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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 少年心里的那扇门关得太紧,现在渐渐的有了松动的迹象,只不过打开的速度却出奇的缓慢,不像陈仰,门上的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控制不住的往外敞,合都合不上。 有几次他差点说出身份号的事。 好在这种不科学的现象仅限于出现在搭档面前,对着其他人不会这样。 陈仰啪嗒啪嗒敲着方向盘,细想起来,他跟身边人单独在一块的时候,话都多了。 跟别人就没有那么多想说的话。 “好好开车。” 耳边的低喝声突如其来,陈仰的脸上露出想心思被抓包的心虚,他清咳道:“开着呢。” 朝简冷嗤。 陈仰有种带孩子出来玩的感觉,他不自觉的抓几个奶片丢过去:“马上就要到了。” “开车的时候不要想事情,不要走神。”朝简数着奶片,他说,“危险。” 陈仰抿了下嘴角:“我知道,我不会再那样了。” 飘满清冽气息的车里静了下来,直到车开进S大,陈仰才开口。 “我去找人问一下化学系的宿舍楼在哪边。” 陈仰下了车,不放心的扒在车窗边叮嘱了一句:“你别下来了,我一会就回来。” 说出后半句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瞳孔隐隐缩了一下。 “一会就回来”稀松平常的几个字,一句话,往往都是顺嘴说出来的。 可它也是承诺。 很多时候这个承诺是最后的告别。 那个说一会就回来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 陈仰问到答案回车上,敏感的发觉车里的气压太低了,他看向处于寒流中心的少年。 “怎么了?” 少年在发呆,满身死寂。 陈仰倾身过去,关心的问:“朝简?” 少年半垂的眼皮抬了抬,阴暗湿冷的目光定在他脸上,没有表情没有反应。 “回来了啊。” 陈仰有一段时间没见少年这么反常了,他咽了咽口水问:“你没事吧?” 朝简捏着药瓶的手指一松:“没事。” 陈仰看了眼少年手里的药瓶,没再多问的开车去宿舍楼。 . 陈西双住在605。 陈仰很顺利的敲开了门,笑着问道:“同学你好,请问陈西双在吗?” 男生一脸懵逼:“找错了吧,605没这号人。” 这个发展在陈仰预料之中,他摆出疑惑的表情:“没有吗?耳东陈,东南西北的西,双双对对的双。” 男生摇头。 陈仰说:“化学系的男生宿舍楼还有其他栋吗?” 男生的脾气很好的样子,没有丝毫不耐烦:“没有,就这一栋,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在505?或者603604?” “诶,不是,603604都是跟我一个班的,我们班没有陈西双。” 陈仰转过脸看朝简,一副“怎么会这样”的茫然。 男生瞧了瞧帅哥身后那位,个子好高啊卧槽,哪个学校的?脸被口罩挡住了,腿残了一条,怎么还看起来这么叼。 陈仰说:“同学,我们确定没找错,就是605。” “那就奇了怪了,我是真没听过陈西双这名字,我们宿舍就三个人,都在呢,不信你问问他们。” 男生扭头就是一嗓子:“老二,老三,出来接客……” 话说一半来了个急刹车,男生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他疼得捂住嘴“嘶”了声:“不好意思啊,我这跟两个哥们闹着玩呢,习惯了。” 陈仰理解的笑笑。 男生一颗心骚动得怦怦跳,这哥哥好温柔,笑起来更是帅断腿,难道我的爱情鸟它…… 一道阴鸷的目光投来。 长得还不错的男生挑了挑眉,血气方刚的对上,眼里有挑衅跟不屑。 朝简搭着拐杖,抬手拉下口罩。 男生:“……” 输了。 可怜的爱情鸟,刚飞过来就啪唧一下摔死了。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 宿舍另外两人在劈里啪啦敲键盘,没空出来,那男生把门全打开了,让陈仰自己看。 陈仰顺势往里面望了望,视线锁定靠着门口的那张床上铺。 按照陈西双所说,那是他的床。 现在那上面都是杂物。 陈仰找到陈西双的电脑桌,发现柜子门跟抽屉都是开着的,里面也是杂物,乱七八糟的塞得很满。 整个宿舍只有三个人生活的痕迹。 陈西双死在任务世界,没有谁换个名字顶替他现实世界的人生。 这和武玉说的任务者的结局一样,她没有隐瞒什么。 陈仰抱歉道:“那可能真的是我弄错了。” “没事。”男生倚着宿舍门,“陈西双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要不你把你的电话给我,等我打听出结果了就联系你。” 陈仰说不用了,他转身朝楼道口方向走,手拉着朝简。 后面传来男生的大喊:“我可以帮你在校内上面发帖子问问!” 陈仰脚步顿了顿。 算了,就算找到了陈西双,那也只是同名同姓。 男生追了上来,热忱道:“帅哥,你弟弟能下楼吗?要不要我给驼下去?” 陈仰看了看他,又去看朝简。 两人差不多年纪,一个活力四射青春飞扬,另一个是一潭死水,只有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露出一点少年感。 