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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抓捕者内心的阴暗,所有。它们都无处遁形。 陈仰叹气,他自以为几个任务下来,已经进步了很多,却还是比不上搭档的思维逻辑。 “你又在想什么?”朝简睁开眼。 陈仰脸上的丧气没及时遮掩,被抓了个正着。 朝简皱眉:“你是不是傻?” 陈仰:“……” 朝简冷笑:“你连低级版本的密室逃脱都没闯过去,智商比不过我不是很正常?” 陈仰被低级版本四个字打击得眼前一黑。 操。 那么难竟然是低级的? 陈仰胆战心惊:“别跟我说,等我闯完了,后面还有中级的跟高级的。” 朝简慢悠悠:“你觉得呢?” 陈仰两眼一闭:“让我静一静。” 下一刻,他刷地睁眼,边上那位不知何时抽出手臂横在眼睛上面,唇角是抿着的,完全看不出有笑过。 但他刚才分明听到了轻笑。 陈仰坐起来,满脸古怪道:“你笑了。” 朝简的语气很不耐烦:“没有。” 陈仰弯腰靠近:“真没有?” 朝简的气息更加不耐:“是,没有,你离我远点,别在我上面呼气。” 陈仰没离开,他若有所思的说:“我听到了笑声,你说你没笑,可这里只有我跟你,不是你的话……” “那就是这里有鬼!”陈仰作势要下床,“太吓人,我不敢睡,我要换房间。” 朝简额角的青筋鼓了鼓,面上漠然:“是我,我笑了,行了吧。” “行了。”陈仰说,“人吓人,能吓死人,弟弟,别搞我。” 朝简:“……” 陈仰一棒子没打出去,枣就给了:“你要是想恶作剧,可以换一个事。” 朝简暴躁的瞪他:“谁想恶作剧?” 陈仰:“……我想?” 朝简唇一扯,嗤了声:“随便你!” 陈仰扶额。 院里不时有走动声,劈柴声,打水声,有些嘈杂。 陈仰看手机:“我们现在出不出去?” 朝简道:“等天黑。” 陈仰惊得手机都拿不稳:“天黑?那这几个小时我们干嘛?”抢了名字鱼的需要时间交易,在那之间他们就干等? 朝简蹭掉鞋子上床:“去写个纸条夹门上。” 陈仰无奈的打开背包,拿出王宽友那个笔记本,想想又换成别的小本子,他写了一行字,把纸撕下来,夹在门的缝隙里。 十多分钟以后,向东过来一看,脏话一箩筐。 他指着门上的纸问画家:“我操,这他妈什么几把玩意?” 画家字正腔圆的念道:“休息中,请勿打扰。” 向东气的嘴都要歪了:“里头那两人来开房的吗?” 画家还真认真思考了一番,他从没有血色的唇间蹦出两个字:“也许。” 向东横眉竖眼:“滚滚滚。” 画家把长发一扎,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滚了。 向东瞪着那七个字,拧笑一声,“啪啪啪”的拍门。 我让你们睡! 不一会,门从里面开了,朝简拄拐站在门里,浑身戾气的看着向东,发丝微乱,衣衫不整。 向东脑袋充血,他抡起拳头,对着朝简那张脸砸了上去,力道狠猛。 朝简没挥拐杖,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后面过来的陈仰抬脚踹开向东,扳过朝简的肩膀,凑近检查他脸上的伤,发现很严重,气的他又回头朝向东补了一脚。 朝简舔掉唇边的血丝,对向东无声冷笑。 意识到自己上当的向东:“……” 狗日的。 第73章 你有没有吃鱼啊 陈仰把朝简扶回房间, 蹙眉道:“青了很大一块,我去厨房要个鸡蛋。” 出去的时候,他擦过向东的肩膀, 冷着脸甩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 向东肺都要气炸了, 他把门带上, 瞪着坐在床上的少年,怒极反笑:“很有心机啊,小弟弟。” 朝简手里的拐杖“哒-哒-哒-”的敲着地面。 向东怵那玩意,他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 用拇指刮了下嘴角:“你要是想玩这一套,那老子就奉陪到底, 看看到底鹿死谁……白菜进谁碗里。” 越想越火大, 向东点根烟,倚着墙抽起来:“知道为什么陈仰会躲避我的接近,戒备提防我, 却允许你的各种占便宜行为吗,因为他把我当男人,男性,想日他的雄性动物,而你就是个弟弟。” 他哈哈大笑, 嘲讽又嚣张:“弟弟永远只是弟弟。” 朝简指了指旁边。 向东正猖狂着, 脑子没跟上:“什么意思?” 朝简说:“他睡那。” 床单有些凌乱,透着暧昧跟亲昵。 向东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老子怎么就这么气呢,他隔着缭绕的烟雾看少年,眼睛眯了起来,脸上涌出凶狠的杀戮,干脆打死好了。 坐在床边的朝简倏然站了起来。 向东嘴边的烟抖了抖, 眼底的杀气腾腾跟狠意变成惊诧,这奸诈的狗崽子不拄拐也能站了? 我操,要是等他的左腿全好了,岂不是更干不过? 那还是趁现在…… 向东咬紧烟蒂,皮笑肉不笑的迈开脚步走向朝简。 就在这时,陈仰推门走了进来,房间里实质化的杀意让他身形一滞。 于是向东又被踹了。 向东被赶出房间,他在门口骂骂咧咧的抽了半根烟,瘸着腿走了几步,脑子里轰隆一声响。 靠,又中计了! 那小子听力牛逼,一定是知道陈仰回来了,故意挑衅,让他露出杀意。 他妈得! 长得人模狗样,绿茶味竟然这么浓。 是不是没吃药?向东感觉自己触碰到了真相,他火速掉头回到09号房门口,握拳捶门。 “咚咚咚” 房里的陈仰鸡蛋剥一半,不得不停下来:“动静太大了,我出去一下。” 没回应。 陈仰把鸡蛋放进朝简手里:“剩下的你剥完,自己揉脸,我一会就回……” 朝简的情绪徒然变得暴戾:“一会就回来?一会是多久?一分钟,一小时,一天,还是……滚开!”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朝简挥起拐杖,陈仰条件反射的抱头。 拐杖砸在了他身旁的桌角上面。 捶门声还在继续,房里的人又不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已经站在了失控的边缘,陈仰前后夹击,理智的弦绷了起来,越绷越紧,轰然断掉。 “操……” “操!” 陈仰焦躁的吼了声,朝简抖动的手一停。 陈仰没注意到朝简的反常,他两只手抱住对方的脑袋,喘息着哄道:“冷静点,我三分钟之内回来,我保证,你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门外,向东拳头准备用上脚的时候,门开了。 陈仰铁青着脸走出来,反手掩上门,他的余光往客栈几个后厨人员那瞥,压低声音质问向东:“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向东:“……” 尼古丁的气味扑进鼻息里,搅上烦闷的神经末梢,陈仰下意识扯走向东嘴边的烟,想抽一口,他看到烟蒂上面的唾液,又塞回了对方嘴里。 “别人不知道朝简有多重人格障碍,你也不知道?” 陈仰嗅了嗅碰到烟的两根手指,靠那点烟味让自己平息下来:“我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发病,你倒好,存心给我使绊子……” 向东冷不丁的打断:“他的药还在吃吗?” 陈仰有一瞬的卡壳。 向东已经从陈仰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他的牙齿磨了磨烟蒂:“我就知道他妈的不对劲!” “病情恶化了,还是药效减轻了?”向东在门前来回走动。 陈仰没有要讨论的意思。 向东低下头跟陈仰拉近距离,气息里带着浓烈的烟草味道:“你早晚要被他搞死。” 陈仰说:“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管个屁用。”向东哈了声,“他是神经病,你想跟他讲道理讲道德,讲人生讲哲学?陈仰,你二十五了,不是才五个月大,别这么纯真。” “我就不懂了,你们是绑定了什么狗屁死亡app吗,解绑就爆炸还是怎么着?何必非得跟他搭档?” 陈仰的脸色非常难看,眼里却像是在发愣,那不是换一个搭档的事。 他跟朝简一路走过来,走到今天,经历了那么多。 朝简见证过他查不到线索的束手无策,怕鬼怕成狗,也一路教他适应任务世界的生存模式,学着与鬼魂接触。 而他看着朝简从治疗期到病情崩坏,他依旧信任对方,他们也依旧有默契。 不一样的。 即便哪天在任务世界遇到各方面条件更出色的,有意想跟他做搭档,对方也不会比朝简更适合他。 不,不会有更好的。 向东盯着陈仰恍惚的眼睛,言语中含着诱导的意味:“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陈仰脱口而出:“我不想试。” 向东:“……” 操操操,老子是不是误打误撞的助攻了? 向东想吞烟自尽,他眼瞅着陈仰就要奔上开窍之路,脸绿成了屎壳郎。 “画家去镇上了,其他人也不在,客栈里只有我们三。” 向东赶紧转移陈仰的注意力。 陈仰的心绪被向东带回来:“都去调查了啊。” “随便走走呗。”向东说,“我们想知道镇上人的家长里短,邻里关系,爱恨情仇之类,不可能挨家挨户上门调查,只能碰运气。” 陈仰点点头:“我跟朝简天黑了再出去。” “这次的任务背景直接就摊开了,底下会有很多坑,为了节省我们的精力,私人的事必须放一边,你不要再招朝简了。” 陈仰想着,这个任务期间不能再出这样的插曲,他把语气放缓:“向东,算我求你。” 向东抽烟的动作一顿:“他招老子呢?” “你是不知道,刚才他明明能……” 不行,不能说,说了还是助攻,看来老子只能吃闷亏。 见陈仰还在等后半句,向东眼一飘,对着虚空喷吐烟雾:“没什么。” “行吧,你别招他,至于他那边,我会跟他说。”陈仰拍了下向东的肩膀,“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要合作。” 向东比较在意陈仰这番话里的前半部分,朝简的心理问题连药都压不住了,他要怎么沟通? “那小子要是打你,你怎么办?还不还手?” 陈仰毫不犹豫的说:“不可能,他不会打我。” 向东:“?” 这他妈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狗粮?滚蛋。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人格障碍不是精神病,是心理方面的问题,可不管怎么说,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是个正常人,疯起来自己都打,怎么就不会打你?” 向东叼着烟,看陈仰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迷途的羔羊:“家暴只有零次跟无数次。” 