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二天起来一看,队伍里死了十几个人,他才拖着鼻涕发着抖透露。 这次的任务提示没有隐喻,简单粗暴地讲述了死亡禁忌。 可是那龟孙子当天下午就死了,跟他一起死的还有另外几个队友。 他们明知禁忌是什么,还是死了。 因为任务提示里提醒的禁忌是—— 对,就是这个,天黑不摸头,天一黑就不能摸头发了。 晚上摸了头,也许当场就死,也许会在天亮后死,也许要到中午或下午死,不一定,看厉鬼的心情,反正在你摸头的那一刻,你就中了诅咒。 越是日常化的禁忌,越可怕。 像摸头这种,简直了,丧心病狂,毫无人道。大家一到天黑就很慌,他们时刻自我警惕,生怕下意识地摸一下头,而且还不敢睡觉,谁知道自己睡着了,会不会摸头发,这可能性太大了。 白天虽然可以不用管禁忌,但他们也没办法休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前一夜有没有摸头,有没有中诅咒,很怕自己毫无预兆地死掉,太慌了,根本睡不着。 所以还活着的一伙人已经三天三夜没怎么睡了,眼里都是血丝,精神状态也离临界点越来越近。 向东没有精神创伤,也不需要熏香,他算是精神力强大的了,这回也有点吃不消,死了的那些任务者不是被吃的坑坑洼洼,也没生疮流脓肢体扭曲,他们就是编辫子,死状都是头发编成了麻花辫。 本来向东还觉得自己是板寸,这任务对他有利。 谁知规则很快就给了他一大嘴巴子,抽得他眼冒金星,让他知道他有多天真。 有个兄弟跟他一个发型,死的时候头发被自己揪掉了一大块,使劲揪的,一个个发根松松地粘着头皮的血肉,短短的发丝硬是绕在了一起,成了一截麻花形状。 向东的思绪在一口烟之下收了回来,他搔几下头皮,这个鬼天气,大家白天在外面查找线索跑一天下来,头都馊了,又痒又难闻,不洗没办法过夜。洗的话,得赶在天黑前。 天黑后是碰都不敢碰的。 任务难搞啊。 向东想到那龟孙子,他又气得爆粗口,要是进来的当天对方就分享提示,队伍里不会死那么多人。 在这种任务背景里,人多一点,线索就能收集得快一点。 现在一片惨淡,局面很被动。 向东朝天喷了口烟,如果老陈在这,他会怎么做,他应该会做沟通工作,鼓励消极的队友们,跟个幼儿园老师似的,耐心十足,不厌其烦。 啧,向东咂嘴,换他是干不出那事的,一样米养百样人,老陈那做人的原则也是牛批。 不知道老陈现在怎么样了,向东的牙齿磨着烟蒂,肯定是出去了吧,不对,是回去了,回家了,向东扇自己,用词都能错。 老陈回家了,他呢,他们呢?感觉遥遥无期啊,操,向东叉着腿抽烟,腿漫不经心地抖动着。 白棠喝完了稀饭,用手背擦擦嘴,他不清楚自己重置前是不是向东的队友,没梦到过,怎么都梦不到。 这是重置后的他第一次跟向东合作。 他熟悉的陈仰,朝简,文青,凤梨,画家他们都不在这里,只有向东一个熟人。 白棠情不自禁地给他与向东贴上了相依为命的标签。 不敢贴太紧,怕自己亲手撕下来的时候,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撕掉。时间越长,心口就越疼。 眼前多了一片阴影,白棠先是闻到熟悉的浓苦烟草味,接着是熟悉的拖鞋跟精壮的,带着几条疤的小腿,他的视线缓慢往上移,桃花眼里有一片剔透的水光,眼角红红的。 向东居高临下地俯视白棠:“白教授,你在想什么?” 白棠入神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向东蹲下来,大力掐住他细腻光滑的脸,将他往自己跟前一拖:“这他妈的是在做任务,人跟韭菜一样一死死一茬,你还在这琢磨你的情情爱爱?” “那玩意能有命重要?”向东不自觉地代入了老父亲的心境,恨铁不成钢,“我真搞不懂你,名牌大学历史系的白教授,你的智商喂狗了吗?活着是一切的根基,这个道理还要我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大老粗跟你讲?” 白棠垂下的眼睫被一圈温热的液体濡湿,鼻尖也红了。 向东:“……” 他甩开手站起来,大步往外面走。 周围的队友若有似无地投来打量的视线,白棠的脑袋耷拉着,样子有些狼狈。 “出来啊,你还坐那干什么?要我用八抬大轿抬起啊?”门口传来向东不耐烦的吼声。 白棠的眼里瞬间亮出一簇火光。 白棠追着向东出去以后,小院里冒出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正在和齐北讨论任务的江江耳朵动动,他不喜欢他欣赏的美人被议论,满脸呵呵哒:“那也不关你的事吧!” 那阴阳怪气的人是个男生,他讥笑:“我只是看不惯舔狗,跟你有关系吗?” 江江拳头硬了,齐北拦住他,用大家都能听见的音量说:“蠢逼才会在任务里打嘴炮,我们不做蠢逼。” “不做!”江江挺胸抬头。 齐北在他耳边说:“那蠢逼看上白教授了,白教授没给他好脸色。” “噢~~这样啊~~”江江冲那男生投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男生就跟一只要斗殴的公鸡一样,滑稽得很。 院里还有几个人,没谁参与这个小插曲。江江咬着山楂条,眼珠转转,余光从旁边不远的两女一男那里飘过。 那是三角恋,正主和小三是同桌,撕逼的时候进的任务世界,三人达成协议暂时和平相处,有什么事等出去再说,实际上他们是在等机会。 