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前任塔主把他的记忆植入了你的大脑……” 我选择直接叫他的名字,因为这个问题不是问给魔塔主的,是问坐在魔塔主位置上的那个人。 他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那是什么感觉?你有没有恍惚的时候,觉得那就是自己经历过的……” 我咬了咬嘴唇,“他的记忆……会引起你的感情吗?” 加西亚沉思片刻,缓缓道:“像是在读一本书。” “他痛苦的时候,我会惋惜,但我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 也许……也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情感淡薄…… 加西亚看出我的纠结,“我也有一些格雷的记忆。” “很零碎,都是片段,但却能轻易牵动我的感情——这是他人的记忆做不到的。” 他人的记忆……做不到的。 我正消化着这句话对我的意义,加西亚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我恍惚地抬起头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传送到客房里,面前的加西亚也没了踪影。 有种……很令人心痛的既视感。 第173章 痛苦源泉 第二天清早,我拉开门,正对上伏恩阳光的笑脸。 “作为一个前一天刚刚得知「被囚禁了」的人来说,你睡得可真熟啊。” “……「囚禁」这个词在我这里已经失去效力了。” 昨天晚上,我熬夜想了很久,天亮才刚刚睡下,这家伙马上又‘嘭嘭嘭’地给我敲醒了。 他咧嘴一笑,“走,吃早饭去。” 之前来魔塔的时候,我的餐食都直接被送进房间里了,还没去餐厅看过。 原来在我房间正下方的楼层里就有间高阶魔法师专属的餐厅,长桌的另一端,海洛薇兹向我点头致意。 伏恩在我身旁入座,看见他面前也摆着盘子,我才反应过来。 “你还用吃饭吗?我以为精灵不需要进食?” 如果精灵也会肚子饿,那埃莫洛德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确实不需要,但也不影响我尝尝味道。” 伏恩插起一块蔬菜,继续道:“魔法师们的训练都是独自一人的,想融入群体也只能靠用餐时候的闲聊,为了能和朋友多说几句话,有阵子,我一日三餐一顿都不落下地吃了半年——” 他把胡萝卜塞进嘴里,也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 “——直到他终于在魔法生物概论里学到了精灵的章节。” 他淡淡一笑,随口转移了话题,“合你的胃口吗?塔里的食物恐怕没有公爵府里那么精致。” “很好吃!”我正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忙赞不绝口。 伏恩只有一个朋友。 他有很多下属、同事,但会被他称为朋友的人,只有一个。 也许他将食物的味道与和那人相处的感觉联系到了一起,在回味吧。 他一脸欣慰,“那就好,因为你恐怕得吃很久了。” “……” 原来是提前让我尝尝牢饭的味道吗?? ****** 可能是怕我累死在楼梯上,加西亚让伏恩把塔内传送的权限给了我,现在我可以在魔塔里随便乱跑。 ……也是因为,他知道我不会逃走吧。 用完餐后我先去看了看丹尼尔,他还在昏睡着,但脸色好了许多,负责看护的人告诉我他已无大碍,一周内就能完全康复。 手掌上的绷带缠得好厚啊…… 我正弯着腰查看丹尼尔的伤势,突然,身旁的地面开始发光,小心放下他的手后,我接受邀请,走进了传送阵中。 光芒将我吞噬,可传送的终点却不是熟悉的办公室,而是一间会议室。 房间正中心摆放着一张长桌,主座的位置空着,两侧各有六名魔法师,我在里面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主座右手边的伏恩向我打了个招呼,示意我也入座,我走向长桌尽头的位置,上面放着一份不薄的文件,在精灵的准许下我翻开了它,似乎是一位名叫坦塔罗斯的囚犯的详细档案。 ……神啊。 刚刚读完第一页,我就确定了一件事——这人是个真正的恶魔。 他骇人听闻的事迹让我翻页的手指直抖,我从未在任何历史书上见过这个名字,大概也是因为这些恐怖的行径实在难以记录…… 竟然有人……以城镇为单位,对手无寸铁的人们进行屠杀。 