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晓晓手上有张白卡,赵元跟黄青都变了变脸色,默默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同样的东西。 三张白卡,前后光溜溜的。 两三秒后,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三张卡上面凭空浮现一个数字,接着又是一个……直到第七个才停止。 三串七位数的数字,开头都是0,后面全不一样,尾数也不是连号。 . 陈仰瞪着那三张卡,想起李跃送他的那本书里掉出来的东西,除了数字不同,其他没区别。 “啊——”周晓晓突然尖叫着扔掉白卡。 被扔到地上的白卡静静躺着,朝上那面是周晓晓的脸,五官清晰,一双眼带笑,皮肤白嫩光滑,唇边还有小绒毛。 活人一般,好像下一刻就要开口说话。 抽气声四起,赵元跟黄青纷纷把自己的卡转过来,看到了各自的脸。 氛围转瞬间变得惊悚,周晓晓三人恐慌无措。 周晓晓泪流满脸精神恍惚:“之前那东西上面什么都没有的啊,没有数字,也没有,没有脸,我明明记得什么都没有的……” 赵元不敢再看赶紧把卡收起来:“所以我们进这鬼地方真,真的跟它有关?太可怕了,重口味电影里都不带这样玩的。” “操,这玩意不知道怎么到老子身上的,他妈得就是想不起来了!”黄青大吼大叫,他想把卡掰断,手却抖得不听使唤。 “……” 张延看了眼一张张苍白绝望的脸,跟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的自己一模一样,他给出官方的解释:“这是身份号。” “每个人都有一个,带着才能进来,丢了就进不来了,进不来的话……”他顿了顿,没往下说。 没人追问,他们不敢,也不想。 身份号的叫法听起来毛骨悚然,仿佛他们已经成了这个诡异世界的人。 . 在场的除了两个老人,新人里头,陈仰跟少年都没暴露身份号。大家也没在意,因为不带身份号是进不来的,这是规则。 没人知道陈仰的心里如同揣着一锅煮沸的水,他根本没带身份号,也没有。 书里那个是李跃的,不是自己的。 还有……原来那个浅印子不是什么图案褪色,是李跃的脸。 陈仰的手有点颤,他怕被人看出异样,快速把手塞进兜里,不动声色地扭头问张延:“身份号能转给别人吗?” 张延摇头:“不能。” “转了会有什么后果?”陈仰又问。 张延看他一眼:“那要转了的人跟被接管的才知道,怎么?” “随便问问。”陈仰兜里的手不颤了,冰冰凉凉的,“那你的身份号是几位数的?” 周晓晓跟赵元黄青也好奇的看向张延。 “跟你们一样,七位,林月也是。”张延道,“别的我还在摸索,我只清楚一点,越早进来的人,身份号上的号码越靠前。” 陈仰深吸一口气,张延跟林月已经是第二次进来了,还跟新人一样是七位数。 那身份号是三位数的李跃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李跃给他书的时候,虽然温柔的笑,可脸部肌肉却有些僵硬,表情并不自然。 李跃不是无意把这个叫身份号的东西塞那本书里给他,是有意为之。 他被李跃坑了。 陈仰的脚底窜上来一股凉意,他能进来应该是碰过了那东西,李跃给他了,不会就是他的了吧? 现在想这些也是白想,等他见到李跃再说。 还有那本书,回去也要翻翻。 . 陈仰渗着虚汗的后背靠着船壁,脑袋小幅度歪了歪,眼角不易察觉的瞟向少年,从出现在码头到上船,再到扯出身份号的话题,他始终都没开过口。 但是,周晓晓拿出白卡的时候,少年的呼吸扼紧,尽管转瞬即逝,还是被习惯察言观色的陈仰捕捉到了。 显然他没有那东西,并且对相关信息一无所知。身上没有,家里也没有,没听过,没见过,什么都不知情。 陈仰怀疑少年是被自己牵连进来的,有待确证。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不就是……黑户? 陈仰的心底深处咕噜冒上来内疚的情绪,下一刻就叹口气,他也好不到哪去。 严格来说,自己同样是黑户。 这么想着,兜里的指间猝不及防多了一物,陈仰意识到是什么,全身的血液骤然凝固,半响才将那东西拿出来。 身份号019。 反面不再是李跃模糊到看不清的脸,是他自己。 第2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张延几人都看着陈仰手里的身份号,陈仰遮住那串数字,瑟缩着肩膀满脸悚然:“同样是身份号,同样有头像,这个上面的太逼真了,就跟从脸上扒下来的一样。” 几人:“…………” 陈仰见他们躲瘟疫似的收回目光,闭口不谈这个话题,目的已达到,他立即把身份号收起来。 这东西就是烫手山芋,不能让大家知道他的身份号是三位数,更要瞒住这是别人转给他的。在这种时候,特殊不是好事。 . “对了。”张延忽地问,“你们来之前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合理的行为。”他尽量的解释,“就是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突然做了。” 回应他的都是摇头。 张延皱皱眉,若有似无的跟林月交换了一下眼色,叹息道:“那就可惜了,如果遇到了那种事,有可能跟这一轮的任务有关。” 