见朝简要拄拐下楼,陈仰立即把他拉住。 上山容易,下山难,摔下去不得了。 陈仰背起朝简走下一节楼梯,身后的单纯干净视线还在,他忽然回头说:“喜欢玩逃生类游戏吗?” 男生睁眼说瞎话:“蛮喜欢的,刺激。” “那类游戏可以多玩玩,悬疑片,恐怖片,血腥暴力的,也都可以看看,总比没看过要好。” 陈仰的自言自语声在楼道里响着。 男生不明所以的抓抓头,怪人。 唔,逃生类的游戏好玩吗?回去找个下载了玩玩。 . 不多时,S大后街的一家小门脸里面,陈仰跟朝简面对面坐着,中间是瓶瓶罐罐的调料,筷子筒,纸巾盒,菜单,以及两杯水。 陈仰说:“我没什么胃口,你呢?” “没有。” 陈仰:“……那你要我带你来这里干什么?” 朝简:“点一碗。” 陈仰招手喊店员过来:“我们要一份鸭血粉丝。” 店员停下擦桌子的动作,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一份?” 陈仰:“昂。” 店员把两杯水放回原处:“大碗的,还是小碗的?” 陈仰问朝简:“你说呢?” 朝简:“大碗。” 陈仰朝傻愣着的店员看去。 店员扬声喊:“大碗的鸭血粉丝,一份!” 这一声出去,店里的其他人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正在吃的,等着吃的,吃完了唠嗑的,全部把脖子扭向陈仰跟朝简。 陈仰莫名其妙。 朝简把手机给他:“新游戏,密室逃脱。” 陈仰的注意力顿时被拖跑了。 .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仰路上还想密室逃生,现在就操控小人在密室里找钥匙。 密室乍一看一览无遗,钥匙很好找。 都是套路。 鸭血粉丝上来了,陈仰还在密室里打转,脑细胞成群结队的自杀。 “这游戏是不是有bug?”陈仰玩得焦头烂额。 朝简摘下口罩放一边,多道视线集中在他身上,他视若无睹的掰开一次性筷子,第一步是拨掉粉丝上面的一坨香菜。 第二步是挑花生米,挑好了放角落里堆着。 不好吃的拨掉,好吃的先放着,留到最后慢慢吃。 陈仰的意志死在了密室里,错过了朝简的小孩子心性,他按着手机键操控小人在密室里躺尸。 “钥匙能藏哪呢,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除了bug我想不出别的可能。” 朝简慢悠悠道:“我在五秒内找到的钥匙。” 陈仰:“……” “看来是我脸丑。”陈仰说。 朝简的眉头一皱:“蠢就是蠢,别把锅丢给你的脸。” 陈仰愣了愣,一时兴起的好奇问道:“在你眼里,我是丑八怪吗?” 朝简低头吃起粉丝。 等了会没等到答案,陈仰知道这个话题就这么腰斩了,他撇撇嘴,八成也是。 对这位少年来说,全世界都是丑八怪,他怎么可能例外。 . 朝老师不会直接说出钥匙藏匿点,只是告诉蠢学生,游戏没bug,是你的脑子有。 陈仰趴在了桌上,没有bug,等于是把他的后路堵死了,他失去了偷懒跟借口,抱着生死逃亡的心态重新搜查。 这次没多久就通关了。 书桌上放着一大捧玫瑰花,陈仰刚开始玩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点了,却漏掉了卷起来的叶子。 药匙就藏在里面。 很袖珍。 果然不管是游戏,还是任务世界,制定者都喜欢玩弄大家的固定思维,把线索藏在容易忽略的地方。 陈仰打开密室的门,迎接他的是一个新密室,俄罗斯套娃一样,他透过小人的视角四处扫寻:“总共要过几关才能结束?” 朝简:“十七关。” 陈仰默默把手机放到了他面前。 打扰了。 . 那碗鸭血粉丝朝简吃得巨慢,他一根根的吃,一根吃完还要等一会才吃下一根。 不说店里的人,陈仰都有点没眼看。 “你这么个吃法,太阳下山的时候,我们还在这里。” 朝简把筷子一放:“打包。” 陈仰:“……” 他小声说:“你是吃不下,还是不舍得吃?” 没有回应。 陈仰拿这个跟妹妹一样大的搭档没辙,很日常的话题都不接,太难琢磨。 那份没吃完的鸭血粉丝最终还是被拎出小店,带回了车上。 陈仰拧开矿泉水喝两口,陈西双被清除,宿舍抽屉里的卡也跟着没了,他的执念是让爷爷奶奶安享晚年。 现在怎么办? 陈仰想了想自己的积蓄,耳边响起少年的声音。 “要给多少?”他问。 陈仰被问住了,陈西双只说卡里有一笔钱是他打工攒的,没说有多少。 朝简说:“二十万,够吗?” “……”陈仰按眉心,“两万我都怕老人家不要。” “我们两个陌生人给他们送钱,这太奇怪了,换成我们也不敢收。” 不是哪个老年人都是坏人变老了,喜欢占便宜。 收下一笔横财,多不踏实啊,心事重的搞不好会因此落上心病。 “去了再说。”朝简扔给他一物。 陈仰垂头一看,是张卡,黑色的,他脱口而出道:“不限额?” “别想了,密码是012322。”朝简揭开一次性饭盒的盖子,继续吃他的粉丝。 陈仰透过车窗往外面瞧瞧,见不远处有ATM,他说道:“我去取三万块钱。” 朝简咬断粉丝:“取十万,剩下七万放家里。” “放家里干什么,”陈仰不解的说,“生活费都用手机支付了。” 朝简说:“不花,放抽屉里。” “……” 镇宅吗?陈仰搞不懂少年的想法,钱不是他的,他就没在这件事上纠结。 片刻后,陈仰在取款机那一看,那一大串数字多得他发头昏,他一个平民老百姓,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尽管只是数字,也足够让他世界观炸裂。 