看完最后一页后,我的心砰砰作响,缓缓合上了文档。 魔族皇室坦塔罗斯与邪神摩耳甫斯缔结契约,借此得到了操纵梦境的能力……造梦术。 文档中写,被施加过造梦术的人,会出现认知障碍,变得无法分辨梦境与现实,严重的则会失去理智,陷入癫狂之中。 我猛地想起了那封信,那封艾里奥保存了数年,来自于公爵夫人的绝笔信。 她在信中提到自己被噩梦所困,无法醒来,终日惶惶不安。 她恐惧着某一天,自己失去理智后会做出伤害家人的举动,并怀揣这份恐惧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最重要的是,她提到了……异神。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不论直接或是间接,坦塔罗斯就是害死公爵夫人的凶手,他或者睡莲逼疯了公爵夫人,多年后,又用同样的手段对艾里奥也下了手。 我刚来公爵府的那段时间,在艾里奥下意识的举动中察觉到他对我怀有很不理智的厌恶感情,但那时候我还把他当成个疯子反派,所以并没有觉得很奇怪。 直到他把那封信交给我,我才明白,潜意识里,他将失去母亲的恨意投射在了我身上。 ……他不知道他的怨恨有多么正确。 我紧紧抓着档案,纸张在蛮力下被我的手掌带得微微颤抖,读完它之后我终于确信—— 公爵夫人的确是为藏匿我而死的,是我给奈哲尔家招来了灾祸…… 我是我深爱的家人的……痛苦源泉。 “冷静。” 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我颤抖的手腕,同时,魔法师们突然都站起了身,向我身后行礼。 “塔主大人。” 我摁下混乱的思绪,抬起头去仰视他,“……塔主大人。” “……” 加西亚放开了我,从我身侧走过,“都坐下吧。” 他入座后,伏恩掌管了会议走向,“你们中有几人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剩下的人我相信也看过档案了,那个被压在塔底最深处的恶灵——坦塔罗斯——已经越狱,我们必须尽快将他再次封印。” “坦塔罗斯和雪狼一样,会使用「附身」的禁术,我们目前的假设是,他就附在这名女性身上——” 精灵敲敲桌面,阿斯特莱雅的幻象在桌子正上方被投射出来。 档案里已经写明了上次教堂大战后的发现,在座的人都已经知晓神殿之中的冒牌圣女与睡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我的资料不在其中。 果然,有人提出了疑问。 “书记官大人,在对神殿做出任何行动前,是不是应该先搜寻出真正的圣女?” “已经找到了。” 伏恩说着向我伸出手,介绍道:“认识一下,这位是伊妮特·奈哲尔小姐,真正的圣女。” 十多张面孔一齐转向了我。 第174章 正常的人生 “认识一下,这位是伊妮特·奈哲尔小姐,真正的圣女。” 十多张面孔一齐转向了我,目光中夹杂着惊诧与审视。 我对伏恩突然的点名毫无防备,思绪还有些沉浸在坦塔罗斯的档案之中,于是只微微颌首,没多言语。 精灵带着「你在装什么高冷」的表情又叮嘱了一句,“伊妮特小姐是圣女的事情,睡莲已经知晓,但这个消息暂时还不可以流出塔外,会引起民众的恐慌。” 众人都表示了赞同,却没有移开目光,像观察什么珍稀动物一样打量着我。 只有海洛薇兹的清冷声线脱颖而出:“也就是说,坦塔罗斯一开始就想附身在圣女身上,但他也没想到阿斯特莱雅是个冒牌货,只能将错就错……是这样吗?” “没错,附身在活人身上会消耗巨量的魔力,所以就算他发现附错了人,以他刚出塔时的状态,也没法换了。” 面对伏恩的解释,海洛薇兹并没有被说服,她沉思片刻又开口道: “不对,如果坦塔罗斯真的附身在冒牌圣女的身上,被他的魔族气息沾染后,这个女人不可能通过神殿的检验魔法。” “可能的。” 反驳海洛薇兹的魔法师坐在她对面,她外表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但自从知道伏恩的真实年龄后,在魔塔里我就不再相信这些外貌了。 女孩的椅子也与别人不同,要稍微高一些——不这样的话她的视角会比同桌的其他魔法师低上很多。 