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陈仰的手心湿凉,手机握不住的掉下来,“砰”地一下,他吓的瞳孔颤了颤,惊慌捡起手机。 石洞还是那个石洞,走个来回也就二十来步,却怎么也看不见朝简的身影。 只有自己走路的声音。 担心真的把那东西招来,陈仰不敢多待,脚步打颤的跑了出去。 . 出去的那一霎那,陈仰受惊的魂魄回到了体内。 还好能出来。 下一秒他看到什么,吓蒙了。 刚才在洞里找不到的少年,此时正拄拐走出石洞! 陈仰先是看他影子,再是闭了闭干涩的眼,竭力摆出自然的样子:“我们在现实世界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朝简没开口。 陈仰继续,换了个套路:“朝朝?” 朝简的身形隐约晃了一下:“你在试探什么,是我。” 这么一句答非所问,陈仰莫名就确定少年是真的,他不怕了,就剩下慌:“那你去哪了?” “一直在石洞里。”朝简说。 陈仰怔住了:“那你也没看到我,听见我的喊声?” 朝简:“嗯。” 陈仰犹如五雷轰顶:“怎么回事?” 朝简搭着双拐,腰背微微弓着,平静的看着他。 陈仰有种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紧张慎重,他跟少年那双深黑如暗渊的眼对视,深深的吸口气,慢慢呼出来。 “是空间重叠。” .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这就是为什么周晓晓跟黄青在一个石洞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却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可他们又没有撒谎的原因。 他们进的是一模一样,只是不在一个空间的石洞。 陈仰跟朝简没立即讨论,而是默契的继续进出石洞,最终发现重叠的空间十点三十五出现,消失于正午十二点整。 存留了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 周晓晓跟黄青就是那个时间段进去的。 两人之所以没发现石洞的秘密,是因为他们始终躲在里面,没有出来再进去过,一直留在重叠空间。 否则过了那个时间段再进去,就能看见对方。 . “石洞里是只有两个空间,还是不止?”陈仰兴奋的精神高涨,看到了回到现实世界的曙光,“要不我们去找其他人,大家一起试试?” 朝简的拐杖漫不经心地在地上扫着:“不需要,两个就够了,我能找到重叠的点。” 陈仰闻言就打消了找张延他们的念头。 能不找最好。 现在都散了,不知道在哪,找他们很难,也危险。 “你觉得阿戊有没有问题?”陈仰自顾自的说,“我觉得他知道石洞里有空间,等你找出重叠的点,我们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跟消失的文明有关的东西,之后再去找他。” 朝简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扫动了一会,他停下来,面上露出思考的表情。 地上的图形公式之类都很复杂抽象,陈仰看不懂,他说:“你想你的,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话落,怀里就多了个手机。 朝简道:“没密码,你待着,玩游戏。” 陈仰:“……” . 下午,林月出现在石洞前。陈仰很意外,他以为最先过来的会是张延。 林月孤身一人,衣服裤子上有一些干涸的绿色液体。 见陈仰投来打量的视线,她轻描淡写道:“我这么做是想装成它们的同类,让它们迟钝一下也不错。” 陈仰“哦”了声,没细问她的经历。 合不来。 林月看他在吃青果子,随口问道:“你不怕有毒?” 陈仰说:“没事。” 林月轻拨脸颊边的长发:“你是没事。” 陈仰似是没听见,也没问她吃不吃,就两个,还是少年用拐杖给他打下来的,苹果大小,他俩一人一个。 林月把目光移向靠在石洞旁闭着眼,呼吸很沉,面色不正常的少年身上:“他变异了?” 陈仰说:“只是感冒。” 林月还在看:“是吗?他的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啧,发烧了啊。”她又摇头轻叹,“这里可没有药,不早点完成任务回去,他会烧死。” 陈仰蹙了蹙眉:“你有见到张延跟赵元吗?” “没有。”林月收回视线,“我和阿戊一起的。” 陈仰捏着半个果子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问道:“阿戊?他在哪?” 林月轻飘飘:“死了。” 陈仰心一沉,好不容易锁定了一个可疑目标,还没去找,就死了? . “本来我想带他来这的,马上就要的时候,他用手挖坑把自己埋进去,成了一个萝卜。 ”林月伸手一指:“就在那边。” 陈仰没在她嘴里闻到化肥的味道:“萝卜?不都是变成植物吗?还有蔬菜水果?” “是啊,要不是我亲眼见他变异,我都想挖出来吃了。”林月冷漠地说道。 陈仰几下吃掉半个果子:“带我过去看看。” 林月抱着胳膊,下巴朝少年那里抬抬:“他呢?不带着?” 陈仰擦擦嘴:“不是离这不远吗,我一会就回来。” 后半句是对少年说的。 . 甩开石洞没多久,林月停下来:“就在那。” 