两个女生互相要对方出事,男生被她们撕烦了,再加上怕鬼,精神不太好,希望她们都死在这里。 “爱情啊,”江江一口一口咬掉小半截山楂条,拍拍手上的碎渣,“北北,我们也出去吧。” 齐北起身,背上放着两人用品的大背包。 江江说要试试站在村头唱山歌。 齐北不同意。 “试试嘛。”江江说,“阿郎阿郎,说不定是什么定情之歌,唱了能把厉鬼引出来。” “就算厉鬼不出来,那村里人听了,没准能有什么异常。” 齐北还是不同意,坚决不同意:“你别找死。” “总要尝试啊,不然线索怎么找。”江江叹气,“我好想睡觉,快撑不住了。” 齐北揪江江眼皮:“撑不住也要撑。” 见他撅起嘴,齐北冷笑:“谁在三连桥的任务里说自己长记性了,以后一定听我的呢,果然是放屁!” “我以为你知道我撒谎,一个字都不会信。”江江弱弱地说完就掏了个山楂条,塞进齐北嘴里。 两人看看向东跟白棠的背影,他们从另一个方向打探村子,三连桥的任务做完以后,他们的状态恢复成了平时的水准,接着走。 “北北,你说这个任务的禁忌会有漏洞让我们钻吗?” “会有。” “那漏洞是什么啊?” “漏洞像脑筋急转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太擅长。” “哎,队伍里好像没擅长的。” “那就看运气吧。” “……” 另一边,向东夹开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把烟咬住,就靠这玩意提神了。 “向东,真实世界和这里的时间流速会不会不一样?”白棠走在向东身边,“对我们而言,陈仰跟朝简才离开三个多月,但他们已经过了三四年?” “老子哪知道。”向东叼着烟,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哒拉——哒拉——”的脚步声听起来懒懒散散的,每次夏天进任务,他都穿的拖鞋,就没一次例外,幸亏拖鞋质量好,耐磨。 白棠有点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 “少在任务期间想些有的没的。”向东自己做不到,还能厚着脸皮教训白教授。 “出去了能想吗?”白棠侧过头看向东,语气有几分哀怨,“你最近都不怎么回我信息。”他今年做两个任务了,这是第三个,频率明显比去年快多了,这似乎是某种预兆,他不敢深想,怕自己心神错乱,出大错。 向东一路走,一路观望村子:“忙。” “你是不是又后悔了,不想跟我做朋友了?”白棠轻咬唇。 “老子说忙,你听不懂中文?”向东气到了,他真想敲开白棠的脑壳,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白棠不信,这位撒过很多谎。 向东从白棠的眼神里猜到他的想法,没好气道:“重置的事老陈都说了,十年前的记忆你还敢信?” 白棠的脸色一白,他茫然地望着向东。 向东皱皱眉,大掌在他单薄的背上拍了一下:“行了,久远的记忆可能是重置后修改的,以后的肯定是真的,往前看。就拿去年夏天到今年夏天这一年来说,我在你心里的信用度不低吧,不至于。” “那你在忙什么?”白棠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楚。 “年后我就有了办车行的计划,近期就在搞那个事。”向东骂骂咧咧地踢开脚前的半块砖,走出了村里一霸的风范。 白棠眨眼:“车行?”他平复下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少给我发点矫情蛋疼的文字,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了。”向东不假思索地说了句。 身后没了声音,向东后知后觉地说了不该说的,他低骂了一声回头,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白教授还在那倔强清傲地拧着眉不让自己哭出来。 刀在头上悬着,向东实在是没心思在这个时候哄白棠,他瞪着眼睛,眼里的血丝似乎又多了几条,看起来既狠厉色又瘆人。 白棠不是小孩子,他只在向东面前脆弱情绪化,但他没闹,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世界,没有让其再度塌陷。 白棠看着天边的晨光,突然道:“向东,这次要是能出去,你跟我一起去参加车先生的画展吧。” “画展?”向东谩骂,“靠,他怎么没告诉老子?”下一刻向东的注意力就换到了别的事上面,“你去干嘛?” “展览的画里面有我。”白棠的食指指腹在脖子的红包上面蹭了蹭,他长得白,蚊子叮一口会很明显,而且红白相称,有点欲。 向东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白教授,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你给他当过几次模特?两次?三次?还是说,随叫随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棠觉得向东有点阴阳怪气,他呆呆道:“向东,你是不是……”白棠轻顿,很小声地说,“吃醋了?” “吃个屁的醋!老子从来不吃那东西,怕酸!”向东一脚踩到了牛粑粑上面。 白棠带向东去了一户人家,那里住的是全村年纪最大的老太太。 