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小说

咖啡小说> (3pH)娇憨作精vs双胞胎 > 第39章

第39章

个人爬楼,必须拉着我妹。” 身旁响起少年的声音:“是吗?” 陈仰话到嘴边,浑身的毛孔霎时间全部张开,一股股的冷意疯狂往里面钻,他如坠冰窖。 不对! 拐杖敲木板的声响和节奏不一样…… 身边的人不是朝简! 少年停在下面的楼梯上,拄着拐转过身,他沉默着跟陈仰平视,半响启唇道:“怎么了?” 陈仰试图控制着自己的心跳跟呼吸,却发现效果甚微,他几个大步冲下楼梯。 背后有声音跟着他,语调慢慢悠悠。 “怎么了?” 陈仰大力咬了下手指关节,直接咬出了血,那股痛感捆住了他疯狂跳动的神经,他若无其事的回头:“没怎么,我们快回客栈吧,再晚就要关门了。” 少年站在楼梯上看他:“好啊。” 陈仰的后背渗出冷汗,不行,不能离开,朝简还在阁楼等他。 而且他觉得,摆脱这只鬼的方法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要是离开了,就永远都出不去了。 冷静点,陈仰闭了闭眼睛,鬼是朝简的脸,被向东打的伤都在,跟真的一模一样,一点都不恐怖,这让他稍微好受一点,不至于吓得无法思考。 “不是说要回客栈吗,怎么又不走了?” 少年拄着拐杖走向陈仰,头低过去,对着他笑:“为什么总是说一套做一套,耍着我玩,哥哥。” 第75章 你有没有吃鱼啊 那声哥哥让陈仰愣住了。 朝简也这么叫过他, 似笑非笑的模样,尾音里含着戏谑,又给他一种牙痒痒, 想叼住他脖子动脉, 咬死他的错觉。 不像这样, 宠溺,扭曲,无奈,迷茫, 还有一丝低声下气,像是完全拿他没办法。 这么多情绪, 是鬼吗? 陈仰恍惚了一下就激灵起来, 他疯了吗,竟然动摇了。 现在这个少年喷过来的气息里有奶味,很浓, 仿佛吃了一盒奶片。 而朝简是没有的。 他满嘴都是药味,苦得让陈仰有点窒息。 少年几乎与陈仰鼻尖相抵:“回答我。” 陈仰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猩红眼睛,脊背一阵阵发麻。 按理说,谁的幻境,映照的就是谁的内心。 可是…… 陈仰看着在他眼前放大的青白面孔, 看着少年瞳孔里的自己, 心跳滞停了半拍,幻境由一个人的恐惧,思念,或是执念,痛苦组建,此时困住他的这个, 不是他的啊。 怎么会这样? 哪里弄错了吗? 陈仰的心头猛烈一跳,当时他正在跟朝简在下楼梯,身边的人突然就换了一个。 他既然进了幻境,朝简应该也进了。 是不是他跟朝简挨得近,幻境受到了朝简的影响? 还是说……他们窜频了。 朝简进了他的幻境,他进了朝简的幻境? 陈仰的胳膊上爬满了鸡皮疙瘩,他一直都对朝简的内心世界有窥探欲,明知那是对方的隐私,还是会控制不住,一有机会就抓住。 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执着。 陈仰的世界早已不知不觉敞开了一大半,还在继续,无法合拢,而朝简的心门却只是掉了锁,有一点松动的迹象,迟迟不对他打开。 他太好奇朝简的私人领域装了什么,为什么防得那么紧。 如今陈仰竟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来了,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 而且,这里的所见所闻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鼻尖一冰,少年蹭了上来,陈仰差点一脚踹上去,他忍住动手的冲动,挤出笑容道:“没有耍你玩,客栈就在对面,不着急,阁楼里可能有忽略的地方,我们再检查检查。” 少年抬起一根拐杖,抵着陈仰的小腿,一路往上,经过他腹肌,心口,挑起他下巴:“你每次都能给你的说一套做一套找一个理由。” 陈仰:“……” 这里究竟是朝简内心的哪部分? 什么年龄段的? “不过啊,”少年笑起来,“你言而无信也好,骗我也好,我都听你的。” 少年放下拐杖,脑袋往下低:“哥哥,我乖了,给我奖励吧。” 奖励?什么奖励?陈仰还没想明白,他就已经无意识的把手放上去,摸了摸少年的头发。 少年抬起头,唇角划出更大的弧度。 陈仰骤然惊醒,那只手僵硬无比,撤也不是,留也不是。 少年的眼眸微微眯着,发顶蹭了蹭陈仰的掌心。 陈仰放弃挣扎了,他动作自然的把手拿下来:“我们找线索吧,阁楼里是空的,我觉得楼梯那也许有发现。” 从那里进的幻境,说不定出口也在那。 少年没言语。 陈仰垂了垂眼,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面无表情的盯着。 “朝简?”陈仰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不那么紧绷。 “嗯。”少年收起拐杖,单脚站立,左腿虚虚的碰着地面,他笑着对陈仰张开手臂,撒娇的说,“哥哥,你背我。” 陈仰不想背,他怕背了就放不下来了。 少年保持着张开手臂的姿势,脸上的笑不见了。 陈仰的冷汗出来了。 “好,背你。”陈仰转过身,膝盖微弯,几秒后他的背上一沉,他条件反射的直起腰,隔着衣物贴上来的胸膛是热的。 似乎还有心跳? 陈仰的身形顿了顿才迈开脚步。 “嘭” “嘭” 少年将两根拐杖全部丢到楼梯那里,腾出双手搂住陈仰。 