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们做这一类思想工作,我们都清楚。”谢老师正色道。 高德贵把因为奔跑而凌乱的稀疏头发往后顺顺:“那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有怀疑的对象了吗?” 没有得到回复,高德贵的肩膀垮下来,眼眶通红:“还剩四天。” 他逐个看过去,一个都没漏掉。 “诸位,我也知道在一周内找出抢夺寿命最多的人比较难,可你们是我唯一的希望。” 高德贵九十度鞠躬:“真的拜托了!” 大家反应各异。 向东凑到陈仰耳边:“Npc竟然这么真情实感,好他妈别扭。” 陈仰也有这个感受,这整的,好像他们是真的为了这个镇子的生死存亡查找目标,而不是单纯的在做任务。 . 回客栈以后,大家休息的休息,逛镇子的逛镇子。 陈仰在房里看手机上的人口登记表,手机的电量基本没怎么动,这让他很踏实。 朝简在他身旁睡觉,腿挂在他身上。 陈仰拿着葛飞给的蒲扇扇风,手酸了就停下来歇一会,他断断续续的扇着,朝简睡得很沉,手臂也挂了上来。 “……”陈仰用蒲扇撩起朝简额前发丝,他本想捉弄一下,结果力道没把握好,蒲扇戳到了对方的额头。 朝简没有醒来的迹象。 陈仰背上滑下一滴冷汗,他欲要将朝简的胳膊腿都拿开,结果刚碰到,对方就皱起了眉头。 算了算了,挂着就挂着吧,一起热死。 另一边,向东和画家在镇上转悠,来的第一天,两边的铺子都开着,现在已经关了三分之一。 再过两天,恐怕没几家会开门。 向东长得帅,身材好,不骂脏话不凶人的时候很能蛊惑人,他没转多久,就有一个小姑娘给他送了一个菜瓜。 还很体贴的洗过了。 向东擦擦瓜:“总裁,来一口?” 画家:“拒绝。” 向东“咔嚓”啃掉瓜头:“不食人间烟火啊你这是。” 他扫扫画家不成人形的皮相:“我给你的建议,你没采取?” “什么建议?”画家问完反应过来,“你让我在跟陈仰,以及朝简相处的时候,不要用消毒喷雾,尤其是封闭空间,这是什么用意?” 向东大口吃瓜,神秘莫测的勾唇:“试了不就知道了。” 画家轻扬眉,任务有眉目了再试吧。 和别人待在一个空间就够他受得了,要是还不用喷雾,那对他来说会很痛苦,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尝试。 向东转了片刻,一个瓜只剩下一小半了,他提议道:“咱去镇口走走?” 画家说:“行。” 于是两人就沿着来时的路去了镇口。 向东跑这么一趟的想法是,有人要带着自己的鱼逃出镇子,却死在镇口,尸体跟石碑一样,直挺挺的站着。 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妈得。”向东极度不满的咒骂。 画家倒是没生气,也没失望,他把被热风垂得滑过肩头的长马尾往后一拨:“回吧。” 向东的脖子上滚着汗珠,发梢都是湿的,画家却一滴汗都没流,两人像是在两个季节。 他俩往回走的时候,遇见了一对中年夫妇。 那对中年夫妇在上坟,他们没摆香烛,只是烧了一些纸钱。 灰烬卷着风漫天飞,画家离得远远的,向东猫着腰接近,藏在草丛里偷听。 坟里住的是中年夫妇的祖宗,他们今天都吃到了别人的名字鱼,抢走了对方的寿命,能多活半辈子了。 现在是来感谢祖宗在天有灵,保佑了他们。 中年人用树枝拨着燃烧的纸钱,对妻子说:“过来磕头。” 妻子虔诚的磕了三个头,嘴里碎碎念:“祖宗保佑我跟老肖的鱼不要被人抓到,不然我们抢了寿命也没用。” 说着,妻子又多磕了几个头。 纸钱快烧完的时候,中年人也跪下来磕头。 夫妇俩上完祖坟,挽着手穿过有小孩高的茅草从,往镇子里走。 “老肖,你说那刘清怎么突然就……”中年女人嘀嘀咕咕,“鱼潮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走运的抓到了自己的鱼,一直养在屋里,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我们跟她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了,也就没往外说。” “今天她又抓到了别人的鱼,我问她是哪个的,她只说不是我们的,没等我再问,她就把小鱼吃了。” “我没想到她吃完就死了,当时我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死了呢。” 中年女人攥着丈夫的手臂,“她自己养在屋里的鱼还那么精神。” 中年女人神经质的反复呢喃:“别人很难抓到自己的鱼,她运气多好啊,那么好的命,怎么会死了呢……” 中年人喝道:“别说了,快回家吧。” 向东从草丛里出来,他让画家先撤,自己一路跟着中年夫妇,直到确定了他们的门牌号,他才回客栈把这事告诉了陈仰。 陈仰把手机给向东,让他看一寸照认出那对中年夫妇。 他们再根据登记表上的门牌号,确认中年夫妇的邻居,刘清。 “找出来了呢?有线索?”向东找照片找得眼睛疼。 陈仰把刘清的登记表放大:“我在想。” 向东将椅子扳个边,正对着床坐下来,瞥到朝简碗里的绿豆汤,他眼一瞪:“这汤哪来的?你们开小灶?” “开什么灶,厨房煮的。”陈仰说。 向东立马端了一碗进来,他大咧咧的坐着喝汤,脚不老实的踢拐杖。 朝简掀起眼皮看过去时,向东用眼神说,你不帮陈仰? “要我帮你?”朝简问陈仰。 “先不要,我自己想想。”