陈仰越过她:“哪?” “前面。”林月指了指。 陈仰背对着她在草丛里查找:“没看到萝卜啊。” 后面的林月一边说“不就在那吗”,一边捏紧精心磨过的铁片,手一扬,准确对着青年干净的后颈划过去,却在碰到的前一刻被踢倒在地。 那一下极重,她五脏六腑震痛,整个人爬都爬不起来。 陈仰的脸上没有表情:“你果真想杀我。” 第13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林月蜷缩着捂住肚子,冷眼仰视青年:“你知道我要杀你,故意装作对萝卜很感兴趣的样子。” 陈仰点点头:“让你放松警惕,以为我很好拿捏。” 林月看向他身后拄拐走近的少年,又去看他,这会傻子也知道,两人在她眼皮底下配合了彼此,她的呼吸紊乱:“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陈仰不答只说:“你怕他,我就让你如愿的不带着他,自己一个人跟你走。” 林月垂眼:“我是怎么暴露的?” 陈仰说:“杀意。” “我以为隐藏的够好了。”林月呵呵。 陈仰长这么大,第一次对女性动手,他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林月满脸的讥诮,“这是生存任务,你问我为什么,你不会到现在都还没认清这里是哪吧?” 陈仰没有被她激怒:“我活着,跟你活着,冲突了?” “本来没有。”林月迟迟没往下说,陈仰看过去,就见她突然张大嘴,咳出了一个小黑粒,像是某类植物的种子。 陈仰一下抿紧嘴角。 . 林月扭曲着脸,死死瞪着那粒种子,她是坐在草地上休息,发现自己想往土里躺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变异了。 或许她从踏上小岛的那一刻就中了诅咒,只是一直潜伏在身体里,现在才爆发出来。 诅咒一爆发,对化肥的渴望就强到可怕。 林月忍着不吃化肥,就是怕陈仰闻出来味道,发现她已经中了诅咒,不上当。 还有那个残废!明明都不能正常走动,那身犹如被黑雾缭绕的气息却还是令她畏惧,不得不想办法让他跟陈仰分开。 结果是她低估了陈仰的警觉,她轻敌了。 林月抓起种子捏碎,自顾自的说:“我开始咳这东西,我以为我死定了,直到我杀了两个渔民,它们死后没有成为植物,只化成植物汁液。” 林月又咳出种子,她青白的脸上肌肉轻微痉挛,极力克制着什么:“它们是另一种异类,怪物,只要没遭遇人为的杀害,就能一直那么活着,不会死。” “你看到我身上的液体能有那个反应,说明你也猜到了其中缘由。”林月的眼角流出生理性泪水。 陈仰在看她下巴上面的小种子,被粘液裹着挂在那里。 棕红色的,像花椒粒。 . “你是不是在想,我还有什么没说完?”林月的气息有些不顺,她很用力吸了一口气说,“是,还有,你也很清楚,它们之所以变成那种怪物,是因为吃了人肉,喝了人血。” “接下来还有你不清楚的。”林月转而又说,“也不一定,你这个人我以为很简单,其实是我看错了,你心思太深。” 陈仰不承认,也不否认。 “阿戊告诉我,它们吃的其实不是人类,而是也生了病,只是还没开始变异的病人,所以才会那样。”林月的音量变小,怕惊到小动物一样,很轻柔地说,“只要吃了真正的人类,病就会好。” 陈仰见朝简过来,就快速朝他身边走两步,跟他站在一起。 “我没猜错的话,我们上岛的时候,整个小岛上的渔民们都已经不是人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全部中了诅咒。”林月忽然一笑,眉眼飞着风花雪月,“但阿戊不知道的是,现在还有一个真正的人类,陈仰,你说他在哪呢?” 陈仰感觉自己的保护壳被撬开了,厉鬼盯上了他。 . 林月抹把嘴,平躺着说:“想想也是好笑,我跟张延,我们几个都是傻逼,那时候一听你说你闻到了变异者嘴里的化肥味,就以为是你中了诅咒,还提防着你什么时候变异。” “中诅咒的是我们,不是你,”林月盯着陈仰笑,“你早就猜到了吧。” 陈仰不动声色:“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没中诅咒?也许我只是变异的情况跟你们不同。” “好啊,好,这套说词是张延给你想的,你用惯了是吧。”林月冷笑,“阿戊偷听到家里老人说的一件秘事,其实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岛上曾经也这样大范围的爆发过怪病,戚婆婆要大家屯化肥是有预感,因为得了病的不吃化肥就会萎缩。” 她愤怒的瞪过去,深紫色外套下的胸口大幅度起伏:“你吃过吗,你不但不吃,看见还犯恶心!” 陈仰心想,又是阿戊,林月神智不行了,错乱得很,否则不会这么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对方这是完全捏住了她的死穴,知道她最怕什么,最想得到什么。现在的她也很适合套话。 陈仰说:“你跟阿戊有生死之交了吗?这么信他。” “我不信他,呵。”林月手里的铁片一翻,在手心划下一道口子,她把手摊开,将伤口对着陈仰,“看到了吗,我的血是这样子的。” 伤口还是红的,就是颜色明显不对,还浑了不知名的粘液。 血从林月的指缝里流出来,没有直接滴落到地上,而是拖着长长的丝,很粘。 陈仰有点想吐。 “你呢,你不吃化肥,没萎缩,没死,这还不能证明什么的话,”林月看着他左手背上的几道划伤,“你敢在你身上划伤口,让我看看你的血吗?你敢吗?” . 陈仰才不会自残,他明晃晃地跳过这个问题:“阿戊在误导你,他想借你的手杀了我。” 林月对他的躲避嗤笑出声。 陈仰无视掉,接着用认真的语气说:“石洞里有重叠空间,阿戊知道这个秘密,他应该是先看到黄青进石洞,才引周晓晓进去,为的就是让他们解释不清,要我们彼此猜忌,自相残杀,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我们七人队一下子就少了两个。” “所以你杀了周晓晓跟黄青,也是阿戊策划的。”陈仰说。 重叠空间这个进展让林月一愣,还真是冤枉了那两个,那也怪他们自己倒霉,她艰难地撑着地坐起来:“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仰说:“我们是岛上的变数,他要除掉我们。” 林月:“他给我们送过饭,想害他们,下点毒不就可以了?” 陈仰思索着:“也许是有限制。” 林月垂着头没说话,似乎是信了他的话。 “重叠空间的点已经找到了,只等时间到了就进去,任务快要完成了,”陈仰趁热打铁,说出自己的目的,“阿戊是关键人物,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我们必须要找到他。” 林月用沾满血跟粘液的手梳理头发:“他变成萝卜是我骗你的,他也没死,但他体内的诅咒确实爆发了。不知道去哪了,我没管,变异了的还不是说死就死。” 陈仰费心说这么半天,试图不着痕迹的诱导林月,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的脸沉了沉:“你怎么知道他变异了,最后是在哪见到他的?” “我看他睡在土坑里。”林月只简短的说了一句,就抬起头苦苦哀求,“陈仰,只要你帮我,就一点,你让我咬几口,我要的不多,那样我应该能保留点意识,到时候我可以混进山下的怪物里面,接近戚婆婆。” 话是低声下气的,眼里一闪而过的却是不折手段的狠毒。 就跟杀死周晓晓跟黄青后一样。 就一点?咬几口?这还要的不多?陈仰忍着不拿出铁钉扎上去,往朝简那挪挪:“张延不是说只要还活着,有一口气就能回去吗,成为植物也不是真正的死亡,是另一种新生。” “那怎么一样?植物怎么回去?”林月尖厉的大叫一声,情绪失控的揪住头发,使劲抠几下头皮,又神经质的装出温和的商量的语气,“陈仰,我也不是要完全压制诅咒,我就只是想维持人的形态,这样能回去的可能性就稍微大一点。” “这次你帮我,下次要是我们还在一个队,我……我……咳……荷荷……” 林月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了,她狰狞的掐住自己,噗一下吐出大量种子。 密密麻麻的摊在地上。 陈仰头皮都要炸了,他又往少年那靠,被拐杖轻推开一点。 朝简的呼吸是滚烫的,嗓子嘶哑的厉害:“我感冒了,你别靠太近,会传染给你。” 陈仰见他对那些种子无动于衷,不由得佩服万分:“走吧,我们回石洞,你撑着点,没药只能靠你自身的抵抗力了。” 算了,林月这挖不出阿戊的去向,还是他们自己找吧。 呕吐声又有,伴随着抓土的沙沙声,林月要把自己跟种子一起埋土里,她的身体会变成更多的种子。 很快就会发芽长出嫩叶。 陈仰脚步没停,他要不是对林月有防备,反应够快,侧身那一下踹的够准,现在已经凉透了,也被啃的乱七八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没得说了。 . 陈仰走了三五步,背后传来林月虚弱的声音:“我上个任务里有个前辈,那是他做的第四个任务,他说每个任务都有一个人获得信息提示物品,刚上船那会张延也提了,大家都摇头。” “我们是真的没拿到,你却撒了谎,这次的提示物在你手里,这就是你没中诅咒的原因,你根据提示避开了!”林月说到后半句,整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 陈仰脚步顿住。在船上的时候他一度想说,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一个消化了的面包块,其他一无所获。 后来是不敢说。要是说了,其他人肯定会想到他们都中诅咒了,只有他还是人,而且不会变异,那他能活到现在? 只不过,屎一样难吃的面包块,能提示哪个信息?陈仰觉得估计就给他一个免疫的效用,没别的了。至于避开诅咒什么的,纯粹是瞎几把乱扯。 林月没再跟陈仰说话,而是看他旁边的少年:“他也瞒你了?” 朝简神情漠然。 林月两只手不受控制的往土里伸,她挣扎的眼睛充血,却还对少年嘲讽地笑道:“他没告诉你啊。” “原来他也没多信任你,他也眼睁睁看你中了诅咒,呵呵,我还以为你们有多要好呢。”林月怜悯地笑了一声。 陈仰本来在警惕地盯着林月,他听到对方那么说,几乎是本能地转头去看少年,近似急切的解释:“她在挑拨离间,你别……” 话声戛然而止,垂在一侧的手一阵剧痛。 林月死死咬住了陈仰!她身体里的内脏骨骸血肉都像是被掏空了,变成了一个空壳子,整个人与其说是扑,不如说是飘,速度快的可怕。 陈仰疼的眼前一黑,还没做出反应,一根拐杖就挥向林月的太阳穴,她被打飞出去,带着从陈仰手背上面活生生撕咬下来的一块血肉。 