向东不太想来,他不喜欢老人气。 白棠硬拉着他进屋:“我感觉老太太能给我们提供关键性的线索,活那么大岁数了,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村里人谁好谁坏,谁心里有神明,谁心里有鬼,她更是一清二楚。” 向东不报任何希望:“人都糊涂了,能清楚什么?你这几天在她床前给她擦脸擦手,就差端屎尿盆了,她有对你说一个字吗?我看你是不懂什么叫老了,老了就是,听力视力记忆力各方面全部衰退,进入了黄泉路口,听不见管不了阳间的声音。” 白棠不那么想,人的潜力无穷大:“生命是很伟大的,我们要敬之爱之。” 向东不置可否,他是个混混,只知道防卫和主动出击,不知道什么叫敬重生命,更谈不上有多爱。向东只在乎身边的兄弟朋友,他的爱很小,跟博爱不沾边。 这是他的世界。 白棠站在屋门口敲门,听到应声才进去。 屋里有一股子浑浊的气味,老太太躺在床上,牙齿都没了,嘴一瘪一瘪的,她的生活不能自理,儿子早跑了,全靠儿媳照顾她。 儿媳做成了女儿。 “白先生,你来了啊。”老太太的儿媳正在给她喂稀饭,喂一勺流掉一半。 白棠问老太太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儿媳说,“白先生,待会我要去地里,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我妈?” “可以,”白棠道。 “谢谢谢谢!”面容沧桑粗糙的中年女人叠声道谢。 白棠等她忙去了,就凑到床前,跟昨天一样问老太太,知不知道阿郎是谁。 村长跟村民们都说村里没有叫“阿郎”的人,没有姓阿的。 老太太的反应也和昨天没区别。 “起早早,编辫子,麻花辫,等阿郎,阿郎没回来……阿郎没回来……”白棠轻声说着,一遍又一遍。 房里的气氛渐渐变得诡异。 过了会,老太太干瘪的嘴张乐一下,向东见白棠将耳朵往她嘴边凑,手就伸了过去,拽住他。 “荷……花……”老太太模糊不清地喊。 “荷花?”白棠听清了,村里有个荷花池,阿郎在那里?正当他激动地去看向东的时候,老太太又说话了。 “老头,给我摘荷花……” 后半句比前半句要利索不少,似乎那是她的执念。 可是老太太的老伴早就死了。 白棠直起身看着向东:“我去帮她摘一朵荷花,你留在这看着她。” “摘什么荷花。”向东不情愿地丢掉烟头,鞋底碾碾,径自走出屋子,他又回来,让白棠跟他一起去。 白棠说:“那老太太怎么办?” “行了别跟我废话,荷花池离这不远,我们速度点,很快就能返回,她一时半会出不了事。”向东拉着他就走。 不多时,白棠站在池塘边,一只手拽着向东,看他用另一只手去够荷花。 “小心点。”白棠前一秒才说完,向东就摔了进去。 向东反应很快,他摔之前松开了白棠,没把他拖进池塘里。 可是…… “扑通” 白棠也摔了进去。 向东懵逼了:“你他妈干嘛呢?” “我看你摔了,就想下去找你。”白棠也很懵。 他俩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身泥巴。 向东站的地方比白棠深一点,淤泥到他小腿肚了,他赶紧上去。 白棠在向东的催促声里摘走了一朵荷花,他们找了个干净点的水塘,跳了进去,这是炎热得夏天,衣服湿了没关系,泥巴洗掉就行。 向东打算顺便洗个头,他钻进水里搓几下脑袋出来,水珠沿着他俊美的轮廓往下淌,下颚角的线条分明又性感。 白棠把头扭开,呼吸有点乱,他知道不合时宜,可心跳的频率依旧开始不受控制。 白棠放在水里的手抠了抠指甲,他默念了一小段个人很喜欢的文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向东捞起T恤下摆叼在嘴里,一片纹理清晰的腹肌暴露在水色跟日光下,他拽开裤腰放水进去,洗洗里面的泥水。 旁边的白棠停下搓衣服的动作,下意识地探了探头。 “啪” 向东把裤腰一松,戏谑道:“你也想进去?” 白棠羞愤道:“没有。” “还狡辩。”向东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不自然,他吹了个口哨,啧道,“白教授,你都是奔三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粉?” 白棠沿着向东的视线往下一看,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白衬衫紧贴在身上…… 身材很不好,粉也是真的粉。 白棠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迅速转身,耳朵很红。 后面响起很响的水声,向东抹着脸上了岸,白棠还在水里发呆。 向东捡起地上的烟盒跟打火机:“水鬼,看到水里的小白兔了吗,老子劝你别吃。” 白棠一愣,向东这是在关心他吗,他白皙的脸颊染了一抹绯红,谁知下一刻,他就听见对方哈哈笑,“因为那是一只色兔子,肉骚!” 白棠:“……”他既然难为情又很生气,摸了个河蚌往向东那砸过去。 “出事了。”向东倏地变色,“赶紧上来!” 白棠顾不上没洗干净的泥巴,匆匆忙忙上了岸,鞋也不穿了,随意拎在手里,他微张红唇喘气,白白的脚丫子踩在干裂的土地上面:“怎么了?” “先走。”向东瞥到白棠若隐若现的纤瘦身子,他一顿,脱了自己的湿T恤,粗鲁地给对方套上,之后就追着慌张的脚步声去了村长家。 “村长,不得了了!” “田里刘家六口人,加上请来帮工的,一共十几个人全部都在编辫子!” “什么?十几个人?天啊!这……这……这是要翻天了啊!” 向东跟白棠到村长家门口时,就听到了这场对话,他们还没怎么着,村长就踉跄着跑了出来,后面是个吓坏了的村民。 “向先生,白先生……”村长只打了声招呼就跑了,没像昨天那样客气周到。 向东扫了眼闻声过来的齐北等人,大家不约而同地跟上了村长。 当大家来到田间的时候,只见远处尽头的田埂上,木木的坐着一排人,他们的身材与衣着不同,头上梳着相似的麻花辫。 那些人虽然是背着身,但村民依然能够认出这些人。 “刘贵,刘富,赵老三,吴翠兰……” 每念一个,嚎声就更响一些。 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人摊上邪门的事,所有赶来的村民心里都无比的悲痛和恐慌,他们也不知道,下一批倒霉的人,会不会是他们。 “那个是谁?”向东瞪着一处。 所有人都顺着他瞪的方位看过去,他们不禁屏住呼吸。 坐在田埂上的那一排人最边上,有一个女人背身坐着,她穿着乡土,显然不是任务者。 村长表示不认识那个女人,其他村民们也一脸茫然。 “难道是外乡人?” 众人又惊又疑,想要上前看清情况。 在早晨的光晕里,那个女人突然缓缓转身。 “她……她没死?”江江惊呼,很快他就发觉了不对劲,一股凉意从他的脊梁骨一冲而上,。 那女人转的竟然只是上半身! 她下半身的腰腿,还在一动不动的背坐着! 距离有点远,再加上逆着光线,大家看不清女人的脸,只能依稀辨认出,一条垂落的麻花辫。 所有人都恐惧地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女人消失了。 凭空消失! 村民们吓得说不出话来,任务者们倒是能出声,不过他们没在这时候分析,队伍里的尖叫声太刺耳了。 向东阔步走到那十几个人的跟前,发觉他们果然都已经没了呼吸。 “死了!”向东扯着嗓子喊道。 “啊——” “有鬼,有鬼啊!” 村民们回过神来,有的当场晕倒,有的哭疯了,场面一片混乱,场村长被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无神。 向东咂了咂嘴,诅咒会覆盖村民跟任务者,他昨天一知道任务提示就通知了村长。 遗憾的是,村民们都没能接受到这个信息,厉鬼不准。 向东走向大范围崩乱的队伍,其实即便知道死亡条件,还是不能百分百幸免。 否则任务提示出来后,就不会又减少一批任务者。 编辫子。 一条辫子编完了,生命就结束了。 头发短,死的快。 向东借着身高优势把胳膊搭在白棠肩头,当桌子撑着。 “那女鬼就是厉鬼吧。”江江说,“村民们不认得她,这就奇怪了。” 向东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她是老人。” “老人?看着年纪不大啊。”江江满脸狐疑。 向东黑着脸:“我说的老人,是很多年前的人,不是新面孔,年轻点的村民们不认识。” 江江跟他打辩论赛似的,顶一句:“刚才有年纪大的在,怎么也说不认识?我观察了,不像是装的。” 向东要发火,齐北把江江拉到身边,出声道:“距离加上害怕。” 白棠擦掉额头上滴下来的水珠:“还是要问村里的老一辈人,我的方向是对的。” 江江看看白棠身上的宽大T恤,又瞄光着膀子的向东,腹肌真完美。 齐北欲要把江江叫走,他的耳边冷不丁地炸起一道惊惶无措的鬼叫声。 是那个说白棠舔狗的男生,他抓着头发,神情崩溃到了极点:“我觉得我中诅咒了。” 队伍里一个女生也有同样的感受,她煞白着脸,手攥在一起:“中诅咒没有什么特征,你怎么发现的?” “感觉啊!”男生扭曲着脸,大喊大叫,“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死了!” 队伍里一片寂静。 “我昨晚摸头发了,我摸头发了,肯定摸了……”男生摇摇晃晃地离开,泪流满面。 “有的人在死亡来临前,是有感应的。”江江感叹,“我没有,少受折磨。” 齐北拎着他走了。 村长也和那些受惊吓的村民们搀扶着回村村。 田埂上很快就剩向东和他的桌子白教授,他还是那副姿势,入定了一样。 白棠也没动,他抿着唇,清冷的眉间多了层霜雾,眼神迷蒙,要是在现实世界,第六感准的话,也许能帮自己逃过一劫。可是在任务世界……难说。 “漏洞会是什么?”白棠呢喃,他一个激灵,“我们赶紧去老太太家吧,她一个人,万一摔了怎么办!” 桌子一走,向东的胳膊就没了支撑,他正在想事情,差点摔倒。 “你他妈不知道吱一声啊?”向东蛮横不讲理。 白棠走得很快,没理他。 向东用眼神戳前面的身影,妈得,还穿着老子衣服呢! 老李的身材很壮,他扛着两个大麻袋就走进了一个院子,“嫂子,这是去年借你家的两袋黄豆,你看看放哪?” 屋里传出张嫂的声音,带着哭腔:“是老李啊,豆子你就放院子里吧。” “行!” 老李一抖身躯,两个沉重的麻袋便被他稳稳的放在了地上,一副毫不费力的样子。 “这两麻袋怪沉的,大热天的,坐下歇会吧。”张嫂气色很差地红着眼出来,客气地说道。 “不了,家里还有活要干,对了,你家老张呢?” “他下地去了,估计这回功夫也该回来了。” “嗯,那我先走了,等你家老张回来,你就跟他说,村长喊大家中午去他家,商量给刘哥他们办丧事,不要忘记了。” 张嫂抹泪:“这都造的什么孽哦!” “哎,听说有人看见鬼魂了,是个女的,梳麻花辫,就在刘哥他们旁边,我想不起来那是谁,不像我们村的,总之咱有一天日子就过一天日子吧。”