陈仰:“……” “论家暴的资质,你不输谁,”陈仰说,“你只要时刻记得自我警醒就好。” 向东的面部整个黑成锅底,这怎么说来说去,又说到他头上来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吧?他亏就亏在四肢健全,身强体壮,卖不了惨,求不来抱抱。 想到那单人床,向东拽住要回房的陈仰:“大家都找小寡妇要了椅子,睡觉的时候,一个人睡椅子,一个人睡床,轮流来,你呢,怎么整?” 陈仰回头:“轮流睡床?” 向东拔掉嘴边的烟头丢地上:“床就那么大点地方,两个人睡得下?” “是不太好睡,侧着还行。”陈仰说。 向东眼前全是马赛克,侧着?那不是稍微挺个腰就能开工了? 哎哟我操,要得心脏病了。 果然啊,真正放下陈仰这颗大白菜之前,他最好不要跟他们一个任务,轻则伤身体,重则危及性命。 向东捶了捶胸口,他至今没放下啃大白菜的心思,主要原因应该是他没吃到,只要吃到了,肯定会来点一根事后烟,做一个“也就这样”的评价。 可是他妈的,“也就这样”到底是哪样啊。 向东摆摆手往客栈后门那里走,有那条比自己更疯的狗盯着,陈仰那颗白菜是啃不到了。 快要走到后门口的时候,向东停下脚步侧身,眼角目送陈仰回房间,他仰头望了眼天色,那张狂妄不羁的钢筋铁骨直男脸上露出了点嘲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偏爱的有恃无恐。 绝了。 . 陈仰一进房间就看到朝简绷着肩线,脑袋微垂,目光落在手里的手机屏上面。 他的心底窜出一个念头,朝简不会是在盯着时间吧? 靠近的脚步一点点放慢,陈仰有些口干舌燥,他只知道朝简的人格障碍以狂躁偏执为主,不清楚其他人格是什么情况。 之前他猜想过,觉得可能是沉睡了,融合了,或者是消灭了。 现在他忽然很想确定,朝简的其他人格分别是什么。 有没有……控制欲? 朝简抬了抬头,深黑无光的眼看着陈仰,冷白的面部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陈仰有一瞬间以为朝简把一整瓶药都吃了,导致他自己克制得过了头,不像个活人。 然而装着药的背包还在原来的位置放着。 陈仰硬着头皮走向他的搭档,轻声问:“好点了吗?” 朝简的指腹蹭了下手机屏。 陈仰通过朝简的这个举动判定了一件事,他从出去到回来,没有超过三分钟。 否则现在会是暴风骤雨。 还是要治疗,陈仰心想,一个人要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会活得很狼狈,也会害人害己。 陈仰看了眼桌上的鸡蛋,他走时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蛋壳依然留有一半。 “你怎么跟向东起了冲突?”陈仰抠着蛋壳问。 朝简沉默的坐着。 陈仰说:“他那拳用了至少八成力道,要是砸在你眼睛上,你眼球就爆了。” 朝简还是沉默。 “从下颚砸上来也不得了,会让你咬伤舌头,牙齿松动,一嘴血。”陈仰抽一张纸巾铺到桌子上面,他把剥好的鸡蛋放上去,凑到朝简跟前说,“你做几下咬合的动作给我看看。” 朝简嗓音嘶哑:“没受伤。” 陈仰松口气,他将鸡蛋递给朝简:“拿着。” 朝简弯下腰背,双手交叠着盖住眉眼:“不用。” “剥都剥了。”陈仰说。 朝简牵动了一下淤青的唇角:“那就吃掉。” 陈仰:“……” “房间的门不知道是怎么刨的,打开关上的声音都很小。”陈仰吃着鸡蛋说,“从里面反锁也不牢固,我们晚上睡觉要抵张桌子。” 朝简把左脚放地上,腿部肌肉绷了绷:“抵十张桌子都没用,能进来的不是人。” 陈仰被蛋白哽到了,他喝了几口水缓了缓:“不说这个了,你睡会吧,天黑的时候我叫你。” 朝简说:“脸疼。” 陈仰的嘴一抽:“那我让你用鸡蛋敷脸,你说不要。” 朝简:“鸡蛋没用。” “我去找客栈的小寡妇,问她有没有药。”陈仰刚站起来,后面就多了一股阻力,他往后看,少年低着头,手抓着他的衣服。 这举动,像极了想被家长抚摸的小朋友。 陈仰摸了摸少年的发顶,无奈道:“你这是干什么,哥哥不会变魔术,不能让你的伤立马消失,也没办法说出吹吹就不痛了这种话,羞耻心不允许。” 朝简:“……” 他撤回那只手,跟另一只一起抄进头发,往后捋着按在耳侧,口气很暴躁:“我是想让你给我打盆水,我要洗脸!” 陈仰“哦”了声:“那你直接说就好了,你这么抓我衣服,让我想到了我妹妹,她每次想要我哄她都……好了好了,放下拐杖,我去打水,冷的是吧,等着。” 脚步声走远,朝简放下了双手,露出发红的耳根。 . 吃晚饭的时候,出去的那波人一个都没回来,只有陈仰跟朝简解决掉了一点饭菜。 他俩在小寡妇的注视下里离开了客栈。 小寡妇叮嘱了几件事。 一:客栈的前门晚上八点挂锁,后门是十点。 两个门一旦关上,第二天早上六点前不会再打开,回来晚了就进不来客栈了。 二:镇上有个女疯子,她经常待在东边枫树林后面的土地庙里,一见到年轻好看的男性就会扑上去撕咬,看见了要离得远远的。 三:不要去客栈二楼,走商的脾气不好。 四:镇上的朱家跟云家是两大家族,不喜外人,最好别去他们家门前逗留。 陈仰背着包,手里抠着奶片,镇长的任务介绍里有线索,小寡妇的叮嘱里面也有,可现在他没有方向,一筹莫展。 小寡妇姓周,后厨的人对她并不客气,当着她的面都敢给白眼。 私底下还不知道会怎么嚼舌头根子。 