陈仰不由得想到了试吃的面包块,心跳漏了一拍,这会他发觉自己只记得味道难吃,怎么都想不起来推销员的样子,那部分记忆片段像是被整个挖走,缺掉了一块。他屏住呼吸想,任务有关?胃里都消化完了吧? . 太阳下山,天渐渐黑了,苍茫的夜幕跟幽深的海都被神秘裹住,总感觉有什么蛰伏已久,危险随时都会来临。 陈仰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胃不疼了,灼烧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把背包拿下来放腿上,正要拉开拉链翻翻包里有没有能用上的东西,旁边就有声响。 少年站了起来,拄拐往门口走。 这动静登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张延好心提醒的口吻道:“你最好不要擅自行动。” 少年置若罔闻。 “找个人跟你一起。”张延对着他的背影说,“假如你一个人去,我们没办法确定回来的就是你。” 这时林月又冷冷往下接:“我跟张延的第一个任务是厉鬼找替身。” 霎那间,一股寒意席卷整个船舱。 周晓晓黄青赵元三人都没说话,他们不知道船员跟船老大,以及那个催促他们上船的中年人都是什么身份,况且可能还有鬼呢。 大晚上的,海上逃也逃不了,还是待在船舱里好。 “哒——哒——” 清冷的拄拐声快要到门口的时候,陈仰背上包起身:“我也去。” . 出了船舱,少年搭着拐杖看大海,不知在想什么。 这里的季节跟现实世界一样,晚上有些冷,海风很大,鬼哭狼嚎一般,陈仰囫囵的搓脸,压低声音说:“你是要撒尿还是……” 话声猛地一停,他闭上嘴,迅速朝甲板一侧望去。 海风把那边的谈话声送进陈仰耳膜里,若有似无,他垂眼凝神听。 “咱们小尹岛就没来过外人,你拉什么游客?” “我这次出岛玩了一把,手气他娘的太黑了,就这一批,只待两天,成哥,这钱你拿着。” “大富,我俩什么关系,不是钱的事,大家伙是出来拉东西回去的,你说你,哎,在船上了都,只能上岛了,戚老婆子那边我不管,你去跟她说。” “成!” “到了岛上,你要看好那些游客,尤其是那个残疾人,都那样了上岛干什么?出事了怎么办?” “现在的小孩子,谁知道怎么想的,自愿来岛上玩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不知天高地厚,真出了事跟我们也没关系。” “话是那么说,不过最好不要有事,戚老婆子菩萨心,不希望岛上出乱子。” “知道了知道了!” “行了就先这样,你去歇着吧,我让小李守夜。” 风里有烟味,越来越浓烈,跟这艘船一样的粗糙劣质。 那两个人过来了! 眼看没地儿躲,陈仰情急之下后退几步把船舱的门打开,不顾里面张延几人询问的眼神再把门关上,故意弄出很大的响动。 昏暗中传来急促厚重的脚步声,是那个叫大富的中年人,他大声喝斥:“谁?” 陈仰缩缩脖子:“大叔,是我跟我弟弟,我们想上厕所。” 少年就跟没听见似的,对弟弟二字毫无反应。 中年人扭头朝旁边满脸络腮胡的船老大成哥叽里咕噜两句方言,他把烟头丢海里,瞪着陈仰吼:“跟我来!” . 厕所就是一个洞,很简陋。 中年人在外面看守,陈仰的眼睛在周围梭巡一会,无意识的看着少年放在裤子拉链上的手,眼神没怎么对焦,发起了呆,等他回神的时候,见对方半天都没解裤子,他顿时警惕起来:“怎么了?有发现吗?” 少年隐隐咬了下腮帮,口中蹦出三个字,不容拒绝,霸道得很:“转过去!” 陈仰:“……” 不是哑巴,会说话,发音沙哑,生硬干涩,给他一种不是很自然的感觉,就像是……很长时间没开口说过话了。 陈仰收回飘散的想法背过身,不由自主的说:“现在要是你一个人出来,就算回去还是你,他们也会起疑心,觉得你不是你了,毕竟大家都是临时组队,谁都不了解谁,也没办法证实。” 回答他的是一串水声,很流畅,水流也没分叉,肾很好。 陈仰听的来了一点尿意,索性吹起口哨给自己添把火,上个厕所不容易,干脆这次解决了,就能撑到下船。 背后流畅的水声顿住,又快了点。 陈仰没兴趣开玩笑,只道:“那个张延跟林月是第二次做同一个任务,经历过生死的,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连普通搭档都算不上,林月对他有忌惮,说明他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可靠,会很伪善,他最危险,要小心他。” “林月又冷又傲,不好说话,还有点神经质,大概是第一个任务导致的,但如果要合作的话,可以选她。” “周晓晓那姑娘心思还是蛮多的,她知道自己的优势,也很会用,不过我感觉她要适得其反,黄青暴躁易怒,嘴厉害人不行,容易出事,赵元是几个人里面最单纯的,什么心思都写在……” 陈仰乍然一愣,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他脸上的血色褪去,手脚发抖,在他的感性领地,这个少年是跟另外几人是不一样,但必要的理性防备还是有的,不该这么信任。他竟然随意就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陈仰一脸复杂又怪异地蹙了蹙眉,转头去看不知何时整理好裤子的少年,他认真地静静看了片刻,记忆里还是没有对上号的。不论是他的同学,小妹的同学,还是巷子里邻居家的孩子,病友,都没有谁能跟少年重叠。 可他却又觉得对方不会害自己,没来由的那么觉得。 