大错特错,什么叫点到为止?咱们是在开文学交流会吗?剩下的全靠意会?” 何翔睿的脸色青红交加。 “就是要说,要交流。”文青摇头咂嘴,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似的,“死几个人了啊,还不开窍,是要等自己死了,变成了鬼,掏出悔青的肠子嚎啕大哭?” 众人:“……” 文青手里的袋子晃向赵元:“校草,你做个表率。” 末了又笑:“你哥等着呢。” 赵元跟陈仰对视了一眼,他正色起来,清了清浑哑的嗓子。 “哐哐响,听起来毛骨悚然,我有种自己的头盖骨被剁碎的感觉。” 赵元从头冷到脚:“我们一个不少,没人出去过,那就说明是红裙子女鬼干的。” 他毫不吝啬的抛出自己的脑洞:“是不是白天那个无头男鬼给我们指路,铲子被我们拿了,女鬼就暴走了,对着他的头乱剁?” “嗯……这个嘛……”文青沉吟着摸了摸下巴,“有可能哦。” 赵元:“……”还能再敷衍点吗? “校草每次都这么认真。”文青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勤动脑,善思考,是个好宝宝。” 赵元脚下一个踉跄,竟然还押韵?! 文青晃了晃手里的大袋子,无聊的把它绕上一圈又一圈:“没人再提供看法了吗?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就算是听的同一个声音,感官上也会不一样。” 张劲扬两手环在身前,压在胳膊下的手指往赵元那指:“我赞成他说的。” 文青一脸的恍然大悟:“我们是邻居吧。” 张劲扬没懂:“什么?” 文青说:“我装逼,你装酷,这不是邻居是什么。” 张劲扬的面部漆黑。 . 陈仰的袖子还没卷好,搭档在抚褶皱,抚半天了,他制止道:“布料里都是汗,软塌塌的,抚不平了,就这样吧。” 朝简:“别吵我。” 陈仰望着少年冒着短短一层胡渣的下巴,浴场的一天不是真的一天,一夜也不是真的一夜,这有个好处。 仅限于少年。 陈仰每次都是日落前给他一粒药,白昼跟黑夜的间隔时长压缩了,对他是好事。 “我在耳朵里塞了纸。”何翔睿坐到地上,说了这么一句。 赵元瞪眼:“你塞纸了?” 何翔睿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纸团:“我以为没问题了,可是没效果,我一样听得清清楚楚的,这太可怕了。” “这里是任务世界,不是现实世界。”赵元说,“你拿现实世界的那一套跟这里比较,这根本比不了。” 何翔睿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塞的纸团。 “还是现实世界好,没有鬼。” “谁说的,有人死了,就有鬼魂,只不过我们没见过而已。” 赵元反驳何翔睿的观点:“见过的肯定都吓死了。” 文青抱歉的说:“校草,这件事上我不能跟你站队了,我认同何教练。” 赵元不敢置信的闻声去看文青,真的假的,这家伙横看竖看也不像唯物主义者,他能认同何翔睿的世界观? 文青对赵元邪笑:“要我重复一遍?” 赵元两只手交叉着摆动,不用了,谢谢! 何翔睿撑着沙子爬起来:“我想问一个问题,任务世界的鬼是无所不能的吗?” 其他人的注意力集中起来,他们似乎也很在意这个问题。 “不是哦。” 文青弹了弹硬币:“鬼有鬼的规则,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它杀人,做事,一切都离不开我们的任务。” 他把鸡窝脑袋往陈仰哪凑:“是吧,帅哥?” 陈仰:“嗯。” 两只袖子总算卷好了。 陈仰前一秒才松口气,下一秒他的一只袖子就被少年放了下来,重新卷。 “……” . 大家聊了一会,文青照常去更衣室,其他人一个个的带上工具,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挖女尸的右臂。 幸好之前挖的坑没填上,不然他们就要重挖。 陈仰挖了片刻,说要去上厕所。 摄影师让陈仰在海边尿,别来回跑了,他自己就是那么干的,方便省事。 再说了,大家都是男的,也不用顾忌。 “不行,我肚子疼。”陈仰说完觉得可能是胃,他的手在那一块揉了揉,拉着朝简前往男厕。 他俩没走多远,后面就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张劲扬,他习惯每天早上起来蹲一次,来了这里,节奏全乱了,这会他要趁机清一清。 