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怕没有头,那人依旧有种生无可恋的颓然和厌世感。 “瞧瞧这写实派,画画挺有天赋。”文青难得没有演,正儿八经地给出了一个评价,他摇头,“就是成绩太烂,卷子上的选择题那么简单都不会。” “行行出状元啊。”钱汉忍不住替学渣说话。 文青说:“谁管你。” “也是……”钱汉的脑袋耷拉下去。 文青瞥了眼看着弟弟发呆的钱秦,他大力嚼了嚼口香糖,吹出一个瘪气的泡泡。 “没劲。”文青嘀咕着碰了下陈仰的肩膀。 陈仰将卷子按照折痕叠起来,他又资料书检查了几遍,确定没有其他线索就放回柜子里。 “那个常……他的东西怎么在这啊?”刘小容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放学来他爸这……”杨雪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吴玲玲打断。 “你们闻到了吗?”吴玲玲瞳孔放大,嘴唇发白。 地上的曾进爬起来:“什么?” “吴玲玲,你别一惊一乍的啊,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不?”刘小容胆颤心惊。 “油烟味,”吴玲玲扯住头上的假发颤抖,“有油烟味!” “什么油烟……”刘小容的声音猛然停住,她也闻到了那个味道! 油烟味是从外面飘进来的,夹杂着一股子热气腾腾的菜香。 陈仰按在柜门上的手摩挲了两下,通常员工下班了会把工作服脱下来放进柜子里,换成自己的衣服离开,可是这个柜子里却没有工作服。 这说明柜子的主人常庆还没下班,他正在厨房忙活。可能是在给备考的儿子做夜宵。 厨房方向传来锅铲不时摩擦铁锅的声音,油烟味更浓了一些。 陈仰将柜门掩上:“快走!” 大家纷纷离开更衣室,他们穿过厨房的时候不敢停也不敢乱看,一路闷头跑了出去。 队伍有一大半瘫坐在了地上,虚脱了。 “厨师就是厉鬼!”吴玲玲红肿的眼睛瞪着食堂,“是他杀了大雨!” “你小点声。”杨雪也有点神经质了。 吴玲玲压抑着呜咽了起来,几个女生不是很走心地安慰她。 大家不熟,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一天,拿出真心是不可能的,太不现实。况且她们也怕得要命,快疯了。 陈仰捋着新鲜出炉的线索,他打算现在就去班主任的办公室核实常超的身份,白棠看出他的心思,提议跟他一起去。 两人刚走了三五步,浓重的夜色就变得稀薄起来,天边出现了一抹橙白。 “天亮了。”曾进望着天空喃喃。 “是太阳下山了。”陈仰蹙紧眉心,时间跳过去了。 “曾同学,你怎么连日出和日落都分不清。”文青把曾进说得脸红,他蹭掉额头的潮湿发丝,乌黑胎记长大了一点点。 “傍晚了,又要上晚自习了呢。”文青笑着说,“祝我们好运。” 其他人:“……” 陈仰的脸色有点沉,时间线跳到了不知哪天的晚自习,那他这个时间段就不能去办公室了,他脸上的焦虑烦躁还没有收回去,就瞥见姜未抱着一摞作业本向他这边走来。 “班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姜未经过陈仰身边时没有停。 陈仰问道:“现在?” “嗯。”姜未朝着教学楼里走去。 陈仰跟大家打了招呼就跑到了班主任那。 . 班主任又穿回了任务开始的那身蓝褂子。 陈仰推测现在是高二开学,他用余光瞥办公桌上的日历,9月2号。 “暑假过得怎么样?”班主任吹了吹茶水。 陈仰露出一口白牙:“挺好的。” “那你怎么瘦了?”班主任打量他半天,“跟只猴子一样。” 陈仰抽抽嘴:“我这不是在发育嘛。” “我看你像是从哪上完工回来的。”班主任挖苦道,“就你这样,怎么还有一波接一波的小姑娘惦记你?” 陈仰:“……”哦,人设丰满了,他叹了口气,“眼瞎了吧。” “就知道贫!”班主任捧着茶杯往椅背上一靠,“高二又是一个新的起点,你得勒紧裤腰带继续往前走,明年就高考了,你要对得起这三年的时间。” 陈仰嘴上应声,暗中用视线搜查办公桌,这里他跟白棠都找过了,没有看见什么班级点名册登记表之类的东西,是不是他忽略了哪个地方没找仔细? “扣扣” 班主任敲了敲桌面,他用一种和蔼的眼神看着陈仰:“一码归一码,你期末的语文成绩超过我意料,尤其是作文,值得表扬。” 陈仰的尾巴不仅没翘起来,反而还夹紧了,他听着觉得有点不妙。 “一会晚自习我会跟其他同学讲你的作文结构,你也说说你的中心思想。”班主任道。 陈仰:“……”说可以,但你能不能先给我看看卷子,让我知道我写的是什么??? . 有班主任在,陈仰没能找到机会翻办公桌,他只好先把这事放下,专心应付晚自习。 班上的座位都没有变。四个任务者死了,他们的同桌就自己坐一张桌子,班主任并没有调整座椅把他们凑成两桌。 陈仰屈腿坐在桌前看书,余光在同桌姜未和隔壁钟齐旁边的夏乐身上来回扫动,指望能抓捕到夏乐偷看姜未的瞬间。 讲台上的班主任拿起一摞卷子道:“白棠,你把卷子发下去。” 语文课代表白棠上来拿了卷子,挨个放到同学手里,班上只有他走路的声音,他提着一口气精神绷到极致。卷子被他手心的冷汗打湿,他也没有停下来擦手。 白棠很快就发完了,没有陈仰的。 陈仰卷子在班主任的茶杯下面,受到了独一份的待遇。 “你们先看,”班主任道,“一会我再讲。”末了又来一句,“姜未,你出来一下。” 