一个陌生人让他放下警惕,这不太好,很微妙,但现在的处境,其他人更危险。 少年对陈仰谨慎的探究跟怪异视若无睹,他握住拐杖,刚迈出一步,衣服就被拉住了。 “先别走,等下我。”陈仰随便一抓,正好扯到了少年的衣服兜,力道不小。 少年挣脱间,兜里掉下来一个白瓶子,咕噜噜滚到了陈仰的脚边。 是药瓶。 陈仰听声音,里面的药不多了。 少年周身气息有一瞬的森然,陈仰没及时察觉,只是瞥了瞥被他捡起来的瓶子。 还在吃药啊,看来腿伤的很重,陈仰没多想。 . 回到船舱,陈仰就把那段谈话告诉了张延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小尹岛,船上那些人全是岛民,这趟出岛是为了购买物资,捎游客是中年人的个人意思,岛上主事的是戚老婆子。 “看来我们要在岛上待两天。”张延面部刚毅,吐字缓慢,给人一种心安的意味,“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船上是安全的,大家都睡吧,补充睡眠很重要,上岛以后怕是想睡都睡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船舱的气温下降了,凉意无孔不入的啃着在场每个人的皮肉骨骸。 张延幽幽道:“几位,我有一句话忘了提醒你们,在这里死了就是死了。” 周遭气流瞬间冻结。 离张延最近的周晓晓短促叫一声,颤抖着手去抓他胳膊,抓得很紧:“什,什么意思?” 张延胳膊被抓得生疼,厌烦一闪而过:“字面意思。” 船舱里死寂一片,更深的绝望在蔓延。海风透过木板的缝隙,呜咽着吹进来,裹着周晓晓小声抽泣的声音,她有点晕船,她边哭边干呕。 林月抱着胳膊,像是睡着了,但呼吸并不稳,显然是做做样子,心里慌,张延在闭目养神。 黄青抓着过长的刘海骂骂咧咧,赵元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观世音如来佛上帝耶稣。 . 陈仰在看吊在船壁铁钉下的煤油灯,耳边是大家有声或无声的求生欲望,他发觉自己除了害怕不安,竟然还多了一股子劲,越来越多的挤进了血管里。 可能是因为出院后没病友在身边,他也不是一个人,而且他现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目标很明确。这让他变得充实起来,那份孤独感都淡化了。 陈仰往少年方向坐了坐,看他阖着眼皮,淡色的唇轻抿,气息均匀而悠长,睡的很安稳的样子。 视线下滑,盯着他放在腿上的双拐,价值不菲,能伸缩,结实坚硬,泛着冷光,具有一定的攻击性,很适合防身。 陈仰打着拐杖的主意,他在康复院基本都是上半夜睡,下半夜醒,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作息。 此时不但不困还很有精神,大脑非常活跃。 小妹,你在天上要保佑哥哥。 . 后半夜船速放慢,一直睁着眼留意动向的陈仰轻喊了声,所有人全部站了起来。 “嘭——” 船舱的木门被大力踹了一下,夹杂一声中年人粗嘎的吼叫:“船马上就要到岸了,别睡了!” 众人出了杂物间,没几步就到了甲板上。 陈仰看到了一团模糊的黑影,随着船前行,黑影渐渐显露出来。 那是一座暗夜中的小岛。幽灵似的,静悄悄地屹立着,冷冷看着上岛的外来人。 . 不多时,船一点点靠岸,陈仰一行人陆续下去。 张延再次友善的提出帮忙,少年再次无视,陈仰再次一个人帮他。 陈仰一米八,体型纤细,少年比他高一截,骨骼精悍,他捞起来不算轻松,把人扶稳了,喘着气小声问:“你为什么不要张延帮忙?” 现在还没撕破脸,防也防的有点早了。 少年没有回应,深黑的眼瞳里是黎明前的夜,以及船头抖着一袋烟,对船员们吩咐什么的船老大。 陈仰没再说什么,他看见船员们扛着一包包东西从船上下来,没直接丢,而是轻放在沙滩上,带着臭汗味的身影交错不止。 周晓晓傻白甜地问:“什么啊黄黄白白的,袋子上有字,你们看清了吗?诶,有味道,好难闻。” 赵元动动鼻子:“这味儿我好像在哪闻过,有点熟悉,想不起来了。” 黄青嘲讽道:“两个白痴,化肥都不知道。” 没等赵元反击,周晓晓就理理身上的精致名牌,歪头天真可爱的看向张延:“化肥是干什么的呀?” 张延:“……” 其他人:“……” 谁都没搭理,只有黄青看脑残一样看周晓晓,呵呵两声:“吃的。” 紧跟着,陈仰的话就在海边炸响,惊雷一般。 “都是化肥。”他说,“全都是。” 气氛瞬间变得怪异,大家目睹化肥堆成一座小山,船员们还在搬。 陈仰在心里数化肥的数量,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身旁的少年忽然抬了抬头。 这细微的变化只引起了陈仰的注意,他把视线顺着对方所看的方向挪去:“有人来了吗?” 少年不答,陈仰半天也没看见什么,但他却像是收到了某个信号,音量一下拔高,颤着声音肯定道:“有人来了!” 张延几人经他提醒都都看过去,乌漆抹黑的,一切都很模糊。 “谁来了?” “没有啊,哪有人,我怎么没看见?别吓我。” “有个鬼的……”黄青焦躁的骂着,他冷不防看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剧变。 其他人也全部噤声。 来了! 很多人! 