陈仰已经度过了想找老师要答案的时期。 “嗯。”朝简把半碗绿豆汤递给陈仰,陈仰没看就直接喝了,不掺杂半分犹豫跟迟疑。 向东满脸呵呵的往椅背上一仰,老子眼睛要瞎了。 房里的三人没制造什么声响,很安静。 陈仰在看刘清的家庭成员,丈夫早死,家里就她自己。 他的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浮了出来,不断往上飘,轮廓一点点变清晰,越来越清晰。 陈仰按在手机屏上的指尖一颤,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朝简跟向东都注意到了陈仰的变化,这时候他们首次达成默契,谁都没出声。 陈仰翻出单独保存在另一个地方的两份登记表。 那是赵老头跟杨二柱的。 三份登记表有个共同点,家庭成员都很稀少,确切来说,赵老头跟刘清是孤寡人群。 而杨二柱一死,他老婆就和那两人的状态一样。 “我知道赵老头,杨二柱老婆,刘清三人违反的禁忌是什么了。” 陈仰放下沾到汗的手机说:“家里要是只有一个人,不能吃名字鱼。” 这只是第一轮的规则禁忌。 杨二柱死后,家里就剩他老婆一个人了,如果他不死,他老婆就不会触犯第一轮的禁忌。 至于她吃死人的鱼,那是她被鬼附身了。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吃鱼的时候,她是自主行动,不是鬼附身做的。 那时的她已经迷失了心智。 向东骂了声“操”:“那任务目标就不是孤家寡人。” 陈仰点头。 陈仰盘着腿坐在床上,第一轮要把镇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都排除掉,再找别的规则,再排除。 人口登记表是重要东西。 陈仰凑到朝简那里,压低声线说:“我没推测错吧。” “没有。”朝简说,“关键是在家庭成员这块。” 陈仰拿蒲扇摇了摇:“那就好。” 向东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靠!老子本来怀疑老高跟小寡妇,觉得目标在他们之间,现在好了,他俩全排除在外了。” 陈仰无言以对。 向东搔了把后脑勺的头发,他还是不肯就这么放弃自己的猜测:“我深夜要探一下二楼。” 陈仰说:“小心点。” . 这一天的晚上月朗星稀,谢老师站在木窗前看月色,念了一首诗。 老吴没反应。 谢老师轻哼了声,真是个粗人,没文化。 今晚按照顺序是老吴睡床,他跟往常一样,脱了鞋子就往床上一趟,脚丫子伸在床外。 谢老师也跟前晚一样,把椅子搬到门口,离床远远的。 一到晚上,老鼠就会活越起来,悉悉索索响个没完,谢老师坐在椅子上,一边烦躁,一边拿着硬纸壳扇风,不时拍打一下手脚上的蚊子。 谢老师昏昏沉沉之际,慢悠悠扇硬纸壳的动作猝然一停。 不对! 房里没味道! 老吴的体味非常重,口气也很大,再加上他这几天上火了,整个胃部像是一条臭水沟,说话都臭烘烘的。 有他在,房里的空气都很难闻。 现在却一点味道都没有! “老吴?” 谢老师捏着硬纸壳往床边走,打算摇醒老吴。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扣扣”敲门声。 谢老师朝房门口扭头。 门外传来葛飞的喊声:“谢老师,吴大哥说他晚点回来,你给他留个门!” 谢老师的身形僵在原地,全身发冷。 背后有双眼睛在看他,他能感觉得到,就是从床的方向投过来的。 谢老师缓缓转着脖子回头。 老吴蹲坐在床上,弓着腰,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谢老师毛骨悚然。 因为老吴的瞳孔是竖着的。 第80章 你有没有吃鱼啊 陈仰在小本子上面记录镇上的人口, 发现是孤寡人员就划掉,他冷不丁的听到谢老师在喊叫,惊得手里的笔一抖, 戳破了纸张。 在陈仰的印象里, 谢老师一直都属于稳重的那一挂, 从来没这么慌过。 陈仰刚打开房门,谢老师就踉跄着跑进来,硬纸壳被他攥的湿烂:“猫,猫……是猫……” “猫, 人,猫……”谢老师语无伦次, 上火长出来的大燎泡不知怎么破了, 流出的脓液黏在他颤动的嘴上。 陈仰拿起桌上的纸巾,抽一张给他:“你先缓缓。” 谢老师浑浑噩噩的接过纸巾,他没擦流脓的燎泡, 只是捏在指间,人还没清醒。 陈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老吴呢?” 谢老师的身子骤然打了个哆嗦,手里的纸巾跟硬纸盒捏不住的掉到了地上。 陈仰的脑中电光石火间冒出一个猜想,老吴, 猫? . 猫变成了老吴。 谢老师在平复了一些之后, 这么告诉的陈仰,他这个人习惯的做总结,没有过多的细枝末节。 陈仰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他的口有些干:“那猫现在还在房里?” “窜出窗户跑了。”谢老师瘫坐在椅子上,全身的衣服被冷汗浸透,“猫爱干净, 难怪房里没味道。” “猫很爱干净的啊。”谢老师重复着呢喃了一句。 外面有咒骂声,向东光着膀子推门进来,他澡冲到一半,匆匆收尾过来的,裤子都没穿好,裤腰有点歪,松垮垮的卡在腰胯上面。 向东的头发滴着水,他走到椅子那里,俯视眼神涣散的谢老师,转过脸看床前的陈仰跟朝简:“死人了?” “什么?死,死人了?!”门口的钱汉战战兢兢。 