老李转身没走两步,就有一个男人扛着农具进了院子,正是老张回来了。 “老张你回来啦?正说你呢,那两袋豆子我还你家了啊!”老李喊道。 老张闻言看了看那两袋豆子,点了点头,他将肩上的农具放下,然后便目不转睛的看向老李的脸。 “我……我的脸上有什么吗?”老李被他看有点不自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 但老张没有回答他,仿佛他的脸有巨大吸引力一般,需要自己死死的盯着看。 “老张,你看啥啊?”一旁的张嫂不安地问喊。 老张没搭理媳妇,他依然死死的盯着老李。 “老张,你看什么呢?你……”老李心里发毛,脚往后退,然而就在他要再询问什么的时候, 老张看着老李,一直静止的身躯,忽然晃动一下,他的双臂缓缓抬起,抓起自己的头发,胡乱地揪着。 开始老李只是以为老张是头痒挠头,可过了一会,他就发现了不对,老张竟然是在编头发,而且是麻花辫…… 这诡异离奇的现象和村里死的其他人一模一样! 张嫂瘫坐在地,忘了哭叫。 老李也吓傻了,村里人扎辫子把命扎没了的事他一直没亲眼看见,都是听人说,这是头一回目睹全过程。 一个乡下的壮汉,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晒得一身黑皮,他在认真地给自己编辫子。 这个场景让人毛骨悚然。 由于老张的头发很短,很多头发被他自己硬生生地揪掉了。 “别编了!你别编了!求你了!”张嫂又是哭又是叫,她抓住老张的双臂,想要阻止他。但老张的力气巨大,他双目茫然的看着老李,揪着头发的双手却毫不停歇。 老张看了会老李,摇晃了一下头,嘴里喃喃的哼起了小曲:“起早早,编辫子,麻花辫,等阿郎,阿郎没回来……阿郎没回来……” “阿郎没回来……阿郎还没回来……” 很快的,两根短小而凌乱的麻花辫就编好了,这样的辫子出现在一个乡下汉子的头上,显得既荒诞又可笑。 可老李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因为老张盯着他的时候,像是他跟那个阿郎……有一点点像? 老李不知道,他也不敢想。 “阿郎没回来……阿郎怎么还没回来……”老张喃喃的放下双臂,转头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只见他左看看,右看看,转动的脖子乍然停止,咔地一声脆响,脑袋像转动车轮一般,猛的一转,接着整个人就不再动弹。 “老张——” 张嫂声嘶力竭地哭叫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向东不知道村里陆陆续续又死了几个人,剩的不多了,他在老太太家,看白棠把荷花放在她枕头边。 老太太的儿媳去地里了。 按理说,田埂上死了一拨人,她哪还有胆量干农活,肯定慌里慌张地往家跑。 可她还没回来。 向东扣两下打火机的盖帽,那儿媳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 白棠也想到了那一点,他望向颤抖着抚摸荷花的老人,默不作声。 “走不走?”向东对房里的氛围很抵触,他适应死亡跟鲜血杀戮,却不喜欢看奄奄一息的老人。 白棠站在床边:“再等等看。” “行,你在这慢慢等吧。”向东头也不回地出去,他没真的走,就在院里抽烟。 屋里没响动。 白教授没追出来,这不像他的作风。 向东嘬了一口烟,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吹过来一阵阴风,他光着的上半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操,搞什……”向东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他的心底蹦出一个猜测,同时脖子也往后扭,视线对着敞开的屋门。 “白教授?” 没回应。 “糖水儿???” 还是没。 向东嘴边的烟掉下来,被他一脚踩烂,他身形凌乱地冲了进去。 白棠背对着门口,两只手穿梭在乌黑发丝里,正在编辫子。 快编完了。 “糖水儿!”向东眼眶充血,嘶吼着扑上去。 第193章 番外5 白棠身娇体弱,掰手腕掰不过普通的同性,更别说是阳刚猛烈的向东。 可现在向东却抓不开白棠的手,一点都抓不下来,他粗长的指骨因为用力而发红,手背鼓起一根根狰狞的青筋。 “糖水儿!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阿郎没回来……阿郎没回来……”白棠僵硬地编着辫子,眼神空洞。 “我草你妈!”向东的吼声里饱含恐慌跟无措,“放过他!”向东的气息喘得像破旧的风箱,“放过他行不行?放过他行不行?” 向东机械地重复,屋里光线微弱,浮尘浑厚,阴风往他暴涨发紫的面庞上扑。 “阿郎还没回来啊……阿郎啊……” 白棠口中发出哀怨凄凉的声音,手里的两缕头发不停交错,辫子已经编到了尾巴上面。 世界死寂。 向东的牙关不知何时咬紧,神情扭曲,这他妈的搞什么,老子不要看见糖水儿死,老子不要!他自欺欺人一样,一只手捂住白棠的眼睛,一只手正要捂住自己的双眼,发红的余光从床边经过,一顿。 老太太花白的头歪在床边,闭着的两只眼睛微微睁着,视线隐约落在白棠的手上。 向东盖在自己眼皮上的掌心一点点往下移,脑中闪过什么,他的动作倏然滞住。 