这跟不限额有区别吗? 不都是几辈子花不完的金额。 . 陈仰在取款机前缓了好半天才动弹,他取了钱出来的时候,有种全世界都要害朕的错觉。 一回到车里,陈仰就把卡还给了朝简。 “放你那。”朝简又扔回去,随意的如同扔了个纸片。 那卡掉在陈仰腿上,他慎重的两手拿起来,让它从哪来的回哪去:“别了,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明年才能工作,你下半年吃土?” 陈仰:“……” “我的生活费。”朝简将卡塞进了他兜里,“这个话题了了,不要再说了。” 陈仰只好作罢。 “开车吧。”朝简捞鸭血吃,“影响不到我。” 陈仰瞥了瞥端着一次性饭盒的少年,确定他没说大话就动身了。 . 青城是一座很少见的综合型城市,既适合拼搏一族发光发热,也能让佛系一脉在这里划水。 生活节奏像是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紧促,一部分闲散,两者拼成了青城。 这里的房价虽然比三四年前高了一截,却其他城市要慈祥很多。 陈仰一路跟着导航开,一路感慨,青城四通八达,道路宽而平坦,视觉效果很好,这是他的家乡,他在这里出生长大,成长成人,从肆意张扬到颓废孤单,自暴自弃,麻木无趣,再到重新出发。 一切的一切的都发生在这座城市里面。 哪怕如今在陈仰心里,它给他的感觉不再是从前那样,现在的它熟悉中多出来了一股陌生,他还是希望自己担心的事情不要发生。 陈仰上了高速没一会,朝同学终于吃完了鸭血粉丝,他也成功沾染了那层香辣味道,意料之中的饿了。 朝简把袋子打了个结,长长的吐口气:“不好吃。” 陈仰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朝简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像是谁欠了他一个亿:“粉丝不好吃,鸭血不鲜嫩,花生不脆,汤也不好喝。” 陈仰头上啵啵啵的冒问号。 那还吃这么半天,一滴都不剩? “各人有各人的口味,我是真的觉得好吃,你不喜欢可以不吃的。”陈仰说。 朝简剥了两个奶片放进口中,嘎嘣嘎嘣的咬着:“浪费可耻。” 陈仰:“……” 放屁,你吃剩饭的次数还少吗? . 两三个小时的路程,陈仰原本打算撑一撑,不停休息站了。 结果朝简吃粉丝吃的肠胃不舒服,要休息。 “我们去里面待会。”陈仰把车停好,熟练的扶着朝简下车,“我顺便吃点东西。” 朝简调好拐杖,抬眸扫了扫休息站,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走吧。”他拄拐道。 陈仰在原地停了几秒才跟上朝简,火车站的阴影太大了,他看到结构有点类似的休息站,有一瞬间会觉得这里要变成任务世界的休息站。 外面车多人少,里面都是人。 陈仰带朝简去自助餐厅,他正走着,意识到不对的把手往口袋那里伸去。 摸到了一只手。 手的主人是个小黄毛,他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刷地举起两只手。 陈仰看看自己被拽出一半的手机。 小黄毛正色道:“大哥,我是看你的手机要掉出来了,就想喊你一声,可我的手比我的嘴快,这才发生了容易让人误会的一幕。” “我妈妈说,出门在外要助人为乐。”他九十度鞠躬,挺直胸膛大喊,“请大哥务必相信我!” “……” 陈仰给他一个麻利儿滚蛋的眼神。 小黄毛嗖一下溜没了影。 . 陈仰跟朝简在餐厅歇着,小黄毛那边叭叭个不停。 “靠,你们是没看见,那手机好到爆,绝对的定制款,用起来不知道多爽。” 几个哥们咔咔磕瓜子喝啤酒。 “然而你没得手。” “被逮个正着,脸红吗?” “羞羞羞。” 小黄毛喷出一口老血,他夸张的往老大那挤:“东哥,凤梨他们娘娘的好可怕,你快让我感受点男人味!” 向东趴在胳膊上面,嗓音浑浊:“爪子又不听使唤了?剁了吧。” “给,刀在这。” 凤梨丢过来一个指甲刀。 小黄毛两只手交叉着往咯吱窝里塞:“不是,我就是想摸一摸那个手机,我没想别的,我以我二十年的处男身发誓!” 几个哥们你看我,我看你。 “处男身很值钱吗?” “遍地都是。” “想送人都送不出去。” “……” 向东暴躁的吼道:“他妈的吵死了,谁再比比一句,老子让他写论文!” 大家伙立马安静了。 真吓人,老大的画风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论文是他们能写的东西吗?那两个字他们都不认识。 . “妈得。” 向东从臂弯里抬起一张死人脸。 小黄毛吓一跳:“东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是啊,好差。” “低血糖还是内分泌失调?东哥你说说症状,我给你上网找博主咨询一二。” “轮不到博主,我最近翻了些中医药书,让我来给东哥把把脉,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 向东杀气腾腾的瞪了他们一眼,刚才个屁,老子死里逃生回来的。 现在火车站跟休息站都进了,还有什么站来着?加油站?垃圾回收站? 