一两分钟后,除了老吴,香子慕,乔小姐,葛飞,其他人都来了陈仰这。 雄性气息浓郁的房里,不像基佬的基佬露肉了,宽肩窄腰长腿,流线型的肌肉上面带着水迹,身上还有一些充满铁血杀戮味的疤痕,又有男人味又性感,大眼妹不好意思的捂眼睛,得知谢老师的遭遇之后,她顿时不捂了。 害羞什么的,被恐惧感踩得死死的。 “猫怎么会变成人呢,”大眼妹扒着珠珠的肩膀,“难道是猫妖?” 众人:“……” “不是不是,不是妖。”大眼妹瞪大眼睛,“我知道了,其实这个任务背景里的厉鬼不是人,是猫!” 大眼妹的思维活跃了起来,如脱肛的野马:“很有以前,这座小镇里有两只猫相恋了,两家的主人有仇,不允许它们在一起,就强行拆散了它们,并对它们施以暴行,很有可能母猫当时怀着身孕,被破胎死腹中……” 珠珠把一颗棒棒糖塞进她嘴里。 陈仰看了眼大眼妹,想到了赵元,两人的脑洞里都有螺旋桨。 “谢老师,那个老吴是什么形态?”陈仰问道。 谢老师说:“有猫的形态,也有人的形态。” 倚在床边的向东来一句:“半人半猫?” 谢老师摆手:“不是那样。” “瞳孔是竖着的,也有猫的动态。”谢老师的精气神不是很好,“它跑了,我不知道它之后会怎么转变,有可能会再次变成人的样子在镇子里走动,也有可能做回猫。” “你说是猫变成了人。” 房里蓦然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 陈仰刷地看向从没参与团体交流会的搭档,听他道: “那为什么不可能是,人变成了猫?” 周遭霎时一片死寂。 谢老师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葛飞!” 大眼妹被他的反应吓到,扒在珠珠身后瑟瑟发抖:“葛飞怎么了,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啊?” “葛飞说老吴晚点回来,他帮老吴带的话,老吴还活着。”谢老师激动的说,“这就说明我房里的那个不是人变成猫,是猫变成人,它会变成我们中间的任何人,混在里面加害我们!” 向东哼笑:“这可不一定。” 谢老师的智商似乎还没恢复到平均线上面:“什么意思?” 珠珠解释给谢老师听:“一,葛飞不一定就真的见过老吴,二,不一定见的就是老吴。” “葛飞呢?”进来半天的钱汉忽然说,“我没见到他进房间啊,他回来了吗?” 谢老师的脸色白了好几度:“葛飞是鬼?” “你们怎么都在这……” 门外猛然响起年轻的声音,带着疑惑。 葛飞推开没关好的门走了进来,钱汉后退点:“你去哪了?” “上厕所去了啊,一回来就去了。”葛飞挠挠头,“我喝冷水拉稀了,一天六七回了都,你不是知道的吗。” 钱汉有一瞬的恍惚:“对噢,你跟我说过。” 葛飞见大家都看着他,不解的问:“怎么了这是?” 他一进来,房里就多了一股子味道,显然确实是从厕所回来的,气色也不怎么好,符合拉多了的特征,没撒谎。 “敢情是个乌龙。”大眼妹咕哝。 气氛好了很多。 谢老师的状态看起来也恢复了不少,他问葛飞:“你在哪碰到的老吴?” 葛飞说:“镇南。” 谢老师又问:“他都是怎么跟你说的?” “就让我转告你,他要晚点回来,”葛飞说,“让你留个门。” 谢老师捡起地上的硬纸壳:“他没说自己要去哪?” “没有。”葛飞的脸上出现一抹思索跟回忆,“不过他的眼睛盯着一户人家的窗户。” 随着葛飞说完,房里陷入寂静。 葛飞问:“出什么事了吗?” “镇南哪个地方,说具体点。”陈仰的话峰一转,“你带我们去。” 其他人没意见。 . 陈仰收了收自己的背包,往背上一捞,他等朝简穿好鞋,就将两根拐杖递过去,顺便剥了几个奶片给对方。 向东等人都在门外站着。 “我哥要是有陈先生一半,我做梦都笑醒。”钱汉羡慕的说。 “你起码还有哥哥,我是老大,我说什么了吗?”大眼妹撇嘴,“珠珠,你呢?” “我有兄弟姐妹,”珠珠说,“我是老幺。” “哇,我还以为你是独生子呢。”大眼妹叽里呱啦的跟她咬耳朵。 “妈得,真他妈闷。”向东点烟的时候,头侧向画家,“深夜跟我一起去客栈二楼?” “行。”画家离他远点。 “躲个屁,老子刚洗完澡。”向东把打火机的盖子扣回去,用机身敲敲门框,“里面的两位,好了没啊,再这么下去,天都要亮了。” 陈仰跟朝简一块儿走出房间,他把房门带上,锁好。 “先前月色挺不错的,我还以为明天是好天气,这怎么全是乌云了。” 陈仰仰头望了望夜空,他往口袋里揣钥匙的时候,忽地说:“谢老师,我想去你房间看看。” “可以。”谢老师说。 谢老师跟老吴住的是最里面那间,他边走边说:“幸好我没锁门,不然还得找老板娘要备用钥匙。” “你们进来吧。”谢老师打开门,走了进去。 陈仰刚迈过门槛,身形就滞住了。 “怎么……”后面的大眼妹探头,她看到了什么,惊恐的大叫着躲到珠珠背后。 珠珠看一眼就攥紧手机。 “都堵门口干什么?”向东拨开两个小姑娘,停在陈仰身后,他瞧见里面的情形,嘴边的烟抖了抖。 在陈仰房里聊了一会,给他们开门的谢老师躺在地上,眼眶血糊糊的。 眼睛不见了。 . 陈仰跟朝简,向东三人在房里,其他人都在门口。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被鬼袭击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葛飞煞白着脸。 “这会了,还看不出来吗?”向东蹲在尸体前,近距离看血肉模糊的眼眶部位,“进来前就死了。” “那我们看到的……”葛飞的脸更白了,“我们跟鬼待在一起?” 