林月不停抽搐着,癫狂的想咽下那块肉,又是一拐杖挥过来,正中她的头顶心。 “嘭” 她彻底断了气息。 嘴里的肉也掉在脸边,连同一些黏哒哒的种子。 朝简还在挥动拐杖,只对着林月的头部,准确的不偏分毫,一下又一下。 残忍,阴鸷,暴虐。 第14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陈仰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背,哆嗦着喊:“朝简……别打了……别再打了……朝简!” 少年撑着一根拐杖,手拿着另一根,歪头过来,眼底是骇人的煞红。那不是高烧能烧出来的,泛着血腥气。 陌生又恐怖。 陈仰瞬间血液逆流,禁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是难掩的惊惧。 “你……”陈仰脑子空白,嘴唇嗫嚅着,干巴巴地说道,“你冷静点。” 朝简微微垂眼,一言不发的看着拐杖上浑浊的血,忽然笑出声:“我很冷静。” 拐杖再次挥了起来。 陈仰头一次见少年笑,却让他有几秒不敢呼吸。 . 令人窒息的声响在蔓延。 陈仰手疼的直冒冷汗,血滴滴答答的淌下来,在他脚边聚成一滩鲜红,他脸白的跟鬼似的,全身都在颤:“朝……朝简……我需要包扎……” 朝简死气沉沉的瞳孔晃了下,泛白的指骨一松,带血的拐杖掉落在地。他摸出口袋里的药瓶。 打不开。 手一直在剧烈抖动。 陈仰咬紧牙关凝了凝神,小心翼翼往朝简面前迈半步,没受到排斥跟攻击就再迈半步,一路试探着走向他,捡起地上的药瓶,轻微一动。 只有两粒药了。 陈仰记得少年一次吃两粒,那就是说,吃完就没了,他握着药瓶的手紧了紧,几秒后他若无其事地打开盖子,把药瓶递过去。 . 朝简吃完药,手没再那么抖了,气息里的嗜血也有所消散,他脱下黑色运动外套,又去脱蓝色条纹病服,之后再把外套穿回去,病服拿在手里。 “给我铁钉。”朝简嘶哑道。 陈仰顾不上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有这东西的,找了长铁钉给他。 “刺啦” 朝简用铁钉划开病服,扯下来一块布料:“捂紧伤口。” 陈仰下意识照做,正要说点什么,就见朝简把病服丢到了他头上,他的鼻息里顿时被药味跟消毒水味笼罩。 等到陈仰拿下病服的时候,少年已经不知去向,他用布料按着伤口转了下视线,发现林月的躯体已经成了种子。 都是种子,像被人从大桶里倒出来的,撒了一地,很多,数不清。 每粒种子都有大部分钻进了土里,只露出一个尖尖头,有些长得快,发小芽了。 不知道会长成什么。 陈仰再去看自己那块皮肉,默默走过去,用鞋尖蹭出一个坑,把肉踢进去,盖上土。他再用同样的法子埋掉地上的血迹。 . 朝简带回来了一些不知名的草,他拿几根揉碎了,把汁液挤到陈仰血淋淋的伤口上面。 陈仰呆呆的伸着手臂。 直到少年又在病服上面划下一块布料,熟练的给他包扎伤口,他才回神,嘀咕着说:“原来你懂草药啊,那你怎么不找找治感冒的……” “闭嘴。”朝简的语调森冷,眉间是化不开的阴霾。 陈仰咽了口唾沫,看来药效还没完全发挥出来。 . 回石洞后,陈仰就进去窝着了。不知道是什么草药,他伤口的血渐渐止住了,疼还是疼,也流了不少血,很虚,他昏昏沉沉的睡着。 等他醒来时太阳西斜,坐在石洞口的身影高大精瘦,又是那个沉默冷淡的少年人。 一切阴暗都被那两粒药压了下来。 陈仰想到那个药瓶,都是蝌蚪文,不确定是英文以外的哪种,他不认识。 什么补钙的,骗三岁小孩的罢了。应该是精神类的抑制药。 陈仰很清楚,从码头见到朝简开始,他就觉得对方不像个正常人,有种难以形容的违和感。 而那个不断挥击拐杖,血腥暴力,毫无理性,让他害怕的朝简身上没有。 那才是真正的朝简。 吃了药的朝简,是治疗中的他。 . 陈仰扶着石壁出去,在少年身边坐下来,没头没尾地说了三个字:“面包块。” 没等少年回应,陈仰往下说:“我在进来前试吃过,就在三连桥后面的西扶街拐角。” “那面包的味道很难吃,你想象不到的难吃,我吃完很难受,你晚上在路口碰见我的时候,我就是因为了吃了那个胃疼,准备去医药挂水。” “张延在船上问我们那会,我发现自己怎么也记不起那个推销员的脸,才觉得是任务有关。” 陈仰一个人说着,他顿了顿:“我不跟张延他们说,是怕他们把我当保命符,吃我的肉,就像林月那样。” “我确实在张延跟我说我中了诅咒的时候就怀疑他弄反了,我也知道自己没中招是因为面包块,但我不是主观意识避开的,我不告诉你,不是怕你也吃我,是觉得没任何提示,没有用处,你信我说的吗?”陈仰的声音很轻。 朝简低头把玩着一朵不知道哪摘来的小黄花:“为什么不信?” 陈仰看了他一会,平静道:“你喝我的血吧。” 朝简手里的小黄花掉了下来。 陈仰不是随便说说,他很严肃:“你也中了诅咒,现在没事只是暂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异了,我一个人完成不了任务,我需要你的帮助。” 朝简看他片刻:“这种任务世界不会没有规则,面包块的特效应该只对你个人有用,其他人就是独吞了你,照样也会中诅咒。” 陈仰一怔:“是吗?” “嗯。”朝简把小黄花捡起来,丢到了他手上。 陈仰不解道:“你给我花干什么?” 朝简:“吃掉。” 陈仰看看小黄花,吃了。还是信任的。 至于其他的,陈仰就不打探了,那是个人隐私。