陈仰:“……” 背上的人一直歪着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这让他既熟悉又不适。 熟悉的原因是,朝简最近开始盯他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毫无预兆,回回都是不说话,就盯着。 仿佛他会随时随地变成一缕烟。 至于不适…… 那是因为现在这个,盯着他的视线比朝简还要可怕多倍。 “为什么盯着我?”陈仰受不了的问。 少年盯着陈仰说:“你会跑。” 陈仰心说,我倒是想。 “跑了就找不到了。”少年搂紧陈仰。 陈仰被搂的呼吸困难,他停在楼梯口说:“好了,下来吧。” 脖子上的两只手突然收紧。 少年阴恻恻的笑了声:“哥哥,你果然是想丢下我。” 陈仰的脸色开始发紫,血管爆了起来,他使劲掰着少年的手。 “松,松开。”陈仰越掰,窒息感越强,他死死抠住少年的手背,“操,快松手……” . 阁楼的木楼梯上面,朝简从药瓶里往外倒奶片,没倒出来,空了,全吃完了。 他捏着药瓶的五指加重力道,指骨冰冷。 “妈得,老子的肉这么糙,竟然也被叮了几个包,这儿的蚊子还真他妈不挑……” 门口传来两串脚步声,夹杂着粗暴的骂骂咧咧。 以及消毒水味道。 向东跟画家并肩走进阁楼,人手一部手机,两束灯光照进来,齐刷刷的集中到楼梯那里。 “我操!”向东骂了声,大步流星的过去,“你上这儿装鬼干嘛?陈仰呢?” 朝简机械的往外倒药片。 向东从朝简的气息里品出不寻常,他大力踩住对方的拐杖:“老子问你,陈仰呢?啊?!他去哪了?” 画家一边对着向东按喷雾剂,一边靠近他,低声道:“陈仰是不是入幻境了?” 向东满脸的怒气一凝:“幻境?” 画家说:“他们两个人做任务的时候几乎形影不离,只有这个可能。” 向东俯视楼梯上的朝简,质问道:“陈仰进幻境了?” 朝简还在倒药片。 “你为什么没跟他一起?”向东一把抓住朝简的肩膀,目眦欲裂。 画家检查了一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确定戴严实了,他把向东拉到一边说:“幻境你又不是没进过。”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经历,幻境里都是最不敢触碰的地方,不可能有两个任务者进同一个幻境。” 向东想起了自己被幻境折磨到崩溃的画面,那是他在东街垂死挣扎,活得不如地沟老鼠的几年,无限循环。 他妈的,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向东起伏的背脊上那层热汗变成了冷汗,他叉着腿往楼梯上一坐:“陈仰的幻境里会是什么?妹妹的死,还是他自己出事?” “这两个,不论是哪个,都能让他去掉半条命。”向东按着打火机,喃喃道。 画家站在浓郁的消毒水味里问:“他有妹妹?” “听说的,没见过,”向东烦躁的抠了几下头皮,“妈得,什么几把幻境,怎么还没出来?” 画家不认为陈仰有危险,他走过了四个任务,又有人长期对他一对一的训练。 即便是首次单独行动,那也不会死在里面。 出来是早晚的事。 “陈仰是不是第一次被拖进幻境?”向东徒然拽朝简,大声吼道。 朝简的药瓶脱离了手掌,从楼梯上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他愣愣的看着,瞳孔是散着的,没有聚焦。 向东的面色骤变,他又吼又动手,这家伙竟然都没发疯,说明被他说中了,进入了过度焦躁后的行尸走肉状态。 画家摘下一次性手套,仓白的手理了理耳边的发丝,他把手套戴回去:“第一次啊,那有点麻烦。” 向东想,何止是麻烦,根本就是灾难。 他楼上楼下的跑了一通,喘着气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我们怎么没进去?” 画家说:“可能你我内心的弱点不符合这只鬼的胃口。” 执念分很多种。 向东烦得不停抖腿抽烟,他瞥了眼像是隔绝一切,独自待在一个小世界的少年,狰狞的咆哮道:“朝简,老子告诉你,陈仰要是出不来,你……” 拐杖砸了过来。 裹挟着一股血腥恐怖的劲风。 向东险险避开,他瞪着自己坐的地方,那里出现了许多令人头皮发紧的裂痕。 那一层楼梯随时都会断掉。 向东吐掉被他咬短的烟蒂,刚才那一下要是挨到,能把他的头砸扁,他正要挥拳头,冷不丁的看到朝简下楼捡药瓶,半天都捡不起来。 手抖得不成样子。 向东:“……”嘁。 . 另一边,陈仰呆呆的坐在楼梯口,望着不停挥拐杖砸左腿的少年。 几分钟前,陈仰快被勒死了,少年忽然从他背上下来,手足无措的跟他道歉,不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就开始砸腿。 一直砸,一下没停的砸到了现在。 少年的嘴里不断重复着三个字。 “都怪你!” “都怪你,都怪你……” 陈仰的唇上多了点什么,他伸手抹下来一看,是一小块碎肉。 “……” 陈仰向后退了退,后背撞上了楼梯,他用两只手撑着木板,脚蹬着地往楼梯上挪。 金属砸血肉白骨的声音停下来,少年侧了侧溅满血的脸:“哥哥,你想去哪啊?” “你的腿要看医生。”陈仰听到自己答非所问的声音。 少年直勾勾的凝视他:“不看了,不要了,它不好,它拖累你。” 陈仰说:“没有拖累,你已经能站起来了不是吗。” “是啊,能站起来了,可是啊,”少年歪了歪头,扯扯淤青的唇角,似哭似笑的说,“还是不要了吧,我不喜欢它。” 