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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救命啊——” 张延没立刻赶过去,而是不快不慢的去西边走了走,确定阿戊指的三条路,只有他自己那条是安全的。 另外两条都有沼泽。 赵元陷在沼泽里,只有半个身体在外面,还在不断往下陷。 张延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个画面,这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还以为赵元现在已经被沼泽吞了。 赵元逐渐加深的绝望在张延出现后就停住了,他小小的吸气,竭力让自己全身的肌肉放松:“张延,延哥,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张延没说话。 赵元意识到什么,眼里迸发的光彩一点点变暗,他把剩下的求救祈求都咽下去,满脸灰败。 张延走了,赵元瞪大的眼睛里一片黑色。 完了。 我要死了。 赵元眼神空洞的等死。 不知过了多久,一根藤蔓大力甩过来,砸到赵元的脑门,他疼的清醒过来。 “抓住。”张延去而复返,手攥着藤蔓另一头,刚毅的脸上没什么暖意跟耐心,“我数到三。” 赵元连忙抓上藤蔓。 . 脱离沼泽以后,赵元就跟做了个噩梦里的梦中梦一样,冷汗涔涔的,嘴里反复说着“哥”“好人”“救命之恩”等字眼。 “行了!”张延踩着昏迷的阿戊,“这个人明显要害我们,又不能直接出手,在从他身上挖到想要的线索之前,我不能弄死他,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底牌。”他直白道,“我救你,只是想他要是再出手,还有你这个肉盾可以挡挡。” 赵元满心的感激跟惊魂未定都僵住了,他擦掉脸上的冷汗,小声说:“还是谢谢你。” “……”张延毫不留情地嘲讽,“就你这样的二傻,要是能活着出去,那只会是运气好,下个任务也是死。” 赵元讪笑了几声。这会儿他怎么不知道,张延是对阿戊起了疑心,分头走那时候故意顺着对方的套路走,想把他推出来,看对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不管怎样,张延还是救了他一命。 赵元也看得出来,张延的眼里已经出现了和林月相似的焦虑,这是任务迟迟没完成逼的。 说起来,那个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林月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陈仰跟拄拐少年,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 陈仰活得好好的,就是手背的伤口哪怕换了草药,也重新包扎过,还是有点感染,导致他发着低烧。 不过这问题不大,快要回去的信念让他充满干劲。 陈仰这边的三人行没有什么暗流涌动,挺平静的到达目的地,只是…… “周老师,你不是说什么都不长吗?”陈仰指着迎风摇曳的一片绿色,“怎么这么多草?” 周老师走的大汗淋漓:“是不长菜。” 好吧,那还要拔草,不然看不清土是什么情形,陈仰说干就干,利索的拔光了草,在他的印象里,他小时候没少做农活,十分得心应手,还有点怀念。 周老师看得目瞪口呆:“陈先生,你做过农活?” “做过。”陈仰把最后一把草丢地上,发现了一块凹陷下去的地方,猜就是那了。不是也无所谓,以那为中心挖。 陈仰拍拍手上的草屑,走到少年那边道:“土还好,不是很硬,可我们没工具,拿什么挖?” 朝简低眸一扫:“你不是有想法了?” “咳。”陈仰伸脚踢踢土疙瘩。 朝简把一根拐杖缩回去几节,丢给他。 陈仰接住,短短的,试了试,还算称手:“你找个地方把风,我去挖了。” . 周老师看陈仰开始挖土,他也不问,找了个石块过来帮忙。 帮着挖了十几分钟,周老师就说去方便一下,结果这一去人没了。 陈仰想抓紧时间挖,又觉得周老师为人不错,他还是停下了现在最要紧的事,喘着气对少年说:“你在这,我去看看。” 朝简冲一个方位抬抬下巴:“他就在那边。” “你看到了?”陈仰惊讶的说,“那他怎么这么半天都不回来?” 朝简不语。 陈仰自己过去一看,整个人呆住了。 不知道是哪个逃跑的时候带的化肥,洒的草丛里都是。 周老师趴在地上,头埋在草里。 吃上了。 . 陈仰吸口气:“周老师?” 周老师嘬手指的动作一停,他迟钝的从草丛里抬起头。 陈仰蹲下来:“你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吗?” 周老师看看手上的颗粒,眼里恢复了点清明,顿时犹如五雷轰顶:“我……我这是……我怎么也……” “不应该啊,我一直好好的,怎么就……”男人浑浑噩噩,悲观至极。 陈仰闻着他口气里的化肥味:“周老师,你听我说,情况比你心里想的要好一些,根据我们的观察,刘婶小儿子在中……在得病后活了不少天,就算是李老太,她也不是吃完这东西就立马出事。” 停顿了一下,陈仰说:“即便真的到了那一步,生了病的只要不乱吃别的东西,就会变成植物,那也是一种新生。” 周老师呆呆地看着他。 陈仰的语气很温和:“你想想那些蒲公英,还有李大富家门前的老树,生命力多旺盛。” 