对方看样子也是打算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不会告诉他。 花很苦,陈仰脸都皱了,他瞥瞥咳嗽的少年:“附近没有治疗感冒发烧的草药吗?” 朝简吐息灼烧:“有,懒得弄。” 陈仰:“……”吃了药也还是疯的。 . 天色昏暗下来,山下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一群怪物集合在一起,其中有个服饰格格不入的大男孩。 正是赵元。 上午他躲在水缸里被发现,心跳都停了,他不想死,急中生智的装成怪物们的同类,又是扒土刨坑,又是硬吃化肥,还要一副很享受很贪婪的样子。 演了一天,赵元才被放出来。 赵元还是不敢放松,他吃了很多化肥,吃着吃着,身体不知不觉主动接纳,自己不是傻子,知道这是中了诅咒。 只是还没有丧失人类的思维。 赵元乐观的想,有神智就还是人,天快要黑了,他过了晚饭这一关,一定要想办法逃进山里,去找陈仰他们。 完成任务回去就好了。回去他要睡一个礼拜,再吃一个礼拜的火锅。 一股臭味飘来,接着是一阵毛骨悚然的咕噜咕噜吞口水声。赵元偷偷看了眼晚饭,差点没晕过去。 这次不是吃化肥,是吃农家肥!!! 因为没有了人类,连农家肥都成了稀有,要省着吃,兑了很多水,稀稀拉拉的。 几大捅装着。 成哥顶着张泛青的脸,木木的手拿一个大粪瓢,舀起一瓢粪水再倒回去,搅拌搅拌。 吞口水的声音更响了。 所有怪物们都在自己的坑里站好,等着施肥。 . 这一幕落入了戚婆婆老屋窗后的张延眼中,他藏了一天,收获是看见戚婆婆啃了几根血淋淋的大骨头。至于什么骨头可想而知。 反正现在他看那些东西进食,内心没什么波动,被恶心的麻木了。 他就是好奇赵元那个假同类真异类要怎么做,不喝就暴露了,死路一条,喝能喝的下去? 那可是粪水。 换做他,能喝吗? 肯定能。 为了活着,可以做到。 粪水而已。 张延这边隔岸观火,赵元那边心如死灰,粪瓢伸到他面前,他拼尽全力忍着不吐出来。 我要死了,我不行的,我真不行,咬舌自尽吧…… 赵元垂头往粪瓢里面凑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向一间老屋,他发现了什么,眼睛不易察觉地睁了睁,接着就伸出双手捧上粪瓢,“激动”地抱紧。 粪瓢随着他的动作大幅度地晃动了一下,洒出来一些粪水。 其他怪物的眼珠整齐划一地挪过去。 那粪水洒的方向刚好对着戚婆婆老屋,几滴飞溅到了墙上,于是就有怪物发现了窗后的张延! 张延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有点开小差的在想晚上要怎么查,这会他措手不及,没及时藏起来,登时就被盯上了。 妈的! 张延立刻冲出老屋,抄起一块石头砸向院里吃撑了的戚老婆子,利索的翻墙逃跑。 为了活着装变异喝粪水?做到个屁,根本做不到! 张延被怪物们追杀的时候,赵元趁机逃走,慌不择路。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 . 陈仰不知道张延跟赵元是什么情况,手背上少了一块肉,处理的也很有限,他清醒的时候,哪怕不动弹,那只手都很疼,没办法只能逼自己睡觉。 晚上十点三十五,陈仰被朝简叫醒,两人进了石洞。 重叠的空间再次出现。这次朝简带陈仰穿过了两个空间重叠的点,眼前景象变得陌生。 很大的祭坛,周围立着三根石柱。 其他的没了。 空旷的让陈仰感觉有些阴冷,他把匣子抱在身前,一步步踏上祭坛。 匣子没变化,也没什么感应。 陈仰打开匣子,等了会又关上,牵动到手背的伤,疼的他嘶嘶抽气:“这祭坛是消失的文明那一族的……” 朝简猝然开口:“有脚步声。” 陈仰一懵:“没有啊。” 刚说完,脖颈后的汗毛竖了起来,他也听见了! 很多人在走动! 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近,停在祭坛下。 消失了。 . 陈仰僵硬着身子站在祭坛上面,脸煞白,脚迈不动。 朝简拄拐上去几层台阶,抬起一根拐杖,陈仰慌慌张张抓住,被他拉下了祭坛。 “那些脚步声是鬼吗?”陈仰瑟瑟发抖,“我们出去吧,这里除了石柱跟祭坛,也没别的……”下一刻他猛地睁大眼睛,嘴唇一哆嗦,“那里怎么会有块石板?” 就在台阶左面躺着,进来的时候没有。 “不是。”朝简说,“是泥做的,泥板。” 陈仰抓紧少年的拐杖,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近,发现那泥板上面的文字跟匣子,石碑上的一样,都看不懂。 不过泥板上除了文字,还有画。 一共三幅。 第一幅是一个穿着长袍,类似首领的人站在祭坛上面,四周跪趴着一圈人。 画的背景是很多藤蔓,手指粗,长满刺,像是某种植物。 第二幅还是那样,只不过那个首领的头顶多了一道光环类的东西。 第三幅画上的祭坛周围摆着四根柱子。 首领竟然是跪着的,而那些前两幅跪着的人都站了起来。 还有, 首领头顶的光环也不见了。 第15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三幅画,不同的地方跟相同的地方,都画的很明显,一眼看得出来。 那画里的背景,三幅都是一模一样的藤蔓,给人一种随时都会长出来的怪异感觉。 每幅画都在举行一个仪式。 三幅画三种仪式,画的顺序,光环的出现又消失,代表着什么? 