陈仰怔住。 “不能不要,哥哥会生气的,我知道你想我的腿好起来。”少年倏地捧起地上的碎肉血水,胡乱往血肉模糊的左腿里塞,他那张脸极度狰狞,声音里却是恐慌跟祈求,“哥哥,我把腿恢复原样,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一起离开,我们一起回去,你带上我,不要把我丢下,我害怕,别丢下我。” 陈仰快疯了,要出去,一定要出去,朝简在等他。 细节,要想细节,他忽略了什么? 陈仰啃着拇指的指甲,余光在视线范围里扫动。 最容易忽略的东西是哪个? 陈仰试图逼自己远离固定思维,离得远远的,他重新整理紊乱的思绪,眼里蓦地一闪。 这是一座空阁楼,里面只有他跟这个朝简。 那离开的方法不就在这个朝简身上吗? 陈仰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怎么现在才想到…… 出口是少年本身。 其实进来这里没多久,陈仰就猜到了少年的执念,他从肢体到心理都充满了排斥跟逃避。 陈仰心想,如果他直面少年的执念会怎样? “朝简。”陈仰一步步走过去,蹲下来看他。 少年按着血淋淋的左腿仰起头,小心翼翼的说:“哥哥,我的腿好了。” 陈仰:“嗯。” “我不讨厌我的腿了,我会让它好起来,我会听你的话。”少年直直的看着陈仰,双眼红得快要滴血,“你告诉我,越是稀松平常的东西,越能带给我们惊喜,我都记得,你看,你教我的我都记住了,我能帮到你的,我不是累赘,哥哥,你往前走,我努力跟着你,我……” 陈仰捂住少年流出血泪的眼睛。 少年哭着说:“你不会再丢下我了是不是?” “是。”陈仰的掌心一片濡湿,他轻声说,“哥哥不会再丢下你了。” 话音落下,陈仰发现自己站在楼梯上面,他的手里拿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依旧是往下照着的。 朝简在他身旁坐着。 楼梯下面是向东跟画家,一个站着看手机,一个坐着抽烟,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境地里面。 “我出来了。” 陈仰刚说完就被一股骇人的力道拽趴在楼梯上,他单膝跪地,前倾的身体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双手臂就已经抱住了他。 抱着他的人在剧烈抖动。 一个音都没发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把他往怀里勒,像是要跟他融为一体。 怎么了这是,陈仰的手脚僵了僵,吞了口唾沫:“朝简?” 朝简遽然推开他,两只发抖的手盖住脸,脑袋埋起来,腰背弓出一个脆弱的弧度。 第76章 你有没有吃鱼啊 “我操, 陈仰,你可他妈出来了!”向东松了一口气,他丢掉烟阔步冲上楼梯, 捞起陈仰往怀里塞。 陈仰推开他。 向东还要捞陈仰, 楼下的画家来一句:“以防再进幻境, 我提议出去聊。” “啊……对对。”陈仰把朝简的拐杖给向东,“你帮忙拿一下。” 他背起情绪崩乱的朝简,快速下楼。 向东看看手里的两根拐杖:“……哈?” 这玩意跟老子有血海深仇,干脆丢掉好了。 画家那张蜡黄消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拐杖没了, 朝简就会住在陈仰背上。” 向东:“……” 去他妈的吧! . 陈仰把朝简背出阁楼,他看了眼提着灯笼站在客栈旁的周寡妇, 眉心蹙了蹙, 拐个弯才放下朝简。 “拐杖在向东那。”陈仰听着脚步声,“他跟画家正在往这边……” 话没说完,朝简就把左腿放到地上, 倚着墙看了过来。 陈仰想到什么,他匆匆丢下一句“你在这等我”就离开拐角,快步跑到向东那儿。 “你们先回客栈,我跟朝简说点事,过会就回去。” 陈仰拿着拐杖返回拐角。 “靠, 说什么非得支开我们, 还要悄悄的,不能大家伙一块……”向东管不住脚的要跟过去,他又刹住车,顶着张死人脸回到画家面前,“走吧,回客栈。” 他们两人经过周寡妇那, 脚步没停。 周寡妇也没什么反应。 拐角处,陈仰试图梳理着幻境里的一幕幕,他每次梳理出一部分,就会告诉陈仰,期间一直在观察对方的表情。 什么也没观察出来,零收获。 可能是光线太暗了。 又或是朝简的情绪已经从狂风骇浪中退出来,变得死寂。 陈仰凑近了一点:“你进我的幻境了是吗?” 朝简低着头:“嗯。” “那你有没有见到我妹妹?”陈仰问。 朝简还是“嗯”。 陈仰激动起来,他用力抓住朝简的手臂,冰凉的触感让他怔了下:“我妹妹说了什么?” 朝简的神情模糊不清:“她会保佑你。” 陈仰眨眼:“保佑我?” 朝简后退半步,面部轮廓全部隐在黑暗中:“她希望你能回去。” 陈仰不假思索的问:“回哪?” “回家。”朝简说。 . 回家吗? 回家啊…… 陈仰静默了下来,他第一次进任务世界的时候,就想让妹妹保佑自己。 这次本来是可以见到她的。 可惜进错了幻境。 他进的那个,没有妹妹。 “她没对你提出什么要求吧?”陈仰说,“比如让你给她讲故事。” 朝简摇了摇头。 陈仰把拐杖递给朝简,他突然记起进幻境前,对方跟他说了几句话,递过去的拐杖又立即撤了回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阁楼里有厉鬼,它能把人拉进幻境?” 提醒了他几次。 