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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看好你,笔芯。” 笔芯的动作做了一半,赵元杀了过来:“你的人生格言不是人生在世,万万不能强人所难吗? 文青捋了把不存在的胡须:“都是。” 赵元扭脸对陈仰说:“他满嘴跑火车,没一句真的。” 陈仰心想,有真的,只是都混在了假的里面,分辨不出来。 这是文青的自我保护放式,他拦截了所有能够窥探他内心的途径,玩得一手烟雾弹。 赵元问道:“头找不到,其他残肢还挖不挖?” “挖。”陈仰说。 赵元立即去女尸右大臂那里,接着他们挖过的痕迹铲沙子。 之后是张劲扬跟冯初,他们都复工了。 摄影师没有,他躺在沙子上面,两眼闭着,想睡一下却怎么都睡不着,眼皮一直在动。 焦躁实质化的裹住了他。 陈仰想去挖沙子,他的屁股起来一点又坐了回去,眼睛盯着文青在沙子上面划拉出来的痕迹。 文青用小贝壳碎片划的,又细又深的一条线。 陈仰犹豫片刻,在他的那条线底下加了三条,一条跟他的一样长,剩下两条短一些。 “这什么,”文青搓着下巴,“卦象吗?” 不等陈仰说话,文青就道:“通常情况下,第一个想到的是不要的。” 陈仰把乱蹦的心放回去:“那第二个呢?” 文青看着四条线,嘴一扯:“音符。” 陈仰的眼底闪了闪,都不是朝简的答案,他欲要开口,文青做出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啊,忘了说,第二个也是不要的。” 文青认真的说:“第三个才是。” 陈仰不问了,这家伙肯定会说“可惜我没想起来”。 结果文青真的是那个说法,一字不差。 陈仰一时兴起的划了线条,他怕文青深想,就很随意的继续划拉沙子,没有章法。 文青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天边:“距离日落不远了。” 他朝奋力干活的几人喊:“别挖了呗,反正头都找不到了,尸体残骸都拼不全,还有什么好挖的!” 陈仰眉头一抽,文青这么说,那就更要挖了。 浴场有拼图碎片,尸块对应各个位置,这都是有用的信息,关系到任务。 陈仰整理着没解开的三个信息,白色的头,小本子上的那句话,还有那个无头人影的身份,让他们拿的那把铁铲。 余光瞥到什么,陈仰喝道:“不要用那个铲子!” 张劲扬刚要挖,听到陈仰的声音,他的动作停住:“儿童的没这个好用,这个快点,也更适合我的手劲。” “稳妥起见,别用。” 陈仰的尾音还没落下,地上的摄影师就跳起来:“用了会怎么样?” 铁铲就是在摄影师的手里被发现的,他那时候就用过了。 陈仰遗漏了这一部分。 “不知道。”陈仰按着自己胀疼的额角,说实话。 文青在陈仰下面接:“从发现铁铲到现在,过了一天一夜,你不是好好的吗。” 摄影师:“万一是还没轮到我呢?” “那就没办法了。”文青看见男人的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他嫌弃的说,“长得不好看,哭起来更丑,鼻涕都要流到胡子上面了。” “行了,别哭了,铁铲用了不会死。” 摄影师止住哭声:“真的?” 文青说:“信则真,不信则假。” 摄影师:“……” 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吗? 摄影师选择了前者,他想相信文青的话,这样能让他少受点精神折磨。 况且确实过了挺长时间了,他都好好的,铁铲的作用应该是别的,现在还没出来。 . 陈仰想要加入挖沙子小队,肩上蓦地一沉。 少年的脑袋靠了过来。 文青凑近些,瞅了瞅朝简那张画工精良的脸:“他装睡。” 用的是小学生找老师告状的语气。 文青纯良的说:“不信你把他的脑袋往我这边推。” 陈仰不干:“幼稚。” 文青挑拨不成,他撇嘴:“那你也借我靠一下。” 朝简醒了。 第66章 海水浴场欢迎你 文青一脸玩味的跟朝简对视, 为了占便宜,你这操作真骚。 不怕我告状吗? 我告了啊。 朝简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重新闭上眼, 身子“很随意”的往前倾斜, 脑袋歪在了陈仰的腿上。 文青:“……” “啪” 大泡泡糊在了文青脸上, 他把口香糖卷一边,手一个劲的指着朝简:“装的,装的装的装的!” 陈仰这时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眼呼吸悠长的少年, 对文青投过去一个眼神,你别吵。 文青捶捶胸口, 一副“我太难了”的憋屈样。 对了, 刚才他说要靠一下,朝简就诈尸了,很会护食。 那他现在继续, 朝简肯定还会炸。 到时候他就当场拆穿。 文青按耐不住的翘起嘴角,喔嚯,我真缺德。 “吧唧吧唧” 文青嚼着口香糖,视线瞥向枕着陈仰腿部的少年,眼底是算计的小兴奋, 从第一次见的时候, 他就从这家伙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很显然,他们都经历过一个有意思的幼年期跟童年期。 朝简又与他不同。 那种不同让他明白,朝简的少年,成年也有意思。 不像他,少年期的某一天以后就变得很无趣了,他为了给自己找到活着的那股劲, 那可是废了一番苦心。 总结起来就是,朝简这个人活得比他有意思。 