老子死了。 向东生无可恋的趴了回去。 小黄毛几人一通交头接耳,默默的缩到了旁边。 东哥这一年像是有了大姨爹。 不定时的,说来就来,而且很凶猛。 几人安静了会,又开始嘲小黄毛,被当场抓个现行,太他妈丢人了。 “那人没揍你,根据我的分析,要么是圣母在世,要么……” 小黄毛凑头:“怎么说?” “对你一见钟情。” “……” 凤梨瘫在椅子上面:“说的我好奇心都起来了,手机的主人还在不在休息站?” 小黄毛说:“不知道,我碰到他们那会,他们好像是要去自助餐厅。” “那肯定还在,哥几个,走,我们去看看牛逼的手机跟牛逼的人长什么样。” “很帅,个子高高瘦瘦的,头型跟咱老大有点像,只不过一个板寸,一个圆寸,脸很清爽,就是书上讲的,忽如一夜春风来。” 小黄毛的学识差不多见底了,他咂咂嘴,想到什么浑身一抖。 “哥几个,还是别去了吧,那个人有个同伙,我怀疑我刚开始靠近的时候,对方就察觉到了,一直没出声是要让那个人自己发现,你们懂我意思把?大佬啊那是!” “这什么世道啊,一个拄拐的竟然有那气场……” 趴着的向东蹦了起来,几个大步冲到小黄毛跟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啥玩意?” 小黄毛痴呆脸:“啊?” “拄什么?” “拐啊,双拐,金属的。”小黄毛连忙说。 向东听不得这个,一听就火冒三丈,犹如被挖了祖坟,他粗喘了声:“哪个自助餐厅?” “休息站最大的那个。” 向东把小黄毛丢回椅子上面,掉头就往外面走:“都别跟过来!” 凤梨几人停在了原地。 “东哥怎么了?拄拐的是他仇家?” “残腿的打不过东哥,没事,没事没事,咱继续磕瓜子吧。” . 陈仰刚打了份饭菜,一口还没吃,向东那疯狗的气息就扑进了他的鼻息里面,他的太阳穴突突突乱跳。 门口传来骚动声,陈仰用手挡脸。 朝简冷声道:“吃你的。” 陈仰夹了块土豆吃掉,绵糯的口感黏在嗓子眼,他的胃口因为接下来的小插曲大受影响。 向东个高脸俊,一进来就把好不容易平静点的氛围再次点燃。 他环顾餐厅,轻易的找到了目标,小黄毛遇到的竟然真是陈白菜跟那个残腿的,真他妈的巧啊。 这两人的运气也是真他妈的好。 老子来这就进了任务世界的休息站,他俩没进,吃上了。 向东用拇指刮了下嘴角,不爽的哼了一声,他把衣领理了理,晃着大长腿走了过去。 “哟,吃着呢。”向东两手插兜往陈仰旁边的椅子上一靠。 陈仰咽下嘴里的牛肉:“是你啊。” “是啊,是老子。”向东说着就打量朝简的拐杖,眼中有一丝条件反射的戒备,“哥们,半个月没见,你还残着腿,真是不幸。” 朝简耳朵里塞着耳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他妈的,就是这眼神这鬼样,老子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向东想一脚踩上去。 陈仰从向东身上感觉到了血气跟怒火,他蹙眉道:“别没事找事。” “你这话我不爱听。”向东矫情的说,“上次在肯德基让你跑了以后,咱俩有半个月没见着面了,这什么概念知道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个月就是,15乘以三,四十五个秋天。” “四十五年。” 陈仰吃着盘子里的西红柿炒鸡蛋:“难怪你头发都白了。” 这一招让向东猝。 某天照镜子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两边鬓角白了一小撮,想他正值壮年,竟然虚到了这个程度,都是任务害的。 向东一怒之下去理发店把自己染成了白毛,现在也已经开始吃药了,补心补脑补肾各种补。 “肯德基那回的事是不是该有个后续?”向东顿了下,嘀嘀咕咕的,“想起来也是邪门,老子又不是傻逼,怎么就让你给溜了……” 陈仰放下了筷子:“你怎么在这?” 向东见陈仰的脸色很差,他扯了扯嘴皮子,玩世不恭的架势收起来了一点:“出来玩。” 接着就语出惊人:“这里连着任务世界,我刚逃生。” 陈仰吸口气,休息站竟然真的跟火车站一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第六感? 向东从烟盒里拔了根烟,夹在指间把玩着:“你呢,火车站之后有进任务世界吗?” 陈仰说:“昨天进了。” “可以啊,老子被安慰了。” 向东一条腿挤进两个椅子中间,侧身坐下来:“来来来,咱俩交流一番。” 陈仰简单说了老集村的任务。 “变态啊。”向东啧了声,礼尚往来的透露了休息站的规则相关。 就算没什么鸟用,还是要听一听对方的任务。 陈仰记得在火车站的时候,向东说自己是第四次做任务,那现在就是完成五个了。 他像是重新认识向东一样,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两遍。 向东横眉竖眼:“你这什么眼神?老子每个任务都是真枪实弹挺过来的。” 陈仰突然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我有个笔记本。” 说完就清醒了过来,他不理解自己干嘛要跟向东说这个。 信任朝简就算了。 怎么现在连向东都进了他的安全区? “哈?笔记本?送我的吗?”向东抖着腿,“这我怎么好意思呢。” “行了,不是。” 