陈仰动了动鼻子,空气里飘着丝丝缕缕的鱼香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 最近隔两天就有鱼潮,抓得多了,吃不完。 现在家家户户的晚餐都是鱼。 客栈里也是。 所有菜都以鱼肉为主。 陈仰闻着香味,想着吃鱼抢命,不禁有点毛毛的,他抠了一个奶片给朝简:“周寡妇是齐家的儿媳,这个信息是对的吧?” 朝简吃掉奶片:“嗯。” “她因为某个原因,在齐家不受宠,没地位。”陈仰扫视小镇,现在的它披上了一层昏暗的光晕,一股子民国绣花鞋鬼片风,他打了个抖,“这很矛盾啊,要是不受宠,怎么还让她打理客栈,难不成齐家没人了?” 小镇子,古旧,保守,封建,寡妇。这几点一结合,充满了故事性。 朝简停下脚步,冲一处颔首:“那有个老人,你去问你想问的。” 陈仰看了看,转头道:“你呢?” “我不会跟着你。”朝简说,“你自己去。” 那老人家背着竹篓,不知从哪回的镇子,打着补丁的褂子上有不少泥巴。 陈仰的脚步很迟疑:“她是人是鬼?” “快点。”朝简推他。 陈仰被推得往前走了一步,之后的第二步第三步都是他自己走的,他谨慎的走到老人家跟前,强迫自己不去考虑是人是鬼,直奔主题的打听周寡妇。 老婆子的嘴里嚼着什么,干瘪的嘴一动一动,口齿模糊不清:“小伙子,你是外地来的啊,长得真体面。” 陈仰:“……”这一块黑灯瞎火的,能看清他的脸? “齐家客栈开得好啊,进镇做买卖的都住那儿。”老婆子碎碎叨叨了句,“咕噜”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哦对了,小伙子,你问齐家那媳妇是吧,我劝你管好自己的嘴跟脚,寡妇门前是非多。” 说着就进了巷子。 陈仰不敢再往里追,白天的时候他有留意,那是条深巷,他怕自己有去无回。 “老人家,”陈仰站在巷口喊,“我是下午来的,当时大家都在河里抓鱼,您也去了吗?” 老婆子走得很慢,语气有点冲:“我都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凑不上那热闹。” 潜台词是,但凡腿脚能利索点,她就去凑了,可惜啊,没赶上好时候。 陈仰喊:“镇长说吃鱼抢寿命是不孝不仁不义。”他又来一句,“还说都是命数,该来的都会来。” 后半句是他胡编乱造。 深巷里的脚步声一停,老婆子枯瘦的身影转过来,满是老年斑的脸很模糊,一双眼盯着陈仰:“高德贵真那么说?” 陈仰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对。” 老婆子发出几声笑,那笑声让陈仰后脑勺发麻,他快速往朝简那跑,途中听到了说话声,从拐角后面飘出来的。 是一男一女。 女的是乔小姐,她的声音很有特点,尾音暧昧而多情。 男的不是哪个任务者。 陈仰隔着虚空跟朝简对视一眼,他往说话声那里靠近,发现乔小姐倚着墙,白底锈牡丹的旗袍在月色下十分美。 一个男人背对着陈仰,脸埋在乔小姐的脖子里,呼吸声很重,夹杂着湿腻的音色。 乔小姐不迎合也不抗拒,她单手撑着墙面,漂亮的手指插进大波浪卷发里面,媚眼看着陈仰。 像是在问,要不要加入。 陈仰:“……” 陈仰回到了朝简身边,说了他和老婆子的谈话内容,以及乔小姐一事。 “老吴不是一直黏着乔小姐的吗,不知道怎么没在,乔小姐的胆子真大,竟然敢一个人行动。” 朝简冷淡道:“那叫捕猎。” 陈仰没听明白:“啊?” 朝简说:“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以为她为了获得线索,被迫用身体引诱男人,实际是她在让男人伺候自己,听不懂?” 他靠近陈仰的左耳,低语:“性瘾,懂了吗?” 陈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懂了。” “性瘾”这种词,跟他这个看起来没有情爱,没有红尘俗事的搭档很不搭。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陈仰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任务世界那么放任自己,翻船了怎么办?” “一个男人她能应付,几个呢,一群呢?” 朝简嘲讽道:“麻烦你收收你的善心,她的身手比你好。” “就你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是她挑中的猎物,如非自愿,对方想那样做,现在已经成一具尸体了。” 这些话要不是朝简说的,陈仰一个字都不信,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你是什么时候观察她的?” 朝简答非所问:“她是个老江湖,不用你操心,你管好自己就行。” 陈仰嘀咕:“你察言观色的功夫比我到家。” 朝简说:“别嘀咕了,你数一下亮着灯的都是那几家,记清楚。” 陈仰定了定神,边走边观看,这一路的窗户里都是朦胧的光亮,屋子里点的是蜡烛,他跟朝简走上一段,才看见一个亮堂的窗户。 那户人家用的是灯泡。 陈仰绕到前面看门匾,云家,镇上的大家族,有钱人。 “其他人都去哪了?”陈仰继续走。 他沉思着自问自答:“周寡妇应该也对他们叮嘱过,他们不是去了土地庙找疯子,就是在四处瞎转,看哪几家门前挂了白灯笼,又有那几家人在哭。” 朝简:“嗯。” 