现在的朝简竟然还有了目标跟方向。 这真是让人不高兴。 不高兴的文青往陈仰的肩头靠去,还没挨到就被推开了。 “热死了,别过来。”陈仰说。 文青夸张的西子捧心:“帅哥,你……你你你双标。” 陈仰觉得最后那个词耳熟,向东也说过,当时他怎么回的,现在原封不动的照搬:“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文青听得想笑,孩子?抛开看不透的实力不说,有血腥气这么重的孩子吗? 年纪轻轻的,就跟爬过尸海似的。 正常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除非是失去理智,把畏惧跟忌惮那两种情绪给忘了。 这就是为什么这家伙拄着拐,也没人敢明目张胆欺负他的原因,顶多就是心里暗搓搓吐槽,面上不交好不对敌,不管不问,选择性的屏蔽。 人的本能是最强防御。 文青意味不明的看了看朝简的左腿,下次再遇到,“残”腿就能走了吧。 到那时,防身的东西不再是拐杖,那会是什么? 文青很老派的把手往西装袖口里塞了塞,用村口老大爷唠嗑的语气问了一句话,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他会使刀吗?”文青问。 陈仰怔了下:“没见过。” 文青拖长声音“哦”了声:“我认识一个人,他很会使刀。” 姓靳的靠美色能玩一波,要是在任务世界找到一把刀,那更无敌了,杀僵尸的场面堪比大型文艺演出。 砍的都是同一个部位,不差分毫。 摆得还整齐,一个接一个,间距跟方位一模一样。 强迫症晚期选手。 陈仰见文青一直瞅着自己,他无语的往下接:“会使刀的那个人是任务者?” “是啦。”文青邪笑,“只要你多活几个任务,你会遇到他的。” “啊,他姓靳,也有张艺术品脸。” 陈仰没当回事,后面的事后面再说,这个任务都还没搞定。 腿上的少年侧了侧身,脸朝里面,虚虚的贴着陈仰。 高挺的鼻尖几乎蹭上了陈仰的睡衣。 陈仰嫌少年的呼吸太热,喷过来还痒痒的,他把人的脑袋往后面推了推。 手掌触碰到一片干燥,没什么汗。 少年的脑袋又往回转,他的后脑勺在陈仰腿上蹭蹭,一条手臂横在了自己眼帘上面,浅色的唇微抿。 呼吸均匀。 “这都不醒,睡得还真沉。” 陈仰萎靡的打了个哈欠,他也困了。 文青看得直咂嘴,陈仰是不是有个弟弟妹妹,当大哥当惯了,潜意识里把朝简放在弟弟那一栏,以为那是家和万事兴,哥哥弟弟一家亲,他怕是只知道这世上有姐弟恋,不知道还有个年下。 啧。 弟弟的弟弟比哥哥大。 陈仰听到咯咯咯的鹅叫声,他一脸黑线:“你在想什么,表情那么诡异?” “我是在想,你玩……” 文青嬉笑着把“火”改成刀,问陈仰喜不喜欢玩。 陈仰剥了片口香糖丢进嘴里,清凉的味道让他稍微提起来点精神:“我不喜欢刀,我喜欢小东西,钉子铁片什么的。” 文青眼睛一亮:“我也是。” 他对陈仰伸出右手,用自己的左手握住:“那我们是朋友了。” 陈仰:“……” 这人靠自己就能演一个世界。 . 日落前大家挖出了女尸的骨骸,在拼图上,那个位置是右大臂,他们挖到的却是她的一截躯干。 实物跟拼图不对应。 看来只有把它挖出来,才知道里面埋的是什么。 枯燥的挖沙子工作成了抽盲盒。 多了一分未知。 然而并不刺激,更不激动。 “还是按照原来的顺序挖,沙子里的东西和拼图上的对不上就对不上,我们自己心里要有个数,手机还有电的可以拍下来。” 陈仰说:“拍尸骸暴露出来的画面就行,记下对应的位置。” 没人拿手机拍刚才挖的躯干。 死了的,个人物品都跟着尸体一起消失了。 活着的七人里面,只有赵元,张劲扬,摄影师,文青四人有手机。 赵元的电量不到10%。 张劲扬还有15%。 摄影师因为职业病,总是控制不住的拍照,手机早已关机。 文青很少拿出手机,电量未知。 赵元见大家都不行动,他只好按开手机,快速拍下照片。 “哥,”赵元凑到陈仰那里,“按照顺序,我们接下来要开始挖女尸的左手,左小臂,左大臂。” “那就挖吧。” 陈仰挨个看每个人疲劳过度的脸。 大家的体力接近透支,人手还在不断减少。 雪上加霜。 可是不挖又不行,残缺的拼图都已经找到了,只差碎尸。 全挖出来,肯定会有突破。 他们还要快。 浴场的白昼跟黑夜都在缩短,有什么要来了,那种致命的紧迫感由不得他们放慢挖尸进度。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不用陈仰细说。 . 大家挖了一会就日落了。 这是浴场的第三个黄昏,和前两个一样美。 陈仰拎着大袋子看天色。 “帅哥,栗毛,明天见。”文青勾上赵元脖子,赵元被他拽得腰直不起来,“放开先,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我俩的帐篷是挨着的……唔,你敢用手肘撞我,智障校草,我这个人是很记仇的,你死定了。” 陈仰目送那两人吵闹着进帐篷,他抽了抽嘴角。 昨天这时候,文青让他把袋子给自己,这回又不管了。 完全随着心情来。 朝简低头看陈仰:“药给我。” 陈仰把塑料袋里的药片拨出来:“昨天夜里铁铲在文青的帐篷里,外面是没了挖沙子声,但还是有人死了。 “鬼把人引出帐篷,不是非得让他挖沙子,铁铲有别的用处。” 朝简拿一粒药片咽下去,他取下挂在陈仰手腕上的大袋子:“挖出所有残肢再说。” 陈仰点点头:“你的帐篷离我远了。” 抬起的拐杖放回去,朝简的脑袋偏了偏:“这很重要?” 