姜未起身跟着班主任离开教室,两人没走远,就在门外的走廊上面说话。 很普通的一对师生,画面也稀松平常。 陈仰将打探的视线撤了回来。 . 班主任只找姜未聊了会就让他回教室了。 晚上闷热难耐,两台电扇在转都没多少凉意。 文青趴在桌上睡觉,他的女同桌单手撑着头看卷子,一只手轻拨长马尾。 后面的林承业将胸口抵着桌沿,他故意前倾身把脸贴得很近,几缕秀发从他的鼻尖扫过,他的脸上满是陶醉。 反正被发现了就不小心翼翼地伪装了,林承业贪婪地嗅动鼻子,试图把女孩头发上的所有香气全都吸入体内,他心中不由赞叹,双手下意识地摸向女孩的头发,但又怕她发觉,只能眯着两只眼睛在女孩的后背上仔细搜寻。 不一会,林承业心头一喜,他在女孩的衣服上发现了几根掉落的长发! 林承业如获珍宝,他赶紧把头发小心地收集起来。随后他把头发放在书上,再把脸凑了上去反复蹭着,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 一旁的白棠看见了林承业的动作,他手里的笔停下来,同时脸上涌出毫不遮掩的厌恶和怒意。 林承业跟白棠对视了一眼,他无所谓地咧了咧嘴角,友善无害的外表变得面无可憎。 打我啊,你打我啊,打了我,你也完了。现在可是在上晚自习。 白棠捏紧中性笔,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压下情绪。 片刻后,林承业摸着手里的一根头发,心里有些焦急起来,按照他的预计,手机的闹钟早该响了,但却一直没响。 怎么回事? 林承业的泛起一丝疑虑,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把响铃的时间调好,然而就在这时…… “铃……”一阵闹铃声乍然的响起。 响了!林承业心头大喜,他看向文青的位置。 文青从臂弯里抬起头,看起来一副茫然的神情。 林承业竖起书躲在后面,扭曲着一张脸无声大笑,他偷偷从藏手机的地方将手机拿了回来,为的是执行一个计划。 当他知道今晚的晚自习时间不会跳以后,他就定好闹钟再将手机藏进文青的桌兜里面,到时间就响。 林承业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不怪他,要怪就怪文青自己。 我已经坐完牢出来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我犯的罪关你什么事啊!拆穿我是吧,好啊,我让你拆穿我!林承业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他把书拿下来一点,看见文青凑在桌兜前一副很慌的模样,头上仿佛冒出点点冷汗。 文青越急,林承业越是解气,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对方死亡的样子了。 文青似是想到了什么,他霍然转身,目光死死瞪着林承业,眼里流出不甘的恨意和绝望。 林承业没想到文青这么快就把事情猜透了,不过可惜!一切都晚了,文青死定了! 手机铃声已经打扰了所有人,就算文青知道是他做的手脚也没用,死亡马上就会降临,文青已经没有机会了。 一阵阴风吹进教室,不少人都打了个冷颤。 铃声还在响。 前排的陈仰见班主任从讲台上面走下来,他也往后看,班上的其他人都看着…… 林承业捂嘴憋笑的动作僵住,怎么都在看我?他呆滞地看向文青。 文青眼里的恨意绝望早就不见了,他像是刚结束一场演出,还沉浸其中意犹未尽。 “智障。”文青兴奋地用嘴型说,“biu,你死了。” 班主任停在白棠桌前,眼睛瞪着林承业:“你不学不要耽误别人!” 林承业的脸色刷地煞白,铃声是从他自己的桌兜里发出来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精神崩溃地把手伸进桌兜里,下一刻他的呼吸停了下来。 是手机,真的是手机!他自己的!怎么会这样?! 铃声已经不响了,林承业却面如死灰,他跟文青的座位是前后桌,铃声设置到最大乍一听是听不出位置的,再加上他光顾着…… “铃……”铃声又响了。 林承业猛地一抖,他只设了一次闹铃,响过了不可能再响! 恐惧犹如一把刀,直接从林承业的头顶心劈了下来,他想扔掉手机,却在大脑空白之下将它拿了出来。 手机屏幕是亮着的,上面是他的黑白照片。 第147章 你好青春 林承业想要把手机丢出去, 可他的手却动不了,像是被一层冰冻住了,手机和手指黏在了一起。还有他的脸, 他的脸也做不了表情。 铃声一直在响! “林承业, 你在干什么?”班主任总是和蔼可亲的脸上一片铁青, “你不学不要耽误别人!”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字里行间充满了强调和恨铁不成钢,教室里的阴风更大了一些,仿佛有无数冤魂厉鬼在嘶吼凄喊着回应他。 你不学不要耽误别人!!! 我没有!我是被陷害的!林承业以为自己在拼命摇头大叫, 然而他只是坐在椅子上垂眼看手机,公然挑衅一样。 “出去!”班主任怒不可遏。 林承业感觉有个人把他拉起来, 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巴, 将他往外面推,他爆突的眼珠惊恐地往队友们那转,救……救我……救我! 没人说话。 