没人回答他。 陈仰跟朝简说:“眼睛是被掏出来的。” 朝简的牙关咬住奶片:“周围呢?观察了?” 陈仰点点头:“没有一点血迹。” “掏眼睛干什么?”向东强行插入。 “谢……那个鬼说的不对,不是猫要变成人混在我们之间,就是人变成猫的,是人变成了猫。”大眼妹发现了什么,她指着尸体的眼睛,颤抖的说,“老吴,老吴,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成了一只猫,还是喜欢吃那个!他喜欢吃!” 珠珠的指尖抠着手机壳:“可老吴喜欢吃的是鱼眼睛,不是人的啊。” “也许在变成猫的他眼里,我们就是鱼。”陈仰说出一个猎奇又诡异的想法。 “…………” . 晚上七点多,陈仰一行八人离开客栈,前往镇子南边,他们走一会就看到一家门前挂着白灯笼。 有什么东西飘了过来,要往陈仰脸上贴,被拐杖给拨开了。 那是一片黄色的纸钱。 出殡的时候洒的。 “大晚上的,还有人家要出殡?”大眼妹很害怕,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快到极限了。 “白天洒的吧。”钱汉搓了搓手指,“白天我遇到了好几起办白事的。” 又有黄色的东西飘近,一片两片,越来越多。 全是纸钱。 它们在陈仰八人的脚边打转,穿过,往一个方向飞去。 陈仰的视线跟着那些纸钱,发现那是瀑布下那条河的方向,他下意识想追上去,一只手拉住了他。 “乱跑什么。”朝简皱眉。 陈仰停住奔跑的脚步,神智也恢复如常。 八个人,七个都开着手机的手电筒,周围照出一片光亮,却依然让人瘆得慌。 “快点走吧,我要不行了。”大眼妹祈求的呜咽。 陈仰让葛飞继续带路,他拉着朝简走在最后。 朝简用拐杖拦住陈仰前行的脚步,低头凑向他:“除了我,谁都不要信。” 陈仰愕然:“你是不是发现了新的规则?” “啪” 朝简抬起一条胳膊,手掌按到了陈仰脸上,力道不重。 陈仰懵了:“干嘛?” “蚊子。”朝简的手掌擦着他的脸部线条滑下来,将掌心摊到他眼前。 陈仰举着手机照了照,是有一具蚊子的尸体。 “你的视力是真的好,这都能看见,”陈仰把要跑远得注意力扯回来,“不管蚊子,我们接着前面的……” 向东的吼声打断了陈仰,催他们快点走。 陈仰迈开脚步跟上大队伍,心里琢磨着搭档的那番话:“我们一直在在一起,只在幻境里分开过,那时候我一听拄拐声就知道是假的,鬼要是想装成你骗我,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后半句含着浑然不觉的神气跟得意,像在炫耀,也像在讨要奖励。 “我是你搭档,在鬼用我的脸迷惑你的时候,你不中计,轻易分辨出真假是基本功,”朝简睨他,“这也值得你骄傲?” 陈仰:“……” 他好奇的问道:“那鬼如果扮成我,你也能很快看出来?” 朝简:“不会。” 陈仰正要借此嘲他一波,就听他又说了一句话。 “我不用看。”朝简说。 不用看,那靠什么分辨?陈仰愣了会就跟上朝简。 朝简拄拐往前走,眼眸低垂,语气有些暴躁:“你只怕鬼,不怕人,这一点好也不好。” 陈仰抬起来的那只脚放了回去,那就是要他防人? 防谁? 陈仰望着前面不远的那几个背影,昏昏暗暗的,看不太清。 . 今晚的风很大,没有一丝凉意,闷热难耐,蚊子还多,新陈代谢快的被叮得满头包。 大眼妹把袖子放下来,隔着衣物抓挠,两条胳膊都让她抓烂了,她却体会不到疼痛,感官都被恐慌不安塞满了。 “怎么还没到?”大眼妹抓着胳膊问。 “快了,就在那边。”葛飞举着手机晃了晃,一户人家的门头在那束光里时隐时现。 他们经过时,听见里面传出“咔呲……咔呲……”的声音。 那是木屑飞扬,一块块木板被锯下来的响动。 四次鱼潮下来,镇上死的人一次比一次多,存放的棺材用得快,木匠们要赶工。 等木匠都死了,棺材就没人打了。 到那时候,尸体就没办法入棺下葬,只能随便找个地方一埋。 下次鱼潮结束之后,埋尸体的人恐怕都没了。 “喵~” 旁边的屋檐上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陈仰七人都停下了脚步。 那猫从屋檐上往下看,像是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眼睛是蓝色的,发着光,很亮。 猫只叫了一声就不叫了,也没走,就那么站在屋檐上面。 给人一种它在观察陈仰七人的错觉。 “它是不是……吴大哥?”大眼妹压制着尖叫。 伴随着大眼妹那句话的是,一声“砰”响。 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头划过闷热的气流,砸向屋檐上的那只猫。 猫灵敏的跳开了,石头撞上屋檐,弹到了暗中的地上。 葛飞扔的石头。 陈仰看向他:“你怕猫?” “还好,”葛飞手里还抓着几个小石头,他说,“我就是小时候被猫抓过,喜欢不来。” 钱汉说:“你胆子真大,我也怕猫,可我就不敢砸,我怕惹怒它,被他抓,我都是躲得远远的。” 葛飞按了按他的肩膀。 大眼妹很在意猫的身份:“陈,陈先生,那猫……” 陈仰将余光从葛飞身上撤回来,拉着朝简继续走:“只是一只普通的野猫。” “普通的野猫怎么会那么怪异?” 大眼妹不信。 珠珠倒是信了陈仰的话:“这个镇子里的猫都不抓老鼠,不吃鱼了,还有什么好稀奇的。” “也是哦。”大眼妹走了几步,闷在心底的一个疑问控制不住的跑了出来,“陈先生,你怎么发现那个谢老师是鬼的?” 