陈仰说:“不重要,我随口一……” 话没说完整,少年就走了。 陈仰呆若木鸡,这一幕都不知道发生几次了,多得他记不清。 搭档实在是性情不定,喜怒无常。 . 天黑之后,浴场上不见人影,只有十一个帐篷。 赵元在努力扮演尸体,前两晚他就是这么干的,入戏了,时间就走得快了,不会太难熬。 这晚他扮的不好,隔一会就睁开眼睛。 可能是一个方法用多了,效果就不行了,就跟感冒挂水一个理,他的心理跟精神都产生了抗体。 帐篷里其实很冷,赵元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他身上出了很多汗,整个人如同在蒸桑拿,白天在太阳下暴晒都没这样。 怎么还没到日出的时候?快点天亮吧,他要出去挖尸骸。 他想快一点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帐篷外面传来了嘈杂声,夹杂着一声喊叫:“赵元。” 赵元的眼睛刷地一下睁大,是陈仰! 不对,假的,那不是陈仰。 那是鬼,不能出声。 “赵元呢?”那声音变得焦急,“赵元怎么还没出来?” 这时候又有个说话声,慢悠悠的,带有强烈的个人特点:“昨天他在我左边,这怎么没了?喔嚯,帐篷的位置又变了。” 陈仰发现了什么:“不对……” 文青好奇道:“什么不对?” “数量。” 陈仰的声线紧绷:“十一个帐篷,现在只有十个,少了一个。” 他自言自语:“赵元的帐篷是什么样的?” “蓝橙色的。”文青给了个答案。 “没有呢。”他啊了声,“没有那个颜色的。” 之后是一阵死寂。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重。 赵元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声开始加速,血管里的血液也在鼓动。 身体机能的变化影响到了情绪跟理智,赵元没办法再闭上眼睛了,他瞪着黑暗中的帐篷,眼珠有点神经兮兮的乱转。 “在海里!” 张劲扬爆了句粗口,既震惊又狂乱:“靠!刚才还没有……跟清风一样,清风也是突然就出现了!” 赵元下意识坐了起来。 一串串迅疾的脚步声往海边奔去,外面的嘈杂声更大了,混杂着说话声。 “不能下海啊,帐篷捞不上来。” “捞什么,肯定死了。” “哥们,你要下海吗?我们这么大声,人如果还活着,早就听见了吧。” “陈先生……” “帅哥,那帐篷有一大半淹在水里,其他的不用我说了吧,常识方面你不会不懂。” “陈仰!”话很少的朝简开了口,嗓音嘶哑,“老实点。” “是我冲动了。” 陈仰的声音也很哑,他顿了会才说:“我有些乱。” “那孩子进步了,我以为他能往前走……” 赵元的眼睛一点点湿润,他的手脚不知不觉挪向帐篷出口。 外面的嘈杂声消失片刻,又有。 脚步声回来了。 “这又不是任务才开始,现在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大家都知道,夜里无论如可都不能离开帐篷,他一个老人,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摄影师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 “老人也是人,经验丰富的都会中招,他才是第二个任务,算得了什么。” 文青轻笑:“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好运不是一直都有的。” “五个了。”冯初轻哽,“我们还能出去吗?” “当然能!” 摄影师厉声吼了句,念叨着说:“挖尸骸去,我们接着昨天的挖,抓紧时间都挖出来,没准任务就完成了。” “文先生,你也加入进来吧,我们的人手真的不够了。” 赵元听到这,呼吸像破风箱,真的文青是不会答应的,外面那个肯定…… “我才不要加入呢。” 外面传来文青我行我素的回答。 赵元的呼吸又是一停。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现在只剩六个人了,其中还有手受伤的,效率本来就低了一大截。” 摄影师怒火冲天:“你还想置身事外?” 文青懒洋洋的:“我说了我讨厌挖沙子。” “谁喜欢?你问问大家,谁喜欢挖沙子!不都是被逼的吗?” “那我不管,我是不会挖的,你们挖不挖我无所谓。” “都不挖,任务还他妈怎么完成?” “死哪儿不是死呢。” “你!” 摄影师情绪失控的大喊大叫:“张劲扬,你松开我,那家伙太欠揍了,我这次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我就不……” “拖什么,别拖我,我自己走!” 摄影师的声音逐渐模糊,文青的声音响起:“噫,他往我脸上喷口水了,真臭。” 陈仰没给出反应。 文青叹了口气:“帅哥,你的小迷弟没了,节哀。” 鞋子踩着沙子的声音又沉又闷。 赵元的喉头急促滚动着,下一秒他听到了自己无助的喊声:“哥!” 喊完一声,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赵元压制不住的接连喊起来,一声比一声大,带着清晰的哭腔。 “陈仰!” “文青!” “陈仰!是我啊!我是赵元!” 没有人回应。 脚步声正在走远。 赵元哆嗦着咬住牙关,我,我不会……真死了吧? 