第3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那一片黑影由远及近,全是岛上的人,高矮胖瘦,清一色的男性,穿着跟船员们差不多的粗布衣衫,身前斜斜勒着粗麻绳,后面拉着一辆板车,车头都挂着一盏煤油灯,哐当哐当响。 是来拉物资的,不是冲的他们。 意识到这点,陈仰一行人如临大敌的神经才稍稍松了一分,生怕才刚上岛,他们之间就有人要被丢海里。 . 岛上灰蒙蒙的,石头砌的小房子连成U型,没有墙挨着墙,每家都被一圈奇形怪状的石头围着,只留一个小门。 远远望去,像一大串石珠项链。 接待陈仰他们的是那个中年人,他全名李大富,家里有个老太太,腿脚还算利索,就是耳背,跟她沟通很困难。 送走李家母子,大家关上门,带着一身凉意坐在煤油灯下,相对无言。上了岛,这就开始了。 陈仰透过破旧木窗看看外面,天快亮了,不知道要面临什么。 风吹着院子里的老树哗啦哗啦响,窗外飘进来一缕干柴的味道,隔壁院子里冷不丁传来一串叫声。 “喔—喔—喔喔喔———” 公鸡打鸣了。 此情此景,鸡叫声带起了人气,烟火气,这让大家感到一种微妙的安全感。 . 然而他们早上打听回来的消息却让那份安全感烟消云散。 岛上没死人,也没有哪家刚办完丧事,更没有常规套路里的几天后的活人祭祀活动。 家家户户开着门,炊烟袅袅升起,饭菜香从这头飘到那头,大人忙孩子闹老人笑,一派祥和安宁,岁月静好。 大家更不安了。 要是真的来旅行,那他们就能好好感受朴实的民风,可他们是来过鬼门关的,现在是怎样?画风严重不对。 . 这个任务极其反常,张延上次躲鬼找鬼的经验完全派不上用场,他的面色很凝重:“你们在村里走动的时候,有没有那种哪里不对的感觉,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对,或是感觉背后有人在看自己的发毛感?” 林月几人都摇头,并没有。 夜晚的小岛还有些阴森,白天却是阳光明媚,春意盎然,对于他们,渔民们只有淳朴的防备跟好奇。 现在一筹莫展,大家在张延的带领下都看向陈仰,以及他边上的那位少年,早上只有他俩没出去。 少年没在他们面前说过话,长得出挑的同时也十分难以相处,又附带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像定时炸弹,让人靠近一点就绷住呼吸,不舒服,不敢放松。 众人没指望从少年嘴里问出什么,都看的陈仰,他们想知道这间屋子里有没有异常。 陈仰摇摇头说:“我一直在屋里待着,什么都没发生。” 张延他们集体默了。 “会不会是我们运气比较好,这次的任务不会遇到那些东西,也不会死人,只是在岛上过两天。”周晓晓说着说着声音弱下去,自己都不信。 看得见的鬼影血手印是很惊悚,但看不见的恐怖在想象力的支配下,能把人活活逼疯。 “现在硬要说个异常,就是那些堆积如山的化肥。”张延说。 几人也同意。太多了,那数量看得人有些不适。 游客上岛待两天是生存的时间,任务估计就是从跟着他们一起飘洋过海而来的化肥展开。 可是化肥能干什么?只能是养料,施肥用。 . “吃早饭了!” 院子里突然响起李大富的喊声,他不知道踢到什么,砰砰响,脾气很冲,危险指数却不高,情绪都摆在明面上。 “去吧。”张延看出大家的顾虑,“任务世界里的饭菜一般都没问题。” 赵元疑神疑鬼:“这次这么不寻常,说不准。” 刚站起身的周晓晓腿一哆嗦,后面的小板凳“砰”一下倒在了地上,这声响炸的大家有些窒息。 张延迟疑道:“不会吧。” “连你们老人都不知道怎么反常成这样,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赵元是重口电影迷,这会脑子里全是食人魔异形,血肉横飞,他乱动的眼珠子锁定了桌边的三个包。 两个男士的背包是陈仰跟张延的,空间小一些的红皮包是林月的,就他们三带了包进来。 赵元眼睛一亮:“包里面有放吃的吧?” 在场几人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张延皱眉:“我们的身份号要二十四小时带着,睡觉都不放起来,因为进任务前是没有预兆的,谁都不能提前准备东西。”他又说,“假如这次我没进来,现在我在我弟那,我会住几天。” 言下之意是他本来要去弟弟那,包里只有换洗衣物,没有带吃的。 林月什么也没说,简单粗暴的直接打开包,里面就一包纸巾,一个数据线,一部没信号的手机,一支口红,没了,她出差坐车从来不吃东西。 有包的还剩下陈仰,顿时成了焦点。 陈仰在他们仿佛对着救命稻草的目光下挠挠脸,没细说,只是简短道:“我包里有一盒奶片。” 这话让屋里的温度有所回温。 赵元激动的说:“那我们撑撑吧,反正就两天不是吗?都少吃点可以的吧,岛上的水源如果有问题,我们会团灭的,这时候我们要齐心合力,团结就是力量,一起活着出去。” 众人这才刚升起一股希望,就被一道声音泯灭。 “可是,水源真的要有问题……”陈仰顿了顿,艰难地说,“那也晚了。” 大家都往陈仰身上看,脑子里一时没明白他的话,什么晚了? 陈仰深呼吸,哑声提醒临时队友们:“我们天没亮到这儿的时候,老太太就给我们倒了水,我们都喝了。” 回温的气氛骤然降到谷底。几人全部沉默了下来,是啊,都喝了。 陈仰捏了捏手指,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少年没喝,不过水如果有问题,对方一个人也没用,双拳难敌四手,腿还走不好。 . 死寂在蔓延,周晓晓再一次哭哭啼啼,让人厌烦。