另一个是冯初。 四人进了厕所,张劲扬一人蹲坑,其他三人都在小便池那里。 三人的顺序是,朝简,陈仰,冯初。 刚站好,朝简就一声不吭的去了陈仰另一边,位置变成陈仰,朝简,冯初。 陈仰拉下睡裤,眼角往一动不动的朝简那瞥:“你不尿?” 朝简的声调又冷又暴:“你管我干什么?” 陈仰莫名其妙被呛,看样子是水喝的不多,尿意不强,他小声道:“不要硬来,待会你有了跟我说,我陪你过来。” 朝简另一边响起冯初的声音:“陈先生,你不是肚子疼吗,怎么不进隔间?” “进来就没感觉了。”陈仰见他的手掌跟膝盖都被塑料袋包着,就说,“这么热的天一直捂着,对伤口不好,不挖沙子的时候,你可以把塑料袋解开。” 冯初不是很在意:“一点点小伤。” 陈仰欲要再问,冯初快他一步说:“陈先生,你相信我了吗?” 顿了几秒,陈仰很微妙的不答反问:“那你前天晚上真的没听到我们的喊声?” 冯初垂着眼:“是啊。” “我一睡觉就会陷入深度睡眠,周围有什么动静我都没知觉。”他抿嘴,“陈先生,我实话跟你说吧,你们早上说的哐哐声,我昨晚也没听到。” 陈仰隔着朝简盯住男生,想从他的小细节里判断真假。 “你的这种情况,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冯初苦笑:“所以没人信。” “还有那湿沙子,我知道你们也怀疑我撒谎,可那真的是我日落前在浅滩踩到的。” 陈仰观察他的表情:“大家怀疑的原因,你知道的吧。” “知道,按理说沙子该干了。” 冯初秀气的眉毛轻拧:“我解释不了,我都不清楚为什么还是湿的。” “我只能说,我不会明知夜里不能离开帐篷,还要出去,不会那么做的。”他轻言轻语,“我想活着,我大一都没读完,人生才刚开始。” 陈仰正要说话,隔间里传出冲水声,他的思绪全被搅乱了。 “哗——” “吱呀” 隔间的门从里面打开,张劲扬冲完坑出来,神清气爽的去水池洗手。 意识到这里是哪,张劲扬拧水龙头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他决定出去了用矿泉水洗。 陈仰随意的问道:“张先生,你的身份号没掉厕所里吧?” 张劲扬紧张的摸口袋,还在,他把白卡拿出来,带着伤疤的手一抹:“这么个鬼东西,看着真瘆人。” “多揣揣就习惯了。”陈仰很自然的沿着这个话题问冯初:“你的呢?” 冯初把手掌上的塑料袋弄了弄,说:“我也放好了。” 张劲扬离开了厕所,陈仰趁机套冯初的话,问他作为唯一的一个青城以外的人,身份号是几位数的。 跟你们一样,七位数的,冯初说。 海边 赵元在挖沙子,他有种直觉,马上就要挖到女尸的右臂了。 “我们要快点,储物柜的小牌子不一定就在右臂上面挂着,要是没有,我们还得去挖她的左臂。” 何翔睿蓬头垢面的说:“脑子知道要快,手跟不上啊。” 赵元瞧他一身健硕的肌肉:“你这么大块头。” 何翔睿一铲子下去:“两天没睡了。” “这里的两天又不是真的两天,我看到顶也才一天。”赵元无意间瞥到什么,傻眼了,“那什么?” 何翔睿顺着他的方向去看大海:“好像有个人……” “啊!”何翔睿情绪激烈的尖叫了声,“真的是人,有人在海里! 清风跟摄影师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过头往大海那里看。 “怎么会有人,这里不就只有我们吗?” 赵元稳了稳心神站起来,他往海边走了几步,看到什么,眼睛瞪得巨大:“小,小道长?” 何翔睿躲开了身边的清风,表情惊骇万分。 摄影师也是如此。 清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他的脸色很不好。 不远不近的海里,有一个跟清风一模一样的人在扑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摄影师偷偷看向清风身后,何翔睿跟赵元也看过去。 有影子。 三人松了一口气。 何翔睿吞着口水:“鬼怎么白天也能出来?” 赵元望着海里的人影,他的背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新规则吧。” “能力进化了?” 摄影师说:“他是想引我们下海。” 话音刚落,海里就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清风”在不停挣扎,两条手臂胡乱的划动。 