周老师眼里浓重的灰暗淡去了一点,喃喃道:“是啊,陈先生你说的对,真到了那时候,就当是下辈子投胎成了一棵植物。” 这么一想,周老师觉得自己的世界豁然开朗了。 陈仰郑重的强调道:“记住,千万不要乱吃别的东西。” 周老师想起了某个片段,脸色变得苍白:“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逃出来前我有亲眼见过,我不会吃的,我绝不会那么做。” 陈仰点点头站起来,闻着味道给他指了个方向:“那边还有化肥,你看看能不能找东西装起来,再找个地方躲好。” 周老师道了谢,垂头看草丛里的化肥,一边压制着翻涌而来的饥饿感,一边说:“陈先生,其实这不是怪病,是诅咒吧。” “不论是什么,”陈仰神情认真地说道,“你按照我说的做,都有希望。” 周老师愣怔了会:“我会的,保重。” . 陈仰看周老师去他指的方向吃化肥,半响收回视线望向周围的蓊蓊郁郁,心里不由自主的蹦出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念头。 岛上的植物要都是人死后变的,那多瘆人。 陈仰想到这,觉得被风吹的扫到他身上的长草都跟人手一样,顿时就不好了,他正要喊少年走,发现对方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你看我干什么?”少年的目光很怪,陈仰不是很自在。 朝简把头偏往一边:“你的善心还真是不值钱。” 陈仰抿嘴:“不能这么说,没害过我的,我都愿意伸把手,前提是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就像李老太,我还想给她施肥……”话还有一小半没说完,陈仰倏地说不出来了。 因为少年盯住了草丛里的细碎化肥! 毫无预兆,像是这一刻突然被什么美味吸引住了,喉结上下滑动,呼吸都重了起来! 第17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张延跟赵元费了半条命走到石洞那里,身上都是又脏又乱。 阿戊还是昏的,被张延扛了一路。 张延差点死在那些怪物手里,他把那股气撒到了阿戊身上,连着踹了好几脚。 赵元看得直缩肩膀,等张延的戾气稍微不那么重了,他才弱弱的开口:“我们躲在这,它们会找过来吗?” 张延眼里布满血丝:“别问我。” 赵元有点怕他这样子:“那你不是说陈仰在这吗?” “我说的是可能。”张延突然变得极其暴躁,他骂了句脏话,又踹阿戊两下,“赵元,你看着他!” 赵元蹦起来:“你去哪啊?” 张延不回答,他跑的很快,一溜烟的没了人影。 . 赵元抓着一根粗棍子,战战兢兢的守着地上这位,相当于游戏里的boss,眼睛都不敢眨。 对方起来一下,他就一棍子上去。 石洞前静的只有风声,枝叶摩擦的沙沙声。随着时间推移,赵元鼓噪的心跳渐渐安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抓棍子抓的手疼胳膊酸,正想换只手,脸色猛地一变。 什么声音? 有东西来了。 坏了! 是那些怪物! 棍子拿不稳的掉在地上,赵元弯腰捡的时候没站好,摔了个狗吃屎,他手忙脚乱的跑进了石洞里,扒拉扒拉垂下来的植物挡住洞口。 外面的嘈杂声更加清晰,是重物拖过地面的声音。 赵元脑子里飘过各种血腥暴力重口味食人怪,要窒息了,他紧紧攥着棍子往洞里退。 不该跑进来的,死路一条了。 洞外响起一道惊讶的声音,带着粗粗的,体力不支的喘息:“阿戊?他怎么在这?” 接着是拔高的喊声:“张延?赵元?” . 赵元狂喜地扒开挡在洞口前的植物跑出洞,看见外面的情况,表情一怔。 青年一手被蓝色条纹布料缠着,指间是两根粗糙长韧的藤蔓,藤蔓另一头捆着一根石柱,他的另一只手包着同样的布料,沾着不知名的深绿色草汁,指骨上饶着一圈铁丝。 满身还没消散的铁血肃杀,就像踩着一路尸骸回来的勇士,疲乏又坚定。 在他身后还有石柱拖过的杂乱痕迹。 赵元的眼睛瞪大,愕然,崇拜,激动,心安……诸多情绪全幻化成了一个孩子见到爸爸的飞奔。 “陈仰!”喊得撕心裂肺。 “……”一路杀了几波怪物的陈仰不淡定了,他下意识丢掉藤蔓往少年身后躲去。 然后赵元就被拐杖挥开了。 他倒地上的时候想的是,这一幕怎么有点熟悉?拐杖跟他有仇,不是!是拐杖的主人! . 赵元知道少年不喜欢自己,他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对方除了陈仰,其他人一律不待见,话都不说一句,多吊啊。 陈仰先把石柱拖进石洞里,放在空间重叠点,赵元围上来,哩呱啦的讲了他昨天躲水缸,被抓,装变异的,喝粪水施肥之际靠张延逃跑,两人进奇异林子,遇见阿戊。 再到差点被害的死在沼泽里。 赵元又吐槽差一点就找不到石洞了,说什么周晓晓带他们走的路都没了,是他们千辛万苦才走来这儿的。 陈仰没说是他把路藏起来的,他的手臂使用过度,脱力的有点抽抖,不想动,说话也不是很有力气。 “张延人呢?” “不知道,”赵元搔搔头,欲言又止,“我看他心情忽然变得很差,有点那谁……那林月的感觉。” 言下之意明了,张延的精神状态不太对了。 陈仰没说什么,他看了眼地上的阿戊,不用费周折去找了,挺好。 视线被挡,阴影落下来,熟悉的清淡气息里多了一丝化肥味,陈仰没仰头,他有点走神。 人跟物都齐了,还差时间。等到十点三十五重叠空间出现,就去祭坛那。 