陈仰说:“没发现,我只是在锁门的时候想到了那个可能性,为了稳妥点就去试验了一下。” 事实证明,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微妙的感受。 陈仰拉着朝简放慢脚步,两人又不知不觉回到了队伍的尾巴上面,他小声说:“你当时是不是知情?” 朝简的拐杖敲击路面的声音很响:“知什么情?” 陈仰说:“知道那个谢老师是鬼。” 朝简一个眼角都不给陈仰。 陈仰走到朝简前面,倒退着走,探究的眼神锁住他。 拄拐声停住,朝简碍眼似的,伸手把面前的陈仰拽到身旁:“我不了解不相干的人。” 陈仰摸摸鼻子:“我没想到谢老师就这么死了,他第二次做任务了,处事方面的能力也不错。” “这里就是非典型密室逃脱,实力跟运气,缺一不可。”朝简的气息里混着奶味跟药味,“他两样都在及格线左右。” 陈仰叹气:“身手差了些。” 鬼干不过,只能逃,但不人不鬼的怪物是可以用武力解决的。 “背我。” 陈仰的思绪被这两个字打散,他看着在这个世界频繁让他背的少年:“你拐杖不好使了?” “难不成你是在用自己锻炼我?”陈仰想到第二种好笑的可能。 朝简一言不发的趴到了陈仰的背上。 趴的那叫一个自然。 再也找不出最初的半分紧绷跟别扭。现在的他跟当初的那个,犹如两个人。 前面的向东叼着烟骂骂咧咧:“那么大个人了,真他妈好意思!我要是他,我就是爬,也不会让陈白菜背!” 画家毫不留情:“他是不会背的,放心。” 向东的面色顿时铁青,他的语调却是十分的温柔:“钻石老王子,你再给老子说一遍试试。” 画家怕向东碰自己,到时候还要浪费消毒喷雾,他慢悠悠的改口道:“拄拐走路累。” “笑死人了。”向东鄙视的冷笑连连,“就会撒娇求哄,天下第一绿茶婊。” 画家挑眉:“绿茶?那也是陈仰的专属绿茶。” 向东:“……” 老子跟这个除了钱跟钻石,其他什么都没有,连觉都不敢睡的可怜蛋说什么?! . 葛飞把大家带到镇南,绕到一户人家后面,手指了指:“老吴盯的就是那扇窗户。” 向东动动鼻子:“里面的人在干这个。” 他左手比了个圆圈,右手的食指往里戳,一下接一下。 两个小姑娘都看懂了,钱汉却眨巴着纯洁的大眼睛问:“那是什么?” 陈仰拦住向司机,脚踢了踢:“别开鬼车。” 向东龇牙:“你没看到孩子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吗?” 陈仰抽抽嘴角,他正要靠近那扇窗户,里面就响起两个声音,一个是男人的低吼,一个是餍足的媚叫。 钱汉听着声音,疑似明白了向东的手势,他登时从脸红到了脖子。 屋里有男人被榨干的疲软粗喘声,也有女人的笑声,接着是开门关门声,不一会,乔小姐来到了屋后,跟窗边的几人打了个照面。 “听直播啊?” 陈仰说:“乔小姐,老吴遇害了。” 乔小姐拢着一头凌乱的波浪大卷:“这跟你们听直播有关系?” “有。”大眼妹闻着这个大姐身上的檀腥味,她打心眼里佩服,对方竟然不睡任务者,睡任务地的npc们,三天不知道睡了多少个。 “吴大哥出事前盯着这扇窗户,他肯定来找过你!”大眼妹振振有词。 乔小姐走过去,勾起她的下巴:“小妹妹,不要这么一口咬定,我可没见到他。” 大眼妹脸一红,她强自镇定:“你说没有就没有吗,葛飞都看到了。” 葛飞指着窗户说:“他确实盯着那里。” “那就是他跟着我来的这里,想和你们一样听直播。”乔小姐弹了弹褂子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倏地“咦”了声,“没破啊。” 见大家看过来,乔小姐笑笑:“我正舒服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抓我衣服,像猫,我还以为衣服被抓破了呢。” 葛飞的捏着小石头的指尖神经质的动了动。 这让暗中观察的陈仰捕捉到了,他神色不变的想,葛飞有问题。 “乔小姐,老吴变成猫了。”陈仰对乔小姐说。 乔小姐慵懒的拉长声音:“哦……做了猫,也馋我身子。” 陈仰的眼角轻抽,这个女人真的没有在怕,即便没怪物观战,她都不在意。 一般人不敢在任务世界狩猎,享受放纵。 这种无所畏惧,我行我素,陈仰在文青身上看到过。 不是一个起因,性质上有相同点。 陈仰记得朝简说乔小姐是个老江湖,身手比他好,他有点不合时宜的跃跃欲试。 他想知道,这个女人的身手比他好多少。 陈仰盯着女人的时间不自觉的变长,小腿被拐杖敲了一下,他回了神:“乔小姐,你有看见你的室友吗?” 乔小姐摇头:“香女士找灵感去了吧。” 陈仰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找灵感?” “是啊。”乔小姐幽幽的轻叹,“她在做曲谱,每天写一点,很厉害呢。” 陈仰:“……” “音乐疯子吗?看着不像啊。”大眼妹不敢置信的说。 “很神秘的一个姐姐,身上总是香香的。”钱汉很小声的说完,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老吴变成猫,是不是因为他吃了鱼眼睛?” “有可能,没准真那样。”大眼妹说,“就他吃了吧,我们都没吃。” 乔小姐惊讶的说:“吃鱼眼睛就会变猫?我也吃了啊,我怎么没变?” 钱汉跟大眼妹:“……” “那一定是你吃的不够多。”大眼妹坚定的说,“吴大哥是一勺子一勺子的吃,还在锅里找,是吧珠珠。” 