他被海浪推着,离岸边越来越远。 “靠!” 跑过来的张劲扬骂了一声,面色铁青。 “你吓我们一跳。”何翔睿埋怨的对着他胸口给了一拳。 张劲扬没跟何翔睿计较,他跟大家一起盯着海里的情形。 海里的人呛到了海水。 “救……咳……咳咳……救命……” “救我啊!救……” 痛哭慌忙的求救声一点点弱了下去,双手划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浮在海面的黑色脑袋缓缓往下沉。 看不见了。 海面恢复平静。 何翔睿的身上激起寒意:“跟真的一样……” “是啊。” 耳边响起呢喃,何翔睿下意识扭过脸看去。 清风的脖子像是被砍断骨头一样垂搭下去,他的头晃悠着转了过来。 脸乌青,瞳孔散大。 鬼! 这个才是鬼扮的! 何翔睿连尖叫都没发出来,直接两眼一翻,吓昏厥了过去。 赵元颤抖着拖起何翔睿,张劲扬扛住瘫软的摄影师,一行人疯了般的狂奔。 . 陈仰对着冯初试探到关键信息的时候,“啪嗒啪嗒”混乱至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赵元杀猪似的嚎叫。 “哥!哥哥哥!鬼!鬼啊!” 赵元撞开厕所的门进来,还没站稳,他就丢掉昏迷的何翔睿冲到陈仰跟前,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脑门滴落。 陈仰问道:“出什么事了?” 眼睛往后面紧跟着进来的张劲扬跟摄影师那看。 少了个人。 “清风呢?” 赵元,张劲扬,摄影师三人喘气的声音同时一滞。 陈仰从他们的表情里得知了什么,他看向赵元。 “鬼……清风……海里……死了……”赵元断断续续的说了这么几个字,牙齿直打颤,卧槽差点吓死了。 小尹岛的任务没有鬼,这还是他头一回见。 陈仰欲要问摄影师,外面响起了文青了的声音:“是这么回事。” 文青不快不慢的走进来,干干净净的行头跟其他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不挖沙子的他,脸都是白的。 文青说了整个过程。 陈仰还没说话,赵元就炸了:“你怎么知道的?” 文青说:“我在棚子里找吃的啊。” 赵元噎了噎:“那你也知道海里的才是……” 厕所里的另外六人各有反应。 何翔睿还昏着,冯初处在悲痛的,不敢置信的状态里面,张劲扬跟摄影师都看着文青,他们在等对方的答案。 朝简拄着拐立在陈仰身旁,两人都没把注意力放在文青身上。 一个是漠然,一个是知道文青不会好好回答。 果不其然,陈仰听见文青邪笑着来了一句:“知道不知道的,有区别吗?” “你们这么看我,是觉得我知道岸上的是假的,应该提醒你们去救海里的那个真的?你们……” 文青扫着参与这场意外的赵元,摄影师,张劲扬,以及已经清醒了却不敢面对现实的何翔睿,玩味的停顿了一下:“救啊?” 厕所里一片让人压抑的寂静。 没有人拍着胸脯,掷地有声的说,当然会! 这是任务世界,他们首先要自保,之后才是帮助其他人。 海里非常危险,那很有可能是禁忌,他们不敢触犯,不敢下水。 文青说的没错。 即便当时他们知道海里的才是清风,也没人去救他。 救不了的。 只会让他们提前感受愧疚,无力感……还有灭顶的绝望。 问那个问题的赵元大力踹了下门,暴力没办法让他完全发泄,他抱着头蹲下来,哽着嗓子痛哭。 这动静把装昏迷的何翔睿给惊着了,他从躺着变成靠在墙边,也不管运动衣上沾到的腥脏水,就跟着赵元一起哭了起来。 “昨晚还是有人出去了,那个人就是清风。”张劲扬强自镇定的说完,不够自信的问陈仰,“是吗?” 陈仰:“应该是。” 那早上的就不是他了。 张劲扬又问:“今天是谁第一个出帐篷的?” 文青见他一个劲的往朝简那看,就轻哼着抬了下手:“嘿,这儿呢,我第二个。” 张劲扬说:“那你出来的时候……” 文青没耐心的等他说完,直接给答案:“清风啊,他在外面。” 张劲扬得到了结果,不吭声了。 鬼夜里不能进帐篷,它就一直在外面,装作是第一个出来的。 何翔睿抽泣着说:“鬼怎么会有影子呢?” “笨啊,日出日落都是假的。”文青啧啧,“影子怎么就不行?” 何翔睿崩溃的抱紧自己:“鬼不但有办法把人引出帐篷,还有能力扮演我们中的某个人,那我们要怎么分辨真假?” 文青思考了一会,认真的说:“用心去感受。” 众人:“…………” . 陈仰拉着朝简往外面走,何翔睿突然惊恐的大叫一声:“不对!” “清风会游泳的啊!” 何翔睿睁大眼睛:“他会游泳啊!” 