陈仰被少年握住他手腕的凉意拉回现实,手背的布料已经拿掉了,涂着药汁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风吹上来,跟被刀子刮似的疼。 赵元看到他那狰狞的伤,脸色立马就变了:“你,你,你这怎么弄的?” 陈仰说:“被怪物咬了一口。” 赵元听陈仰轻描淡写的语气,不禁佩服万分,少一块肉啊,想想都疼,他偷瞄低着头给对方换药的少年。 这要是废物,那他就是垃圾。 赵元见陈仰疼得把干燥的唇都抿白了,就好心的找话题帮他转移注意力:“你们有看到林月吗?” 那名字让陈仰手臂轻抖,扯到伤口部位,他抽口气:“嘶。” 朝简摆弄草药的修长手指一滞,他的眼皮掀了掀,冷冷地看着赵元。 赵元被看的往旁边挪一点,见对方还在看他,又挪一点,他一直挪到灌木边,那道要把人凌迟的目光才撤走。 赵元一个大高个弱小无助地蹲在地上,两手抱头一脸莫名其妙,简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 陈仰看着面前的少年发呆,药吃完了,现在又开始变异,雪上加霜。 回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场景,陈仰一阵后怕:“几点了?” 朝简:“还有十几分钟到九点。” 陈仰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一小寸,那快了,还有不到两小时,只要能平安度过。 朝简那件病服划下了一条又一条用,破破烂烂,所剩无几。 陈仰有些对不住:“你回去还要继续住院的吧,病服烂了怎么办?” “不住了。”朝简拿着宽布条,“拇指动动。” 陈仰照做:“那你腿上的伤不管了?” 朝简给他扎了个蝴蝶结,坐到一边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化肥,一粒粒吃了起来。 陈仰:“……” “卧槽!”蹲在灌木丛那边的赵元震惊道,“这是中诅咒了?!” 陈仰点头:“嗯。” 赵元懵懵的:“那你……” “我也变异了。”陈仰刚说完,后面就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张延的沙哑声,“是吗?” 张延身上有股子很浓的恶臭味,就跟在怪物的汁液里洗了个澡似的,他看陈仰的眼神透着审视:“你终于变异了?” 陈仰什么也没说,直接就把衣服裤子四个兜里的化肥给他看。 . 张延默了。 赵元石化几秒,凑到他身边:“延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是正常的了。” 这话有点虚,他也不太好,不敢说自己刚才见到化肥,嘴里的分泌物都多了,还很躁,有种毒瘾要犯的前奏。 张延没回答赵元,视线依旧在陈仰身上:“你们下山了?” “没有,”陈仰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化肥是在草丛里找到的。” 张延说:“那你们运气不错,不然变异了没化肥吃,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是啊,当时我们看见化肥的时候,多了个心思,抓了些带走,”陈仰塌着肩,“后来没过多久我们就变异了。” 张延问道:“什么感觉?” “我跟他应该是变异初期,只对化肥有食欲,但也不是一直想吃,不定时的。”陈仰说,“不过一旦到了那个时间,怎么都不可能忍得住,本能一样。”这是周老师跟他说的。 张延叹口气,安抚地说道:“变异了也不要太担心,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抓到了重要人物,要收尾了,你们有很大的可能性在变成植物前回去。” “我这边也有很多收获。”陈仰没啰嗦,省去过程只说结果,成功让张延兴奋的不再盯着他跟朝简变异的事。 赵元也开心不已,能回家了。 . 陈仰坐到少年那里,看他吃化肥,四个兜里的也都是给他准备的。 林月的小插曲给了陈仰一个教训跟警惕,为了避免最后这点时间出意外,他就对张延跟赵元撒了谎。他们闻不出唾液里的化肥味,谎很好展开。 陈仰舒口气,辛亏林月死前没跟他们碰过面,两人也没她敏锐,还没有意识到所谓的真相是错的,否则会是一场混战。 朝简吃的不多。 陈仰知道他在面对化肥的时候还保留着自制力,虽然自己没中诅咒,却也知道有多难克服。 “你再等等,我们就快回去了。”陈仰小声说。 朝简很平静地把手里没吃完的化肥收回去:“怕什么?” 陈仰闻着他口中的化肥味:“怕你这一秒跟我说着话,下一秒就成了一植物。” 朝简说:“那你就把我挖出来带在身边,这样你回去的时候,我也在。” 陈仰:“……万一是大棵的呢?” 朝简:“说到底还是嫌麻烦。” 陈仰:“……”他小声说,“张延衣服上的汁液太多了,有一块的颜色不太对,他有问题,你离他远点。” 朝简:“我离谁都远,你管好自己。” 陈仰:“……” . 四人分两拨说着话的时候,阿戊醒了。 阿戊最先看的是张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十分耐人寻味。 张延的面色铁青,暴喝道:“看你妈!” 陈仰还是头一次见到张延这一面,脾性这么不定了吗。 阿戊不笑了,指指陈仰说:“他杀了林小姐。” 赵元一个字都不信,他气急败坏道:“妈了个蛋,我们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没见过其他游客吗?