珠珠“唔”了声:“我感觉他变猫是别的原因。” 大眼妹不满珠珠没跟自己站一起,她哼哼的嘟囔了几句。 窗边静了下来。 燥热的风给蚊虫伴奏,嘈杂得有些聒噪。 九个人都没走,也都没交流,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陈仰屈指点着朝简的拐杖,指尖跟金属碰撞在一起,节奏的频率不快不慢。 这个任务里有镇民,猫,老鼠,鱼。 会不会跟食物链有关? 陈仰拧眉,起他初听说猫不吃鱼,只当是动物警觉性高,知道鱼潮发生了异变,不敢吃了。 猫不抓老鼠,是因为老鼠吃鱼,所以它们也会忌讳。 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老吴的意外似乎是个信息量巨大的提示。 猫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是不是我们的名字鱼还是出现在了鱼背上,只是我们没看到,但镇上的人看到了。”珠珠突然出声,“吴大哥的鱼被抓走吃掉了?” 陈仰敲点拐杖的手指猛地顿住,他用余光看朝简。 朝简瞥他一眼。 像是经过了短暂的交流,陈仰的猜疑因此坚固起来,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葛飞:“老吴为什么让你替他转告?” “刚好遇到了。”葛飞说。 葛飞刚说完,隔壁那家的窗户就冷不防被两只手从里面推开,一个大汉探头,他震惊的大喊:“你们在老王家窗外干什么?” 大汉欲要叫邻居老王出来,他忽然认出了葛飞:“你小子怎么又来了?” 葛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大汉不友善的叫骂声打断:“先前我就看你鬼鬼祟祟,还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眼睛也往老王家窗户那看……” “咚” 大汉的话没说完,葛飞手中的小石头就掉落在地。 多道视线齐刷刷的集中到了他身上。 葛飞用脚捻着小石头:“我还以为当时我回客栈的时候,老吴也回去了,只不过他走的是另一条路,比我先回去,然后变成猫害了谢老师。” 他抬起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扯动僵硬的脸部肌肉:“这么说,我遇到的是鬼?” 向东揪住葛飞的衣领,将他拖离窗前,省得附近的镇民们围攻他们。 离远了,向东还没放下葛飞,他把对方丢在水沟边,脚踩上去:“现在是说话的地方了,讲讲吧。” 葛飞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干什么呀。”大眼妹对葛飞还是挺有眼缘的,小虎牙多灿烂多可爱啊。 珠珠说:“吴大哥找上他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大眼妹的眼睛睁大了几分。 “我抓住了老吴的名字鱼。” 地上的葛飞跟大眼妹同时说话。 向东腾开位置让陈仰来,他是能动手就不动嘴的性子,套话谈话之类的活都不适合他。 陈仰看着葛飞,眼神里没多少意外,他猜到了。 葛飞的心态是一寸寸崩的,当他得知,让他带话回去的老吴是鬼的时候,他的心态就彻底崩坏了。 破绽也随之浮出水面。 陈仰在原地蹲下来,手电筒的光打在葛飞旁边,没有对着他的眼睛:“抓到鱼以后呢,你做了什么?” “这么小。”葛飞用手比划,“两三厘米左右,我藏袖子里了,鱼潮结束后我拎着桶去跟你们汇合,河边有很多人,等你们不注意了,我就把它放进了桶里,半路我以拉肚子为由,带走了那条鱼。” 陈仰没催促,其他人也没说话。 停顿了许久,葛飞蜷缩起了手脚:“我想做个实验。” 他抱住头,声线绷到了极致:“我把那条小鱼强行塞进了一只猫的嘴里。” 陈仰在几道抽气声里开口:“那猫是什么反应?” “疯狂撞墙,死了。”葛飞说。 第81章 你有没有吃鱼啊 水沟边暗沉沉的, 空气既闷热又寒凉,两个极端混杂在一起,压得人有些窒息。 “我们不是一个队伍吗, ”大眼妹痛恶的瞪着葛飞, “你抓了队友的名字鱼,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说出来?” 葛飞干巴巴的说:“抱歉。” “你最对不起的人都听不到你的道歉了。”珠珠满脸愤然,“就因为一个实验,你间接或直接的害死了两个人, 一只猫。” 葛飞弓着腰背失声痛哭,不清楚是愧疚, 还是不安。 陈仰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年轻人:“猫的尸体在哪?” 葛飞放下抱着头的手, 露出通红的眼睛,他愣愣的望向陈仰:“啊?” 陈仰说:“我想看看它,你能带我去吗?” 葛飞迟钝的说:“……能。” “陈先生, 我,”他爬起来,脖子哽得红红的,“我只是好奇猫为什么不吃鱼,吃了又会怎样,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那个问题,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做了实验,我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不知道猫会死,我也不是成心想害吴大哥的,我更不知道他会变成猫,再去加害谢老师, 我……” 长得白净的年轻人一副无措样,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大眼妹的母爱不受控的跑了出来,她忍不住咕哝:“他不是故意的。” 