他们看着林承业以诡异的姿势“离开”了教室。 班主任回到讲台, 没事人一样道:“卷子都看完了吧?”他将压在茶杯底下的那张卷子拿出来,“那现在开始讲。” 陈仰往姜未那看。 姜未将自己的卷子往陈仰那边放了放。 陈仰扫了一眼,他这个同桌不愧是什么都能做得很好的学霸班长,语文147,估计是作文扣了3分。那他被拿来当范例的作文拿了多少分? 陈仰正好奇的时候, 讲台上传来班主任的声音:“先讲作文, 咳,我们班有个同学得了满分。” “……”陈仰搓搓手,真不好意思。 姜未翻到作业那里,陈仰的视线移过去,果然是他想的那样,对方的作文扣掉了3分。 作文题目是“冬天的温度”。姜未写的是大雪纷飞的世界, 一个流浪汉救一只流浪猫的故事。 陈仰只看了一半,另一半被姜未的胳膊挡着,他看不到。 不过这一半内容足够让陈仰惊讶了,姜未的文字给他的感觉有一种少年人的热血和潇洒。 可陈仰接触的姜未少年老成,呆板苛刻,甚至可以说是活在一个框框里面,规规矩矩按部就班,脚下的路是走一段划一段,由不得自己走偏或走慢,这和文风完全不相符,文不如其人。 陈仰听见班主任读起了他的作文,他撑着头的手往下移,挡住了半边脸,这有点羞耻啊。 班主任坐在椅子上举着试卷读作文,偶尔用老学究模胡子的姿态摸一下啤酒肚。 陈仰一边羞耻一边听,他这篇作文切入的角度和姜未的一样,只不过姜未是一人一动物,他是通过两只搬家的小动物展开,全文围绕着所有在寒冬受煎熬,艰难挣扎却有着一股坚忍不拔信念的万物生灵,包括生灵的主宰,人类。 作文最后还上了价值,呼吁大家观赏雪景的同时,想想那些正在抵御寒冬,互相搀扶着等待春天到来的生灵们,勿以善小而不为。 班主任喝了几口浓凉的茶水,晃着腿道:“陈仰,你说说这篇作文的中心思想。” 陈仰放下挡着脸的手准备站起来,班主任像是看不了他慢慢吞吞的懒样,摆了下手道:“行了,不用站了,就坐着说吧。” 于是陈仰又坐回去,他表面做出思考的表情,实则瞎扯:“中心思想是……勇往直前,向阳而生。” “嗯,嗯嗯,好。”班主任满意地叠声道,“好好好!” 陈仰舒口气,作文这部分应付过去了,他琢磨起了林承业的事,下课铃一响就冲到了文青的座位前。 “出来说。”陈仰将文青往教室外拉,文青兴味地冲他笑,“陈同学,作文借我瞻仰瞻仰啊。” 陈仰脚下一个踉跄:“别闹了,我要问你林承业的事。” 文青被拉到走廊上,他剥了片口香糖吃:“简单,我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陈仰点了点头,这和他预料的基本一样,林承业恨文青揭发自己,不可能就那么算了。 手机设闹铃是很阴的做法,一击致命。 陈仰靠着走廊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把手机调换了位置?” “你问我这个问题啊,那我就要提到我们的……”文青手一指,“当当当当,白教授。” 陈仰看向从教室后门出来的白棠,耳边是文青的笑声:“白教授和那牲口是同桌嘛,桌兜只隔着一块挡板,他手那么长,趁对方不注意就把手机塞了进去,很容易的啦,但是!” 文青话锋一转,正色道:“再容易也有风险和意外的几率,在这里我要郑重地对白教授表达我的谢意。” 白棠没有领情:“不是为你,我只是恶心他。” “哦豁,”文青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们就此成为盟友了呢。” 白棠知道这个人说的是假话,他没在意,因为他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和对方结交,他们不是一路人,三观不合。 想在任务世界找个完全信任的人很难,可遇不可求,要是他能和向东合作就好了,他们虽然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可起码还有“最熟悉”三个字在里面不是吗? 白棠压下了不合时宜的幻想和苦涩。 “你们在这待着啊,我去找一下林承业的尸体。”陈仰大步下楼。 “诶,一起啊,我要看他最后一眼,不然我会终生遗憾的!”文青蹬蹬蹬追上陈仰,喘得跟老牛一样吃力,而白棠也跟了上来。 这一晚不是一般的闷热,空气里都会摩擦出火星子。 陈仰和白棠文青在教学楼周围四处寻找,汗从他们的背上往下滴落,校服里潮湿得厉害。 “哎唷,我不行了哦。”文青跑不动了,鼻涕流得擦都擦不过来,他揪了点纸塞鼻子里,呼呼喘气。 “这次竟然不在食堂门口。”白棠也喘得很,白皙的脸染了层红晕,他的眼睛湿湿的,眼神却很冷,既柔软又有风骨。 陈仰把校服的拉链拉开:“分头吧,谁找到了喊一声。” “不要。”文青拿出硬币,“我算一卦。” 陈仰默默走人,文青把他拽住,“同学,曾经有位哲人说过,给别人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陈仰说,“快点,要上课了。” 文青像模像样地把硬币抛上天,又接住瞧瞧,嘴里嘀嘀咕咕了几句,他的头朝一个方向歪了歪:“那。” 陈仰狐疑,那可是操场,他看看收硬币的文青,又去看明显被文青一手操作骚到还没回过神的白棠,几秒后就往操场走去。 “文青,要是让我知道你在玩,我一回来抽你!”陈仰跑了起来。 “身体果然是革命的本钱,我们陈同学跑得多快啊,风第一他第二。”文青啧啧。 