朝简说:“上楼的时候,我听到你在喊我。” 陈仰震住了,他以为朝简是在把药当奶片吃,整个人变得狂躁的时候发现了异常,没料到是在更早的时候。 “为什么不告诉我?”陈仰压制着脾气,“要是你早点说,我们不就能避开了吗?” “那时候已经晚了,而且,”朝简停顿了一瞬,手伸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拐杖,指腹摩挲着说,“你早晚要适应。” 陈仰哑然。 搭档的口吻像是在说,小孩子只会在刚学走路的时候被大人搀扶,不会搀一辈子。 你该试着自己走了。 你要习惯自己走。 “幻境是最普遍,也最可怕的东西。”朝简的手臂搭在拐杖上面,嗓音低而浑哑。 陈仰说:“普遍吗?做了几个任务了,我还是头一回进去,浴场那次都没选我。” 朝简没跟他详细讲解幻境的构成因素,只说:“陈仰,不是每次都走运。” 陈仰:“……知道了。” 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进去,他面对的会是自己内心的东西,那些利用选择性失忆来忘掉的,不愿意去想起的痛苦经历。 陈仰回忆起了这次的幻境,那是搭档的隐私部分,被他无意间触碰到了,他试探的问:“幻境里的都是真的吗?” 朝简拄着拐往前走,微弯的背部对着他:“有真的。” “那你……”陈仰的语气犹疑,“你的左腿……” “会好的。”朝简的脑袋往后偏,深谙不明的眼眸盯着他,一字一顿,“会好起来。” 陈仰的呼吸一滞,幻境里的少年像是跟朝简重合了,他挠了挠汗涔涔的后颈:“我们一起努力,坚持训练,等你不需要拐杖了,我就租两辆单车,我们出去玩。” 前面的朝简没出声。 陈仰走到朝简跟前,转过来正对着他,闻到了他气息里的药味:“不想骑车?” “不会。”朝简似有不耐,气息重了些许。 “……”陈仰说,“那到时候我教你。” 朝简皱眉:“不用你教。” 陈仰顺着他说:“行,那你自学,我只要你的左腿能好,不要像幻境里那样,说实话,我都有点心理阴影了,还好幻境不全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不然我就要怀疑你……” 朝简蓦然冷笑:“怀疑我什么?” 陈仰散漫的思维瞬间合拢,他笑笑:“没什么。” 怀疑你曾经也动过砸烂那条腿的念头,陈仰在心里说。 . 九点半的时候,所有人在钱汉跟葛飞的房间里聚集。 钱汉的手背上有几道抓伤,他说是被土地庙的女疯子扑了,要不是有葛飞,现在他已经凉了。 面对钱汉的感激,葛飞的反应平平,他似乎不觉得那算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 房里有香味,从几个女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她们都洗过澡换了衣衫,穿着周寡妇给的衣服。 乔小姐最香,也最欲。 明明是很普通的褂子跟裤子,香子慕和大眼妹,珠珠三人穿着是邻家姑娘,乔小姐穿了就是到处勾引人,不守妇道的某家娘子。 身材太好了。 气质也很妖媚,骨子里飘出来的,披个麻袋都素不起来。 老吴频频看乔小姐,时不时的拽衣服下摆,手上的戒指被他这个猥琐动作衬托得很讽刺。 乔小姐夹着香烟,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我没进展,你们呢,有吗?” 陈仰听其他人说。 结果让他失望,除了大眼妹跟珠珠,剩下的都没发现。 当然不排除有人在撒谎。 每次都是这样,无论他怎么表态,由大多陌生人临时组成的队伍都聚不起来。 大眼妹看出陈仰的情绪不高,她替他说了赵老头跟李二板共睡一棺材的事。 谢老师困惑道:“赵老头不是得了绝症,活不过半年吗,他的鱼都有人吃?还是我记错了?” 葛飞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来的蒲扇:“没记错,是那样。” “那谁连他的鱼都不放过?”谢老师说,“不就是几个月的寿命吗,这都要抢?” “谢老师,这有什么不懂的,鱼游到了手边,能不抓吗。”老吴还在生气他当场戳穿自己的欲念,语气不太好,“别说几个月了,就是几天的寿命,那也不会放走。” 老吴哼了声:“你没听过一句老话吗,苍蝇腿再小也是肉。” 满室寂静。 “真可怕……”大眼妹呜咽。 向东凶狠的喝斥:“哭什么哭,这才到哪,憋着!” 大眼妹抽抽嗒嗒的捂住嘴。 这人长得超帅,身材体格超有男人味,结果竟然是个gay。 一个不怜香惜玉的gay。 珠珠透露了杨二柱的事,大家聊了会,房间里的味道就没法待人了。 八个男的都没洗澡。 只有画家的衣服上没汗味,另外七个…… “明天再说吧!” 大眼妹被臭汗味熏得打开房门,指了指说:“那边的小屋是洗澡的地方,就从井里打水,兑点热的往身上浇。” . 十点的时候,周寡妇提着灯笼回来,关上了后门。 陈仰刚冲完澡,抱着脏衣服跟她打招呼。 周寡妇说:“陈先生,衣服给我吧,我明早去河边……” “不用了,我的不洗。”陈仰婉拒。 周寡妇不理解的说:“不洗吗?夏天穿过的,味道很大,放着不好闻,也会吸引蚊子。” “没事,我出门在外,习惯把脏衣服装起来,带回去洗。” 陈仰把脏衣服拢了拢。 休息站那个老任务者有严重的 PTSD,死前闻到他跟朝简身上的熏香味,疯魔了一般想得到。 朝简天天点那个熏香睡觉,他也有创伤后遗症,这次任务期间他的状态又很不好,陈仰想留着衣服,这上面有残留的熏香味道。 “睡觉了。”朝简带着一身水汽走近。 陈仰对周寡妇说:“晚安。” 周寡妇在院里静静站了会,吹灭灯笼,院里暗了下来,一轮残月挂在上空。 整个客栈变得模糊。 房间里,陈仰将手机靠在桌子后面的墙上,竖着放,他在那光亮里拿出夜来香,准备在床头床尾放一些。 朝简阻止道:“收起来丢门边。” 陈仰眼神询问。 “不然会头晕,对呼吸道也不好。”朝简说。 陈仰只能取消自己的行动。 “很热。”陈仰看了眼房里的那扇木窗,忍住不去动它,那儿没纱窗,一旦窗户打开了,他们就会被蚊子吞没。 陈仰一躺到床上就感觉背上冒火星,朝简一靠过来,那火星直接燃成了熊熊烈火,烧得他汗流不止,澡白洗了。 当初在陈西双老家,他们睡的床也小,可那是四月份,没现在热。 现在真的是…… 陈仰坐起来:“明晚我们也轮流吧,一个人睡椅子,一个人睡床,这样好点。” 回应他的是一阵凉风。 朝简拿着陈仰的小本子,在那漫不经心的扇着。 陈仰默默躺过去,让自己完全躲进风里,他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忽然问了一句:“我出幻境那会,你干嘛抱我?”还抱得那么……可怜? 朝简扇风的动作几不可查的顿了一下。 “是不是以为我出不来了?”陈仰扭过头,摸了摸他的湿发,“不会的,你的搭档没那么菜。” 朝简继续扇风,一言不发。 陈仰偷瞄少年随意屈着的左腿,看来关于这条腿的心结就是那个“哥哥”。 朝简说,幻境里的东西有真有假,如果假设都是真的,那他之所以不用左腿,是认为自己的腿拖累了那个人,他不想再被对方丢下。 那是朝简的恐惧。 说起来,幻境里的鬼也能认错人吗? 还是说,在那个少年眼里,他的脸变成了另一个人? 就像朝简,妹妹也把他当成了自己? 好像有哪里不对。 陈仰又坐了起来,他挪了挪身子,背靠着凉丝丝的墙壁,面向朝简。 “你……”陈仰想说什么,刚起个头就卡壳了,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你”了半天,心里莫名堵得慌,还有点闷闷的疼,“算了,睡觉吧。” “离第四次鱼潮的时间更近了,我们要找线索,明早看哪几家出殡,赵老头的事镇上的人也会知道,到时候看他们的反应,还有镇长,我们要……” 陈仰的话声被一只手捂住。 朝简俯身过来,微凉的唇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房里有老鼠,你安静点。” 陈仰:“……” 朝简又说:“别吵到它们。” 陈仰:“……” 竟然不是它,是它们??? 第77章 你有没有吃鱼啊 陈仰扒住嘴上的手, 呼吸湿湿热热的:“房里有老鼠洞?” 朝简垂着眼,他不知在想什么,没发出声音。 陈仰用膝盖顶了顶朝简的腹部:“你下来点, 别压着我, 你这样我不舒服。” 几个瞬息之后, 身上的热量退到一边,捂住他口鼻的那只手也一同拿掉了,他长舒一口气。 “真有洞啊?”陈仰撑着床坐起来,潮湿的背部靠在床头, “床底下还是哪?几个?” 朝简背对着他,面朝房门口:“很多。” 陈仰倒吸一口气, 他不怕老鼠, 可要是数量太多的话…… 那他们这个房间不就是鼠窝? 陈仰被这种想法给搞得浑身发毛,他正要问朝简,其他人的房间会不会也有老鼠, 就听到隔壁传来了尖叫声。 . 今天是来这的第一晚,大眼妹跟珠珠石头剪刀布,她赢了,今晚她睡床,珠珠睡椅子。 大眼妹睡觉的时候, 喜欢朝里睡, 她下午在镇上走多了路,很累,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大眼妹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爬。 她一摸,摸到了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无意识的捏了捏, 那东西“嗖”地从她手上溜走,簌簌的钻到了床下。 “啊!”大眼妹鞋都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她跑到陈仰的房门口,发疯的拍门,“陈先生,陈先生救命啊!” 陈仰推了推朝简:“我们出去看看。” 朝简侧躺在床边,双腿微微屈着,低哑的嗓音里含着暴躁:“不去。” “那我去一下,我一会就回来。”陈仰下床穿鞋,鞋跟后都被拽上去,直接踩着就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回头。 床边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面朝墙里面。 陈仰:“……” 刚才不是还对着房门口吗?转来转去的,干什么? 陈仰的思绪很快被门外的崩溃声拖走,他速度开门,速度关门,尽可能的不让蚊子溜进去。 “怎么……”陈仰才说了两个字,小姑娘就扑进了他怀里,抱住他哇哇大哭,他想也不想就推开了。 推完愣了愣。 似乎只有搭档抱他的时候,他不会排斥。 换成其他人,不论是男女老少,光是想象都不太能接受。 啊,不是只有朝简才可以,还有妹妹。 妹妹哪怕是挂在他身上,他都喜欢。 陈仰动了动脚,赶走围上来的蚊子,轻拍受到惊吓的小姑娘:“别哭了,说事。” “有老鼠。”大眼妹抽抽嗒嗒的说,“陈先生,我房间里……不是,是床上,床上有老鼠!” 眼前的人反应很平静。 大眼妹当即就止住了抽泣声:“你房里也有?” 陈仰心想,不笨。 “我们的房间也有。”葛飞从房里出来说,“我找到了三个老鼠洞。” 大眼妹惊得瞪大眼睛:“难道所有人的房里都有吗?” 没过一会,大眼妹的问题就有了答案。 六个房间里无一幸免。 不过,他们这群人里面,只有大眼妹的脸上被抓出了印子。 “我不会死吧?”大眼妹捂着被抓的左半边脸,那可是老鼠啊,都是细菌,她破皮了,这里没有疫苗。 “不会。”谢老师拍着胳膊腿,“哪怕我们被老鼠咬了,也不会死于传染病发作。”他说,“因为在这里受的伤,回到现实世界就没了,带不回去。” 大眼妹被这么一通科普,死亡的恐惧感消散了,心理上的不适还在,她抓了抓脸,神经兮兮的把手送到鼻子前面闻闻:“我感觉脸上臭臭的,我怀疑床上有老鼠屎,被我压扁了。” 睡了床的其他人:“……” 珠珠安抚大眼妹:“没事的,只是有点恶心,你多洗几次脸就好了。” “对对对,我洗脸去。”大眼妹东张西望,她看到了井边的木桶,立马光着脚跑到那里,一头扎了进去。 蚊子上把抓,陈仰不停的晃动。 谢老师问道:“陈先生,老鼠跟任务有没有关系?” “不清楚。”陈仰说。 希望没有。 就在这时,黑暗中响起周寡妇的声音:“几位,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 这声响突如其来,院里的空气顿时变得稀薄。 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里出来的,她从暗处走到月光下,清亮的眼睛里写着关心。 珠珠说:“姐姐,我们的房里都有老鼠。” 周寡妇露出十分抱歉的表情:“是有一些,我忘了跟你们打招呼了。” 她笑着说:“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你们放心。” 众人:“……” 老吴问道:“镇上不是有猫吗,怎么还这么多老鼠。” 他下午见了好几波猫,有单独行动的,有拖家带口的,量不少,按理说,老鼠不会这么猖獗。 周寡妇语出惊人:“猫不抓老鼠。” 大家傻了。 不抓老鼠的那还叫猫吗? 陈仰若有所思:“猫是一直不抓老鼠,还是本来抓,只是从某一天开始就不抓了?” 周寡妇说:“鱼潮来的那一天开始不抓的。” 院子里静了下来。 陈仰望着残月,忽然问:“那猫吃鱼吗?” 周寡妇说:“不吃。” 陈仰不动声色的追问:“也是鱼潮来的那一天才不吃的?” 周寡妇轻轻点头。 陈仰退回自己的房门口,不再说话。 “老板娘。“葛飞咧出小虎牙,“后天鱼潮就来了,我们都很好奇名字鱼长什么样,到时候我们能不能跟你一道去?” “我不会去的。”周寡妇说,“你们是镇长的客人,可以跟他说一声,不过他一直反对大家抓鱼,应该不建议你们去看热闹。” 陈仰借着朦胧的月光打量女人,长得小家碧玉,褂子的领口扣得很整齐,举止保守规矩。 “那你不去找自己的鱼吗?要是它被人抓了吃掉,你就……”葛飞嘴一抿,“老板娘,吃鱼抢寿命是真事吗,听起来好像谣言,我们都不敢信。” 周寡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哀伤跟悲凉:“是真事,镇长知道,你们可以问他。” 她轻叹了一声:“我不去趟浑水,是因为我想听天由命。” 葛飞问完想问的就安静如鸡。 钱汉凑到他耳边,用崇拜的眼神看他:“你是在试探她啊,好厉害。” 葛飞:“……” “我也试试。”钱汉呆呆的说,“老板娘,猫不抓老鼠,不吃鱼,那它吃什么?” 周寡妇说:“菜。” 钱汉傻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那就是说,现在镇上是人吃鱼,猫吃菜。 周寡妇回房后,陈仰一行人还在院里。 陈仰抬头看二楼:“你们有见到走商们出客栈吗?” 大家纷纷摇头。 “没有。” “没见到。” “我只看到有人送饭菜上楼,没见他们下来。”珠珠说。 陈仰听到珠珠的话才响起木桶边的小姑娘,他喊了声,快步过去。 “哗啦——” 大眼妹把头从木桶里伸出来:“陈先生,你叫我啊?” 陈仰看了看她:“好点了吗?” “好多啦。”大眼妹想站起来,动作进行到一半就卡住了,她哎呀的说,“腿麻了。” 珠珠跑过来扶她。 两个小姑娘咬着耳朵,说悄悄话,关系显得亲密,看起来不像是认识还不到一天。 陈仰的肩膀上搭上来一只手,伴随一股烟味,他转头说:“你不是睡了吗?” “你们在院里叽里咕噜半天了,老子睡个屁。”向东把手臂挂在陈仰脖子上面,“怎么样,叽里咕噜出名堂了没?那寡妇没给老鼠药跟鼠夹?” 陈仰提了周寡妇透露的信息,他扫了眼院子里的任务者,十二人的队伍不全,有的房间只出来了一个人。有的房间一个都没出来,只是隔着门交谈,譬如乔小姐跟香子慕。 陈仰想到房里那张单人床的猜测,他迟疑了会,拎出来跟向东分享。 “是有那么个意味。”向东往陈仰耳边呵气,“如果你跟你那搭档只有一个能活,你怎么选?” 陈仰说:“我会努力不让那个选择题出现。” 向东一顿:“你就那么……” 陈仰鼻子里发出一个询问的音节:“嗯?” 向东揉了把他的头发:“妈得,睡觉去。” “我有重大发现!”钱汉惊喜的大叫,“这里的猫不吃鱼了,那抓到自己的名字鱼养起来,存活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陈仰摇头:“刚好相反。” “怎么相反了?”钱汉不明白。 “钱同学,你的思维逻辑过于简单,镇上的猫是不吃鱼不吃老鼠了,可老鼠吃鱼。”谢老师开展小课堂,“没了猫这个天敌,老鼠们还不是想干就干什么。” 