那个念头一冒出来,赵元就感觉自己在水里,他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凉凉的衣物堵着他的毛孔。 喘不过来气,缺氧,窒息。 赵元的意识变得昏暗,身体像是在往下坠,虚脱痉挛,他用力咬了下舌尖,一丝铁锈的味道涌进了嘴里。 是血。 我是活着的…… 我活着! 赵元的意识刚清醒一点,眼前就浮现出假清风脚边的影子。 还有何翔睿,他耳朵都烂了,还在跟他们说话。 这里什么都不对。 死了的人,不知道自己死了,活着的特征都是自己臆想…… 我的疼痛跟鲜血是不是也是假的? 赵元的意志开始崩乱,速度之快如一把火丢进干草里面,眨眼间就要烧没了,他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帐篷出口,惨白的脸贴上去。 外面很静。 都走了。 都去挖沙子了,他们把他丢在了这里。 赵元的表情扭曲起来,脸部肌肉不停的抽搐,他的眼眶撑到最大,眼瞳紧紧贴上了帐篷。 拉开一点看看外面吧? 就一条小缝。 我看一下。 我只看一眼,一眼就好。 赵元的手慢慢碰到了拉链,拽住,他的眼神空洞,瞳孔涣散。 “咚” 有什么东西从赵元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滚到了他腿边。 赵元猛然惊醒。 他伸手去摸,硬硬的,冰冰的,是硬币。 . 第四个日出来得比第三个还要快。 陈仰只数到七千多下,外面就有了微弱的光亮。 这次是朝简来叫的陈仰,他们才碰到面,蓝橙色帐篷里就冲出了一个人影。 是赵元,他跌跌撞撞的扑向陈仰,腿发软的踉跄着跪了下来。 “我知道……” 赵元仰起汗涔涔的脸:“我知道钟名跟清风是怎么被引出帐篷的了。” 陈仰的神情一凝:“你先起来。” “我起不来。”赵元欲哭无泪,他前不久才死里逃生,身心都没恢复,冲过来的那一下靠的是意志力。 其实他的腿已经软成了面条。 “哎哟,大早上的,这是唱得哪一出?有我的戏份吗?” 后方传来一道戏谑声。 赵元闻言,意志力再次撑起了他渗满虚汗的身体,他喝醉酒似的冲向文青,一把抱住。 文青嘴角的笑僵住。 赵元喉咙深处发出几声呜咽:“谢谢……” “谢谢谢谢!从今往后,你是我的第二个救命恩人!” 赵元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把硬币放进他口袋里的,是无聊还是恶作剧,对方都是真的救了他一命。 文青僵硬的嘴角才扯开一小半,就听到赵元放声嚎啕大哭。 哭就哭,还敢把脏臭的头埋他脖子里,鼻涕眼泪全蹭了上来。 死定了,绝对死定了。 文青对上其他人的眼神,呵呵干笑:“看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可怜。” . 赵元哭完了,人也差不多恢复了,他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鬼的能力除了假扮他们,还能制造幻境。 “它对付我的时候,是给我搞一个独立空间,不论我怎么喊,你们都听不到,它弄的幻境也只有我知道。” 赵元搓搓脸:“这就是为什么钟名跟清风被引出去,我们毫无察觉的原因。” 张劲扬说:“太强了,幸亏它不能进帐篷,不然我们死路一条。” 他看向赵元:“你也强,你竟然没被迷惑。” 赵元摇头:“没有,我被迷惑了,是文哥帮了我。” 文青再次成为焦点,他举起两只手,掌心对着大家,领导人发话似的往下点了点。 “好了好了,再看我就不好意思了。” 赵元说了自己命悬一线的事,他拿出那枚幸运物硬币,郑重的捧在手里:“从此以后,这就是我的传家之宝了。” “如果我能活到老,我肯定把它传给我的下一代。” 其他人:“…………” 对于赵元的透露,陈仰没有露出意外之色,他猜到了鬼迷惑人的法子。 鬼会利用人内心的弱点,执念,心理阴影,心理创伤之类。 它会先挑防御能力弱的下手。 从低到高。 心智坚硬无比,灵魂一片光明的人,它是不会碰的。 规则是这样的,可有一点不合理。 陈仰发起了呆,他的弱点很明显,也致命,就是小妹,按理说他是最好攻破的了,鬼怎么没找上他…… 怀里多了一物,陈仰的思绪被打散,他垂头一看,是袋威化饼干。 赵元扒拉着双肩包,他嫌费劲,直接把里面的食物都倒了出来。 “我有种直觉,我们不会再看到今天的日落了。” 发觉气氛不对,赵元这才意识到话里的歧义,他忙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会在日落前完成任务。” 张劲扬抱着胳膊:“你嘴开过光?” 赵元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还说?” 赵元:“……” 他把食物往中间拨了拨:“都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这话听起来,犹如吃饱了就上路。 前三天,有人怕吃多了,频繁上厕所,水跟食物用的都很节制,譬如出力最多的张劲扬,他纯粹是在消耗自己的体能。 不知道是不是赵元没开过光的嘴说的那番话,还是顶着队伍最强劳动力的头衔,张劲扬决定改变策略,他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放心吧,哥们,你想上厕所的时候说一声,我陪你。”赵元说。 张劲扬捏拳跟他撞了下。 “哇。”