手? 手…… 手! 向东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回屋。 白棠只差最后一点点头发没编上去了。 “咔”“咔” 地上掉下来两只断手,温热鲜红的血溅了向东一身,脸上也沾了一点,他瞪大眼,快要裂开的眼眶有些痉挛,提着的菜刀一滴一滴往下滴血,像一个屠夫。 “嘭”失去双手的白棠倒在了地上。 那一点头发没编完。 向东丢开了菜刀,心脏重新跳动,他蹲下来,瞪着血泊里的白棠,手伸过去,探了探对方的呼吸。 还活着……他妈的还活着! 没有手就编不了辫子。 这是漏洞。 向东摸裤子口袋拿烟盒,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浑身都是冷汗,密密麻麻地趴在他绷得太厉害,此时有点酸乏的肌肉上面。 “昨晚你不是一直在老子边上窝着吗,什么时候摸的头发中了诅咒?”向东的嗓音粗糙沙哑,他胡乱把烟盒塞回口袋里,满屋子的翻找。他很快找到几件干净的衣物,用血淋淋的菜刀刮破,“刺啦”撕碎。 向东最擅长的是干架,其次是紧急处理外伤,这是他用无数经验换来的一门技艺,他用碎布条裹住白棠血流不止的腕部,一下一下勒住。 刚才他动刀的那两下果断坚决,如果稍微犹豫一两秒,或者厨房没刀,刀太钝,砍下去的力道不利索,又或是他跑得不够快,只要有一个环节没对上,就不会是这个结果。 “疼……”昏迷中的白棠紧蹙眉心。 “你该庆幸自己还知道疼。”向东使劲勒勒勒缠着白棠伤口的布条,血水跟下雨似的淌个不停,他快速将布条捞直,打结,“二次重置了,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会再有机会上路。” 白棠还在无意识地喊疼,脸白得不像活人。 向东一口气将白棠另一只手的伤口也包起来,做完这个事,他有点脱力地垂着手臂,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过了会就随意地抹在碎衣服上面。 白棠没有动静了,他安静地躺着,两只手分别包了一团布条,血流得没那么严重,止住了不少。 “妈得。”向东无意义地骂了声便找东西装上断手,背起白棠,他刚走到屋门口,背后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夹杂着老人家的碎碎念。 “衣服都乱了呀……” “小梅怎么还没回来……这件脏了,要洗洗……” 向东的脚步一停,他回了下头,看见白发老太太颤巍巍地捡着柜子边的衣物。 能下床了? 白棠受伤流一地的血,把老太太刺激醒了? 向东想到老太太看白棠的手才让他灵光一闪,他正要道个歉,顺便提一下地上的血迹等他晚点来清理,喉咙里的声音却徒然卡住。 床上躺着一具枯瘦萎缩的老人躯体,头还歪歪地搭在床边。 这时没了向东跟白棠挡着,老人望着的方向就是窗户,而窗户对着院门,她像是在等儿媳回来。 老太太死了! 向东的视线从还在整理衣物的老人鬼魂那里扫过,他背着白棠走进院里,站在阳光下呼了口气,呼吸里有烟味跟铁锈的味道。 背上的人气息虚弱,向东朝地上啐了一口,快速离开。 当向东把白棠背回任务者的住处时,几个没外出的任务者反应都挺大的。 谪仙大美人手断了,奄奄一息,样子十分惨烈,他们难免会心生猜疑,各种微妙的眼神往向东身上瞟。 “向先生,白教授这是怎么了?”院外的江江蹬瞪蹬跑进来。 “中诅咒了。”向东把白棠没编完的辫子拆开。 这话犹如一块滚烫的巨石掉进水里,嗞嗞冒起浓烟,水花都烫人,大家齐刷刷地看向躺在床上的白棠,他还有气!他们全都抑制不住地凑了过去。 第一批队友诅咒爆发的时候,他们试过在队友编辫子的期间进行阻止,譬如几个人大力扯拽对方的手臂,想用绳子捆绑对方手腕,却搞不定。 中了诅咒的人,力气大到可怕,上百人都钳制不住的程度。 到第二批队友出事,他们想到了别的法子,把人敲晕,可谁知队友的头都被敲出血了,还能爬起来继续编辫子。 像是被厉鬼附身了。 所以这会儿对于中诅咒的白棠还活着这件事,大家才这么震惊,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白教授逃过了一劫,太好了,”江江打量白棠血迹斑斑的伤处,脑中浮现出同伴被剪刀剪掉半个手掌的画面,他打了个抖,忽然叫道,“向先生,你找到规则漏洞了吧!” 江江声音不小,旁边人都听见了,他们的视线登时集中到向东身上。 向东坐在床边点烟,没应声。 那个在田埂上说感觉自己中诅咒,马上就要死了的男生冲着向东发疯:“到底是不是啊,你耳朵聋了啊?!” “啪”向东把打火机的盖帽扣上,“你他妈在跟谁说话?” 男生失控的情绪立马往回收。 向东叼着烟站起来:“老子问你话呢。” 男生面对比自己高壮很多的凶猛同性,有些畏缩,他还没说话就被一脚踹飞出去,挣扎了几下吐出一口血。 周围寂静无声。 “老子心情不好,谁在老子面前逼逼,就是这下场。”向东吸了口烟,露出森冷的笑容。 屋里的氛围沉闷又窒息。江江拽了拽同伴的衣服。 “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齐北揉眉心,“砍掉手就是漏洞。” 众人纷纷惊醒,对啊!手没了还怎么编头发? 江江小声嘟囔:“我怎么没想到?” 齐北呵呵:“你蠢嘛。” “……”江江也呵呵,选一个蠢同伴,那你岂不是更蠢。 江江偷瞄向东,他很明显不是走解谜那一卦的,这次能第一个想到漏洞,肯定是激发了潜能。 