陈仰是个很庸俗的人,不会画画,也不懂画,他思考了半天,指着旁边的祭坛说:“画里的祭坛就是这个。” “这儿的石柱也跟画里的一样,只不过前两幅上面没有,只有第三幅才有。” “画里是四根石柱,现在的祭坛只有三根。” “石柱摆在祭坛周围的位置也不同。” 陈仰嘀嘀咕咕:“要是找到第四根石柱,按照画里的顺序摆好,会发生什么?是不是就能完成任务?” “不过还是要先去找第四根石柱,找到再说。” “也不知道去哪找?没提示。” “……” 陈仰自言自语好一会,晃晃少年的拐杖:“你有什么发现吗?” 朝简瞥他:“你自己跟自己说话说的很有劲。” 陈仰:“……” . 朝简拿手机把画拍下来。 陈仰说:“午夜零点石洞里的重叠空间就会消失,那重叠点的祭坛也会藏起来,我们要是一直待在这里不出去,会怎么样?” 朝简:“会缺氧。” 陈仰被他奇怪的脑回路噎了噎,恐惧感都散了:“也是,封闭空间,待长了是不行。那我们还是出去吧,明天上午十点三十五再进来,顺利的话,到时候我们就会带上第四根石柱。” 朝简收起手机:“你把匣子留在这。” 陈仰的汗毛“蹭”一下竖起来:“怎么了?” 朝简动动被他紧紧勒住的拐杖:“背着不嫌沉?” 陈仰:“……有点。” 朝简拄拐往简单标记的重叠点走,陈仰赶紧把怀里的匣子放到地上,小跑着跟上他。 离开的那一瞬,陈仰隐约又听见了脚步声。 还有很多人影。 . 夜晚的山里是什么样,陈仰这次体会了个够。 月光再皎洁,被茂密的枝叶挡着照不进来,在树林间走动都是昏暗的。更别说是小月牙了。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走一段路回头看,一片暗黑色,来时的路都看不见。 陈仰怕手上的伤被树枝刮到,只好把手缩在身前,另一只手举着朝简的手机开路。 有光,后面也有人,自己不是最后一个,他就没那么怕了。 “大晚上的,看都看不清,我们怎么找第四根石柱?”陈仰的鞋子踩在细细的树枝上面,咯吱咯吱响,“就这么瞎走吗?还是你已经有大致方向了?” 朝简拄着双拐走在他身后:“没有,碰运气。” 陈仰脚下一个踉跄:“那三幅画,你看完就没什么感觉?” 没回应。 陈仰开始粗浅的讲析:“第一幅是首领站在祭坛上,跪着的那些人都很虔诚,第二幅上面首领的那道光环,可能是某种赐予。” “第三幅首领像是犯了什么大错,原本跪着的那些人也不虔诚了,一个个的都站着,看他跪在祭坛上,光环也没了,赐予被剥夺了……” 陈仰发挥想象力,边走边说,只有他说,后面的那位始终沉默。但他知道对方有在听。哪怕他语无伦次,毫无逻辑。 而且朝简也没被林月挑拨离间,是个好盟友,好搭档。 “藤蔓不清楚是哪种植物,我在岛上没见过那样的,一定跟诅咒有关。”陈仰的小腿被拐杖轻轻一抽,伴随着少年极低的声音,“有人过来了。” 陈仰现在完全相信少年敏锐的感官,他立即停下来,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一个岔路口。 而一条小路那头传来凌乱的悉悉索索声,像是有谁在林间闷头狂奔。 正朝着他们而来。 . 那声响离得近了,陈仰听见了浑浊的喘息声,确定是人。 怪物是不会这么喘的。 陈仰关掉岛上不该有的手机,让朝简把从李大富家拿的那盒火柴给自己,擦亮一根举着。 不知道过来的会是谁,他内心深处希望是阿戊,而当他看清来人,脸上的警惕一滞。 不是阿戊,是周老师! 这还是陈仰在刘婶家门前那次之后,第二次碰到周老师,还是那身灰布长衫,只是全身湿哒哒的滴着水,眼镜也没戴,整个人很憔悴。 周老师看见陈仰跟他身旁的高大少年,惊惶的就要掉头跑。 “诶,周老师,我们是人。”陈仰忙喊了声。 周老师身形一顿,回头颤声说:“人?” “是啊。”陈仰甩灭快要烧到手的火柴,又擦一根,叹口气,“吓到了的人。” 周老师浑身提起来的气一泄,直接就瘫到了地上。 . 陈仰没找地儿,就拉着朝简在岔路口旁坐下来,让周老师缓一缓再谈。 周老师一介教书先生,这一天下来,三观都崩了,他眼里的睿智跟儒雅也没了,替代的是草木皆兵疑神疑鬼。像在风雨里飘摇的小白花,又蔫又脆弱。 陈仰拨弄拨弄枯草,擦了火柴丢进去点燃:“周老师,你衣服怎么湿的这么厉害?” 周老师苦笑:“我从海里爬上来的。” 他讲了自己的逃亡之路。多惊险描述不出来,就是急的跳海了,不敢上岸,只能绕着岛游,等到晚上安全了才上来。 陈仰听完说:“你躲在海里的时候,不怕海上的雾里有东西?” “来不及想。”周老师心悸地瑟缩着,衣服上还在滴水,山风一吹,他脸就跟刷了层白漆似的。 陈仰给了他两个奶片。 这时候,苍蝇腿再小也是肉。 周老师连连道谢,正要问是什么,冷不丁的感觉自己被一道森寒的视线盯住。 他抖着手脚抬起头,发现那视线消失无影,像是个错觉。一起消失的,还有要被凶兽活活咬死的窒息感。 陈仰看男人的精神有些恍惚:“周老师?” “没事,”周老师喃喃,“没事。” “我给你的是外面的一种食品,吃了吧。”陈仰自己含一片,凑到抱臂坐在树下的少年耳边,小声问他吃没吃完,还有没有剩的。 朝简阖着眼一声不吭,几秒后,有一只手伸进他的运动外套口袋,留下一板奶片。 他的眼睑动了动,环在身前的两条胳膊往下移了移,若有似无地压住了口袋。 . 陈仰察觉少年一咳,周老师就如同受惊的兔子,随时准备窜进草丛里逃跑,他解释道:“是感冒。” 周老师松口气:“哦哦,晚上温度低,是容易伤风,我恐怕也要得。”他说着就打了个喷嚏,“药我都有,跑的时候忘了拿。” 周老师自朝地叹了声,保命要紧,哪顾得上别的。 