现在又这么说,你当我们几个是傻逼啊,随便你耍?” 张延却盯着陈仰。 “她变成了种子,就在石洞东南边,这是她的手机。”陈仰把手机丢给张延,“要我带你去看?” “不需要。”张延没必要浪费时间,那女人也不是他的谁,他只是好奇她跟陈仰的冲突。 阿戊昨晚没说真话,现在说的是真的,目的也显而易见,他要对付他们这伙任务者,想用沼泽淹死自己跟赵元,那林月之所以对陈仰动手,不出意外就是对方挑唆的。 这对他们这群毫无信任的队伍来说,并不难。可是,动机是什么? 林月不蠢,她显然是变异了,那为什么要杀陈仰…… . 陈仰暗自观察张延,看出他快要触碰到真相了,心顿时往上提了几分。 必须找个事打乱张延。 陈仰大步走到阿戊面前:“你主动告诉我们,还是要我们把你打一顿才说?” 阿戊对他微笑。 陈仰说:“打吧。” 然而张延跟赵元还没有什么动作,一道身影就朝阿戊走近。 陈仰一看少年眼底的血色,冷汗就滑下了背脊。 不好! 两粒药的药效怕是要没了,这要是打起来,岂不是变成凶案现场? 陈仰情急之下拉住少年,在他胳膊上使劲捏了一下:“不打了,我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赵元,你把把阿戊拽进石洞。”陈仰喊道。 “诶!”赵元屁颠屁颠的干活。 张延开着林月的手机先进石洞照明。 阿戊被推到洞里,看到石柱的那一刻,他那双总是轻淡的眯眯眼睁大,纤细的身子晃了一晃。 陈仰在他身后说:“祭坛,三幅画,我们也都找到了。” 阿戊整个人瘫软在地。 赵元焦急地对着阿戊大声道:“你赶紧告诉我们,怎么阻止诅咒。” 张延踹阿戊:“快说!” 陈仰跟朝简站在洞口边,没出声。 “呵呵。”石洞里响起阿戊的笑声,边笑边摇头:“没有诅咒啊。”他抖着单薄的肩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轻蔑跟讽刺,嘲世人愚蠢至极一般,“从来都不是诅咒。” 张延跟赵元都以为阿戊还在挑衅。 陈仰却看出阿戊竟然不是在说假话,如果真不是诅咒…… 他的表情变了变,心砰砰跳,手有自主意识的抓住了少年的拐杖:“不是诅咒是什么?” “是什么……”阿戊爬到石柱那里,坐了个古怪的手势,虔诚的一点点抚摸上去,“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是赐福,是永生。” 第18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赐福?”赵元满脸卧槽,“人都成怪物了,赐个鬼的福!” 阿戊笑的恶意又讥讽:“那些不属于任何生命形态的怪物为什么会存在,你们不是都知道吗,怎么还来问我呢?” 张延板着脸:“不吃人肉不喝人血的也有,就是吃化肥,晒太阳,种自己,变异等死。” 阿戊正色纠正:“那是赐福的过程。” 几人:“……” 赵元跟张延又要骂,陈仰打断道:“别吵了,让他说。” . 阿戊只是用衣袖擦着石柱上的脏污,迟迟没有言语。 陈仰走过去,从背包里拿出几张纸巾给他:“用这个擦吧。” 阿戊收下了他有意拉近关系的纸巾,却对他的好心回以一句幽怨:“你怎么没死在林小姐手里呢。” 陈仰无语。 “你们不是都不信任对方的吗?队友说杀就杀了。”阿戊看着他,眼里是很纯粹的,让人厌恶不起来的困惑,“为什么还有人信任你?” 陈仰回头看一眼洞口的少年,耳边是阿戊的一声轻轻叹息。 “你们这群人里面,我最想杀的是你。”阿戊看着陈仰,脸上浮现一抹怪异的笑容,“因为现在只有你……”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被飞过去的拐杖敲晕了。 气氛骤变。 朝简单脚立在石洞边,胳膊压在一根拐上面,面部被植物阴影覆盖,神情一片模糊,周身气息里搅着正在疯涨的暴虐,以他为中心往外扩散着黑色风暴。 变异还有这么恐怖的?张延跟赵元不约而同的离他远点,想说什么又都没说,怕被卷进那风暴里,莫名其妙被打死。 尽管他们没听清阿戊说了什么,很好奇。 陈仰也有点怵,哪怕朝简那一下是为了他,对方给他的惧怕依然不比张延赵元少。 上次还有两粒药,这次没了,他根本没信心去安抚,况且眼下最要紧的是即将完成的任务。 阿戊手上有一块在被张延带来的路上擦出来的伤痕,渗出的血颜色不对,林月没说谎,对方真中了诅咒,他更得抓紧,在对方成为植物前了解到前因后果。 陈仰把阿戊弄醒:“别再用挑拨离间这招了。” 阿戊茫然了一小会,呵笑:“实话啊。” “我们聊正事,”陈仰不受他刺激,冷静的说,“我知道岛上这些人如今遭受的一切,是他们上一辈,或者上上一辈的罪行产生的因。” 阿戊擦石柱的动作轻微一顿。 陈仰不放过他的任何细节:“他们是外来人,消失的文明才是岛上原来的主人,是他们用掠夺侵占了这座岛对不对?” 阿戊微微垂着的眼颤了一下。 陈仰道:“你告诉我们所有事,我答应你,等我离开了这里,我会以文字的形式写出来,把他们的罪行告诉全世界。” 阿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我想杀你,你还给我这种承诺?” 陈仰坦白道:“一码归一码,我这么做,也是因为要你的配合,我们各有所需。” . 阿戊又开始擦起了石柱。 张延不知道发什么疯,抓起他的头发,把他往地上磕。 阿戊的头上顿时皮肉开裂,流出了血,浑浊的红,略粘稠,他擦石柱的动作持续不止,好像头破血流的不是他自己。 张延还要疯,赵元扑上去把他拉到一边。 “都还想不想回去了?”陈仰冷冷说了声,看张延的眼神充满警告,他收回视线的时候经过朝简那,冷不防跟对方那双暗红的眼撞上,呼吸有一瞬的受阻。 待会他搞明白事情经过,要想办法跟朝简聊一聊天。不知道会不会被打。 陈仰这样想着,阿戊就忽然说话了,他的声音轻轻的,在安静的石洞里显得悠冷。 “很多年前,这座岛还不叫小尹岛,没有名字,岛上住的也不是现在这些人的祖辈,是矣族人。” 阿戊把递到石柱上的血擦干净:“矣族信仰的是植物神,族里代代继承了一种最神圣的福祝,那是所有族人以最虔诚的心跟灵魂向神明祈求来的。” “获得福祝的只有祭司,却不是每一任都有资格。” “只有为族里做过巨大贡献,有足够威望的伟大祭司才能拥有。” 没人插嘴,都在听阿戊说。他停下来哼了几句调子,又慢悠悠的继续,“族人们会在祭司将死之时开启祭坛,完成赐福,让他能在死后化身为植物神的子民,生生不息,在世间永生。” “赐福的过程有长有短,如果祭司在福祝降临前犯了大错,福祝就会被剥夺,那么他就只能走向正常的死亡,不再有新生。” 随着阿戊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室内静得掉针可闻。 陈仰恍然,三幅画上的寓意都对上了,画里的植物背景代表的就是植物神。 他们的任务就是剥夺岛上这些人的福祝,让一切回归原貌。现在四根石柱也齐了,进去摆好就可以。 . 这一点不止是陈仰,其他人也想到了,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 张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举着手机,赵元干脆坐下来,腿抖个不停。 陈仰离周身死寂的朝简近了两步,话是问的阿戊:“那福祝怎么会从只有伟大的祭司才能获得,变成所有人都……” “呵。”阿戊背过身靠着石柱,半边脸上都是血污。 “那一年,岛上来了一艘逃难的船,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矣族人同情他们的遭遇收留了他们,没想到他们都是强盗。” “故意先用看起来没有危害的老弱妇孺上岛,摸清岛上的一切。” “那晚矣族正在为祭司赐福,那批有老有弱有小的外来人接应了更多的青壮年外来人,他们有备而来,放火屠杀,祭坛血流成河……” 阿戊说到这里打了个冷战,悲伤痛恨在他眼底涌动,他垂头抹把脸,血污糊开,鬼刹似的。 “仪式被打断,福祝发生了变故,那些外来人里有很多被赐福,以为是得了怪病,小部分人想烧死他们,却反被吃了。” “时隔多年,他们的后代再次经历这一切,自相残杀,啃食血肉,尸骨无存,这是植物神的惩罚,谁让他们那么看待它呢。” 陈仰几人都很沉默。 “这样赋予永生的福祝,却被当成怪病跟诅咒,赐福的过程说是什么变异,真是可笑的很。”阿戊摇摇头,轻声喃喃,“植物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生命啊,只是呈现在这个世界的形式不同而已。” 众人:“……” 槽多无口,似乎还有点道理。 理解方式不同,好的变坏的,坏的变好的,意义都升华了? . 张延突然问了个问题:“当年那些被赐福的吃了人类能活下来,这次的为什么会成为怪物?” “为什么……”阿戊刚要笑就昏了过去。 陈仰绷紧的呼吸恢复如常。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他们吃的那些都不是人,岛上就一个人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们在这看着他,等时间到了我们就进祭坛。”陈仰捡起阿戊旁边的拐杖,硬着头皮走向少年,深呼吸道,“去外面坐会?” 朝简盯了他片刻,伸手拿走拐杖,朝洞里投来的两道视线冷笑。 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的阴翳跟厌恶。 张延跟赵元都是一惊。 尤其是赵元,旁观一个一个的精神状态变差,他发现这位最严重。 等人出去了,赵元心有余悸的说:“哎,我怎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他,先前那种云淡风轻波澜不起全是装的?我还是喜欢被他当作空气无视,被他的目光扫到,我头皮都是麻的。” 张延一语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赵元搓搓手:“你说他不会是要变成食人花吧?” 这么个玩笑话,依旧没得到回应。 赵元看出张延的心不在焉,奇怪道:“这马上就要回去了,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很高兴?” 张延淡声道:“不到最后一刻,都有可能出现变数。” “还能有什么变数,我看你就是想太多。”赵元耸耸肩,他想吃化肥了都不慌,反正还有一小时多点就能离开了。他就不信自己会在这个时间内变成植物。 看看地上的石柱跟阿戊,赵元发出一声复杂的感慨:“真是不可思议,换种思路,诅咒变异变成好事了……” . 外面山林苍翠。 陈仰默默的陪坐,回程倒计时了,石洞里的空间重叠点是移动的,其中规律只有他身边的朝简知道。对方的情绪管理正在一点点破裂。 “说说你在第九康复院的生活。” 冷冽声突如其来,陈仰愕然的转头:“这没什么好说的。” 