钱汉面红耳赤:“是哦。” “而且老鼠繁殖快,擅长打地洞,消息灵通,现在镇子里的猫不吃它们了,周围村子里的同类都会涌过来。”谢老师的语气有些凝重,“我们最好快点找到夺取寿命最多的那个人,完成任务离开,不然很有可能会面临鼠灾鼠疫。” “鼠灾鼠疫什么的,我还好,不是我的恐惧点,我就是感觉名字鱼很坑,那鱼每个人都有一条,被别人吃了会死,自己养又很容易被老鼠吃。”葛飞说,“死局。” 陈仰的眼皮跳了跳,“死局”这个词,他在火车站跟老集村拜祖时都感受过。 那两个都有漏洞,这个也会有的吧。 藏在死局背后。 钱汉揪了揪半干的卷毛:“你们说,名字鱼被老鼠吃了,寿命是不是就到了老鼠身上?” 葛飞说:“可能。” “那抓到自己的,觉都不用睡了,天天守着。”钱汉的眼里流露出几分绝望,“要是我哥在就好了,我哥的头脑特别聪明,最喜欢解难题,他肯定有办法破解。” 陈仰往房门口走的脚步微停,他试着去想,如果钱秦在,会怎么做呢? 这个任务有隐藏的,违背道德的捷径吗? . 陈仰回了房间,他拿着手机四处照,还要往床底下趴,朝简把他拽出来了。 “我得找出老鼠洞,想办法用东西堵住。” 陈仰说。 “堵了没用,”朝简踢了踢他,“你堵一个,它们会从其他洞里出来。” 陈仰不禁想起一句俗语,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不管了?”他不死心的看着朝简。 朝简眉头紧锁:“上来睡觉。” 那就是不管了。 陈仰安慰自己,他们不在这久住,做完任务就回去了。 关键是任务。 有老鼠就老鼠吧,将就着来。 然而这通心理建设并没有卵用,陈仰依旧很不自在,他让朝简下来,自己趴上床找老鼠屎。 “没有。”陈仰边找边说,“没老鼠屎,还好还好。” 朝简:“……” “不要对着我撅屁股。”朝简说。 陈仰被提及的地方莫名一凉,他从趴着变成躺着:“我怀疑六个房间都被老鼠打通了。” “显而易见的事。”朝简把拐杖搁在床头。 陈仰摸摸长了一小节的指甲:“谢老师说可能会有鼠灾鼠疫。” 朝简躺在他身边:“本子给我。” 陈仰找到拿给朝简,继续问:“你觉得呢?” “其他的不要管,你只要记住自己的任务,”朝简接过皱巴巴的本子,扳了扳,扇起来,“走直线。” 陈仰靠了过去,下一刻他就蹦起来,指着床板说:“这后面有老鼠洞!” 朝简无动于衷,一副“那又怎样”的神态。 陈仰的脸一抽,他扒了扒床板,头一会往左歪,一会往右歪,一会又往下凑,拼命的想看那个洞。 朝简不快不慢道:“非要凑,你就不怕你往洞里看的时候,洞里有双眼睛在看你?” 陈仰:“……” 窒息了。 陈仰默默躺好,过了会他说:“寿命鱼是在让镇上的人自相残杀,它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不知道高德贵瞒了我们多少,周寡妇也有违和感……” 旁边只有小本子扇出的凉风。 陈仰在杂乱无章的任务信息里陷入了沉睡,他做了一个梦,噩梦。 梦里的他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奔跑,少年拖着稀烂的腿在他身后爬行,嘴里还在不停的喊着他“哥哥”。 不论他怎么跑都甩不掉那个少年。 梦里的陈仰跑得体力透支,精神崩溃,他站不住的倒在地上,少年一点点爬向他。 “哥哥,为什么要跑呢,你说了,不会再丢下我的。” 床上的陈仰一张脸煞白,他急促喘息着,脖子上的青筋鼓了起来。 “走开,”陈仰的手脚乱动起来,额头渗满冷汗,“别跟着我,滚……滚开……不要过来……” 陈仰挣扎的身体被一股力道箍住,耳边有人隐隐说了什么,紧接着,他右手食指的指尖上有温温的触感,很柔软。 之后他右手的中指,无名指,以及左手的中指也沾上了那样的温度。 陈仰动了动眼睑,想醒过来,意识却被拖进了深渊里面,他不再挣扎,睡得很安稳。 . 天蒙蒙亮,镇子安静的像一个熟睡的婴儿,个别人家的屋子里有微弱的光晕。 杨二柱被他老婆拉起来了。 “我气的一晚上都没睡好,就那姓孙的,他昨天问咱借抄网,那是借吗,那就是抢,你倒好,不争气的东西,唯唯诺诺的让他抢了去,还说是朋友一场,不让我把抄网要回来,狗屁的朋友,他到现在都没还,是不打算还了还是怎么着,你给我上他们家要去!” “赶紧的,起来!”杨二柱老婆又是拖又是拽的。 杨二柱没办法,只能睡眼惺忪的出了门。 镇上的路低洼不平,杨二柱哈欠连天的,一不小心踩在坑里,摔了个跟头。 “哎……” 杨二柱吃痛的爬了起来,他借着微薄的光亮一看,手肘摔破了一块皮。 风有点冷,杨二柱抖了抖身子,准备继续赶路。 “我说……你没事吧?” 有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关心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嘲弄。 “哦,没事。” 对于这种假装的关心,杨二柱也懒得搭理,随便应付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迈步就走。 他的脚步很快,穿过街道,拐过一个巷子,刚想喘口气。 “我说……你没事吧?” 还是那个人的声音,他竟然一直跟着杨二柱。 杨二柱诧异回头,应道:“兄弟,我没事,你……” 他看清了来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离他几米距离的地方站着,看不清脸,但双手端着的那只白色的碗,在昏暗的背景里十分显眼。 