白棠的目光里带着探究:“你怎么知道尸体在操场?” “当然是猜的,白教授,你不会以为我转硬币真的在算卦吧,那是我在装逼。”文青无辜眨眼。 白棠:“……” “我跟靳同学在学校里逛过,”文青嚼口香糖,“整个学校就操场的视野最宽广了。” 白棠闻着甜腻的草莓味直蹙眉,视野宽广跟厉鬼放尸体有什么关系? “要是操场没尸体,陈仰会抽你。”白棠说。 “他吓我的。”文青笑嘻嘻地理了理刘海,“再者说,他抽我一万下,都没他家那位的一下可怕。” “扯远了扯远了。”文青把纸揪往鼻子里推推,他朝着操场方向迈步,声音闷哑,“真的,白教授,操场的视野可好了,像那些学霸们平时学习学累了上那走一圈,劳逸结合杠杠滴。” 白棠觉得文青话里有话。但白棠看得出来,文青如果不愿意,没人能撬得开他的嘴巴。 “白教授,你不去操场啊?”文青没回头地喊。 白棠迈开了腿。 . 陈仰已经到了操场,黑暗中隐隐有铃声传来,他抹把脸,尸体真的在这。 周围一点风都没有,陈仰却觉得阴风阵阵,他没有等文青和白棠来跟自己会合,而是径自循着铃声过去。 一个胖胖的人影背对着陈仰站在不远处,那是林承业的尸体。 陈仰走近了才发现铃声是从林承业的嘴里发出来的,手机在他肚子里面,响个不停。 林承业的站姿不是笔直的,他的右手臂抬起来,手紧贴着脖子,五指不是拢在一起的,像是抓着什么东西,左右两条手臂在一条线上,身体往右边歪斜。 陈仰后退几步打量尸体:“这个姿势……” “扔铅球。”过来的白棠说。 陈仰“嗯”了声,尸体被摆出了扔铅球的姿势,这是在提示他们什么?高中除了高三,其他两个年级都有运动会的吧。 运动会,学生……陈仰的思路不断延伸,那种熟悉的矛盾感又翻了出来。 持续响的铃声让人毛骨悚然,尸体边的三人各有所思。 “我们该回去了。”白棠轻声提醒道。 “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哀悼一番。”文青停在尸体面前,暗沉的光线将他的表情遮掩得模糊不清,他安静地站了一小会就把嚼烂的口香糖吐出来,黏在了尸体的脸上。 . 陈仰三人回去的时候,教室里传出了狼出窝的嚎叫。 “停电了?”陈仰停下爬楼的脚步。 “哇,高中最好玩的事就是停电了!”文青跳上台阶,快速跑进教室,他那样犹如闻到鱼腥味的猫,激动坏了。 陈仰和白棠出现在教室后门口,天边轰一声响,豆大的雨点哗地砸了下来。 “时间可能又跳了。”白棠擦着脖子上的细汗。 陈仰淡定道:“没事,只要是下课期间就行。”他倚着门框调整呼吸,背后是密集的雨水冲洗走廊边沿,眼前是黑漆漆的教室,无忧无虑的欢乐嘈杂声此起彼伏。 少年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停个电都能开心得跟解放了似的。 教室里响着钟齐的吼叫:“如果感到快乐你就——” 其他学生啪啪拍手。 钟齐又喊:“如果感到幸福你就——” 回应他的是齐刷刷的咚咚跺脚声。 陈仰:“……” 白棠:“……” 停了电,NPC和任务者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反应。 任务者们没办法加入这场狂欢里面,他们是外来者,不属于这里,却有可能命丧这里。快乐是别人的,恐惧是他们的。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NPC们在嬉笑打闹,班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青春气息,这让不怕黑的任务者开始怕黑,本来有点怕黑的现在怕得要死。 陈仰从前门进教室,摸索着坐到座位上面:“班长?” “嗯。”旁边有声音。 陈仰凑近点,呼吸里多了一缕风油精的清凉味道:“晚自习还上吗?” “为什么不上?”姜未反问。 “停电了,什么都看不见,怎么上?”陈仰说。 姜未将几本书整理了一下对着桌面敲了敲:“老班是不会让我们走的。” 陈仰做出不敢置信的哀嚎:“不会吧?” 姜未没回应。 “对了,我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听说林承业出了事,你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吗?”陈仰好奇道。 “不清楚。”姜未摸黑收拾课桌,手上的事忙不完。 陈仰调侃:“一班之长也不清楚?” 姜未还没说话,坐在他后面的靳骁长女同桌就插了一句:“没出事,就是退学啦。” “……”陈仰回头看她,“这才高二,还没到高三,压力又不大,为什么退学?” “学不进去呗,不是所有人都是学习的料子,有的人就是不想学,学不好,这能有什么办法,还能把人逼死啊。”那女生老气横秋地摊了摊手,“要我说他退学也好,心思不在学习上面,不如早点离开,省得影响别人苦了自己,害人害己。”她忽地扭过脸喜悦道,“靳骁长,你醒啦?” 靳骁长刚起来就又趴了回去,一条修长手臂伸直,几根手指搭在陈仰的椅背上面。 “吵什么吵什么,一个个的还是幼稚园小朋友呢啊?整栋教学楼就属你们叫得最疯,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班主任从扯着嗓子进教室:“都别说话了,安静点。”他见没什么效果,气得一掌拍在讲台上面,啤酒肚都跟着颤,“安静!” 班里的吵闹声消停了下来,窃窃私语叽叽喳喳又很快卷土重来。 “姜未,你把蜡烛发下去,四人一组看书做题。”