文青咬着面包笑,“气氛这么好,感觉今天真的能离开了呢。” 陈仰在他立Flag前出声:“你别说话。” 文青一副委屈样的找朝简评理:“栗毛,你不管管?” 朝简跟文青同时说话,他将手里的巧克力糖递给陈仰:“不好吃。” “不好吃吗?这个我觉得挺好吃的啊。”陈仰接过那大半块糖,将吃一半的威化饼给他,“那你吃我的。” 朝简把威化饼的包装袋往下拉了拉,低头咬一口,他半阖着眼眸,眼下有一道冷光扫向文青,含着戾气横生的警告。 文青耸了耸肩。 赵元没发现朝简的眼神,只是对文青的电灯泡生涯给出了评价:“自取其辱。” 文青微微一笑:“校草,你这是在你的救命恩人面前秀词汇量?” 赵元脸一绿,他讨好的又塞给文青一个面包,最后一个了,谁让对方喜欢。 “文哥,你为什么要招惹朝简?” 文青啃着面包,声音模糊:“他比我帅。” 就这样?赵元忍不住的小声嘀咕,那你要招惹的人未免也太多了。 文青笑眯眯的看过来。 赵元立马闪开点不跟文青对视,这家伙不会读心术,却擅长揣摩别人的心理。 估计也就朝简能让他碰壁。 . 大家吃饱喝足,利索的开始了今天的挖沙子工程。 昨夜没少人,还是七个。 陈仰左边是朝简,右边是冯初,他俩进来的时候穿的都是白衣服,前者不怎么脏,后者脏得快要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你挖沙子的时候,胸口跟后背也能弄脏?”陈仰问道。 冯初说:“挖累了就躺下来了。” “哥,我们都脏兮兮的。”斜对面的赵元插话,“别说前胸后背,我连胳肢窝底下都有沙子。” 陈仰说:“那你厉害。” 赵元嘿嘿,想到什么,他把脖子往陈仰那伸:“哥,你有办法把文青叫过来吗?” 陈仰毫不迟疑:“没有。” “要不我去试试?” 陈仰不赞成赵元那么做:“你是主要劳动力,不要把时间花在那上面。” 他又说:“文青就是来了,也挖不了多少。” “也是,他很瘦,都没什么重量。” 赵元嘟囔了句,发现除了朝简,剩下几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他身上。 眼神还有点怪。 赵元莫名慌了,他结巴道:“我背,背背背,背过他。” 陈仰继续挖沙子,音量被沙沙声遮得不是很清晰,如同耳语:“你能让他喜欢你,这对你有好处。” 赵元傻眼,那家伙说他死定了,这是哪门子的喜欢,你误会了啊我的哥。 陈仰听不到赵元的心声,他的注意力已经挪向了朝简。 对方耷拉着脑袋,目光落在袋子里的三块残骸上面,周身气息沉冷,跟他们的慌乱焦躁格格不入。 陈仰观察了会,没观察出什么,他大多时候都看不穿搭档,这竟然丝毫不影响自己信任对方。 “还剩十一块残骸,我们全部挖出来之前就过劳死了。” 朝简低着眉眼,额发被海风吹动,投下来的阴影很碎:“目前挖出来的三块,一块比一块埋得浅。” 陈仰茫然:“有吗?” 不等朝简回应,他就找大家求证。 “这怎么可能知道。” 摄影师挖着沙子,他觉得陈仰的问题很可笑,自己却笑不出来,只想发火:“我们的眼睛里又没长尺子,除非浅的很明显,不然哪能察觉得出来。” 张劲扬踢了摄影师一脚,火气这么大,想烧死谁啊,他心烦气躁的,听着这语气都想炸了。 而冯初一瞬不瞬的看着陈仰:“陈先生,真的浅了吗?” 陈仰用余光瞥了瞥不再查看尸骸的搭档,心想他的结论应该是通过尸骸得出来的,可能是跟颜色腐蚀度什么的有关。 “是吧。”陈仰说。 “好事啊。”赵元一点质疑都没有,他激动的说,“那不就是说,我们越往后挖,越轻松。” “我去挖第十四块。” 张劲扬打开手机看拼图的照片,跟着上面的位置去验证真假。 陈仰凑到朝简耳边:“你的猜测不会出错吧?” 朝简没理他。 陈仰打算等张劲扬的验证结果,要是错的,那他就想办法把小插曲翻过去。 “不会错。” 耳边响起少年不耐的声音。 陈仰用手背蹭掉眼睛上的汗:“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话也不要讲得太满,很容易打脸。 过来人陈先生在心里说。 然而朝简没打脸。 张劲扬很快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块骨骸。 摄影师急忙问:“浅不浅?” “就一层沙子。”张劲扬将那块骨骸放进了袋子里,跟另外三块挨着。 这个结果让大家都充满了干劲,犹如回光返照。 挖沙子的速度涨了一倍不止。 他们现在挖的位置,拼图上对应的是女尸的左手骨骸,就是张劲扬带回来的那块。 它出现在第十四个地方。 那这里就不知道埋得是什么了。 “位置都是乱的,那会不会头也在里面?”赵元挖了会,提出一个疑问,“只不过它跟某个部位埋在一起了?” 陈仰气喘吁吁:“没有全部挖出来前是有可能的。” 赵元说:“薛定谔的猫?” “是那个理吗?”张劲扬问完就发脾气,“不要屁话了。” 摄影师突然把铲子一丢:“既然确定一块比一块埋得浅,那我们为什么不干脆从后面往前挖?” “那样不是更能让我们有信心吗? “学生都知道把难题放在最后,先从容易的来。” 陈仰思索着说:“那分组吧,你跟……” “我自己去。” 摄影师打断陈仰,扭头看其他人:“我的手机没电了,看不了图,谁借我?” 只能是张劲扬。 摄影师带着张劲扬的手机离开,他往第十三块尸骸的方位走,眼睛又红又干涩,乌黑的络腮胡跟没有血丝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摄影师的脚步顿了顿,脚下的触感好像有点…… 摄影师还没回过神来,潜水鞋就在那块地方磨蹭了几下。 