其中黄青的反应最强烈,想找东西把她的嘴缝起来,怜香惜玉是要分场合的,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谁他妈管什么美女。 “哭你妈逼!”黄青抄起小板凳砸到墙上。 周晓晓吓得尖叫。 赵元跟黄青是同龄人,看不惯他的作风:“发什么火,没人想来这儿,没人愿意摊上这种事,害怕是正常的,哭也是条件反射,别对女孩子动粗啊,这算什么爷们。” “没事。”赵元安抚梨花带雨的周小公主,“别怕啊,别怕别怕。” 黄青一脸吞到苍蝇的表情:“傻逼。” 赵元气到了,他走到黄青面前,借着在身高上的优势,居高临下的说:“你骂谁呢,矮子。” 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瞪着彼此,要打起来,像两只被啃掉一屁股毛的公鸡。 “啪啪啪”林月拍手,“还没正式开局就起内讧了,真有新人的样子。” 黄青跟赵元满脸尴尬。 “还有你,小美女,”林月瞟瞟周晓晓,“两个模样不错的男孩子为了你争吵,很有成就感?” 周晓晓矢口否认:“不是的,我没……” 林月嫌她演的太恶心,直接打断:“我上一个任务的队伍很大,一共十五个人,有八个女的,只有我一个活了下来,你猜是为什么?” 周晓晓打了个抖:“为什么?” “因为只有我没试图利用女性的柔弱,反而隐藏了起来。”林月冷笑,“在这里,柔弱又没用的人只会被抛弃的更早更快。” 周晓晓不说话了。 张延当起和事佬,沉声道:“行了,都别吵了,既然已经来不及了,那就吃吧,不吃就没力气,没力气的话,遇险的时候别说反抗,跑都跑不了,这是我的个人建议。”他停两秒,抛出一句,“再者说,真要是有问题,只要留着一口气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应该也能恢复。” 后半句让周晓晓三人愣了愣,他们各怀鬼胎,又目标一致,不论怎么做都一定要活下去,活到最后。 . 李老太对待客人很热情,早饭熬了一大锅白粥,两个大瓷盆装的不知名腌菜,还有一叠老面做的葱油饼。 大家都没什么胃口,期间也没怎么交流。吃完早饭张延提议单独行动,中午回李大富家汇合。 周晓晓急了:“不是说以防有人出去一趟回来就不知道是人是鬼,至少要两人一组吗?” “情况有变,”张延说,“现在无从下手,我们只能将现有人力最大化,分散开来,尽可能的去找有用的信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找不出反驳的地方,因为照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他们只能在岛上待两天,就是四十八小时,那时间的确没剩多少,要抓紧。 尽管再害怕,不想一个人行动也别无他法,赵元跟黄青朝着不同方向离去。周晓晓摇摇晃晃欲言又止,见没人理自己,磨蹭半天咬着唇出了门。 陈仰见少年拄拐往屋外走,他立即收回放在张延背上的目光,背着包跟了出去。 “你要去哪边?”陈仰问道。 少年向西。 陈仰给他出谋划策:“你其实不用四处走动,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等岛上的大小姑娘们来找你,美人计会很好用。” “……”少年拄着拐杖偏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陈仰渐渐的就有些瘆得慌,有种被什么庞然大物盯上的错觉,他扯扯嘴角,尽力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我往南,你注意安全。” 说完就走,很快消失在矮灌木丛前。 少年靠着双拐立了会,掏出药瓶打开看看,还剩八粒,他倒了两粒丢嘴里,舌尖在口腔里刮了一下,绕过墙角去找比较高的落脚点。 . 新人都走了,屋里就剩下张延跟林月两个老人,前者望着天色陷入沉思,后者在划拉手机屏幕,看早上拍的那些照片。他们两人是一起从新人走过来的,彼此都看过活生生的队友一个一个死在自己眼皮底下,也经历过死里逃生,痛苦绝望,见过双方的阴暗冷漠,很艰难的活了下来。 林月早已把那一面在任务世界里摊开,而张延还在伪装,他是君子,也是真小人。 “那几个人还不知道自己被你用做了诱饵,真可怜。”林月看着手机里的一张张照片,岛上的清晨很美,瞧不出一个鬼影。 张延摆出无奈的样子:“这次的任务局一直不开,太诡异了,只能用死人来破局。” 林月嗤笑了声,揣着手机离开。 张延不在意的擦擦冲锋衣上沾到的粥粒,新人能活着出去的几率很小,死的有价值总比没价值好。眼下只能把大家分开,让暗中窥伺的怪物下手。 一旦有人死了,局就开了。 . 陈仰没去村外,他溜了小半圈就回了李大富家,兜里有他在路上捡的长铁钉,从碎木板上拽下来的,锈迹斑斑。 一个铁钉还不够,最好再找几个。 陈仰经过李大富家隔壁的时候,碰见了岛上的教书先生周老师。 挺年轻的,不到三十岁,穿灰布长衫,戴黑边眼镜,看起来和煦谦逊,在岛民们嘴里的评价很高,有很强的号召力。 陈仰笑着上去打招呼。 周老师温润的跟他聊了会:“今天的天气不错,陈先生不去岛上走走?” 陈仰说:“胃有点不舒服。” “水土不服吗?我那有草药,你要不跟我……”周老师的话没说完,隔壁就传来了刘婶的大嗓门,“周老师,你怎么来了?” “刘婶,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一定把你家小儿子送到学校的吗?”