班主任丢下一个塑料袋就转身离开。 “老班,还上自习啊?”钟齐冲着班主任的背影叫喊,他扬了扬尾音,血气方刚满是皮意,“今天就算了呗?” 班主任招手:“你出来。” “上上上,必须上!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时间是金钱是生命!”钟齐立马严肃道,“浪费时间就是慢性自杀!” 后座鄙夷道:“钟齐,你也太狗腿子了吧。” “我这叫识时务为俊杰,老班那说教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简直了,唐僧本僧。”钟齐翘着腿和后座扯嘴皮,鞋子碰到了夏乐,他连忙把脚放下来,挠挠头凑近,“对不起啊。” 夏乐往墙里坐坐:“没,没关系。” 钟齐继续跟后座的同学说话,没心没肺的样子。 陈仰的眼前亮起一束烛光,他看着讲台上数蜡烛的姜未,心里沉沉的。 之前的任务会出现多个禁忌,规则中的规则,死局背后的漏洞,而这个任务就一个禁忌,看起来非常简单,事实上却一点都不轻松。 课堂是大家很熟悉的地方,小动作小习惯也多,总是会不经意间做出来,尤其是坐不住的,多动症那一类人,克服起来比较难。 现在班上点起了红白蜡烛,那光照在一张张稚气的脸上,阴森感爆棚,活脱脱就是鬼片拍摄现场。 在这种环境下,心理素质差,精神状态不好的更容易出错。 陈仰揉太阳穴,搭档不在,他焦虑起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吃奶片,想抽烟,想朝简。 . 片刻后,班里亮起一片光晕。 陈仰拿着历史书转过来坐,靳骁长已经坐起来了,周身气压又低又颓。 “老班让四人一组。”陈仰把书放在他桌上,示意他看同样转过来坐的姜未,“我们凑合一节晚自习。” 靳骁长撑着头,骨节明晰的手指在卷发里抓动, 陈仰把书翻到一页压了压,桌上点着两根蜡烛,一左一右。右边的靠着他,光照度还行,能看得清书上的字。 上课铃还没打,陈仰趁机跟靳骁长聊天,主要是他聊,谁让他有求于人。 “一会上课了我要是不小心踢到了你,你别抬头看我,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陈仰忍着莫名其妙的拘谨说,“当然,如果你踢到了我,我也会那么做,我们尽量做自己的事。” “挤是挤了点,我们都别紧张。”陈仰的长腿碰到了靳骁长的长腿,桌底下的地方太小。 靳骁长的鼻息里发出一个带着笑意的音节,没半点随和:“谁紧张?” “我,”陈仰的嘴一抽,“我紧张。” “我不想死在这里。”他压着书,“我想和朝简往下走,走到尽头。” 靳骁长半晌起唇,吐字慵懒:“尽头?” “是啊。”陈仰漫不经心地说,“一个前辈告诉过我,做任务者的这条路有尽头,每个人的路尽头都不一样,由自己决定。” 靳骁长的眼皮半搭着,满脸困倦。 “你的身份号是什么?”陈仰压低声线,“我是三位数,019。” 靳骁长抬了抬眼,那一瞬间他看过去的眼神充满嫌弃:“你就这么随便说出自己的身份号?” “怎么会,目前知道我身份号数字的不超过一只手。”陈仰笑笑,我主动说,还不是因为觉得你的身份号很可疑。 然而靳骁长却十分不待见地来一句:“谁跟你笑?” 陈仰翻白眼,等朝简回来了,他一定要问一问,这个姓靳的为什么对他有偏见,从视频见面那次开始就看他不爽。 “不用问,我纯粹就是看你不顺眼。”靳骁长似是知道陈仰所想。 “……”陈仰考虑到这是朝简的主治医生,不能惹毛了,他耐着性子说,“没原因?” 靳骁长弯唇微笑,嗓音低沉悦耳:“没有。” “行。”陈仰拿了书坐回去,上课铃一响他又坐了回来。 靳骁长把自己的书打开,支着下巴睡觉。 陈仰桌底下的脚踩到了靳骁长,他的眉头抽了抽,发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他就若无其事地拿开脚专心看书。 雨下得很大,玻璃窗都关上了,寂静的教室里烛光摇曳,每张双人桌都坐着四个人,光晕逆照在他们的脸上,显得凝滞又跳跃。 任务者们在小心谨慎地坐着,那些学生们也没交头接耳。 刘小容这桌有个胖子,他叫李力,是这个班里的学生之一,能吃。四人共用一张课桌本来就很拥挤,有他在更是难受。 李力体味大口气也重,刘小容的同桌小赵跟他头对着头,快要窒息了。 刘小容还好,她感冒鼻塞,闻不到那味道。 手肘突然被碰了一下,刘小容整个人一颤,她小幅度偏头,眼角往小赵那瞥了瞥,看疯子一样看对方。 小赵将稿纸推推。 刘小容没有那么做,这是在上自习,她傻逼才制造响动。 小赵脸色难看地把稿纸拿回来,对面的李力捂嘴打了个呵气,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手里的笔在给书上的人物画胡子。 两根蜡烛竖着放在桌子中间,烛火忽明忽暗,每晃一下都自带催眠的作用,刘小容一直在埋头写作业,她咬着舌尖让自己时刻清醒。 而小赵对高中知识的熟悉度是零,她不会做作业,也看不进去书,就托着脸面向墙壁。 墙上的影子也有催眠的力量,小赵的精神开始放松,坐姿不知不觉变得随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焦糊味弥漫了开来,刘小容一扭头发现小赵的发梢碰到了蜡烛,烧起来了。 刘小容桌底的脚下意识踢向小赵,她感觉自己踢到的脚好像不是小赵的,不等她多想,小赵就猛然惊醒了。 