细碎的沙子被鞋底蹭开,露出了一张脸。 “啊!” 摄影师跌坐在地,蹬着腿往后挪,扯破嗓子崩溃的嘶喊:“来人啊!救命啊!救命——” 远处的陈仰几人赶了过去。 沙子里的尸体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人,溺水而亡的清风。 尸体是竖着放的。 脚朝大海,头对着浴场。 他回来了。 浮肿不堪的尸体躺在太阳下,那身灰色道袍随时都会撑破,臭味熏天。 摄影师几人吐的吐,窒息的窒息。 陈仰弯腰看了看:“死了的都消失了,就他没有。” 说着就直起身,一眼不眨的望着朝简。 “为什么这具尸体明明被海浪卷走了,现在却出现在沙子里……” 第67章 海水浴场欢迎你 文青神出鬼没的凑上来, 摆出害怕的样子,小心翼翼躲在陈仰身后探头:“死在海里的人,竟然被埋在沙子里, 怎么会这样呢, 真吓人。” 陈仰的头绪猝不及防被文青打乱, 连接不上了。 赵元见陈仰的脸色很不好,他赶紧把文青拉到自己这边:“大哥,能不能别搞破坏了,你看你把我哥给气的, 他不打你,他家那位呢?能容忍?你摸摸你自个面门的伤。” 文青还真摸了摸, 那条狰狞的血痕一点都没见好, 刺刺的疼,他用指尖描摹了一遍,唉声叹气:“我简直比窦娥还冤。” 赵元说:“是, 窦娥比不上你。” 比不上你能作,谁都比不上,你天下无敌。 文青夸张的掩鼻:“好臭。” 赵元闻着味道还行,这回没吐,何翔睿那一波让他在面对死尸的时候坚强了不少。 “哥, 清风回来了, 这肯定是很重要的线索。”赵元跟陈仰说。 陈仰看着尸体若有所思。 “所以是什么线索呢?”文青的手臂搭在赵元肩头,“校草,你继续发言啊,解密的时刻到了。” 赵元傻眼:“我哪知道。” 文青拧了拧眉心:“你没动脑筋。” 赵元:“……” “我的脑筋都死光了!” 文青摇头叹息:“年纪轻轻的,脑筋竟然全死光了,真是闻者伤心, 听者落泪。” 下一刻他就敛去了嬉笑调侃的表情,淡淡的说:“假设每个任务都是一张卷子,那么这具尸体出现的时候,相当于是在点题。” 赵元两眼呆滞:“什么卷子,什么点题?点什么题?” 文青被这三个智障问题砸得脑子一白,他正想引导赵元,忽然就明白朝简为什么执着于寻训练陈仰了。 这不就是养成嘛。 年下,养成,啧啧啧。 文青笑着靠近陈仰:“帅哥,你觉得点的是什么题呢。” 陈仰看向文青,又去看尸体,最后对上朝简深黑无波的双眼。 朝简开了口:“你不是已经想到了?” 陈仰刚想说“没有”,话到嘴边猛地顿住,他转过身,面对着第一天出现的沙坑,嘴里喃喃自语。 “钟名死在沙坑里,衣服跟头发都是干的,死亡特征却是溺水而亡。” “我们的帐篷位置每天都会变动。” “赵元在幻境里听到他的帐篷淹在海里。” “被海浪卷走的尸体出现在沙子里……” 听到这里的摄影师大叫起来:“我知道了!” “沙滩是海!”他胡乱指着浴场,“这里是大海!” 冯初站了起来,风把他膝盖跟手掌上的塑料袋吹得哗啦响,他说:“那海呢?” “沙滩?” 摄影师还指着浴场的手剧烈一抖:“是沙滩,海是沙滩!” 他激动又惊恐得瞪大眼睛:“所有线索都指明了一点,这里是假象,是幻境,浴场跟大海真正的位置其实是反过来的,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哗——” 一层层的海浪拍着浅滩跟礁石,像是在嘲笑摄影师的话多么荒谬。 摄影师没有从大家那里得到他想要的回应,他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他们:“出路在海里,只要往海里走,就什么都知道了。” 文青海豹式拍手:“哇哦,我们都想不到,只有你一个人想到了,就你聪明。” 摄影师知道这人不喜欢自己,之前他还忌惮着如何讨好对方,现在眼看马上就要完成任务出去了,他不再做表面功夫,讽刺的还击:“信息都已经给的这么明显……” “有吗?”文青打断他,“这我真没看出来。” “你说出路在海里,往海里走就什么都知道了,那你怎么还不去?” 摄影师立马不说话了。 陈仰用沙子把清风的尸体盖起来,他望向金光粼粼的大海,抬脚往那个方向走去,手不忘拉着搭档。 朝简任由他拉着自己,一语不发。 风里的咸味很重,苦苦的,赵元鼻子有点痒,他打了个喷嚏:“要不我去海里一趟,看看有没有发现。” 文青来一句:“顺便看看自己会不会死?” 赵元噎着了。 “那怎么办?”他扫了扫装死的摄影师,面容严峻的张劲扬,文文静静的冯初,“总要有人来做这个事,不管结果怎样都要迈一步,不然任务就停滞不前了。” 文青做出沉吟的姿态:“我有个好法子。” 摄影师抢在赵元前面问:“什么?” “抓阄。” 文青变魔术似的,慢慢悠悠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把小纸揪。 正好是七个。 气氛霎时间变得怪异起来。 摄影师戒备的看着文青:“你为什么会提前准备好这个?” “无聊啊。”文青撇嘴,“更衣室没别人,我只能自己跟自己抓阄玩。” “那怎么刚好是我们现在的人数?” 摄影师瞪着他:“你别说是赶巧,傻子都不信。” “那必须不是赶巧。”文青笑着说,“我是精心设计的。” “最开始我玩的时候,纸揪是十一个,后来每少一个人,我就拿掉一个纸揪,现在只剩七个啦。” 在场的摄影师跟另外三人都没作声,他们的表情各有不同。 有的是畏忌,有的是无语。 “这七个纸揪里面,只有一个上面划了线条,其他都是空白的,规矩就不用我说了吧。” 文青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弹钢琴一般在半空灵活的敲点几下:“我先来。” 摄影师质疑道:“我们都没看过纸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万一你作弊呢?” 文青眨眨眼,认同的“唔”了声:“不错,出门在外是要谨慎点,这世上坏人多着呢。” 紧接着,他挑起一边的嘴角,戏弄道:“你觉得我有必要作弊?” 摄影师的面色青黑交加。 没有,这家伙是个典型的人来疯。 明知人手不够还不挖沙子,任务失败都无所谓,哪会在意下海的事。 这家伙搞这么一出只是为了乐趣,他是想通过他们的紧张不安来让自己开心。 抓阄的时候,文青第一个,接着是赵元,张劲扬。 文青手上还剩四个纸揪,他朝安静站立的男生看了一眼:“小弟弟。” 男生闻声抬起头。 文青笑了笑:“轮到你了哦。” 冯初走近几步,拿走了四个纸揪里面的其中一个。 文青嘴角含笑:“害怕吗?” “哎呀,看我这问的,这不是废话嘛,任务刚开始那会儿,陈帅哥和他那位进了这里,我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你从帐篷里出来,说话的时候都结巴。” 冯初垂着眼,慢慢打开纸揪,又害怕结果的停下来,攥紧。 “说起来,当时这里好黑啊,什么都看不见,那一幕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文青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莫怕,我们每个人都是七分之一的几率。” 之后就示意摄影师配合点。 摄影师见大家都拿了,他只好也把手伸了过去。 还剩两个纸揪。 文青送到了陈仰跟朝简面前。 陈仰让文青帮忙查看。 “这么没劲。”文青一边不满,一边拨开了两个纸揪,都是空白的。 他的眼里难掩失望,嘴上假惺惺的说:“跟我的一样,我们都是幸运儿,躲过了一劫,感恩!” 陈仰已经走到了浅滩边,他好奇是谁抓到了那个有划线的纸揪,身后就传来挂哩呱啦的叫声。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赵元奔跑过来,他举着手里敞开的纸揪,咬牙切齿:“是我,我抓到了,我这运气背的。” 文青欲言又止半天,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哎。” 赵元:“……” 干什么啊,心脏一蹦一蹦的,他要被这家伙搞死了。 张劲扬上前:“我要是你,我会以最快的速度下海,越磨蹭,内心的恐惧会越强烈。” 赵元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抓了把汗湿的头发,重重的喘几口气,本来他是打算自己上的。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他又不行了。 “哥,我去了啊。” 赵元杵在原地,半步都没挪一下。 陈仰还没说话,文青就推赵元:“可以了,你哥听到了,去吧,真的是,校草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幼儿园小朋友都比你勇敢。” 看来没危险,陈仰想。 赵元也意识到了,如果下海是条死路,文青最多不闻不问,他不太可能迫不及待的催自己去死。 毕竟在一个游戏玩家眼里,别人的死活跟他没关系,随便。 于是赵元放松了下来……才怪。 赵元没卷裤腿,也不脱鞋,他闭上酸涩的眼睛,一步步走进海里。 裤子被海水浸湿,贴上了皮肉,赵元的身形滞了滞,他咬紧牙,带着一身鸡皮疙瘩继续走。 “怎么跟失足少男一样。”文青两手插兜,长长的眼尾眯起来,舌头抵了下左边脸颊。 只有文青说了句话,其他人都没言语。 陈仰捏着朝简的拐杖,凝神注意赵元的一举一动。 朝简拿走拐杖,陈仰就下意识捏他手臂。 赵元踩着泥沙一直往前走,周围的海水渐渐变得清澈,水位不知不觉埋过了腰部,他停下来,绷住手脚站在海里。 没发现,没异常。 赵元感觉上半身的衣服比下班还要湿,他小口小口的做了几次吸气呼气,在烈日下弯腰,手臂伸进海里,在四周摩挲。 只有湿软的沙子跟小海螺。 “海就是海!” 赵元扔掉一把泥沙,对着队友们大喊。 岸上的摄影师被打脸,精神更差了,他想到自己的信誓旦旦,既难堪的下不来台,又很茫然:“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所有的信息都……” “肯定是走得不够远,再往前走。” 摄影师用比赵元更大的音量吼:“你再往深处走!再走走就会有线索了!” “不安全。”张劲扬不赞成的说,“这个距离做试验够了,他体力不是满格,再走下去,有可能游不上来,现在看来,出路在海里的推测是错的。” “蠢货!” 摄影师不想让赵元上岸,这是抓阄抓出来的试验对象,结果还没出来,人要是回来了,那就不会有人再下海了。 他气得对张劲扬大骂:“你个蠢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空有一身蛮力,什么用都没有!” 