陈仰因此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说:“那我们……” 小腿突然被拐杖敲了一下,陈仰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屏息观察周围。 不多时,一串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走路晃悠,嘴里打着难闻的酒嗝。 是赵老头。 他吃了李二板的鱼,高兴坏了,晚上跑去其他几个也长了寿命的镇民家里吃了酒,这会才往自己家走。 赵老头迎面走来,脚步没有停,他经过陈仰跟朝简旁边,酒气冲天。 陈仰被熏得揉了揉鼻子,想喊人问问话,朝简阻止了他。 “走吧。”朝简说。 陈仰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驱蚊草,往两条胳膊上搓搓:“抢了寿命的老人没变年轻,还是原来的样子。” “不知道夺取寿命最多的人会有什么特征,我要不要拦住那老头,把他打晕搜他身子?” 朝简不咸不淡的反问:“你要怎么搜,把他扒光?” 陈仰表情严肃:“特征不是在脸上,就是在身上,穿着衣服看不见。” 朝简说:“那你去扒。” 陈仰看了眼敲在他前面的拐杖,默了默:“我只是随口说说,真要检查,到时候也有其他办法。” . 赵老头的酒量很好,虽然他走路不稳,人却还是清醒的,他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了什么事,拐了个方向。 李二板的尸体被人扛了回来。 他是镇上有名的木匠,死得毫无预兆,没来得及给自己打一口好棺材。 家里也没人了。 大概是心里过不去,想补偿补偿,赵老头给李二板置办的棺材,还特地挑了木料好的。 棺材已经停在了李二板家。 几个木匠跟他关系不错的木匠在送他。 赵老头摇摇晃晃的走进了李二板家,他没理会木匠们,只是停在李二板的尸体前,小声的喃喃自语,仿佛在跟李二板说什么。 临走的时候,赵老头还拍了拍棺材,他似乎很满意木料的质量。 七点左右,几名木匠将李二板的尸体抬进了棺材里面,挨个钉好钉子。 做好这些,他们在棺材前站了会。 “我们都回去吧。” “回去了。” 谁也没提寿命鱼的事,不论是福泽还是诅咒,都是一场用人命奏乐的盛典,他们必须参与。 这个镇子不会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其中一个木匠回家以后,抱着闺女听她讲家里好多鱼,天天吃,顿顿吃,明天不想再吃了,他敷衍着,累得睡着了。 木匠做了个梦,他梦见赵老头撬开了李二板的棺材,然后步履蹒跚的往棺材里爬。 他出声阻止,却看见赵老头转过脸,狰狞的笑着。 “真是口好棺材啊!” 然后赵老头就整个人翻进了棺材,再把盖板一点点的移好,盖上。 第74章 你有没有吃鱼啊 木匠吓醒了。 他煞白着脸把腿上的闺女放下来, 跌撞着往外面跑。 “老郑,你上哪去啊?慌里慌张的干什么?老郑!”木匠他婆娘正在屋外倒鱼骨头,看到他见鬼似的样子, 疑惑的大喊。 “有事!你们先睡, 不要等我!”木匠边叫边跑, 他很快就跑到了另一个木匠家里,拉着对方去找其他几个。 不多时,木匠们又在李二板家聚集,大家本来都准备洗洗睡了, 突然来这么一出,他们一头雾水。 要不是平日里关系不错, 他们早就对老郑甩脸色了, 也不会过来。 “老郑,你把我们叫到这儿来做什么?因为你着急忙慌,我鞋都没穿好。” “棺材不是都钉好了吗?” “是啊, 没问题的啊,我们走之前还检查过。” “……” 木匠们一个个的都在压着脾气看老郑。 老郑没说话,他抖着两条腿,慢慢往棺材那走了两步,小心翼翼看了下棺钉, 钉子没入棺材。 显然没有人动过。 老郑松了一口气, 腿肚子也不抖了,他哗啦抹了把脸,把一手的汗擦在褂子上面:“我们回吧。” 大家都很莫名其妙,有人脾气压不住的爆发了。 “这就回了?大晚上的来这么一出,你不给我们个说法?溜我们玩是吧?” “不是,我让一个梦给吓到了。” 老郑干笑。 几人:“……” “你梦到什么了?李二板托梦给你说棺材不够宽敞?” “行了, 别说了,现在镇上这个情况,谁不慌,被梦吓到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年老的木匠把脸一扳,“回吧,都回吧!” 老郑跟大家一起离开李二板家,跨过门槛的时候,他咂摸着停了下来:“后半夜可能要下雨,二板这的屋门关不严实,我们把棺材往里面抬抬吧。” 有个小木匠忍不住发牢骚:“这么多事啊,哎,抬抬抬,死者为大。” 木匠们回头抬起了棺材。 刚走一步,木匠们就觉得不对,之前把李二板的尸体放进棺材里面以后,他们试过重量。 现在的棺材明显变重了。 而且似乎刚好重了一个人的分量! 老郑想到自己那个梦,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手腕使不上力的滑下来。 其他几个木匠也抬不稳棺材,纷纷缩回手。 “嘭!” 棺材重重跌到了地上,溅起一片土灰。 屋里的蜡烛燃得只剩下一个屁股,院里的风呼呼的刮进来,火光摇曳不止,忽明忽暗。 小木匠结巴了起来:“这,这,这,这棺材里……” 他扭头看其他人:“是不是有两个……” 还没说完就鬼叫着跑了。 老郑几人也慌忙逃离了李二板的家。 大家停在亮点的地方,惊魂未定的瘫坐在地上。 胆小的裤子上有几滴水迹,吓漏尿了。 “你到底做的什么梦?”年老的木匠拽住老郑。 “赵老头……”老郑往地上瘫,哆哆嗦嗦的说,“是赵老头,是他在里面!” “我做梦梦到他翻进了棺材里,自己盖的盖板。”老郑自言自语,语无伦次,“钉子是好好的啊,我们都确定过是吧。” 说着就问几个木匠:“他是怎么进去的?” 没人答得上来,他们也不敢回去揭开棺材板,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不是赵老头。 大家呆呆的坐了会,老郑提议去赵老头家一趟,其他人跟他去了,发现没人。 这下子大家更慌了。 对他们来说,不论是背部有镇上人名字的鱼,还是自己砸死自己,吃鱼等于吃人,这些都没有鬼魂来得可怕。 老木匠朝墙边吐了口痰,用鞋底一蹭:“都听我说,家里没人,不一定是出事了,那老家伙身上的酒气那么大,一看就是喝多了,兴许这会在哪个角落里躺着呢。” “那棺材里是……”小木匠瑟瑟发抖。 几人对视一眼,棺材的重量摆在那,即便里面躺的不是赵老头,那也有别人。 不可能只有李二板。 抛开里面那人的身份不说,棺材的钉子是好的,人进不去。 是鬼干的。 有鬼。 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个答案。 “谁都不要往外说,家里也别提一个字,就当作什么不知道!”老木匠瞪眼。 大家一致同意。 这种事说出去,只会让镇子里更加惶惶不安。 “我不想抓鱼了。”老郑恍恍惚惚的走着,“高德贵说的,抢寿命会天打雷劈。” “我也不想,我姐姐给我的书上有写,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还有因果轮回,我很怕遭报应。”小木匠呜咽。 有木匠附和:“是啊,吃了别人的鱼,后半辈子会一直担惊受怕,安生不了。” 气氛很压抑。 老木匠问:“你们有人抓到自己的鱼了吗?” 全都摇头。 “我也没抓到。”月光下,老木匠稀疏的头发白了一大半,他说,“后天下午鱼潮就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想办法找到自己的鱼,不抓别人的。” 几人看了眼老木匠松弛的眼袋。 他们都在想,有别人名字的鱼游到了自己跟前,它代表着几十年的寿命,真的可以做到不抓吗? . 李二板家 木料中上等的棺材板被撬开了,陈仰站在旁边往里面看。 棺材里是两具尸体。 一具是李二板,另一具是赵老头。 叠着的。 赵老头在上面,他平躺着,双眼紧闭,沾着脏污的裤腿卷到膝盖上面,脚上没穿鞋,脚趾甲跟脚底板都有泥巴。 褂子上也有几处湿哒哒的泥水印。 这是一副抓鱼的打扮。 赵老头的脸上是带着笑的,他看起来很开心,很满足。 陈仰看着看着,有种尸体会突然睁开眼睛的错觉,他喊朝简帮忙把棺材板挪回去。 “就目前来看,赵老头在河边吃掉李二板名字鱼的时候,他自己的鱼也被人吃了,所以他会儿就死了。”陈仰说出自己的推断,“之后在镇子里活动的都是死了的赵老头。” “那赵老头为什么要来找李二板呢?”陈仰想不通,“他抢走了李二板的寿命,把人害死了,还跑到对方的棺材里面,这会是什么信息提示?” 朝简拄着拐立在旁边:“不知道。” 陈仰被他直白的回答也弄得噎了噎:“好吧,线索确实太少了,感觉没怎么展开,我们再查查。” “现在不到八点,后门是十点关,我们不急着回去。”陈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拉着朝简往外面走。 不久前,他们从一个镇民那打听到了李二板的家,过来的时候碰见了慌慌张张从里面跑出来的木匠们。 当时陈仰心想,李二板家一定有大发现。 然而现实是,李二板家的确有大发现,他们却没能从中提炼出任务规则。 陈仰想去死了人的其他家走走,或许能从死者的身上找到什么相同点。 不止是死者自身,对方家里的情况也要留意。 陈仰的脖子好痒,蚊子包快被他抓破了,这才开始,他就已经体会到了这个任务的麻烦,镇子不像村子,地广人多,除了本地的,还有外地走商,看似都是线索,实际大多都是误导。 “蚊子怎么不咬你?”陈仰抓着脖子看朝简,纳闷的说。 想到什么,他“噢”了声:“我知道了,你体毛重,蚊子怕迷路。” “……”朝简呵了声,“就你聪明。” 陈仰抽了抽嘴角:“我脖子上这两个包是进任务的时候在镇口咬的,胳膊上的几个是后来咬的,包不大,也不是很痒。” “镇口的蚊子跟镇子里的不像是同一批,镇子里的要温和点。” 朝简借着月色看了眼陈仰的脖子,那两个包比出门前还要大还要红,渗出了血丝,他皱了皱眉头:“回去。” 陈仰愣了一下:“现在就回去啊?” “蚊子多。”朝简说。 陈仰怔了怔:“一直走,不停下来就还好,驱蚊草多少也管点用。” 他刚说完就听见左边的小路上传来了抱怨声。 “好多蚊子,我真后悔,我不该嫌弃去年买的防晒衫不好看,非得等新的到了再穿,更不该穿七分裤,脚踝露出来就是灾难,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 “你不是有手环吗?” “垃圾,我被骗了,买家秀都是假的,说什么超级好用,超级驱蚊,还说能用四十八小时到七十二小时,我这才用多久就不行了,驱个屁的蚊子,我回去就给差评!” 大眼妹从小路走出来,嘴里的吐槽声一停,她对陈仰跟朝简大力挥手,颇有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架势。 