朝简的眸色瞬间就阴了下去。 这情绪外露的让陈仰猝不及防,他两手撑头,指尖锴掉脑门的冷汗,从苏醒第一天开始说起。 . 陈仰刚开个头,赵元就从石洞里跑出来:“陈仰!” 当事人还没怎么样,那少年就冷冰冰的瞪着他,好像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赵元无辜又害怕的往后挪动:“我就是想问一下,死了的,那张白卡还在吗?” 陈仰一愣:“没注意。” “哦哦。”赵元埋周晓晓跟黄青那会儿也没想到这一点,松懈下来看身份号的时候才想到的。 两人的尸体埋在附近,他决定去看看,顺便观望观望四周,有怪物的踪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 赵元很快回来,脚步仓皇,他说周晓晓跟黄青的尸体残缺不堪,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 陈仰皱眉:“我没见山里有食肉动物。” “我,我也没。”赵元艰难的吞口水,“真的啃得很血腥,我一个热爱看重口电影的都受不了,而且,而且周晓晓跟黄青的血也不对,不知道是死后才那样的,还是死前就……” 陈仰打断道:“如果是动物啃的,为什么还有剩?” “不知道啊。”赵元擦汗,“对了,我虽然受不了还是忍住恶心用树枝搜了搜,他们两人的身上都没白卡。” 见陈仰没有再跟自己开口的迹象,赵元就回石洞找张延去了。 陈仰若有所思:“那身份号是在这里用的,死了就是直接销户。” 回答他的是“嘎嘣嘎嘣”声。 朝简低着眉,牙不停咬合,手里的那板奶片被他一片片抠下来,很快就吃完了丢掉,摸出一板接着吃,他似是在试图用这声音压制自己,就是效果甚微,手有点抖。 据陈仰观察,朝简都是把奶片含口中,没见他这么咬过。 这声音听在耳朵里,不亚于头盖骨被一块冰摩擦。 陈仰打开背包,把剩下的两板都给了他,心想回去要多买一些,不知道批发是什么价。 “怎么不说了?”朝简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悦道:“才说到第二天。” 陈仰:“……那我继续。” 他边上这位没吃药,情绪不藏着,除了不再那么深不见底,浮上来了一些,身上的危险也是看得见的,还多了点符合年纪的血性。 . 十点三十,张延出来喊道:“还有五分钟!” 陈仰的康复院生活停在第十六天,他说的头晕眼花,嘴里起沫,嗓子都哑了:“没时间了,我们进去吧。” 朝简坐着不动,眉间一片躁冷。 陈仰发觉自己竟然轻易就看穿了朝简的心思,新鲜又无奈,他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唇:“知道你嫌吵嫌烦,不想管别人死活,可我们还是要回去的,你说是不是?” “再说了,这里连个wifi都没有,你不无聊?”陈仰又说。 朝简:“……”他握住双拐撑起自己,不咸不淡道,“一顿饭别忘了。” “行,回去请你吃。”陈仰爽快答应,他没别的所求了,只求快一点,顺利的离开这。 走到洞口的时候,朝简忽然停步,头朝一个方位侧了侧:“恶心的东西找来了。” 陈仰太阳穴一跳,他忘了问张延跟赵元来时的路遮没遮。 “别管。”朝简进石洞,拐杖敲打地面的声音沉闷而平稳,不徐不疾。 陈仰连忙跟上。 . 石洞前一下子来了十几个怪物。 一把把沾着脏污的砍柴刀,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场面惊悚爆表。 张延跟赵元不断往洞里退。 “里面就这么点大,它们丢火把进来,我们哪都逃不掉,只能被烧死。” “不会烧我们,烤熟的没有它们喜欢的血。” “那把我们熏死呢?” “……” 张延表情难看地问陈仰:“时间到了吗?” “两分钟,”陈仰说,“洞里不知道有多少重叠空间,重叠点是移动的,一个地方只停四秒,你们要看准时机,别进错了地方。” 陈仰提醒道:“还有,你们两个现在要装出还能搏一搏的样子让它们忌惮,不然它们就直接冲进来了。” 张延只好又往洞口迈几步,神色紧绷地跟那些怪物对视。 赵元呼哧呼哧喘气,脚撞到血泊里的阿戊,整个人趴了上去,又手忙脚乱爬起来:“这家伙要带上吗?” “该问的都问了,还管他干什么?”张延爆了句粗口,“操。” “啊——”赵元紧跟着发出惊叫,“它们离我们更近了!过来了!它们过来了!” 正在找重叠点的朝简狰狞着脸,吼道:“都他妈滚!” 安静了。 . “张延,你带上阿戊,以防万一。”陈仰一手抓住少年的拐杖,一手抱着石柱,他说话的功夫,眼角瞄到什么,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戚婆婆那张皱巴巴的脸已经出现在了洞口! 陈仰再去看时,人已经在祭坛边了。 接着是张延,赵元,阿戊。 大家还没从死里逃生里缓过来,下一刻就脸色巨变。 卧槽! 戚婆婆也进来了! 第19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张延很快冷静下来, 四对一,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是个人形老怪物,又不是厉鬼。 张延正要让赵元跟自己一起上, 就见那老婆子见到祭坛, 被凌乱皱纹包围的眼瞪到极致, 干树皮脸上堆满不敢置信。 接着像是又突然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嘴里发出一声难听的刺耳叫声,手脚打颤的不停后退。 