这塔里的人岁数都很抽象,这个小妹妹表面上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实际说不定比我都大了…… “如果她整日泡在神殿的一池圣水中,坦塔罗斯的气息会被压制,无从检验……” 一个苍老得像树木一样的老人打断了她的话,“那种级别的疼痛根本无法忍耐,我亲眼见过圣水在魔族身上的效果,它能让最残暴的怪物像婴孩一般哭泣。” “可这名假圣女并不是魔族,她的父母甚至不是魔法师,她也只是被魔族附身的普通人罢了,也许圣水不会发挥全部的效用。” 老人嗤笑一声,不屑道:“圣水判定魔族与否可不是靠检验血统,是检验他们的魔力,假圣女自身没有魔力,圣水只能感知到她身上坦塔罗斯的力量,必然为她带来剧痛。” 少女无法反驳,只能看向身旁年长一些的魔法师,后者点了点头,证实了老人的话: “魔族不存在无法使用魔法的人,且产出的魔力也比较特殊,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后代的血统可能会被稀释,但魔力中的某些特质,绝对不会改变。” 女孩听到自己错了也并没有服气,而是颇有些痞性地抱起手臂,猛地靠上了椅背,椅子发出尖锐刺耳的拖动声,伏恩偏了偏头——作为精灵,他的耳朵比人类要精巧很多。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死老头!” 老人很轻易就被激怒了,“你这……臭小子!” ……小子?男的? 也许是我惊讶得太过明显,少女……啊不,少年「唰」地转过头看向我,他没有生气,而是露出了一个孩童特有的恶劣笑容。 总觉得,很不妙啊。 “恶灵附身在假圣女身上的这个推断,目前来看,除了圣水的部分以外完全合理合据,毕竟,她是坦塔罗斯的最佳选择——” 还好这时加西亚突然开口,少年瞬间对我失去兴趣,小脑袋猛转180度去关注魔塔主,整个人的姿态都端正了不少。 “——坦塔罗斯能通过信徒的痛苦汲取力量,假圣女做出虚假的预言,再派出睡莲「实现预言」,使教徒们经历痛苦,同时又能获得民众的信仰,循环往复,力量就会源源不断地向他们而来。” “这是个完美的闭环。”伏恩疲惫地长叹出一口气,“他靠着教徒的信任和苦难,每年都变得更强。” ……而他已经积攒十六年的力量了。 坦塔罗斯的越狱是天灾级别的毁灭性劫难,屋内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仿佛空气都快要凝结。 “……如果她习惯疼痛了呢?” 一片寂静中,我喃喃自语的声音格外清晰,魔法师们应声看向了我。 “恶灵在十六年前逃出塔,那时候阿斯特莱雅还是个未满一岁的婴儿,对吧?” 没等别人回答,我就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了下去。 “也就是说,从她有记忆起,她就已经被附身了,她是在坦塔罗斯的掌控下长大的……” 从小困在神殿中与世隔绝,失去父母,也接触不到同龄人,她根本无处对比。 阿斯特莱雅她……从来没有过正常的人生。 “等等……圣女大人,您是想说她在常年的疼痛中变得麻木了吗?痛觉是无法被训练的。” 海洛薇兹诧异地打断了我,我没有停顿,将阿斯特莱雅的角度直白地剖析给了她: “如果你从出生起,每天都沉溺在疼痛之中,但你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告诉你,「这是正常的」,而你身边的人都说那个声音是神明,你生来就是他的附庸,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我……” 她一时语塞,但老人替她回答了我的问题,“……会把疼痛合理化。” “没错,比起从坦塔罗斯编织的苦难中逃脱,说服、欺骗自己对阿斯特莱雅来说要简单得多。” 我望向加西亚,我能想清楚的事,魔塔主这个历经几百年的大脑肯定也考虑到了。 但他们都不像我这般了解她,他们都没有……真正和她相处过。 “阿斯特莱雅曾经来公爵府做客,那时候我的女仆不小心把滚烫的茶水撒在了她腿上,她的腿立刻烫伤了,她也的确感觉到了疼痛,可却没做出任何反应……” “她不知道正常人在这个时候会尖叫、哭泣,她只知道一味地忍耐。” 她也只能忍耐。 文档中写,想要破除「附身」状态,必须同时对被附身者和施咒者的本体下手才行…… 可坦塔罗斯的躯体,在四百年前就湮灭了。 除非恶灵自愿离开,否则,阿斯特莱雅就是他永远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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