小赵的第一反应不是捉住头发,而是挥蜡烛。 刘小容的心跳骤停,人傻了,就在蜡烛要倒在桌上的时候,一只瘦黑的手伸了过来,及时捞起了蜡烛。 那是正在写作业的李力的同桌。 “铛铛……”下课铃乍然响起,小赵惊魂未定,刘小容也仿佛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她们呆呆坐着,脑子里的那根弦还在抖动。 “哎哎!下课了,你别写了。”李力推了推旁边的同桌,“晚上点蜡烛这么有氛围,讲个鬼故事助助兴啊!” “凭什么我讲?你先讲!”同桌还在刷刷写作业,挺烦被人打断思路,他抽空白了李力一眼。 “行!我先讲,讲完你再讲。”李力不以为然地说了句,他从桌兜里拿出一袋猫耳朵,抓几个丢进嘴里,随机就把袋子往桌子中间放放,招呼自己的同桌,以及对面的刘小容和小赵,“吃啊,都吃。” 刘小容跟小赵依旧没反应过来。 “嘿嘿……”李力扫了一眼他们三人,坏笑了一声,“那我开讲了哈……这是我老家的一个事情,据说是个真事!” “我们村里有家人,在门口的空地种了一片萝卜,可不知从哪天开始,他每天早上起来都发现自家的萝卜被人拔掉了一些。”李力咽了咽吐沫,继续讲,“要知道,我们乡下借根葱都是要还的,他家被人偷了那多么萝卜,这就算很大的事了。” “于是啊,他们家人就决定抓住这个贼,有天晚上,他们全家人都不睡觉,全都悄悄的在菜地旁边守着……” “结果他们等到大半夜都没人来,就在他们放弃准备回家的时候……”李力的脖子往前伸了伸,表情异样地接着说道,“一个白色人影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出现在了菜地里,那个人影非常高,守旁边的一家人就以为是偷萝卜的贼终于出现了,他们冲出来对那个白影大吼‘你他妈谁啊’,结果那个白影不说话,就一直那样站着,他们一连问了好几遍,对方都不回答……” 李力讲的有些兴奋,口音中还夹杂些许方言,让原本有些恐怖的故事多了几分搞笑的成分,但另外三人却没有笑。 两个女生还没回魂,压根就没听,而李力的同桌觉得这故事听起来阴嗖嗖的,他的心里有些发寒,又按耐不住好奇心:“然后呢?那白影怎么样了?” “那个白影就是不说话啊!不管那家人怎么问,那个白影就是背对他们站着,后面他们也感觉有些不对头了就开始害怕,到最后话里带着哭腔了,流着眼泪问‘你到底是谁啊?’,白影还是不出声。”李力神秘兮兮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啊,那个白色的人影背着身体,脖子开始往后仰,一直往后仰,直到彻底把头仰倒在后背上面,然后倒着脸看着他们……” “啊……你……你别讲了!”刘小容终于回了神,吓得声音都颤抖了,慢一拍的小赵也蜷缩着身子,一脸的恐惧。 “你们别怕,他就是瞎编的。”李力的同桌连忙安慰两人,他对李力不屑道,“我看啊,那个白影就是偷萝卜的,他故意穿个白色衣服,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没人敢抓他。” “不是!不是!”李力往嘴里塞猫耳朵,嘎嘣嘎嘣咬着,口齿不清地说,“那个人影就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人就突然没了。” “行吧!这故事可以,比上次有进步。”瘦子同桌拿了点猫耳朵吃,他翘起腿抖了抖,白球鞋上面有个鞋印。 “嗨?我还吓不到你了?”李力一脸不服,他随即转过身,背对着蜡烛说,“你们都试试,看你们背身仰头,能看见身后的蜡烛不?” 李力说着就开始向后仰头,可是他的脖子太胖了,不管他怎么用力,他也只能看到上面的房顶。 “哎,我试试……不行,不行,这不但需要柔韧性,还需要脖子够长吧。”同桌生出了玩心,他也转身试了试,发现自己同样做不到。 “嘁!所以啊,那个白影根本就不是人,人类是不可能做到那样的!”李力一本正经地说道。 “哎!大力你看啊!她做到了!”同桌倏地指着斜对面,难以置信地喊道。 刘小容僵硬地转过头,她看清了小赵的样子,一声尖叫都没喊出来人就晕了过去。 小赵正背身坐着,头彻底的仰到背后,后脑勺贴着后背,扭曲的脸倒着看后方,嘴巴张的很大,没有一丝呼吸。 第148章 你好青春 外面的雷雨骤然停了下来, 教室里一片明亮,讲台上不见值日的姜未和燃烧的蜡烛。 天气晴朗,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洒进来, 金灿灿的。 教室里闹哄哄的, 刚下课。陈仰听到钟齐哀嚎下节体育课又被老班霸占了, 说好的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呢,坐久了骨质疏松还得痔疮,体育课太需要了好不好! 陈仰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腾”地站起来转身数人数, 队伍里的人数不对,少了两个队友, 都是女孩子。 一死人, 时间就会跳跃。然后那些学生们依然过着普通又充实的高中生活,天真灿漫未来可期。 陈仰快步穿过教室走到后排的吴玲玲座位前,问她有没有注意那两个队友的死亡。 吴玲玲眼神呆滞地坐在椅子上面, 没有丝毫反应。 “吴玲玲!”陈仰重敲桌面。 “啊……”吴玲玲张大嘴巴抬起头看陈仰,眼白布满血丝,眼神迷茫。 