陈仰给火堆添几根干柴:“周老师,阿戊说他听家里老人透露,岛上以前大范围的发生过今天这样的……” “不可能!”周老师严肃打断,“还大范围,怎么可能,我听没听说过,从来没有。” 下一秒,周老师满脸骇然:“不对,阿戊家里哪来的老人,他就是一个人过啊!” . 陈仰浑身一下就发毛了,习惯性的往少年那挪靠:“那是……阿戊撒谎?为什么?” 周老师可怜的,本来就冷的打抖,现在连说话都抖了:“陈,陈先生,你什么时候听阿戊说的?” “白天。”陈仰睁眼说瞎话,“后来我们就走散了。” 周老师用力吞了口唾沫:“阿戊那孩子跟我一样,家里人早早就不在了,他小时候长得讨长辈们喜欢,所以他吃的穿的都有……现在讨小姑娘们喜欢,大概是长大了,性子变了,变得腼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为什么要撒谎,年纪也不小了,还要恶作剧吓唬人吗……” 陈仰看着神神叨叨,语无伦次,越说音量越小的男人:“周老师,你有没有在岛上见过什么柱状物?” 周老师没有反应。 陈仰又问了一遍,周老师才听清楚,摇头说没见过。 “那听没听过什么怪事?”陈仰换了个问题。 周老师想笑又想笑,有什么事能比现在正在发生的还怪?岛上熟悉的那些人,都不是人了。 . 一时间火堆旁只有柴火燃烧的劈里啪啦声,带着现实的烟灰味道。 陈仰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火光能照的地方有限,照不到的区域全是黑的,树木都鬼魅了起来,他没多看,赶紧坐回去,缩在少年身边。 哪怕对方睡着了,陈仰也觉得有安全感。 陈仰把上半身往火堆前凑凑:“周老师,我们来聊聊天吧。” 周老师看青年映在火光里的脸,比自己年轻几岁,眼睛很亮,心态也好的出奇,来小岛上旅游碰到这么恐怖的事,还有心思聊天。 不像他,都要疯了。 陈仰随意道:“刘婶之前跟我说,岛上有的地不能用,似乎有隐情,她没往下说。” 周老师抓着一缕缕贴在头皮上的湿发:“是有,都在那一片,隐情也没别的,就是不长东西,种什么都不长。” 陈仰踢踢少年的脚,让他留心,嘴上接着问周老师:“那是怎么回事?” 周老师说:“不知道。” 陈仰:“……” 正失望的时候,听周老师来一句:“不过我听过一个传言。” 他立马打起精神:“什么传言?” “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岛上有一家想修房子,男主人去那一片挖土。”周老师回忆道,“当天晚上男主人做了个梦,梦到一群不认识的男女老少围着他家房子跳舞。” “第二天早上男主人跟他媳妇说了。”周老师的湿衣服贴着身体,皮肤上面起了层鸡皮疙瘩,“他媳妇也说做了那个梦。” 四周的温度霎那间就降了一大截。 陈仰屏住呼吸:“然后呢?” “没过几天,他们家儿子在外面的玩的时候出了事,死在了水沟里。”周老师陷入回忆,“大家传是土里有邪物,谁也没再去挖过那里的土,走路也绕着走,甚至有的提都不敢提。” “挺荒谬的,陈先生,你就当个打发时间的笑话听吧。”周老师说。 陈仰跟他同时说:“在哪,带我们去!” 周老师怔了好几秒,语气有些硬:“陈先生,我知道你们来岛上旅游是想看点新奇的,可现在这种时候,你怎么还……” 陈仰和和气气道:“你误会了,我们让你带路,只是想快点离开这里。” 周老师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青年不回答,显然是有难言之隐。周老师没有强人所难:“我可以带你们去,可是晚上不行,虽然我是在岛上长大的,但我只在山林外围活动,这里我就没进来过,不熟悉,天亮才好认路。” “那我们就在这待着。”陈仰说,“火堆不能烧太久,周老师,你衣服差不多干了就把火灭了吧,我跟我弟弟先睡了。” “好。”周老师看一眼很好说话的青年,又去看自始至终都没开过口,相貌极为出色的少年,蠕动了几下被海水泡白的嘴唇,“陈先生,你们离开岛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陈仰呼吸停了半拍,装作没有听见。怎么带?进来由不得自己,出去也是一瞬的事。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快一点完成任务,阻止这场诅咒。 . 陈仰靠在树上睡着了,脑袋往一边歪,及时被拐杖拨回来,倒在了少年人的肩头。 周老师看到这一幕,多瞧了两眼那个少年,没料到那样寂冷的气质还会照顾人,对方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他慌忙闭上眼睛。 同一时间,张延跟赵元逃跑途中撞到一起,一个顾不上道歉,一个顾不上咒骂,两人疯了的逃,现在不知道跑到了哪,只知道是片没进过的林子。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 “是那……那个吧?”赵元颤颤巍巍地说,“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不是。”张延摇头否定道,“鬼打墙我上个任务遇到过,不是这样。” 赵元:“那我们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在这里?” 