陈仰拉开背包,里面除了一些用品就是两个本子,一个是康复院小护士香月给的,另一个是王宽友的,他拿出了后者的笔记本。 向东听完笔记本的故事,摸了摸下巴:“有点意思。” 他问陈仰要了支笔,非常利索的在笔记本上面留下了自己的五个任务,他没翻其他人的部分,不感兴趣。 陈仰看看向东写的东西,那字迹堪比风吹草地见狗爪,一个不认识,全靠猜,他收笔记本的动作停了一下:“签个名。” “谁带头搞的,仪式感很强啊。”向东戏谑的接过本子跟笔,在他那一页最后写了一行字。 ——天下第一无敌大帅逼。 . 陈仰没吃多少饭菜就要走了,向东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留个微信。”向东示意陈仰看拄拐的那位,“今时不同往日,我不能把你怎么着。” 陈仰看了向东几秒,跟他加了微信。 向东目的达到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在任务世界带出来的疲劳一扫而空,他虚虚的踢了下朝简的拐杖。 “这腿一直残着,不是个事啊。” 向东的智商忽然拔高,他扭头去问陈仰:“你昨天做任务,这位呢?跟你一起进去的?” 陈仰眼皮一跳。 “我上次就想问了,”向东凑到陈仰耳边说,“你跟他是怎么成为搭档的,你们是先在任务世界认识,后面碰巧在现实世界撞到了,还是反着来的?” 要是反着来的,那性质就变了。 对于固定队友,向东有那么点兴趣,他不指望搭档帮自己,只想哪天死的时候,还有个熟人说说话。 陈仰还没说话,背后就突然扑过来一个人,他透过周遭的变化察觉到了,很及时的闪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朝简的拐杖挥了过去,向东的拳头紧跟其后。 那人向东认识,他是刚才在休息站那个任务里的生存者之一,老人中的老人,经历了七个任务,瘦骨嶙峋的,比画家还废。 “你他妈找死。”向东把他踹开。 那人长了一张常年被毒品侵蚀的脸,怪物一样,他头破血流的从地上站起来,没去管向东,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陈仰,像是想把他给生吞活剥。 下一秒又像是发现了什么,那人长颈鹿似的伸着脖子对朝简嗅了嗅,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喘息。 朝简又是一拐杖。 那人被打倒在地,身体痉挛了几下,挣扎着往朝简那爬。 “味道……” “给我……味道……” 向东摸不着头脑:“操,搞什么!” 眼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陈仰背起朝简就走。 “等等老子。”向东大步流星的跟上。 “让让!都让让!” 一个女人冲进了餐厅,对着地上的人一阵抱怨:“你干什么啊,突然发脾气,又突然推开保镖们跑来这儿,你这样我还怎么带你去看医生……” 那人抓紧女人的裤腿,手指着餐厅外面:“他身上的味道……熏香……” “什么跟什么,你先起来,谁把你头打破了?来人啊!” “不要管这个!”那人神经质的大吼了声,“快去找那个拄拐的,拦住他,不要让他走,快去——” 任务世界落下的精神创伤有救了。 第53章 现实二 一群西装男拦住了陈仰的去路, 他把背上的朝简放下来,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回事?” 向东数人头,七个, 都是练家子, 妈得, 他刚搞完任务,状态还没恢复,打起来是场硬战。 “冲你们来的,你们不知道?” 陈仰无言以对, 他只是跟朝简来休息站歇会,没想到先是遇到向东, 后又摊上莫名其妙的怪事。 谁知道这是什么发展。 “你认识餐厅那家伙?”陈仰从向东手里拿走自己的背包, 试探的问。 “认识,我跟他是在任务世界的休息站碰上的,他是个老任务者。” 向东简短的交代了自己知道的部分, 想起那家伙的异常,他眉头打结的瞥瞥陈仰。 “你身上有什么味道?” “鸭血粉丝啊。”陈仰抓起身前的衣服闻闻。 车里都是那味。 向东手里的打火机掉到了地上,鸭血粉丝是什么鬼?还真当老子是文青口中说的智障?他往陈仰那凑凑,表情顿时五彩纷呈。 好像……貌似……真的是那味。 没别的。 向东伸出一根食指在鼻子下面蹭蹭,那老任务者的嗅觉非常灵敏, 一定是闻到了什么。 所以说, 到底闻到了什么,一副短命鬼看见救心丸的样子。 向东撮下巴,那家伙对着朝简的时候,反应比对着陈仰还要大。 说明朝简身上的味道重一些。 向东捡起脚边的打火机,装作没站稳的往朝简那倾斜,他想看看能不能闻到点什么, 结果就被拐杖给抽到了一边。 “我操。”向东疼得大骂。 陈仰一个眼神过去,你招他干什么? 向东气到结巴:“我……你……我我……嘶,老子不管了!” 七个西装男:“……” . 陈仰拉着朝简往后退,压低声线:“餐厅那人迟迟现身,是不是晕了?” “被拐杖那么一敲,除非头是铁做的,不然都晕。”向东感触颇深的啐了一口,“不过从他那股子疯劲来看,不会让自己轻易昏过去。” 那怎么还没出来?陈仰警惕的打量那群西装男,他们在等老板的新指令,在那之前就遵从前一个,拦人。 “别拽我,再拽就要倒了。”朝简动了动被拽着的胳膊。 陈仰拿开手,小声说:“这伙人不让我们走。” 