陈仰等她跟珠珠走近了,便问道:“你们去哪了?” 珠珠说:“随便逛了逛。” 大眼妹跟她同时说话:“我们去了客栈对面的小阁楼。” 陈仰看向珠珠。 “对,去了阁楼,待了一会就在镇上乱逛了。”珠珠说,“我们随便吃了点东西,一逛就逛到了现在。” 大眼妹问陈仰:“客栈的晚饭是什么?” “鱼。”陈仰说,“各种。” 大眼妹:“……” “那完了,我很讨厌吃鱼,看来我包里的干粮要节省点吃了。” 大眼妹说着,眼睛往朝简那瞟,发现他的嘴角跟脸上好像都有伤,她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 谁打的? 她们错过了什么? 大眼妹偷偷给珠珠使眼色。 珠珠的反应没有她大,瞥了眼就没再关注,也不好奇。 陈仰的视线往下移,落在珠珠指间的手机上面:“晚上还拍?” 珠珠是双手拿的手机,她似乎很喜欢这样:“没怎么拍,就拿着。” “你这么拿,手机上都是汗。”大眼妹嘟囔了声,一边抓脸,一边对陈仰说,“陈先生,我跟珠珠到现在只碰到了你们,没见着其他人。” “任务地不是封闭的,好危险啊,分开行动的时候不容易碰头,要是谁出了事,我们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 陈仰挑眉,其实是封闭的,只不过是大一些的场景。 他问道:“你们要回去?” “嗯,明天白天再调查。”珠珠的防晒衫是白色的,很长,她敞开穿的,后面的帽子扣上来,遮住了蓝色短发。 “这个天气,晚上不能出门。”大眼妹吐苦水,“天黑前没多少蚊子,天一黑,我的娘诶,蚊子们一路同行,可亲热了。” 陈仰:“……” 大眼妹说:“镇上的人都在吃鱼,那些鱼骨头,鱼内脏什么的倒在门口或者屋角,就很腥,特别容易吸引蚊子。” 陈仰赞同的点了点头,是腥。 晚饭那个点,镇上弥漫着鱼香味,现在只有腥味。 到处都是。 好像整个镇子都在鱼肚子里面一样。 “蚊子都不咬珠珠。”大眼妹羡慕嫉妒的说。 珠珠咳两声:“那啥,是你的体质太招它们了,我跟你一起,沾了你的光。” 大眼妹:“……” 她想问陈仰讨点驱蚊草,又不好意思张那个口。 陈仰看出了小姑娘的心思,主动给了她一把。 大眼妹激动的手在抖,心在跳:“感谢!” “陈先生,你长得帅人又好,一定能活着回去,啊不对,是活到最后,最后的最后,我祝福你,保佑你……” 越说越夸张,还带比划,自己把自己感动上了。 陈仰一言难尽的拉好背包,他想起了不知在哪看过的一句话,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表演型人格,只是有的强烈,有的淡弱,有的一直掉线,偶尔才上来一次。 文青属于前者。 多数人属于后面两种。 陈仰说了李二板跟赵老头的事,他在任务世界习惯性的先示好,主动表明自己在乎团队合作,之后才问两个小姑娘有没有发现。 “我们打听到鱼只有大人的,没有小孩的。”珠珠说,“小孩不会遭这个罪。” 大眼妹沉浸在两人一个棺材的鬼故事里,声音打颤:“其实也遭罪,家长死了,小孩就没有家了。” “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能为力。”珠珠叹气。 四人是两两站的,一个始终一言不发,另外三个都是忽然陷入沉默。 “啊对了,女疯子那我们没敢去,我们进了镇西的一户人家!”大眼妹说,“那家的男主人叫杨二柱,他招待我们的时候,时不时的走开,每次都是走的时候很紧张,回来的时候很放松,那样子特别像我收留小奶狗的时候。” “我跟珠珠怀疑他抓到了自己的鱼,在屋里养着。” “我们想溜进他屋里确认一下,但是没成功,他媳妇一直看着我们。”珠珠说,“估计只能等后天鱼潮来的时候才有机会。” 陈仰若有所思。 “走了。” 耳边响起低冷不耐的声音,陈仰的思绪回笼,他对两个小姑娘道:“我跟我弟弟再走会,你们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陈仰补充道:“你们回客栈以后要是看到其他人,就转告一声九点半集合,到时候大家交换一下信息。” 大眼妹望着陈仰和朝简远去,她暧昧道:“此弟弟非彼弟弟,真好。” 珠珠无语:“你羡慕什么?” “我也想要那么好看的弟弟。”大眼妹忽然说,“珠珠啊,你晚上戴白帽子,怪瘆人的。” 珠珠抖了抖:“我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你一说,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赶紧把防晒衫的帽子拿下来,搓搓手臂说:“我们走吧。” 末了又说:“走亮的地方。” “知道,我才不去暗的地方呢,万一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大眼妹不往下说了。 . 陈仰跟朝简没去土地庙看女疯子,那地儿离他们现在的位置不近,走个来回再加上查探,很有可能错过客栈关门的时间。 他们沿着一个方向走,最后竟然走到了客栈对面的小阁楼后面。 来都来了,没有不进去的道理。 陈仰抬头看夜幕里的小阁楼,比起晚上进这种民国味道重的地方,他其实更喜欢白天,可有些东西喜欢晚上,也只在晚上出来。