陈仰的身形猛然停住,是啊,第一天他就问大家会不会游泳,除了他跟朝简,其他人都说会。 这种时候,不会有人打肿脸充胖子的撒谎。 清风是会游泳的。 “他怎么游不上来呢?那个位置也没有多深啊,”何翔睿脸上的肌肉直颤,“鬼在岸上,不在海里,不可能拖住他的脚。” 何翔睿伸手去抓陈仰,一道冷光袭来,他粗大的手打了个弯,改成左手抓右手:“你说的鬼不能随便害人,就算海里有其他孤魂野鬼,也不能害他的对吧。” 陈仰左后方的赵元想起什么:“我知道。” “什么?” “我知道他为什么游不上来。” 赵元把挂着泪水的脸埋进手掌里面,声音哑哑的:“他发烧了,生着病,再加上体力透支。” 所以他游不上来。 他会淹死在海里,淹死在队友们面前。 大家不寒而栗。 鬼对他们了如指掌,它一直就在他们身边。 何翔睿痛哭流涕:“见死不救是不是触犯了禁忌,下一个就是我了?” 摄影师被何翔睿的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他表情难看道:“我们都没救。” 张劲扬跟赵元都没说话。 “搞这么沉重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刑场。” 文青摸了摸顺贴的后脑勺:“那不是禁忌,小道长离开帐篷的那一刻,就注定他必死无疑,说不定当时在海里求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只是再死一次。” “鬼那么安排,是要我们面对自己内心的丑陋跟阴暗,直视人性,恶趣味。” “规则的老把戏了。” 文青一番话下来,气氛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沉闷了。 陈仰说:“都出去吧。” 何翔睿不敢:“鬼还在外面,我们能不出去吗?” 陈仰没做沟通工作,文青替他上了:“整个浴场都是那厉鬼的地盘,你能躲哪?” 何翔睿被堵得死死的。 . 陈仰的思绪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围绕着任务的进展,一部分是冯初相关。 “栗毛,你怎么不阻止他?这是能分心的时候吗?不是啊,一心不能二用,这是大忌。”文青跑到朝简那边,跟个老奶奶似的瘪着嘴说。 朝简置若罔闻。 文青说:“纵容,宠,我懂。” 朝简手里的拐杖一挥,文青立马闪出一丈之外。 陈仰没注意到他俩是什么情况,也没去管,只是让文青过来点:“你说你看到一个女的在开柜子,牌子挂在手上,是右手吧?” 文青摇头叹息:“帅哥,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我?” 陈仰的嘴角抽了抽,就不能自己说吗?他脑容量有限,哪能都顾得上。 算了,这家伙是玩游戏的,跟他们不是一个立场。 “是不是?”陈仰盯着文青,他在心里祷告,一定要是右手,不然他们还得去挖左臂。 文青一笑:“是啦。” 陈仰对有意杵在旁边的其他人说:“你们也听到了,赶快挖吧。” 刚说完,文青就溜了。 “他为什么总是单独行动?”何翔睿不解的说,“不是应该跟大家待在一起吗,一个人多恐怖啊。” “人跟人不同。”赵元的满肚子话总结成了五个字。 . 陈仰挂在队伍的尾巴上面,他跟朝简耳语:“你是不是认为我打听冯初,是在浪费精力?” “冯初不仅涉及到整个任务背景,他在这个任务里也有两个不合理的地方,我现在没找出破绽,等我再观察观察。” 陈仰的脑子里窜出了一个念头,脚迈不开了:“他是不是已经死在了前一天晚上?” 朝简见陈仰停下来,他抬起来的拐杖放了回去。 陈仰的视线对着人群里的冯初,他自顾自的说:“如果是这样,那冯初在这个任务里的不合理地方就能说通了。” 那晚不止是钟名,冯初也被鬼引出了帐篷,他去了浅滩,脚上沾了湿沙子,之后他又回到了帐篷里面。 当时他就已经死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陈仰半天没等来搭档的回应,他把视线从冯初背上移开,挪到了对方的侧脸上面。 朝简:“不是。” 陈仰脑子里一懵:“不是?” 不是吗?陈仰的视线又回到了冯初身上。 . 一层层的海浪涌上来,打在浅滩边的沙子上面,又尽数退回大海。 烈日下,一切都笼上了金色的光晕。 景色是真的美,待在这里的人也是真的要疯了。 一行人挖累了,短暂的补充水分跟食物。 