陈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手指了指她的斜后方,那里的桌椅是空着的。 吴玲玲往那个方向扭头, 空荡荡的课桌像是被无形的鲜血浸透, 血淋淋地往下滴落,她扯着假发的动作猛一下加重,直接把假发给扯了下来,露出很凄惨的发际线。 “停……停电的时候点了蜡烛,教室里昏昏黄黄的很恐怖,我没有四处张望, 我一直盯着书,我没注意其他人在做什么……”吴玲玲手里的假发掉到了地上,她有些语无伦次,精神面貌脆弱不堪。 “你做的很好,盯着书不乱看是对的。”陈仰弯腰把假发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动作笨拙地给女孩戴了回去,他正要找附近的其他队友询问情况,校服就被抓住了。 “陈先生,你说我能回去吗?”吴玲玲流着泪小心翼翼地问。她太痛苦了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她的心里总有个声音在说,其实如果真的回不去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有闺蜜陪着她。 “结局是未知的,在结局到来前你必须得有坚定的信念,你要回去,你能回去。”陈仰看着她眼里那点微弱得随时都要熄灭的亮光说,“不要放弃。” 吴玲玲似懂非懂,陈先生是一个温柔又坚强的人。 . 陈仰心头沉寂,他见过很多生存意志动摇的队友,那是死神来之前的信号。 陈仰屈指点两下吴玲玲的课本,在她看过来时认真道:“妹妹,千万不要放弃自己。” 这是陈仰任务以来的最大感触,也是他最想和队友们说的话,路是很难走,但不能停,人要有希望。 陈仰抹抹脸,他的希望之光已经照亮了他前方的路,光不灭他不死。 “陈先生!”杨雪和队伍里的另外四个女生一块过来,五人的脸上都没什么血色。 陈仰收拢思绪侧头,他只熟悉杨雪,剩下四个女生不熟,只知道她们是一个宿舍的,集体绑定身份号进了这里。 那四个女生有想法也谨慎,她们抱团意识很强,自我介绍的时候全说的英文名,陈仰没印象,只能通过发型记她们。长发,马尾,短发,麻花辫。 “她说她知道刘小容和小赵的死因。”杨雪指着麻花辫女孩告诉说。 “到这边来说。”陈仰往后面的黑板那走,手招了招。 麻花辫在三个室友的陪同下走过去,她拽着脖子上面的亮晶晶熊猫头挂件,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说话时声音还是颤。 “上课没多久,小赵就打扰到了刘小容,后面还因为头发被蜡烛烧到影响了同桌的其他人,”麻花辫抠紧挂件上的水钻瑟瑟发抖,三个室友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抚。 一旁的杨雪眼里露出羡慕之色,有朋友陪自己真好,她转而又摇头,不希望朋友进来。 死亡本就很难面对,和朋友死别会更……杨雪看了眼缩在座位上的吴玲玲,她不要经历那样悲痛的事。 麻花辫缓了缓说:“下课后李力和同桌都没离开座位,他们在吃零食聊天,我没听清也不敢过去。” 三个室友对陈仰点点头,表示她们家老幺说的都是真的。 陈仰让麻花辫继续。 “我知道小赵要……我想通知大家,可我腿软。”麻花辫的牙齿咯咯打颤,“没过一会,大概就两三分钟,可能还不到,小赵就背着身体,头……头整个仰到了背后,像是被一双手强行扳成那样的。” 三个室友第二次听了,她们还是吓得后背发凉,脖子也条件反射地刺疼。 “然后,然后,然后刘小容……然后她……”麻花辫说了几次“然后”,陈仰用眼神鼓励她往下说。 “她不知道怎么吓晕了,就晕在椅子上,”麻花辫又跟复读机一样念了三五个“然后”,哆哆嗦嗦道,“我看到一双苍白的手抓住了她的脚,之后时间就跳了……” “蜡烛没了,天亮了,人也没了。”麻花辫害怕得抽泣了起来。 “刘小容为什么……”杨雪的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猜测,“她踩到人了?” “是李力同桌。”麻花辫抽抽嗒嗒地点头,她无意间撞见小赵触犯了死亡禁忌,既恐慌又控制不住地想要看对方接下来会怎样,于是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她那桌,也因此捕捉到了后来的发展。 麻花辫平时看鬼片就是这样,明明怕得要死还是会坐在电脑前面,用手捂住脸只露出眼睛,坚持到电影最后把结局看完。 陈仰的校服又一次被抓住,这次抓他的是杨雪。女孩那张古典学霸脸上尽是无助,她的眼里蓄满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泪水:“陈先生,我……我也踩到我同桌了。” “等我会。”陈仰才走了一步身形就停住了,他无奈地回头对抓着他校服不放的女孩道,“你先松手。” 杨雪顾不上难为情和矜持了,她松开手就亦步亦趋跟着陈仰。 陈仰去走廊找李力同桌,那是个很瘦很黑的男生。陈仰回忆了一下姜未作业堆里的那份成绩单,那男生的排名在中下游,他给人的感觉像班上都会有的那种平时很刻苦,但是成绩怎么都上不去的学生。 老师都不忍心说什么重话。 “诶,瘦子,课代表看你呢!”李力拍同桌后背,嘴里的饼干碎渣乱喷。 “靠,大力金刚掌啊你。”