张劲扬的面部一黑,他确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擅长猜谜解题环节。 但他不喜欢别人用这个来羞辱自己。 张劲扬一句脏话没说,直接上拳头,摄影师被打倒在地,抓起沙子就往他眼睛里扔。 两人打了起来。 文青“哇哇哇”的凑过去看热闹。 陈仰没有转移注意力,他依然一眼不眨的观察海里的动静。 “让他回来吧,很危险的。” 右后方忽地响起一道声音,夹在海风里,有一点模糊。 陈仰微侧头,余光捕捉到冯初担忧的神色,他抿了抿嘴:“摄影师大哥的猜想没被验证,你怎么看?” 冯初轻声说:“我不知道。” 他把凌乱的发丝从苍白的脸颊上拨开:“陈先生,你呢?” 陈仰看着眼前的男生,说:“我也不知道。” 下一秒他就朝着大海里的赵元喊道:“回来!” “不能让他回来……啊——” 摄影师被张劲扬一脚踢到了海里,他惨叫着往岸上爬,快要上来的时候,一屁股跌坐到了浅滩上面。 文青去拉他:“你说你,四十好几的人了。” 摄影师人是懵的,这家伙不是跟他不合吗,怎么还伸过来了手。 “怎么,不是四十好几?不到三十?啊,真的不到三十?那你长得有点急。”文青把摄影师拉起来,“你啊,冲动。” 文青悄悄的说:“上学的时候,老师有告诉你冲动是什么吧,魔鬼,会死人的。” 摄影师莫名打了个寒颤。 “诶,帅哥,栗毛,你们干什么那么急慌慌的啊?”文青冲着陈仰跟朝简的背影喊。 陈仰也不知道,他是突然被朝简拽走的。 “我们要做什么?”陈仰小声问。 朝简拄着拐,步子迈得很大,眉头紧锁:“挖尸骸。” “要快。”他说。 陈仰毫不迟疑的把朝简的话传给大家:“都回来!快点挖剩下的残肢!” . 赵元上岸的时候,只有文青在那,他走一步,湿哒哒的裤腿就沾一层细沙,拖拖拉拉的停在对方面前。 “你不回更衣室了?” 文青捡起一个小石子,往海里扫去。 “啪啪啪” 三声响。 文青拍了拍手:“小朋友,你是否管得有点多?” 赵元:“……” 赵元急着去挖沙子,不跟他废话。 有脚步声跟了上来,赵元边走边往后看:“你也要挖?” 说完想抽自己,确实管得有点多。 文青两手放在脑后,眼睛望着远处的天色,不着四六的问出一个问题:“校草,你还有劲吗?” 赵元不明所以。 文青指了指瘫坐在沙子上的摄影师:“那个废了,现在队伍里的体力劳动者主要是你跟张劲扬,要加油。” 说着还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赵元!” 陈仰沙哑的喊声传来,赵元马上跑过去,一刻不停的拿起铲子开挖。 文青点了点挖沙子的人数:“一,二,三,四,五,去掉一个手指头有伤握不紧铲子的,就只有四个,真的是……” 他往更衣室走的脚尖一转,往那边走去。 “惨啊。” 叹息声淹没在了海风里。 有了文青的加入,局势有所好转。 他看着瘦,手劲却很大,关键是他干活不像他那张嘴,实打实的,一点都不飘。 一行六人挖出尸骸换下一个,几乎没怎么交流。 张劲扬心里有疑惑却不乱问,氛围过于急迫沉闷,他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 不多时,冯初发出惊呼,他在沙子里挖出了一样东西。 是戒指。 “这是哪个有钱人出来游玩的时候遗落的啊,好大一个鸽子蛋。”文青拿起来端详,“真钻,青城市区一栋别墅加一辆卡宴。” 他痛心疾首:“可惜任务世界的东西不能带回去。” 面上写着稀罕,身上却是一套高档西装,手腕上扣着名表,袖扣精致华贵。 赵元懒得理这个不装逼就会死的人,嘴巴不听话的冒出一句:“不要说话了,快点挖。” “急什么,人齐了。” 文青对回归大部队的摄影师挥了挥手。 六人变七人,进展更快了。 他们从沙子里挖出的东西越来越多,很杂,手机套塑料袋游泳圈等,什么都有。 之前几次挖的时候都没挖到。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陈仰的心跳声像打鼓,胸腔被震得发疼,一个个线索不受控制的从他脑海深处窜上来,主动连接在一起,他强行把它们压下去,逼迫自己现在什么都别想,一心一意的挖沙子。 一切都要等尸骸全部挖出来再说。 陈仰打起了右手的主意,铲子刚被他握紧,朝简就抓住了他的腕部。 “用左手。”朝简拽下他的铲子。 陈仰着急的说:“左手不行了,我用右手吧,右手没用过,忍一忍就行。” 朝简把铲子塞进他左手,面色冷戾:“不要在这件事上烦我。” “……” 陈仰只好取消用右手的念头。 “帅哥,你也是的。”文青一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语气,“你这只手施力的三根手指都包着纱布,怎么挖沙子?不听话。” 陈仰让他闭嘴。 文青歪着头,语态亲昵:“那说点你感兴趣的。” “我都不感兴趣。” 陈仰说完就咯噔一下,这场面似曾相识,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去看文青。 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炫耀。 仿佛响起了无声的报幕。 接下来是文先生带来的个人秀。 陈仰扶额:“说吧。” 文青的气息快了起来,这个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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