陈仰接过朝简给他打开的水,捧着往嘴里灌了大半瓶才停,他抹着下巴上的水迹,忽然没头没尾的问:“淹死的尸体,多久会浮上来?” “不一定。” 赵元进过这个知识区域,他很积极的为陈仰解答:“淹死的,都是先沉后浮,那个时间段的长短要根据温度跟个人身体情况来定,现实中一般是一周内。” 陈仰说:“那这里也太快了……” “什么太快?” 陈仰往自己身后指了指。 赵元等人知道有什么,还是控制不住的望了过去。 海上飘着一具尸体。 正是清风。 他的胸口朝上,变大了,变白了。 泡了很久的样子。 大家有些窒息。 何翔睿颤颤巍巍的说:“不,不,不会要飘上来吧?” 张劲扬爆了句粗口:“别看了!” “不看了不看了,挖沙子,我们快点挖,找到线索完成任务就能回去了。”何翔睿抖着手攥进铲子,胡乱的挖了起来。 陈仰时不时的留意海上浮尸,发现它飘远了。 看不见了。 陈仰紧绷的后背这才恢复过来,他问朝简要了个奶片,靠那点奶味让自己体会还活着的滋味。 斜对面的摄影师在吃豆干,他进来的时候背着迷彩的大旅行包,里面的食物很够。 豆干味很香,没人问他要,实在是没那个胃口跟心思。 摄影师自己吃着也很麻木,他草草的啃掉一片,把剩下的往陈仰那递,对方一个奶片都能吸溜半天,心态比他们都好。 陈仰看了眼卤汁浓稠的豆干,不是很想吃,他问朝简吃不吃。 朝简:“不吃。” 陈仰于是就回绝摄影师:“我们不吃,谢谢。” 摄影师见怪不怪。 . 大家挖出了女尸的右臂,骨骸有明显的切口,那部位旁边放着一物,正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皮筋已经化没了,就剩个拇指大小的牌子。 何翔睿说:“这东西在沙子里埋到现在,还能扫得出来吗?” “哥们,我不是跟你讲过了吗,不要把现实世界的常识放到任务世界。”赵元揉着酸痛的胳膊腿,手拍掉陈仰衣服后面的沙子,“哥,现在就去更衣室吗?” “现在就去。”陈仰抓着朝简起身。 一伙人边走边掉沙子,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女更衣室。 文青蹲在长凳上面,双手托腮,跟个乖小孩似的,一眼不眨的看着陈仰……手里的小牌子。 更衣室里很静。 所有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跟呼吸声。 陈仰右手的小手指勾着朝简拐杖,左手捏着335的小牌子,他缓步走到储物柜中间的机器上面,将小牌子晃了下。 “嗒” 柜门开了。 第64章 海水浴场欢迎你 “哗——” 大量的水从柜子里涌了出来。 谁都没想到是这个局面, 那水太多了,又来得猝不及防,站旁边的都遭到了波及。 尤其是蹲在长凳上面, 正对着柜门的文青。 他是用脸接的。 水流又凶又急, 跟刀子似的刮上来, 文青脸疼,他却没有半分不高兴,反而很亢奋。 “里面竟然是水,意料之外啊, 真是意料之外。” 陈仰也没料到,他以为柜子里会有女尸的…… “头……头……” 混乱中传来何翔睿的惊叫。 “在哪?” “头在哪?” 众人的反应是两个极端, 有的激动, 有的恐慌。 “头发!”何翔睿猛吸一口气,哆哆嗦嗦的把话说完整,“水里有头发!” 大家:“……” 陈仰看看还在不断从柜子里往下涌的水流, 又去看一片狼藉的地面,水里确实有头发丝,像水藻。 一根根的飘着。 “先出去!”陈仰背起朝简,扬声提醒发愣的众人。 一转眼更衣室里就剩文青一个人,水已经淹到了他的脚踝上面, 裤腿跟鞋子都湿了。 他在水里走动, 手不时做出捞东西的动作。 不多时,文青手里就多了一把头发,他拿起来瞧瞧。 “滴答” 水珠从发梢上掉下来,滴进水里,溅起一小片水花。 “发质不错。”文青砸了咂嘴,丢掉了手里的头发, 他走到柜子那里,手伸了进去。 滑腻的触感缠上指尖。 文青摸了摸,指腹捻了几下,他把手拿出来,啪一下关上了柜子门。 水没了。 . 文青把湿哒哒的刘海理了理,他走出更衣室,带着一串湿脚印停在陈仰跟朝简面前。 “哎,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文青蹲下来,他这么说的时候,舌头伸了出来,舔掉了嘴边的一滴水液。 正在脱潜水鞋的陈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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