爱情能激发潜能。 江江正要八卦地问两句,齐北捂住他的嘴,警告他别在这时候撞枪口。 向东靠在床板上面,叭叭地抽着烟,指缝里的血没擦干净,干涸了,他搓了搓,没管屋里的讨论声。 大家讨论的内容是砍手,他们的视线忍不住地往装着白棠双手的袋子上瞥,瞥一次就颤一次,太血腥了。 “漏洞会不会不止一个,剃光头算不算?” “头还在,摸了照样触犯禁忌。” “可是没头发了啊,不也编不了吗?” “……” 江江提醒道:“没头发了还有毛囊发根,皮跟肉扯出来扭在一起。” 这很恶心,天生想象力丰富的都干呕了。 看来为了永诀后患,只能把一双手砍掉。 可是他们都砍掉手,那就是全员负伤半死不活,接下来谁抗主力?阿郎还没找到呢。 那对三角恋惨白着脸出去,之后是其他几个人,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自己的双手砍了吧。 长久的崩溃让他们思维脱轨,考虑不到别的,也选择性忽略这是一个团体任务,没人查线索,或者人手不够,进度条走得慢,断手的伤长时间得不到医治,还是会死。 整个队伍里,只有向东跟齐北,江江三人没出去。 江江已经是个成熟的任务者了,他要为大局着想,不能为了自保为了减轻焦虑不安,切掉自己的双手。 否则能干活的就剩他同伴和向东了,那不行,他们忙不过来。 院外响了好几声惨叫,片刻后,那几个砍掉手的任务者摇摇晃晃地回来了,他们也像白棠那样包了伤口,可是他们的手法很粗糙,差远了,血根本止不住。一双手抽走了他们的三分之二生命力,人快不行了。 江江看着队友们断掉的手,喃喃自语:“只要天黑以后把自己的手绑起来,夜里就不会摸头了啊……” 经过他身边的女孩子嘴唇一抖:“你为什么不早说?” “对不起,我刚想到的。”江江道歉。 女孩子怨恨地瞪着他:“我的手已经砍了!” “砍就砍了吧,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江江是个好孩子,他没有吐槽说“手是你自己选择砍的,怪的了谁”,只是安慰道,“况且就算晚上绑了手,上厕所或者有突发情况逃跑的时候还不是要解开,万一那个过程里无意识地摸头了呢,不保险啊。” “再者说,也许你像白教授一样,昨晚就不知不觉触犯禁忌中了诅咒,一直没爆发只是时间没到,现在你的手没了,等于安全了,彻底安全了,晚上也能睡好觉了。” 女孩子的脸色稍微好受一些,她顺着墙壁坐下来:“我安全了……没事了……” 但她说完那句话,痛苦地抽搐着呻吟了几声,就昏厥了过去。 另外几个也是昏的昏,痛喊的痛喊,这里没有药物给他们用,全靠自己硬撑,体质差的能活活疼死。 屋里的墙上地上都是血,案发现场似的,向东把白棠搬去了隔壁。 白棠是被疼醒的,他抖着身子慢慢撑开眼睫,视野里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醒了啊白教授,”向东扯扯嘴皮子,“我还以为你是睡美人,要等王子一个吻才行。” 白棠定定地看着向东:“你……” 两条手臂的腕部传来的剧痛让他“唔”了声,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的脸颊冷涔涔的,样子有点呆。 “你的手没了。”向东捉住他的双臂举起来,让他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 白棠好半天才动了下眼珠。 向东凑近他,一字一顿:“我砍的。” 白棠把乌青的嘴闭上,他没歇斯底里地质问,而是静静望着向东。 “我用菜刀砍的,你不扑腾起来,跟我来个你死我活?”向东将白棠的两个断手丢到他怀里。 白棠说:“你一定有必须那么做的理由。” 向东俯视他几秒:“嘁。” 白棠不会想不到事情起因,他还是问了向东,问完以后他的眼角轻微发颤,理智告诉他,当时那种危急关头,不论是换成凤梨还是画家,或者别的某个朋友,向东都会这么做。 可是他情感上却在感动,沉溺,无法自拔。 向东见白棠连个屁都不放,他拽拽从一个村民那借来的褂子:“躺着吧。” “向东。”白棠喊他,“漏洞太不友好了,你要怎么办?”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向东狂妄不屑,以他的反应能力,真要是触犯了禁忌,到时候再把手砍掉保命也来得及,只要时刻把刀揣身上。 外面来了两串脚步声,是齐北跟江江,他们身形匆忙。 “有新发现!”齐北沉声道。 向东和他们对视一眼,江江留下照看受伤的白棠。 这都不用多说废话,一个眼神交流就可以了。 白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向东的背影,看不见了才垂下眼帘,他问起其他队友。 江江说都躺下了。 白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的眉心一拧。 “一个个的都想着摆脱禁忌,脱离诅咒的险境,却没想过自己会陷入另一种危机里面。”江江唏嘘。 白棠闭上眼睛,伤不能尽快得到抢救,无法止血,会缺氧休克,严重的会死亡。 江江扣着腕部的机械手表,他们这支队伍向东最强,他双手双腿没了都不容易死,别人就不好说了。 “虽然任务结束的时候,还有口气就能回去,可这个高温天气,再加上几天没睡,身心双重受损,不妙啊。” 江江把别在后腰的扇子抽出来,给白棠扇扇风:“你的血止住了,情况比他们好。” 