周老师说,“早上怎么没看到他?” 刘婶站在铁丝晾衣绳下,弯腰把老木桶里的湿衣服拿出来拧拧:“不肯去啊!” “我就差跪地上给他磕头了,周老师你说气不气?我是真没法子了,二子他爸跟他哥要是没掉海里头,还能管管他……哎!” 刘婶擤一把鼻涕:“周老师,你要帮帮我小儿子,不念书是不行的,总不能跟我一样大字不识几个吧。” 周老师推推眼镜:“小孩子有自己的小世界,要跟他多聊。” 刘婶说起来犹如吃黄连,发苦得很:“聊不了啊,我说一句他都嫌我烦,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以前挺喜欢在外头疯,吃饭都要到处喊,非得抽一顿才肯回家,最近却好多天都没出门了,就在屋里头待着。” 陈仰打着铁丝的主意,想弄走一截用,也对刘婶小儿子的异常来了兴趣,他不解道:“是不是在学校出什么事了?” 刘婶没听懂。 周老师懂了,脸色有点不好看:“我明白陈先生的意思,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岛上的孩子不多,都是知根知底的,不存在校园欺凌。” “……”陈仰咳了声,赔笑几句才算翻篇。 . 岛上就周老师一个教书的,他敲了几次屋门都没见到学生,急着回去上课就没多待,临走前交代刘婶给小儿子做沟通工作。 刘婶晾着衣服,嘴里碎碎叨叨:“怎么沟通啊,孩子都是来讨债的,我这一天到晚的忙得要死,还要操心他。” 陈仰笑道:“不喜欢上学是正常的,我小时候也经常逃课。” “本来是喜欢的。”刘婶又叹气,“学还是要上的,不上学能干什么,打鱼我一个人就行,用不到他。” 陈仰将妇人的操劳与期盼看在眼里:“孩子多大了?” 刘婶说:“九岁。” 陈仰:“小叛逆期,有自己的想法,还挺多,只能好好跟他说。” “哪容易说的通,吃饭都不出来,我这在家就跟透明人似的,孩子真是越大越离心,”刘婶正叹着气,看到李老太慢悠悠端着簸箕来她家门前晒,她也懒得计较:“大富他妈,陈婆通知晚上开会,发化肥!” 李老太听不清:“什么?” “化肥,你家大富知道的。”刘婶喊的嗓子冒烟,摇摇头说,“岁数大了,耳朵不好使,儿子还嫌,也是受罪。” . 陈仰留意老太太佝偻的身影,话问的刘婶:“我看你们运了很多化肥来岛上,是要做什么吗?” 刘婶把木桶里最后两双袜子捞出来,湿淋淋滴着水:“化肥能做什么,不就是地里要用。” 陈仰随意的说:“岛上的地好像不多。” “是不多,有些地方不让用,说是……”刘婶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很生硬的止住声音没往下说,接着又是一嗓子:“大富他妈,你家化肥有被偷吗?” 李老太蹲那抖簸箕里的干野菜:“啊?” “我说——”刘婶费劲的重复了好几遍才让李老太听清楚。 “那没得,”李老太连连摆手,“大富出海那些天,门窗我都关好了,他在家的时候,黄鼠狼都不敢进门。” 刘婶想起了伤心事,长长的哎了一声:“家里有男人是不一样。” 陈仰将目光移到妇人风吹日晒的憨厚脸上:“刘婶,你的化肥被偷了?” “可不,”刘婶把老木桶里的水倒掉,朝地上啐了一口,“大半袋呢,不知道哪个短命的偷去了!” . 陈仰真诚的陪刘婶聊了好一会,聊的她戒备心撤的差不多了,出门前说他上午要是不出去逛,能不能帮忙照看一下自己儿子。 这活陈仰自然是接下了,他必须要见到那孩子,越快越好。 正当陈仰兜里多了一截生锈的铁丝,两个大铁钉,欲要把小孩丛屋里引出来的时候,院子门边探进来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 是个黑黝黝的男孩,瘦猴似的,很皮。 陈仰用一个奶片吸引到了瘦猴,得知他是刘婶小儿子的同学,这几天请假在家,无聊的跑这儿来了。 “早上你们周老师来他家找他了,说是又没去学校上课,他妈妈也没办法,你知道他是怎么了吗?”陈仰半蹲着问。 瘦猴吸溜着奶片:“选班干部没选上。” 陈仰:“……”敢情是这么回事。他坐到树墩上面,支着头说,“只是没选上班干部就不去上学?” “自尊心受打击了呗,他以为这回肯定是他自己,还没当呢,领导的威风都放出来了,结果丢人丢到了姥姥家。”瘦猴幸灾乐祸的龇牙咧嘴,“小星都不跟他好了。” 陈仰对小屁孩的“我跟你好,不跟他好”不感兴趣,他又拿出一个奶片:“刘婶让我照看你同学,可他一直闷在屋里不出来,你们周老师叫了都没用,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出来晒晒太阳?” 瘦猴快速抓走奶片,宝贝的放兜里,小大人似的说:“你们大人就喜欢把事情想复杂,要他出来很简单的嘛。” “看我的。”他拍拍胸膛,对着屋里大喊一声,“二子,小星来了!” 紧闭的屋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跑出来一个男孩,有点胖,脸上软乎乎的,他往院里一瞧,没见着想见的人,眼睛立即就瞪圆了:“李阳!你骗我!” 瘦猴挑衅的做了个鬼脸,撒腿就溜。 . 男孩气愤又失望,眼睛还红了,委屈巴巴的,他不死心的瞅了瞅院子每个角落,又跑到院子门口望望。 陈仰看男孩跟蔫了吧唧的小茄子一样,不禁有一瞬的恍惚,童年还真是单纯又透明,不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都没杂质。 