飞来横祸,莫名其妙。 “那是个老任务者,他为什么要那样,是靠某个法子认出我们的身份,还是怎么……” 陈仰越说越费解,餐厅那一幕来的突然又混乱,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名堂,他也没听清对方说的什么。 周围太嘈杂了。 陈仰的眼前浮现出餐厅那人癫狂的眼神,他深呼吸:“要不我们就等等吧。” “都是任务者,说不定可以坐下来聊聊。” 朝简厌恶道:“不聊。” 陈仰:“……” 向东见两人还要说悄悄话,他那脸绿成了屎壳郎:“陈仰,我数到三,你带着你边上那位跑。” 陈仰发现了什么,表情微变:“恐怕不行。” “跑也不会?”向东斜眼。 陈仰说:“他们有枪。” “有枪就有枪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谁没枪,谁没啊,老子还有一把巨无霸呢。” 向东嘴里不屑,眼神犀利的扫向西装男的腰侧,确实鼓出来一块。 妈得! . 休息站门口站了不少人,都在事不关己的看热闹。 “好大阵仗,黑涩会吗?” 小黄毛蹦跳着往外面看:“在拍戏?没有摄影机啊,来真的?” 下一刻他就往里面跑:“不好了!是老大,老大被包围了!快快快,凤梨,叉叉,都快出来啊!” 小黄毛一阵乱喊乱叫完了,跟个火箭炮似的从休息站挤出去,眼尖的瞥到什么,他半路来了个急刹车,两手掩面往旁边撤,装作只是路过。 “阿黄!” 凤梨把他扯住,眯眼瞧了瞧不远处的情况。 七个西装男暂时自动屏蔽,剩下三人就是,东哥,牛逼手机的主人,以及…… 凤梨一脸不可思议。 那个拄拐的是吃什么长大的,那么一张脸,教科书级别的盛世美颜。 这不是扎他们东哥的心窝窝吗?青城门面的头衔都被占了。 气氛也有点怪,难道东哥不是嫉妒拄拐少年的美貌,是横插一脚,想要三人行? 凤梨拖着试图要溜的肥泥鳅黄毛,带领另外几个哥们过去:“东哥。” 向东装逼的“嗯”了声,随意给陈仰指了指:“我弟兄。” 陈仰一眼就看见了小黄毛。 “手机的事我听说了,他爪子欠抽。”向东踹了小黄毛一脚,“说骚瑞。” 小黄对着陈仰企鹅鞠躬:“骚瑞。” 陈仰:“……” . 人数上的优势没了,西装男们依旧直挺挺的站着,肃杀之气如排山倒海。 “胸肌都好大块。”小黄毛挺了挺胸,其他几个也跟着挺。 其中一个西装男按了按耳机,不知那头的老板说了什么,他刻板着脸看过来。 “这是干什么?想打架?” 凤梨立马拿出指甲刀,把磨指甲的那一块掰开,尖锐的一端对着他们:“来啊!” 西装男们:“……” 向东用手挡风点烟,我这几个弟兄好他妈傻逼,这要是进了任务世界,还不得是割韭菜。 “陈仰!”向东徒然吼了声,脱下外套扔向正对着他的保镖,腿跟着踹了过去。 场面瞬间爆炸。 凤梨几人纷纷加入战局。 别看他们的质量参差不齐,高矮胖瘦丑得各有特点,跟俊美老大不是一个画风,打起架来却是一个样,混,没有章法,不要命。 都是在东街流着血长大的。 保镖们全部赤手空拳,没有哪个拔枪,大庭广众之下的,他们有顾忌。 向东那一嗓子是想让陈仰趁机走人,谁知道他干趴了一个回头一看,对方竟然还他妈在原地。 “搞个几把啊,还不走干什么,等一个黄道吉日?” 陈仰的视线跟着朝简。 向东下意识往他们看的方向望了望,那任务者抽搐着倒在地上,旁边有个女的在夸张的哭丧。 死了? 完成七个任务的老人,就这么挂了? . 老板出事了,保镖们速度撤离战场赶了过去。 陈仰隔了点距离打量:“心源性猝死?” “屁,毒瘾发作,从里头就开始抽风,撑到现在不行了。”向东的舌尖舔了舔快要咬断的烟蒂。 陈仰有点惊诧,他以为那个任务者只是长了张常年吸毒的脸,没想到竟然真吸。 “什么里头?”凤梨好奇的问,“老大,你跟那死了的……” “不熟。” 向东推了推凤梨的脑袋,让他带弟兄们上车。 等他们走了,向东才对陈仰说:“那家伙在任务世界的状态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不算多,大部分时候都浑浑噩噩的。” “就我注意到的情况来看,他往往是前一秒好好的,下一秒就对着空气说话,惊吓,发狠,恐惧等等,各种独角戏,人吓人吓死人系列。” 陈仰说:“幻觉?” 向东耸肩:“差不多。” “还记得画家吗?我跟你说过的,他在现实世界长时间没睡过了,不敢睡。” 陈仰点了点头。 “画家是因为有一次做任务被吓到了,受到了一定的精神创伤,他跟那家伙一个症状,只是相对来说要轻一点。” 向东说:“ 精神创伤,别名 PTSD。” 他指指被围着做抢救的老任务者:“那家伙的创伤太大,回来了也没办法正常生活。” 陈仰抿唇,他每次刚出来的时候会觉得断层,慢慢就好多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才做完三个任务。 陈仰看向做完五个任务的向东。 “我的修复功能比较强。”向东嘴边的烟抖了抖,“任务世界是任务世界,现实世界是现实世界,一定要分开,分清楚,一旦混到了一起,那就完了。” 陈仰说:“时间点是无缝连接的,出来了以后,任务世界的负面情绪会有残留,你每次是怎么做的?” 向东暧昧的看他:“找人打一炮。” “……”陈仰拉了拉朝简,“我们走吧。” “有需要可以找哥哥啊。”向东痞气的笑喊了声,心里骂娘,打个屁,好久没打了。 