前一刻还直挺的三观说歪就歪了。 陈仰多看了一眼满面懊悔的葛飞:“走吧,带我们去猫的尸体那里。” “同样都是装,文青顺眼多了,那小子阴。“向东经过陈仰身边时,肩膀擦着他丢下了一句,潜台词是让他小心。 陈仰捂了下后颈,将手心的蚊子血抹在裤子上面,若无其事的拉着朝简离开。 . 葛飞把大家带到了东边的枫树林里。 “猫的尸体就在那。”葛飞用手机的手电筒照向林子一处。 哪里有一小团白色。 是只白猫。 钱汉拽了拽葛飞的衣服,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认同:“你没把它埋起来吗?怎么随便丢在那?” 葛飞自责的说:“我那时候吓到了,不敢多待就跑了。” 陈仰朝着猫的尸体方向走去,他还没走近,头顶就响起朝简低暗的声音。 “没死。”朝简说,“有呼吸。” 陈仰对搭档的感知能力见怪不怪,他加快脚步上前,蹲下来检查白猫:“还有气。” 几个脚步声混乱的靠了过来。 “它只是晕了,没有死!”大眼妹开心的说。 葛飞扯开嘴角:“那真是太好了。” 钱汉想到自己刚才还在葛飞没处理猫的尸体,他不禁一阵后怕:“哥们,幸亏你没把猫埋起来,不然就……” “猫头上的伤很严重,它一定很疼。”珠珠打断了钱汉,不声不响的说道。 大眼妹只看了眼就不敢再看了,猫的脸上都是血,很吓人,她慌慌的说:“镇上有药铺,我们快点把猫带过去!” “去杨二柱家。”陈仰沉吟,“他跟他老婆死后,屋子是空的,我们可以把猫养在那里。” 说着就看了眼向东。 向东叼着烟昂昂首,阔步走出了林子。 随着任务世界的生死相处,他们之间建立起了一定的默契。 陈仰还没做出下一步动作,就发觉搭档的气息变得阴戾起来,他屏息投过去询问的眼神。 朝简冷笑了声,拄着拐转身离开。 陈仰:“……” 他正要抱起猫追上去,一只裹着白色布料的手臂伸了过来:“陈先生,让我来吧。” 珠珠用防晒衫一角托住白猫,动作轻柔的抱了起来。 这一路没说话的乔小姐发出一声轻笑:“珠珠妹妹喜欢猫啊。” “是啊,喜欢。”珠珠坦然承认。 大眼妹提醒的说:“珠珠,你小心点抱,猫脸上跟头上的血污全碰到你衣服上了。” 葛飞想过来跟猫说声“对不起”,话到嘴边,珠珠就抱着猫越过他往林外走。 大眼妹小声跟他说:“喜欢猫的,跟不喜欢猫的,这两个群体合不来,珠珠不会给你好脸色的,况且这件事,你负全责,猫运气好,还留着一口气,可谢老师跟吴大哥却没命了。” 葛飞张了张嘴,神色黯然。 钱汉想安慰两句,又觉得葛飞的行为跟镇民们的抢夺寿命区别不大。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葛飞的手上都沾上了两条人命。 钱汉不大的喉结动了动,耷拉着脑袋想,哥哥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要记住,时刻记住。 . 杨二柱家还是老样子,倒翻的垃圾依旧摊在垃圾桶边,周围旋转着一圈小飞虫。 陈仰没等多久,向东就拎着袋子过来了,他把袋子往桌上一丢:“能拿的都拿了,妈得,热死老子了。” 向东满屋子的找东西扇风。 陈仰拨了拨袋子里的东西:“向东,你处理一下猫的伤口。” “老子哪会啊!”向东大力挥动粗糙的荷花圆扇,“它那么小,老子怕手上的力道没把握好,把它给捏死了。” 陈仰一点劝说的心思都没有,他全盘接受向东的说法。 向东的确做不来这个活。 那谁来? 陈仰扫视屋里的几人,大眼妹不敢直视猫的伤口,珠珠的牙齿深陷唇间,十指攥紧手机,落在猫身上的眼神满是担忧,她想帮忙,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画家站得很远,乔小姐在点香烟,葛飞不喜欢猫,钱汉怕猫。 陈仰的嘴角往下压,他对猫猫狗狗不热爱也不排斥,可以近距离接触,清洗伤口这部分他也可以胜任,但他不会缝合。 屋里剩下的就只有…… 陈仰偷瞄少年,对方正在用拐杖敲地,机械中夹杂着抑制。 他扶额,指尖挠挠脑门,还是想办法把镇上的医生…… 一缕清冽的烟味扑进陈仰鼻息里,思绪被冲散了,他扭过头,看着正在打量猫伤口的女人,心中蹦出一个念头:“乔小姐,你……” 乔小姐背对着所有人,她腰是弯着的,臀跟腿的线条成熟而魅惑,姿势像在艳俗的勾引,语调却简练的近似平淡:“我需要一盆干净的水,一把剪刀,几块干布。” 陈仰“腾”地站了起来,那动静让傻愣着的几人纷纷清醒。 不一会,乔小姐想要的物品全部齐全。 乔小姐把波浪长发绕起来,手指灵活的卷成一个揪,她总是红艳丰润的唇含着细长烟蒂,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 剪掉猫毛,清理创面,缝合,包扎…… 乔小姐处理伤口的动作很熟练,神情称得上温柔,这时候的她跟平日里的妖娆轻佻全然不符。 屋里弥漫着血腥味跟药水味道。 除了阖着眼敲拐杖的朝简,有心理准备的陈仰,其他人看乔小姐的眼神都有很大的变化。 大眼妹小声嘀咕:“原来她不是只会睡男人啊。” 珠珠注视着猫的伤势。 