然后老婆子整个人就不行了,一边惊恐万分的啊啊啊尖叫, 一边疯了似地去撞石壁,想要逃离这里。 “咚咚咚” 撞的头破汁液横流。 活生生把自己撞成了一滩恶臭。 . 祭坛有些阴冷, 赵元浑身颤栗了一下, 张张嘴:“怎么感觉就跟见了鬼一样。” 陈仰声音艰涩的说:“也许真的有。” 说者跟听者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那我们……我们拜拜吧。” 赵元腿打了个摆子就对着祭坛跪下来,很用力的磕了三个头,声音清脆的饱含诚心。 “冤有头, 债有主,鬼大哥,我们几个是无意进来的,还请放我们一马。” “…………” 陈仰幽幽道:“可能不止一个。” “那就加个们,鬼大哥们……”赵元顺嘴往下接, 反应过来悚然大叫, “什么,不,不,不止一个?” 陈仰示意他看祭坛周围。 赵元看是看了,什么都看不到,但这反而加深了他的恐惧感, 他发着抖又重重磕了好几个头,嘴里如来观世音耶稣玉皇大帝的走一波。 张延面带轻蔑的说:“行了,有鬼也没事,我们的任务跟它们无关,它们就不会对我们动手。” 话这么说,他也面向祭坛拜了拜。 礼多人不怪。 . 陈仰目睹那两人前后拜祭坛,心里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自己还是怕鬼的。 只是似乎……没以前那么怕了。 不然怎么在欲要那么做的时候,少年一个鄙夷的眼神扫来,他就不由自主的打消了那个想法。 大概是对方给他一种,能捏爆鬼的感觉? 陈仰一言难尽的思虑了会,把林月的手机给张延:“这个你拿着吧。” “死人的东西你给我干什么,我在现实世界又不认识她,”张延嫌恶的不接,“就丢这儿吧,没必要带回去。” 陈仰就放地上了。 “嘿。” 赵元试图调整氛围,龇牙咧嘴道:“等会仪式一完成,我们就回去了,谁也不知道谁,不如我们在摆石柱前留个联系方式。” 张延从背包里拿出小牛皮记事本和笔,丢给他道:“写你的。” 赵元拔开黑色中性笔的笔帽,在本子上边写边说:“我等会直接就回床上了,你们呢?” 张延看石壁边的那滩浓液:“我在我弟小区南门外。” “那陈仰你进来前是在哪?”赵元这会彻底放松了,好奇的唠嗑。 “我进来的时候胃不舒服,正要去医院,”陈仰说,“回去胃还疼不疼不好说。” “胃这玩意矫情,得宠着,不然能折腾死人,我爸就跟它相爱相杀了半辈子。”赵元老气横秋的说了句,写下自己的手机号,“你们是哪儿的啊?我青城的。” 陈仰跟张延一愣,他们也是。 三人把现实世界的信息一交流,才发现他们分别在不同的区。 张延在西郊,赵元在东郊,陈仰北郊。 现在四人里还剩一个没透露。 不仅是张延跟赵元想知道,陈仰也是。 而他们都没靠近。 对方正在用力掰折奶片壳,那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牙酸。 . 陈仰还没出声,就被少年瞪了一眼,极度不耐的样子。 “你管他们是哪个地方的,就这么缺朋友?” 陈仰:“……”这从何说起? 虽然他确实缺朋友。 “我是觉得,你要不是有亲戚在那一块,而是自己住,” 陈仰考虑到目前的情势,心平气和的讲道理,他说的隐晦,没透露三连桥:“那我们几个就都是青城的。” 朝简似是没听什么内容,黑沉的眼依旧死死瞪着他。 陈仰忍住想逃的本能欲望,把后面的话说完:“那这也太巧了。” 巧的诡异。 朝简把掰得扭曲的奶片壳砸过去。 砸的不是正对着陈仰的方向,他还是条件反射的躲了。 “快点摆石柱!” 朝简满眼戾气的低吼出声。 下一刻像是在尽全力与什么抗争,隐忍的额角青筋浮现,颤抖的手扣住拐杖,他深吸了一口沉重的呼吸,面上的狂躁褪去很多,只是皱眉看陈仰:“交朋友也要看时机,你还指望下个任务能继续组队?” 陈仰没那么天真,只不过想在现实世界有机会碰碰面,交流一下大家后面做任务时的经历跟经验,有利于提升自己的活命几率。 他这头在组织语言,就听少年又道:“你跟这两个丑八怪有什么可聊的?”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解又厌烦。 靠脸在金融圈出圈的社会精英张延:“……” 系草赵元:“……” . “摆吧。” 陈仰定定神:“我负责看泥板上的画,你们两个搬石柱。” “成,没问题。” 赵元跟张延咬耳朵:“老哥,你说我跟丑字挂边吗?” 张延皮笑肉不笑:“那位有病。” 赵元摸摸鼻子:“虽然他骂我们丑八怪是审美观不对,可你也不能乱说。” 张延用手背蹭一下他脑袋:“这里有。” 赵元迟疑了。 “我看过那位吃药,怀疑是缓解类的,现在看来还真是,药肯定已经吃完了。”张延说,“药瓶上的字是德文,我只看见了几个单词,猜是人格障碍。” 赵元对知识盲区很感兴趣:“那是什么?” “是危险分子,人格障碍分很多种,我不确定他是哪一种,或者很多种,但我确定这跟林月那种精神类疾病不同,是真的神经病,还可能伴随抑郁症,多半是幼年期出现的,对药有很强的依赖性,禁区不能碰。” 张延吐气道:“我们运气不错,他药没了的时候我们也要走了,可怜下次跟他组队的人,还得祈祷他身上带着药,简直就是个易燃易爆物。” 赵元噤声,眼睛瞄了瞄张延,说别人神经病,他自己疯起来也挺…… “你那什么眼神?”张延有所察觉,表情冷下去。 赵元连忙摆手加摇头,比起这人,他还是觉得那位拄拐的好相处一点点。 起码对方没有半明半暗,什么都是明的。 