自从在任务里被死了的妹子亲嘴以后,他就在萎掉的边缘滑翔。 . 陈仰把朝简扶上车,身后来了串迅疾的脚步声,他把车门关上,转头看着不知怎么跑来的向东。 向东吐掉被唾液濡湿的烟蒂:“熏香。” “什么?” “那家伙找你们要的。”向东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陈仰,他才想起来,那任务者当时在餐厅除了模糊不清的念着 “味道”,还说了两个字,熏香。 陈仰的情绪在三秒内转了又转:“我没懂。” “装。” 陈仰的嘴角轻微一抽,他问向东要了根烟,背脊靠上车门,挡住了车里少年的目光。 “熏香”这个词像一条线,串起了任务者的怪异举动跟向东的问题。 也就是说,朝简的熏香有利于治疗精神创伤。 那香很难闻,形容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朝简每天晚上都点,点一夜,熏半个月了,陈仰闻久了就习惯了。 房里的物品都沾上了那味道,的他衣服上面多少也会有一点,就是不知道那个任务者是怎么透过鸭血粉丝发觉到的。 陈仰垂眼看指间的烟,对方能请那么多保镖,穿得也讲究,是个有钱人,不至于买不到精神类的药物。 要么是用的那些效果很差,要么是……没有效果。 那熏香有这么神奇? 陈仰把烟含住,不轻不重的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冲刷着他的味蕾,他使劲捏了几下手指,回响起了那天在小诊所外面的片段。 陈仰记得自己有问朝简,熏香是不是助眠的。 朝简说,能让人做美梦。 那会儿陈仰的反应是充满怀疑,世上会有那东西吗?他心想,朝简在房间里点香的时候,自己也能闻得到,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做美梦。 半个月下来,陈仰并没有做过什么美梦,他都是一觉到天亮。 而朝简有没有做美梦陈仰不知道,他只知道那天之后,自己很少看到对方半夜站在床边,对方好像也没再被噩梦吓哭过。 陈仰的心里猝不及防的冒出一个猜测,他的呼吸一窒,嗓子被一口烟呛到了。 朝简也有精神创伤吗? 陈仰挥开向东伸过来的手,咳得肺腑闷疼,他倚着车门缓了几口气,脑子里想着小诊所抽烟斗的女人,她是什么来路…… . “里面那小子有精神病。”向东说,“熏香是他用的吧。”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你们住在一起。” 向东头脑清晰,逻辑严密:“这就是你们成为搭档的关键原因。” “两个任务者住在一起,就能进一个任务,这他妈的,就这么简单?” 陈仰夹着烟的手指蜷了一下。 “不是?”向东看着他的眼睛找答案,“那就是还有别的因素,跟身份号有关?” “靠前的有特殊权限?” 什么都没说的陈仰:“……” 这一刻他才见识到向东暴力以外的一面,能过五个任务,不是没道理。 现在向东的思路已经走上了正轨,全方位展开,陈仰怕他顺着这条路再发现什么,赶紧出声干扰。 “越猜越得劲,差不多行了。” 向东不为所动:“我敢断定,车里那位病得比休息站那家伙还重,但他从表面看还是个正常人,没变成厉鬼样,这都是靠的熏香跟药物吧。” 陈仰选择沉默。 “他做几个任务了啊,八个?九个?” 陈仰无语。 向东说:“他的身份号是几位数的?五位?四位?” 陈仰仰望蓝天白云,吐了个烟圈。 “你这嘴,看着软,摸着软,亲起来……”向东避开陈仰踢过来的腿,“说翻脸就翻脸,吓唬谁啊,这么着吧,别的我不管了,下个任务带上我,咱三一道。” 陈仰的身前掉下来一撮烟灰:“你跟我们一起干什么?” 向东说:“唠嗑。” 陈仰:“……” “我身份号是七位数,他妈的巨长,想必就算找个搭档同居也没那权限,只能跟你们混。”向东无赖的对陈仰笑笑。 “我建议还是不要。” 陈仰竖起拇指,往旁边的车窗点了点:“他讨厌你。” 完了又在向东暴走前来一句:“你也不喜欢他。” “私人恩怨带进任务世界,会耽误找线索的进度,很危险。”陈仰严肃的说。 向东被陈仰的最后一番话堵住,的确,在任务世界对着残腿的,就是给自己找罪受,各种碍眼,哪还有心思查任务信息。 副驾驶座的车门从里面推开,陈仰被那股力道推得一个踉跄。 朝简一双眼黑沉沉的:“聊完了?” “完了。”陈仰掐掉烟绕到驾驶座那边。 向东一边对朝简,一边对陈仰喊:“宝贝儿,微信上聊。” 回答他的是很大的关车门声。 “嘁。”向东嘴角一歪,小屁孩,又是多重人格障碍,又是精神创伤,腿还残了一条,就这么个死德行,竟然还敢在他面前摆出正宫的架子。 任务世界最考验实力,等陈仰遇到更合拍的,有你哭的时候。 . 陈仰上了高速,心思还在向东的提议上面。 他跟朝简各有各的秘密,两个人都没说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坦诚相见。 要是加进来人,弊大于利。 车里很静,驾驶座上的在开车,副驾的在睡觉。 陈仰有时候觉得自己能触碰到少年的内心世界,就像现在,他能从这份沉寂中感受得出来,对方并不想跟他聊精神创伤相关。 车玻璃上传来了啪啦啪啦响,下雨了。 雨刷左右晃着,沿途风景变成了无数个住进了雨滴里面,陈仰腾出手撕一个奶片放进嘴里,舌头卷着送到一边。 手机铃声响的时候,陈仰不小心咬碎了奶片,他让醒来的朝简帮忙看一下。 