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阁楼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 陈仰猛地僵在原地。 直到那人影离他近了一点,他才看清是谁。 “香女士,是你啊。”陈仰抓着朝简的拐杖,笑着打招呼。 香子慕素面朝天,皮肤非常白,头发又是极黑的,那样的视觉冲击让她有种漫画感,不真实,她的音质在暗淡的背景下显得疏离。 “陈先生,朝先生。” 陈仰动了动眉头,一群任务者里面,只有香子慕会这么正式的喊朝简,别人都是“你弟弟”。 “阁楼里有情况吗?” “没有。”香子慕理了理左边的袖口。 陈仰注意到她这个细节,确切来说不叫理,叫往下拉。 炎热的夏季,动或不动都能出一身汗,画家之所以穿长袖,是怕身体碰到脏东西,所以才把自己包得那么严实。 这个女人是为的什么? 防晒? 不会,防晒应该是珠珠那样。 陈仰多看了一眼香子慕的左手腕部:“阁楼里黑漆漆的,香女士一个人进去,不怕吗?” 香子慕说:“我有手机,开了手电筒。” 陈仰:“……” 香子慕似是知道陈仰的内心活动,她给了他另一套说辞:“我信前世今生,信鬼神之说,也信因果报应,我的心里没有暗处,自然就不怕走进暗处。” 陈仰说:“但这个镇子是任务世界,这里的厉鬼只会按照规则杀人,规则设置禁忌,触犯了就会被杀,哪怕没有涉及到任务背景下的恩怨。” 香子慕的眼神很淡:“我说的是我,仅代表我个人的人生观点。” 陈仰看着她:“这样。” 香子慕问陈仰:“你们要进阁楼?” 陈仰正要回答,就听朝简厌烦道:“没完没了?” 香子慕立刻就走了。 速度之快,陈仰都没反应过来,他闻着空气里的香气,那是香子慕身上的味道,不确定是熏香还是沐浴用品。 “我还没跟她细聊,算了,回去集合再说吧。”陈仰瞥朝简,“你不喜欢她。” 朝简满脸阴霾:“我讨厌所有丑八怪。” “是,全世界都是丑八怪。” 陈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抬脚往阁楼里走:“如果我们能走到最后,解绑身份号,我就带你去看眼科。” 朝简的面部抽动。 阁楼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陈仰从楼下到楼上,看着对面的客栈,平视过去是二楼的vip区。 走商们住的房间。 窗户里都亮着灯泡,齐家客栈拿出最好的招待商人。 “我以为里面会有屏风,古琴,桌榻,梳妆台之类,”陈仰举着手机照了照身后,“再不济也该是佛像,玉观音,没想到竟然是空楼。” 朝简嘎的齿间有嘎嘣嘎嘣声,陈仰要不是没闻到奶香,真以为他是在吃奶片。 现在朝简吃药都不吞咽了,直接咬碎。 陈仰怀疑朝简在利用苦味克制自己。 “你把药咬烂了,嘴里的味道不难受啊。”陈仰把背包拿下来,“包里有两个瓶子,一个是李子园,一个里面装的是凉白开,你想喝哪个就拿哪个。” 朝简不知怎么突然有些狂躁,他又倒两粒药片放进口中,眼睛盯着陈仰,牙关不断发出用力张合的声音。 陈仰手电筒的光晃过去,朝简的样子跟厉鬼无异。 “我们下去吧。”陈仰迅速把手机放下来,光亮对着前面的木板。 朝简没有动,他还盯着陈仰,气息粗沉:“我说过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陈仰茫然道:“哪句?” 楼下出现了嘈杂声,拦断了陈仰跟朝简的谈话。 回来的是谢老师跟老吴。 老吴在说乔小姐的不是,说她不检点,在任务世界都敢乱搞,没了男人就活不了一样。 谢老师毫不留情的戳穿:“你以为你能跟她发生什么,没料到她把你支开,选择了别人,她看不上你,你就骂她婊子。” 老吴脸上火烧火燎:“不是那么回事!” 谢老师刻板道:“先不说这里是任务世界,说死就死了,你手上戴着戒指,有家的人,也不能背着你……” 老吴恼羞成怒的打断他:“都说了不是那么回事,谢老师,我叫你一声老师是给你面子,你可别真的把我当你学生,不然大家就没法合作了!” 客栈后门那里过来一人,是周寡妇,她提着灯笼,走了一小段路就停下来。 周寡妇不喊谢老师跟老吴,只是静静的站在路边。 像是一个引路人。 陈仰退回阁楼里,轻轻关上那半扇窗,小声对朝简说:“我们……” 话声因为一个重量停住。 少年拎走陈仰的背包背上,整个人往他的肩背上面一趴,两只手拿着拐杖,横放到他脖子前面:“背我。” 陈仰:“……” 这么突然。 陈仰的手指甲虽然还没长起来,却不影响使用,他不需要再用手臂托朝简的腿,直接上手。 背上的人突然出声:“我超过半小时没吃奶片。” “啊?昂。”陈仰边走边说,“你兜里没有了吗?没有的话就……” 有温热的气息拂上陈仰左边的耳廓,擦过他脸颊,靠近他的口鼻,伴随着少年浑哑的声音:“没奶味。” 陈仰下意识闻了闻:“嗯,没有。” 全是苦涩至极的药味,很难闻。 陈仰走到楼梯那的时候,朝简从他背上下来了,两根拐杖各搭一边:“背包拿走。” “很黑,我干脆背你下去好了。”陈仰背上背包,见朝简执意自己走,他只好作罢,“我给你照着,你走慢点。” 楼梯是木制的,脚踩上去吱吱响。 陈仰数数的习惯不自觉的冒了出来,他把手电筒往下照照,数完说:“我以前看过一个鬼故事,讲的是数楼梯,多出来一层或者少出来一层,吓得我那段时间都不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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