而且还有陈仰能牵制。 . 泥板上的三幅画,前两幅不用关注了,重点是第三幅。 陈仰近距离查看,并指使张延跟赵元挪动石柱的位置,一一跟画上的对应。 还好石柱上面都有不同的植物图腾,祭坛四个角也有。 不然还真不好比对。 地上没有打洞,石柱是凭空立住的,象是有人在后面扶着。 阴风阵阵。 片刻后,四根石柱都按照画上那样摆好了,陈仰他们却一直待在这里。 他们没有回去。 赵元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起来,张延比对方更严重,他揪住一头脏乱的短发,在祭坛边来来回回的走动。 “怎么半天都没反应?” “石柱都摆对了吗?” “确定了好几遍,不会错。” “那为什么我们还没完成任务,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全程都是张延一个人在那说话,有些让人瘆得慌。 戚婆婆身体化成的那滩浓液流到他脚边,他踩到了,神情有一瞬的凝滞,躲瘟疫似的躲开,不停的在地上蹭鞋底。 还嫌不够,又把那只脚的鞋脱了。 “怎么回事?”张延一把抓住赵元的衣领,厉声厉色的说,“赵元,是不是你不小心动到石柱了?” 赵元听到这话,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没有啊,我摆完就站开了,检查都是你做的。” 张延丢开他,瞪向陈仰。 “泥板上的画就在那摆着,我看没看错,你可以自己去确认。” 陈仰尾音刚落下,张延人就已经过去了,他啃起嘴巴里的一块软肉想,都到这一步了,还会有变数? . 背上蓦地被戳了一下,陈仰脖颈后面有温热呼吸拂过,他怕痒的往旁边躲。 “矣族后人的血。”朝简在他耳边低语。 陈仰一怔:“阿戊……” 离他不远的赵元听见了,忙不迭大喊道:“阿戊!要阿戊的血!” 张延猛然就从泥板那跑来,拖起昏迷的阿戊丢到祭坛上。 祭坛毫无反应。 “可能是他中了诅咒,血混了点植物的汁液,不够纯,”赵元出着主意,“要不……多抹点?” 赵元的意思是,他们可以在阿戊脸上沾些血,再抹到祭坛上就行。 没料到张延会提着阿戊,把他头上的伤口往四根石柱跟祭坛上撞,血弄的到处都是。 阿戊浑身血淋淋的,张延还在继续撞他。 陈仰的唇线一绷,出声道:“够了!” 张延爬满血丝的眼瞪过去,被陈仰身边少年的煞气震到,他脸上的肌肉颤了颤,丢掉奄奄一息的阿戊,沾满血污的手捏了把脖子,等回去。 . 然而等了等,他们还在这里。 三次的期待都落空了,回去的喜悦跟轻松全部烟消云散。 张延暴力的踢着祭坛下的台阶,踢一下骂一句,赵元一脸呆滞的坐在地上。 陈仰扭头看少年:“阿戊的血没用。” 他前一秒才说出来,下一秒就有轻悠悠的声音尾随而来:“当然没有用啊。” 阿戊不知何时醒来的,他躺在祭坛上,胸口的起伏有一点弱。 张延要冲上去踹他,赵元急忙拦住:“老哥你冷静点!再踹人就没气了!” “让开!” 张延咒骂着大力推开赵元,陈仰过去拉他的手。 然后,张延就被背后飞来的拐杖砸趴下了,也安稳了。 陈仰走上祭坛,蹲在阿戊面前说:“剥夺福祝的仪式不要矣族后人的血?” 阿戊的气息很虚弱:“要呢。” “那怎么……” 阿戊吐出一口掺着绿的血液,动了动挂着浑浊血块的唇,慢慢笑出了声来:“因为我不是矣族后人啊。” . 石室里一片死寂。 十几秒后爆出赵元迷茫的呢喃:“天哪。” 张延本来还在挣扎着要爬起来,这会仿佛全身血都被抽空了,昏死过去。 陈仰盯着阿戊:“你真不是?” 阿戊叹息:“我都说了那么多,怎么会在这件事上骗你,没有必要的呢。” 陈仰的嘴角重重压了下去。 这人知道所有的事,诉说的详细又沉痛,旁观者不会有那样的情感,他们都一致默认他是矣族的后人,所以就跳过了确认的环节。 . 陈仰在失控前去看祭台下的少年,见他拄着拐立在那,眼半抬,暴戾中含着他熟悉的沉着,他稍稍平复了些许。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你又是谁?” 阿戊的眼神慢慢涣散,又聚焦在那个打开的匣子上面。 “我啊……” 陈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阿戊轻轻浅浅的说着,他说那匣子里装的是矣族的圣物,当年不知所踪。 匣子在土里待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一个叫阿戊的孩子跟小伙伴们在岛上挖宝,无意间挖到它。 而他只是匣子里的一缕念,不受控制的寄生在了那孩子的体内,成了新的阿戊。 阿戊知道岛上管事的是戚老婆子,也就是曾经那个强盗头目的女儿,他故意把匣子丢到了她床头。 匣子上面有矣族文字,不能把她杀死,让她做噩梦也不错。 阿戊冷眼旁观岛上那些人脱离温馨安宁,自私的变成魔鬼,他不报仇,也不救谁,把自己当成一个看客。 陈仰这行人是变数,阿戊之所以算计他们,是不想让他们做出干扰的事。 后来矣族的残破石碑跟几样祭物都被他们找到了,阿戊认为这是植物神的指引。 那就顺势而为。 所以阿戊此时没有撒谎。 他作为念是矣族人,这副身体却不是,流动的血液自然就没用了。 . 绝望淹没了整个石室。 完了。 出去就是怪物们,留在这只能等死。 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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