朝简从陈仰兜里拿走手机:“密码。” 陈仰:“019000。” 朝简解锁,指尖划了划:“是丑八怪。” 陈仰问道:“哪个丑八怪?”向东发的好友申请? 朝简:“孙丑八怪。” 陈仰的大脑反应慢半拍,好一会才对上号,他看着路况道:“发了什么?” 朝简拢着眉峰:“他问你这个月有没有时间,说要跟你吃饭。” 吃饭?陈仰吸溜着剩下小半个奶片,孙文军很关心他有没有看完那本书,看到哪了,有没有不懂的,还像是做日常任务似的给他看那盆奄奄一息的盆栽,迷得很。 他们暂时不适合坐一张桌子吃饭,会引起消化不良。 陈仰沉吟道:“帮我推了吧。” 朝简面无表情的翻了翻表情包,找了个“你长得太丑,不约”的表情发过去。 孙医生:…… 孙医生:你不是小仰仰。 康复院那边,孙文军打了两个字发过去。 孙医生:你是 前面多个红色惊叹号。 底下弹出来一条。 朝简把手机塞回陈仰兜里:“我把他拉黑了。” 陈仰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朝简:“他骂我。” 陈仰不假思索的说:“那就拉黑了吧。” “嗯。” . 陈仰找到陈西双老家的时候,天色昏暗,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得他裤腿湿乎乎的。 现在有个大麻烦。 这个村子里没有陈西双了,村民们都不记得他,陈仰没办法打听哪个是他家。 只能根据陈西双的描绘慢慢找。 陈仰举高伞望去,模模糊糊的,晴天还好点,下这么大雨,找起来会很困难。 “平方,青瓦……” 陈仰止住声音,都是啊,村子里都是这样的房子。 “我们还是先回车里吧,等雨停了再说。”陈仰提议道。 朝简:“两棵梨树。” 陈仰一愣:“他有说这个吗?” “说了。”朝简。 陈仰试图回忆了一下,脑子里没有出现对应的记忆,陈西双找他的时候,姜人就在不远处看着,阴森的气息很浓,他听漏了也正常。 “那我们去找吧。” 朝简的脑袋挨到了伞顶,他皱了皱眉,腰弯下去一点。 雨中的村子有多美,路就有多烂,一脚下去,鞋底带一滩泥巴,一路走一路打在裤子上面。 等陈仰跟朝简按照线索找到目的地的时候,他俩的裤子跟鞋子已经没法看了。 朝简的拐杖更是泥迹斑斑。 陈仰的鞋渗水,袜子都湿了,他动了动脚趾头:“我们要用什么借口进屋?” “避雨。”朝简让他敲门。 . 陈仰来之前还在想,陈西双的爷爷奶奶会是什么性格,好不好相处,老人给他开门的时候,他什么顾虑都没了。 要是陈西双还在,他跟老人站一起,就是一家人的样子。 不多时,陈仰换上干净的袜子跟拖鞋,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面前是收拾得很整洁的老屋,空气里弥漫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味道,不沧桑,只有平淡与安宁。 陈西双的爷爷奶奶就是携手到白头的最好诠释。 “你家里的老人还在吗?”陈仰吹了吹茶叶,随意的问朝简。 “不在。”朝简说。 “我家的也不在了。”陈仰望着屋角的蜘蛛网喃喃,四个老人都不在了,大概是他们太早离世,他没什么印象。 “小陈,你坐啊。”陈奶奶端着瓜子跟花生过来。 陈仰笑着应声。 “小朝,你这腿疼不疼啊?”陈奶奶找了条干净的抹布给朝简,“要不我让我老伴喊人来给你瞧瞧?” “不用。”朝简接过抹布擦裤子上的泥。 陈奶奶看得出来,这小孩是个冷清的性子,不爱亲近人,还是她老陈家的好,脸上总挂着笑,眼神又清又亮,很精神。 不知道有没有谈对象,要是没有,她可以给…… 哎不行,周围没有配得上的。 老人的喜欢跟不喜欢都摆在脸上,单纯又简单。 陈奶奶瞧着老陈家的,越看越满意。 陈仰陪着聊了一会,目送陈奶奶去厨房帮陈爷爷忙活,他把茶杯放桌上,抓了个花生剥开。 “防卫意识很弱,一点戒心都没有,不怕我们是骗子吗?” “那么大岁数了,家里一眼能望到头,就这么点东西,能骗什么。”朝简擦着裤子。 “也是。”陈仰把花生米倒到手上,捻掉外面那层皮,“你现在擦干净了,等我们出去的时候,还不是要脏。” 朝简:“……” . 下雨的原因,天黑得快,陈仰的面前堆起一小坐花生壳的时候,外面就全暗了下来。 朝简还在擦裤腿。 这都已经换四条抹布了,陈仰看朝简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较真的小朋友,劝不动就不劝了,他拍拍手上的碎屑,转身去厨房帮老人打下手。 朝简把脏抹布丢地上,拄拐走到屋檐下看雨。 厨房里传出锅碗瓢盆声,炒菜声,油烟味,混杂着一阵阵的说笑。 是家的味道。 朝简眉间的戾气渐渐消散。 . 老人孤独久了,看到一只过路的小猫小狗都会热情招待,想让它们陪陪自己,哪怕只是一小会。 陈仰跟朝简就这么留下来吃了晚饭。 一盘崔嫩嫩的菜苔,一盘咸鱼,一盘大白菜炖腊肉,一盘小虾米炒萝卜干,还有个青菜鸡蛋汤。 很丰盛了。 两个老人过年的时候都没这么多菜。 陈仰喝了口陈爷爷自制的米酒,酸酸甜甜的,很开胃,他不知不觉换了个很放松的坐姿,右腿搭在了左腿上面,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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