白棠没说话,他自己的身体他最清楚,并不好,他不好。 这是他的问题,向东已经做到了能做的,是他自身的体能不够出色。 “白教授,你要控制情绪,不能激动,你得心平气和,这样才对你的伤口有利。”江江传授自己的经验。 白棠都懂,还是说了谢谢,他静默了会,突兀地问道:“江江,你和你同伴每次都一起做任务?” 江江嗯嗯两声:“对头。” “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白棠尽力让自己平静,这个问题他一直想问陈仰,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 江江一点心机城府都没,世界敞亮,想都不想就告诉白棠原因:“同居啊。” “同居就能做固定搭档?”白棠一脸呆愣。 “我想想,”江江坐在桌前,手抵着往下垂的眼角,“好像还对身份号有要求,数字小的才可以选定搭档,我听北北说的。” 江江挠了挠肉乎乎的下巴:“白教授,你想跟向先生做搭档吗?” 白棠不答反问:“五位数的身份号算小吗?” “北北就是五位数!”江江说。 白棠的唇角微微一弯,那就是可以。他高兴起来,眼角眉梢的清霜都没了,暖融融的,发着光。 江江挠了挠肉乎乎的下巴,托着腮一眼不眨地看着美人。 另一边,向东跟齐北去了村子后面的那片林子,他们途径挖坑埋尸体的村民们,在一个坟包前找到了老李。 坟包长了一些草,老李背对着他们蹲在那,手里拿着刀,一撮撮地割着。 向东不是耐心询问套话的性子,他让齐北去。 齐北去了,可他才开了个头,向东就暴躁地冲过来,把老李拎到一个土坑里,问他在老张家看到了什么。 “没,没看到什么。”老李磕磕巴巴。 “你是跑出来的,出来后就是一副见到鬼的样子,刚好被我和我同伴撞到了。”齐北冷冷拆穿他。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老李要往坑上爬,又被向东踢了进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坟包里是你老婆吧,你女儿还活着,以现在的死亡频率,你觉得她能活多久?”向东蹲在坑边,“想清楚再说。” 老李的身板剧烈颤抖起来,他蜷缩进坑里,哽咽了会就痛哭流涕:“我闺女没回来,不见了,回不来了。” “没见到尸体,就有一线生机,我劝你抓紧时间。”齐北说。 “老张,老张被附身了,那个‘他’盯着我看,一直盯着我,阿郎,阿郎可能有一点点像我,”老李哭着打了个冷颤,嘴里语无伦次。 齐北听明白了,他问道:“村里平时有说你和谁长得像吗?” “没,没有,没人说这个,大家都长得差不多,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脸黑黑的,没什么区别,谁也不会没事盯着谁看……”老李两眼迷茫。 “你们的肤色跟衣着都相近,分不太开,有部分的长相确实是一个类型。”齐北拿出手机对着老李拍照片,他的蠢同伴江江平时很喜欢看狗血小说,其中最经典的就是替身文——我这个角度是不是更像Ta了系列。 老李遭遇的情况也算是硬核替身。 所以齐北把老李的各个角度都拍了下来,他对向东说,“我们照着他的样子挨家挨户找找看。” “现在村里就没剩多少活口……”向东发现了什么,一把夺过齐北的手机,瞪着照片上的老李,那角度是他的脸朝左侧三十度左右,头微垂,手维持着擦脸的动作把脸上的肉往上推,眼角的皱纹被挤在一起,显得又重又多,看起来要老不少。 “这他妈的有点像……我操,哥们,你给我撑一下,我腿软。”向东猝不及防就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冲击太大。 齐北抽着嘴伸出一根食指,戳着他的后背:“老李这个角度像谁?” “反正不像你我。”向东挥开齐北的手,“妈得,老子后背都要被你戳出洞了。” 齐北走在向东身后,看他去哪。 向东去了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埋尸体的地方,他问正在战战兢兢挖坑的两个村民:“村长没在?” “没有。”两个村民都摇头,“你找村长干什么?” 向东龇牙:“聊聊天。” 后面的齐北调出那张照片,沉吟道:“这角度的老李像村长?我看不出来。” “有三分像。”向东边走边说,“肉眼是看不出来。” “那你怎么……” “我不是人,我是天才。” 齐北:“……” 向东把林子里几个下葬地都跑了一遍,无一例外都是不知道,没看见。这不是好现象,按照规则的尿性,任务走到这,村长作为主Npc,怕是已经躲起来了。 他跟齐北去了村长家,门是开着的,里面没人。 向东踹墙砸桌子爆粗口,发泄完就继续找村长那狗批,他得快点了,白教授那样,挠他都没力气,撑不了多久。 齐北没再和向东一起,两人分头行动。 天太热了,向东的头皮冒火,他在村里打转,脸色很吓人,蹦蹦跳跳的土蛤蟆见到他都避开了。 路过荷花池的时候,向东抹脑门热汗的动作一顿。 老太太在那干嘛?还想要荷花? 想到荷花,向东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也就白教授才会把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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