同桌咳嗽着转身看陈仰,“啥事啊?我交了作业的。” “问你个问题,”陈仰说,“你上课被人踩到了脚,会是什么心情?” “啊?这什么问题啊……”男生拆着李力给的雪饼,“那要看我在干嘛,我玩呢就无所谓,但如果我在写作业被踩脚就很烦啦。”他咔呲咬一口雪饼,声音模糊,“被打算思路很……学霸你懂得。” 陈仰看一眼杨雪,低声道:“被踩到的那个人没露出被干扰的反应和想法就没事。” 杨雪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同桌当时在画画,没写作业。 陈仰回教室找文青跟白棠,他想想又走到目睹两个队友出事的麻花辫女孩面前:“你坐在哪?” 麻花辫正在和室友们说话,她不明所以地指了下自己的座位。 陈仰瞥过去,那位子和刘小容隔着两排距离,他皱眉道:“你上课很喜欢东张西望?” 麻花辫垂下了头:“我忍不住,习惯了。” “忍不住也要忍。”长发室友打她胳膊,连着打了两下,“我们跟你说过几次了!” “就是,几次了!” 另外两个室友异口同声,她们又气又担心。 麻花辫双手合在一起拜了拜:“知道了知道了姑奶奶们,我一定改,我发誓,我下次上课绝对能好好坐着。” 陈仰在心里摇摇头,这麻花辫女孩……室友们已经对她说过几次了,她都改不掉,下次还会是老样子。 这个高中任务太过贴近现实生活,陈仰毕业挺久了,上学时的习惯早已从他的世界远去,这对他来说很有利。 然而像还在读书时期,身份依旧是学生的任务者就很危险,那些习惯鲜活而顽强地依附在他们的意识里,他们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改掉几乎不可能,只能尽全力去警惕防备,不要让自己做出习惯性的小动作。 陈仰越过几个女孩朝着文青那走,他的脚步忽地顿了顿,视线扫向马尾女孩:“你抽烟?” “只抽了几口。”马尾女孩不自觉摆出回答老师问题的局促和紧张。 “去外头散散味,别再抽了。”陈仰说完就动身离开,在没有朝简的队伍里,对他来说自保是第一位,至于其他的……能帮就帮,不能帮的他也没办法。 陈仰停在文青的桌前,伸手按住不停旋转的硬币,沉重道:“又没了两个。” “哦豁。”文青用一句口头禅表达了看法就嘀咕道,“停电的时间太短了,我还想烧指甲玩呢,指甲烧起来的味道很香。” 陈仰:“……” “不短了,停电后恐惧会放大,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就已经让两个年轻女孩丧命了,再多一节,队伍里还不知道能剩几人。”陈仰把手拿开,他立在原地凝望再次被转起来的硬币,随意道,“你知道靳骁长的身份号吗?” 文青委屈巴巴:“不知道啊,他不肯告诉我。” 陈仰脸色不变地观察文青,他在确定对方没有多少表演成分之后就抿住了嘴唇,不应该啊,这两人是老战友了,合作了不知多少次,而且靳骁长还把文青划在自己的地盘,关系很亲近了已经,竟然都没透露身份号? “不过……”文青吊胃口的拉长了尾音,“我有种直觉,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 陈仰愣了下,笑道:“借你吉言。”他又说,“等我知道了,我告诉你。” 文青垂眼看硬币,眼神既有趣又无趣,他动了动唇无声地说,我还有种直觉,你知道了也不会告诉我。 . 上课铃没响,班主任就夹着书端着茶杯进教室,他瞧瞧无精打采的学生们,没好气道:“中午没吃饱还是怎么着?” “吃太撑了需要消食。”钟齐照常耍嘴皮。 陈仰的脑中浮现出成绩单的排名,钟齐在前十。 “行了行了,都别吊着个脸了,体育课照常上。”班主任大发慈悲地摆了摆手。 班里静了几秒,炸起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 “耶!” “老班万岁!” “仅此一次!”班主任对着往外狂奔的学生们吼。 陈仰打量了一下班主任,发现他瘦了,镜片比之前的要厚,眼袋大且浮肿,黑眼圈很重,啤酒肚大了一圈,一副作息不好压力很大的样子。 “姜未,体育课的时候你看着点,安全第一。”班主任交代完就走了。 姜未站起来把椅子往里面放了放,陈仰和他一道离开教室,心里算计着能不能从操场溜去班主任的办公室。 “班长,你觉得高中谈恋爱怎么样?”陈仰偏头阻止跟过来的白棠,他小声和姜未说话。 “不好。”姜未道。 “怕影响学习?”陈仰说笑,“我觉得有了喜欢的人还是要谈一场恋爱,青春不留遗憾。” 姜未态度端正道:“人生是由遗憾组成的,青春不留遗憾就不完整。” 陈仰抽了抽嘴角,“你的大道理是用箩筐装的吧。” 姜未说:“不是。” 陈仰以为姜未另有观点,结果就听他道:“箩筐装不下,我用仓库装。” “……” “兄弟,你挺幽默啊。”陈仰搭上他的肩膀,哥俩好地拍拍。 姜未总是压着的浅色嘴角微微上扬。 陈仰的余光里闪过一丝愣怔,笑起来的姜未像变了个人,有股阳光的味道,等他再去细看时,姜未的嘴角已经压了下去,那点弧度像是他的错觉。 .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任务者们看不见操场上的体育老师,习惯了。 体育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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