他半蹲着递过去一个奶片:“好吃的。” 男孩的手动了动,想要又不好意思,陈仰把奶片往前送了送,他才伸手去接,红着脸说:“谢谢大哥哥。” 陈仰笑着摸摸男孩的头发,直起身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不见了。 这孩子嘴里有一股很浓的臭味,从胃部里冲涌出来的,刺鼻得令人头晕犯恶心。 是化肥的味道! 第4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陈仰定在原地,没过多久,门外有一道熟悉的人影经过,他涣散的视线一凝,下一刻就飞奔出去,一把抓住来人的拐杖。 察觉到其他视线,陈仰向少年身后一处屋角望去,几个一路跟在后面躲躲藏藏的小姑娘傻眼,他也愣住了,双方面面相觑。 少年回头,眉头皱了皱。 小姑娘们捂嘴惊呼,纷纷害羞的撒腿跑了。 . 陈仰还在愣神,抓在手里的拐杖被甩动,从他指间脱离,他一个激灵,声音从干哑的嗓子眼挤出来:“刘婶的小儿子吃了化肥。” “他家被偷了大半袋,很有可能都被他吃了,味道很冲人,量绝对不少,像是还囤在他的胃里。”陈仰语速很快,“按理说早就死了,但他能走能动能说话。” 陈仰一口气说完自己发现的信息,唯一的听众全程面无表情。 陈仰:“……” 院里忽然传来脆亮的喊声:“叔叔。” 陈仰的背部一僵,他转动脖子回头,竭力表现出自然的温和:“诶。” 男孩一双大眼看着他旁边的人,怯生生地往后退。 这反应让陈仰感觉到了人气,被他边上这位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别说小孩子,连大人都不能淡定。 而且地上有影子,是活人。 陈仰内心的恐慌减弱几分,他正要说点什么,男孩就“嗖”地钻回屋子里,门嘭一下关上。老鼠见了猫似的,跑的那叫一个快。 院里一片寂静。 少年坐到陈仰先前坐过的树墩上面,两根拐杖抵着地的那头很脏,有许多泥土跟草屑。 陈仰蹲在他身旁:“你从哪回来的?” 少年:“山上。” 陈仰愕然:“你跑山上干什么?” 少年没回答,他扫视着这个小院,鼻端只有鱼腥味,从挂在角落里那件皮质下水裤上散发出来的。 . 陈仰把整件事的经过全说给少年听,去掉了自己弄到的防身之物铁丝跟大钉子,其他毫无保留,接着就期待对方的反应。 “等晚上。”少年说。 现在还不到中午,白天能太平吗?陈仰抹把脸,不管是哪种化肥都不是零食,谁没事会吃啊,就算好奇是什么味道,顶多只会舔一下。 8岁不是乱吃东西的年纪了,再者说,即便真误食了,那也会有中毒的症状,可那孩子一点事都没有,身体就像是自动收纳了化肥了一样。 陈仰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容器。紧跟着他又想起了林月的那句“厉鬼找替身”,他一抖,希望这个任务不要跟鬼有关。 康复院阴气那么重,他都没见过鬼。这个世界是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 陈仰很怕鬼,从小就怕,谁跟他讲鬼故事,他跟谁绝交的那种怕。 . 中午大家要在李大富家汇合,一行七人少了周晓晓跟黄青,等大家草草吃完午饭,他们还没回来。 陈仰看外面阳光灿烂,脑子里想着生死不明的那两个人,吃化肥的胖乎乎男孩,他的感觉很不好。 下意识的,陈仰动了动腿,鞋尖歪向少年,做出了随时飞窜过去的信任姿态,虽然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陈仰等半天也没等到大家说话,就先开了口:“看来他们出事了。” 张延满脸的沉痛:“嗯。” 赵元红着眼吼:“那我们还等什么,找他们去啊!” 林月冷飕飕道:“没见过死亡,没遭受背叛,没流过血,天真的很,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 赵元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所以不管他们了?” “管得了吗?”林月反问。 赵元如同漏气的皮球一样,管不了的,他都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 屋内的墙上洒了斑驳光晕,明亮温暖,弥漫在剩余五人之间的却是晦暗。张延第一个交换信息,他说自己在东边的树林里发现了一些大缸,里面都是水,没有别的东西。 陈仰思索了片刻:“可能是雨水。” “雨水?”赵元一脸不解,“那用缸装起来干什么?” “可以用来浇菜。”陈仰说,“岛上的生活方式很落后,他们都很节约淳朴,这么做不奇怪。” 张延几人没谁做声,似乎不是很认同这个说法。陈仰也没继续,他打算下午去看看。 赵元说他下海查了查,海底的生物没问题,辐射引发变异排除,他还跟沙滩上的小孩子们做了好一会游戏,没发现什么,一切都很正常。 林月三四厘米的皮鞋上有不少泥巴,还有点菜叶子,她只说自己没收获,再问就上脸,恶言恶语,像是要被现状逼疯了。 现在只剩下陈仰没交代,张延他们都自动忽略了少年。 陈仰舔舔发干的唇:“我有发现。” 气氛一变。 陈仰在大家的紧盯下说:“隔壁刘婶家的化肥被偷了,她小儿子最近不去上学也不出门,我觉得古怪,就想办法让他从屋里出来了,结果我发现他说话的时候嘴里有化肥的气味,很重,刺鼻。” 张延绷着脸:“所以化肥不是被偷,是被吃了?” 