张延说不上来原因,那会他一踏进来,就感觉这片林子不对劲。不是鬼打墙,他们没有在原地打转,就是出不去,林子有这么大吗? 赵元现在就觉得自己宁愿喝粪水,在山下跟怪物们待在一起,也不要留在这里,他加快脚步,左边突然传来一股阻力。 “你干嘛在我后面拽我?” “什么?” “我说你别拽我,”赵元烦躁地说,“你拽的我都走不好了。” 背对着他的张延转过身:“我不是在你前面吗?” 赵元两眼一翻,要晕,被张延一巴掌扇醒。 “没人拽你,是树枝勾到了你的衣服,自己看!”张延指着一处低喝。 赵元傻逼逼的:“树,树枝?”他飞快的往后看了眼,还真是树枝,“靠……我要吓死了……啊!” 刚回魂,赵元又是一声大叫:“背后有声音!” 张延是真的烦了,他又想到自己被对方利用差点死在怪物手里,口气差到极点:“你他妈能消停会吗,没听过风吹树叶?” “不是,绝对不是,这回你信我,”赵元要哭了,“你回头看看,回头看看啊。” 张延不管赵元,继续在林子里找出路,走了一会听对方还在说那东西一直跟着他们,他就回了下头。 看见什么,张延的瞳孔一缩,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没骗你吧,我们被盯上了……”赵元没说完,张延就往影子那边走,他惊得眼珠子往外突,“回来!你走错了!快回来!” 第16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张延在第一个任务里跟鬼打过交道,他是普通人,也怕,却是那种有所了解,有预料的怕。 所以他迎上了那个影子。 然而那不是鬼,是还没变异的人,阿戊。 这让张延很诧异,其实在他看来,鬼比人简单多了,人才是最复杂,最变幻莫测的。 阿戊说他也是被追进来的。他还说这里因为地形的原因,夜里很难出去。 赵元完全相信这个腼腆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尹岛人:“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们怎么都走不出林子。” 张延不像他那么单纯:“阿戊,你对这里很熟悉?” “也还好,就是来过几次,”阿戊挠挠脸,“我没记错的话,前面就有个比较大的树洞,我们可以躲进去。” 赵元一喜:“那我们去吧!” 张延没有作声,直到阿戊给他们带路,他才低声对赵元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赵元结巴了:“怎,怎么?” 张延问道:“为什么我们跑进来,偏偏就遇到了他?” 赵元说:“碰巧吧。” 张延又问:“那他跟在我们后面,也是碰巧?” 赵元脚步顿了顿:“……不是跟在我们后面,是走的没我们快吧。” 前面的阿戊回头喊:“你们怎么不走了?” “来了!”赵元扯张延,“跟上吧,我们是两个人,他是一个人,要怕也不是我们。” 张延盯着阿戊的背影眯了眯眼:“说的有道理。” . 树洞很大,三个成年男人挤在里面。一夜无事。 林子里才有一点稀薄的晨光,阿戊就一改昨晚的态度,催张延跟赵元离开。 “白天这里容易进来,藏不了的,我们必须快点走。”阿戊说。 赵元小声对张延说:“昨晚什么事都没有,是我们想多了。” 张延把头上的冲锋衣帽子拉下来:“走吧。” 阿戊带着一个布包,里面有一点水跟吃的,他很大方的拿出来分享。 赵元吃着他给的饼:“你有碰到其他游客吗?” 阿戊摇摇头。 赵元“哎”了声:“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下去。” 阿戊的眼圈通红,满脸哀伤:“这座小岛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了。” “别想了,”赵元拍拍他的肩膀,“走一步看一步吧。” 阿戊吸吸鼻子:“嗯。” 张延落后一点:“阿戊,还有多久才能出这片林子?” “快了呢。”阿戊说。 . 结果他们迷路了。 阿戊提议三个人分头走,一人走一条路,一路走一路做记号,要是其中哪个走出去了,剩下两人就能跟着记号出去。 赵元犹豫不决。 张延把背包往上提提:“我赞同阿戊说的,这是最好的办法。” 赵元听张延都这么说了,只好同意:“那好吧,分开走。” 于是三人三个方向。 赵元,东,张延,西,阿戊往南。 南边那条小路上,阿戊慢慢悠悠的走着,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古怪而悠长的调子戛然而止,阿戊转过头,眼底一闪而过狞色,露出来的是惊愕:“张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张延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没动。 阿戊拧着秀气的眉毛,轻声说:“你为什么没往西走呢?” 张延走向他。 阿戊开始往后退。 张延心头的推测被他这个举动证实,忽而温和的笑了笑,趁他短暂发愣之际,握成拳头的手从兜里拿出来,凶狠地把他敲晕。 . “啊!” 东边有震耳的叫声,赵元惊慌大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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