大眼妹见她挺紧张的样子,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 乔小姐把药片碾碎,一只手顺着猫的脊背,一只手捏住猫的下颚,将接近碎末的药片抵进去。 大家都没注意她是怎么做的,她就已经喂猫吃了下去。 “这猫死不了的。”乔小姐把长发散下来,随意拨几下,她抖抖香烟,“我先回去了。” 乔小姐走到向东那里,暧昧的轻抚他脸颊:“姐姐给猫处理伤口期间,你的眼神很烫呢,怎么,能搞女人了吗?” “搞个几把。”向东钳制女人的手,触感细软的跟没骨头似的,虎口却有老茧,“你想跟队伍里的人搞,找其他几个就是,干嘛非得盯着我?” 向东将女人的手甩开,无视她在他腰下游移的视线,示意她看陈仰跟朝简:“那两个有颜有身材的,你怎么不去招惹?” “因为啊,”乔小姐在他耳边说,“姐姐不做小三。” 向东:“……” 我他妈竟然无言以对。 乔小姐走后,陈仰几人也没有多待,他们把窗户关上,准备一点水放旁边,明早再过来。 回去的路上,陈仰一直在琢磨,家里没有亲人的镇民吃了名字鱼会死,有亲人的吃了鱼会成功夺取寿命,但那不是终结,他们要面临多种死亡危机。 譬如自己的鱼被抓走吃掉,或者亲人的鱼被吃,最后就剩自己一个人,还是会死亡。 而猫吃了名字鱼,会发狂,不会死。 为什么? 种族不同,吃了鱼的反应就不一样? 不对…… 不是! 陈仰的脚步猝然滞住,人是自愿吃的,他们为了长寿,贪心贪婪,猫则是被迫的。 朦朦胧胧的,陈仰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什么。 却还隔着一层障碍。 陈仰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的回了客栈,他走在最后,身旁是朝简。 珠珠几人都在他们前面进的后门。 大眼妹尖叫的时候,陈仰刚走到门头底下,他几个大步冲进院里。 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人影,高高的,背有一点驼。 是他们认识的人。 “老吴?”陈仰用手机的手电筒照过去。 “诶。”门口的人影迎上那束光,“是我啊,陈先生,你们都去哪了?” 前面的人都纷纷往后退,陈仰被朝简拉到墙边,这才没有被他们撞上。 “你们怎么了?”老吴要过来。 陈仰快速用手机照他眼睛,没有异常。 . 不多时,一行人站在乌云压顶的院里,老吴主动给出了一套说辞,他说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谷里,当时把他吓坏了。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老吴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老吴窘迫的咳了声,”我不是成心要跟乔小姐,我是怕她被人欺负,她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 老吴把手伸进鞋子里面,抓抓脚背:“从我跟着乔小姐经过豆腐铺,到我出现在山谷,这中间的记忆是空白的,喝断片一样。” 陈仰记得那个装成谢老师的鬼说“猫很爱干净”,对方连着说了两遍。 然而面前的中年男人身上有体味,嘴里有浑浊难闻的口气。 他是老吴。 陈仰盯着老吴的眼睛:“山谷在哪?” “大晚上的,我不是很确定具体位置,”老吴努力回忆着说,“大概是在东南边。” 他补充信息:“四周全是石头,整个山谷都是。” 陈仰这几天白天跟朝简把镇子逛遍了,印象里哪个地方能跟老吴描述的对得上好,他问道:“山谷是在镇子外面?” “应该是。”老吴说完,他想起了什么,猛拍大腿,“是是是,是镇子外面!” 陈仰打算明天去,他垂下眼皮梳理着掌握的线索,冷不丁的出声:“老吴,今晚没有月亮,镇上的灯火也很稀少,你是怎么回来的?” 老吴一愣。 “有一盏灯笼。”老吴露出后怕的表情,“我起先以为有个人拎着灯笼站在不远处,可很快我发现了一件事。” 陈仰问:“什么事?” 老吴的瞳孔颤动:“我走过去的时候,灯笼还是在不远处,我一直走,那灯笼始终跟我有一段距离。” “就像是……” 他打了个冷颤:“给我照路一样。” 院里寂静无声。 老吴哆嗦着说:“是镇子里的好鬼吧,专门帮助迷路的人找到回家的路。” 话落,他就扑通一声跪下来,对着虚空拜了又拜。 陈仰想着灯笼,脑中浮现出一张小家碧玉的脸,就听老吴“咦”了声:“谢老师人呢?” 气氛瞬间就变了样。 大眼妹弱弱的说:“谢老师被变成怪物你的害死了。” 老吴整个人呆住了:“我……我变成怪物?”他求证的看向陈仰几人,满脸惶恐,“我害死了谢老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会这样?” “你之所以变成怪物……” 珠珠才凉凉的开了个头,匿在暗处的葛飞就站了出来,他陈述了事情经过,全程垂着头,似是难堪的没脸跟老吴对视。 老吴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坚决不接受葛飞的道歉,气不过的扇了对方两下。 “你这是杀人,还是连环杀人犯,我没死成是我命好!” 陈仰心说,恐怕不是命好,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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