陈仰点点头。 周遭陷入一片死寂中。赵元呢喃:“我听到前半句还奇怪,我下海的时候把手表摘了放沙滩上,那都没人偷拿,怎么化肥还能比手表……”他徒然站起来,眼睛受惊的瞪得异常大,“吃了?卧槽,吃了?!那是人能吃的吗?” 陈仰好像又闻到了那股子味道,不舒服的滚了滚喉咙:“刘婶小儿子看起来是正常人。” “化肥不是给人吃的,这是常识,吃了会呕吐头晕,吃多了就会危害生命。”张延说,“任务果然跟化肥有关,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林月的红唇一抿,推测道:“人吃化肥的原因只有一个,变异。” “不是变异,鱼还是鱼,绝对不是变异,”赵元一口咬定,吓得有点疯疯癫癫,“绝对不是,不是变异。” “那不是变异是什么?为什么要吃化肥?会死的吧,那周晓晓跟黄青……”赵元停下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发不出声音。 林月出去了。 张延也离开了李大富家,任务局终于开了,他松口气又很恐慌,明天是最后一天,离开前肯定危险重重,要尽快找到突破口,希望他这次还能延续上次的好运。 . 陈仰觉得那股化肥味一直挥之不去,好像自己嘴里也有,他想吐,正当他要把包里那瓶饮料拿出来喝两口的时候,胃里一阵翻滚,他“哇”一声吐了出来。 摊在椅子上的赵元“腾”地弹起来蹦到门边,浑身颤抖的指着陈仰:“你,你你……” 陈仰抹把嘴:“我只是胃不好。” 赵元“荷荷”喘气,他把头转开不敢看陈仰,仓皇道:“那你休息,我,我也去找线索!”话音没落下就往外跑,晚一步就要被鬼吃似的,差点摔在门槛上面。 “吓成那样,我说的是真话,怎么不信呢。”陈仰揉揉胃部,又吐了几下,他的眼里流出生理性泪水,眼眶很红,哽着喉咙问还没走的少年,“我该不会真变异了吧?” 少年没搭理他。 陈仰清理掉自己的呕吐物,去院里漱漱口回来:“我只跟那孩子说了句话。” “不对,”陈仰站不住的晃了晃,“我还摸了他的头。” 少年似是嫌他烦,捞起拐杖去李大富家的杂物间,把抓在手里的颗粒物放桌上。 陈仰见是化肥,脸上的肌肉用力颤动。 少年看他:“想吃吗?” 陈仰忙不迭把头摇成波浪鼓,完全没有想扑上去的欲望,那就说明他没事? 后知后觉少年的用意,陈仰的心里有几分感激:“你也住在三连桥吧,出去了我请你吃饭。” 少年拨着化肥,唇色浅淡,侧脸是很少见阳光的冷白:“想出去?” 陈仰愣了下,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个怪异的猜测,脱口而出道:“你不想?” 少年没言语,他捻起一个化肥颗粒放进嘴里,用牙咬着,一副细细品尝的样子。 陈仰:“……”可能真的有病。 . 天黑的时候,陈仰他们依旧没见到周晓晓跟黄青,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岛上也没任何异动,岛民们不像是装的,似乎真的不知道有两个游客出了事。 刘婶家也没情况。 对于陈仰中午呕吐的事,张延跟林月都没过问,看样子赵元目前并没有告诉他们。 陈仰不清楚赵元的打算,只不过他不再接近自己,说话都离得远远的。 林月手机上的时间刚过七点,那位德高望重的戚婆婆通知开会,所有岛民都去后山集合,张延跟了上去。 大人不分男女的去开会了,留在家里的不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就是咿咿呀呀的小孩子。 林月跟赵元分两头,趁机挨家挨户搜查。 . 陈仰有重任,刘婶也去开会了,小儿子一个人在家,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异变。他要去看那孩子。 陈仰很怕,还好有人陪他。 “现在过去吗?”陈仰站在屋檐下,“这会不知道要开多久,刘婶要是中途回来,跟过去的张延恐怕来不及通风报信,我们要担心些。” 少年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石头,扬臂一扔,砰地砸到李老太的窗户上面,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晚被放大,听起来清晰响亮。 陈仰心惊肉跳的瞪着那木窗,李老太屋里没动静,睡得很死。 “还愣着干什么?”少年手里的拐杖在他腿上打了一下。 陈仰腿没疼着,精神收到了不小的冲击,他猫着腰走在前面,一路风平浪静的进了刘婶家。 半响陈仰的脸黑了几分,少年拄着拐,走路的声音很大,哒哒哒的,他自己小心翼翼有什么用。 “你留这,我先……”陈仰话没说完,又是一个石头从他眼前飞过,准确击中刘婶小儿子那间石屋的窗户。 “……” . 那一声之后,刘婶家院里静悄悄的,没有出现意料中的响应,那孩子不在屋里。 陈仰的呼吸收紧,他朝身旁的少年挪近,用气声说:“去哪了?” 少年高大的身子趴在双拐上面,低着头若有所思。 陈仰如临大敌,眼珠不停扫动:“家里的化肥应该都被他吃完了,他会不会去了别人家?” 少年突然道:“回去。” 陈仰什么也没问,发软的腿一转,掉头就回李大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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