杨二柱有点想不通,一个大男人,这个点不在自己家吃早饭,却要端个碗出来关心别人,这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那人叉着腿,双手端着碗一动不动的站着。 杨二柱跟他就这样你对着我,我对着你,谁也没说话。 “兄弟,我只是摔了一下,没事的。” 风大了一些,杨二柱的心底不知怎的有点发毛,他连说话的语气都客气起来。 “你也回去吧,谢你了,兄弟。”杨二柱说。 那人听了就转身离开,看着那远去的高大背影,杨二柱长长舒了口气。 这趟要抄网很不顺利,杨二柱去了朋友家,发现大门上挂着锁,他问了邻居才知道,朋友一家人昨晚就出门了,不知道上哪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没法子,杨二柱只能转身回家,困是不困了,可是他很饿,前胸贴后背,胃里往上冒酸水。 这会儿还早,杨二柱回去的路上没再遇到谁,他带着外面的凉意回到了家里。 “抄网要回来了吗?” 杨二柱刚一进门,老婆上来就问。 “没!”杨二柱无奈的说,“他们家没人,昨晚出门了。” “出门了?怎么不在那之前把抄网送给我们?我早就说吧,你那个朋友不靠谱,你当我的话是放屁,要不是你没本事还死要面子……”杨二柱的老婆喋喋不休。 “早饭做了吗?”杨二柱问。 “问问问,就知道问,自己不会去锅里看啊?” . 盛了早饭,杨二柱就站在厨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等稍微有点饱了之后,他不由得想起了在路上遇到的那个男人。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人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哪里见过吗? 没有,杨二柱很确定,那个人他从来没见过,连声音都很陌生。 “奇怪,到底是哪里熟悉了?” 杨二柱纳闷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当他目光无意扫向吃剩饭菜的时候,心头忽然乱跳起来。 是那个碗! 就是那个男人一直端着的碗,青色花卉纹的大汤碗,杨二柱太熟悉了,那根本就是他自己 家的。 想到这里,杨二柱连忙在厨房翻找起来,没有找到,连橱柜里都看过了。 “没有!怎么会没有!” 杨二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抓挠一般,那只碗他昨晚还在用,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杨二柱的翻找弄得厨房一阵乒乓乱响,把他老婆给引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你发什么神经?!” “我问你,家里那个青花的大汤碗哪去了?”杨二柱抓住他老婆的手臂。 “我说……你没事吧?大清早的找什么碗啊?”老婆表面关心的语气中,却充斥着嘲弄。 “我找……” 杨二柱刚想回答,却又呆住了,他连张开的嘴巴都凝固了一般。 许久之后,杨二柱才回神,他抓着老婆的手指收紧,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我说你大清早的找什么碗。”杨二柱老婆被他那满脸恐慌的样子给吓到了。 “杨二柱你……”她刚想再问。 “不是这句。”杨二柱打断她,“再上一句,上一句!是上一句,快说!” “我说……你没事吧?” 老婆惊疑不定的答道,同样话语,同样的语气,关心中带着嘲弄。 和那个高大男人说的话。 一模一样! 杨二柱死死拽住他老婆的衣领,大声的吼着。 “说!你把那碗弄那去了?” 杨二柱只觉脑子一片混乱,他此时什么都想不明白,但他确定这件事一定跟他老婆有很大的关联。 “你又用那个碗,”杨二柱盯着老婆惊惧的眼睛,再次逼问,“做了什么……” 他的老婆没有想到,平时瓮声瓮气的杨二柱现在看起来这么吓人,脸上的狰狞表情压得她喘不过气。 “在……在那里。”老婆指向外面的垃圾桶。 杨二柱一把甩开她冲向外面,慌忙倒出里面的所有垃圾。 “哗啦啦……” 杂乱的垃圾里掉出一大把白瓷片,还有…… 一条被啃得零碎不堪的——鱼骨。 “这鱼,你什么时候吃的?”杨二柱半蹲着身子看鱼骨,粗喘着问。 “就是你出去的时候。”老婆说。 “鱼身上的名字……是谁?”杨二柱撑着膝盖的两只手开始发抖。 “我也不认识,不过,应该是个男的。”他老婆犹豫了一下,说,“好像叫‘赵一石’。” “我吃了带名字的鱼,抢了寿命,怕有晦气,所以……所以吃完就把装鱼的碗,砸碎了。” 杨二柱越往下听,手抖得越厉害,自己老婆抢了别人的命,结果别人的魂却找上了门。 这世上没有白得的便宜。 “我怎么不知道你抓了一条带名字的鱼?”杨二柱腿软的蹲下来,想碰鱼骨又不敢,他讥笑着说,“你连我都瞒着,吃鱼还把我支开。”

相关推荐: 综漫:开局就打宿傩?   高达之染血百合   宣言(肉)   下弦美人(H)   被觊觎的她(废土 np)   虫族之先婚后爱   赘婿   姑母撩人   铁血兵王都市纵横   我以力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